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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余时书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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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而论到底错不错”,胡适答道:“我是不愿意加入这种讨论的,为什么呢?
因为先生既然说是‘正谬’,先生‘正’我的‘谬’,并不是和我讨论,我
又何必加入呢,况且先生并不许我自己辩白。”胡适又抓住对方说的“我现
在的主张,不是主张旧诗,也不是主张新诗,是主张另一种诗”,因反击道:
“先生既不是主张新诗,既是主张‘另一种诗’,怪不得先生完全不懂我的
‘新诗’了。以后我们尽可以各人实行自己的‘主张’,我做我的‘新诗’,
先生做先生的‘合修词物理佛理的精华共组织成’的‘另一种诗’,这是最
妙的‘最后的解决’。”实际上从一开始讨论,胡适便把对方作为“守旧的
批评家”来看待。《尝试集批评与讨论》一书虽然也留有历史资料,严格地
说并非真正的诗歌批评,只能供研究新诗格律问题的人参考,它之不被史家
所重是可以理解的。

关于这场讨论还有一段余波,1924 年3 月,胡怀琛又在上海晓星书局出
版了一本《诗学讨论集》,继续与郭沫若、刘大白、吴芳吉等人讨论有关新
诗的音韵等问题。书中收有他的一篇《胡适之派新诗根本的缺点》,断定胡
适的新诗有两大缺点:“一,不能唱。只算白话文,不能算诗。二,纤巧。
只算词曲,不能算新诗。”又有一位他的学生王庚,作了一篇《尝试集批评
与讨论的结果到底怎样?》,他站在老师的立场上,指出尽管赞成胡适主张
的人数居多,但胡适“完全处于失败的地位;怀琛先生是完全对的。”这当
然是一篇感情用事的文章。

所幸的这两位姓胡的安徽同乡,并没有因为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而反目
结怨。1926 年7 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胡怀琛诗歌丛稿》一书,书前
有胡适应作者之邀而写的题词手迹——

刚忘了昨儿的梦,又分明看见梦中的一笑。
小诗一章,寄尘先生索书。



胡怀琛号“寄尘”,他也作了答诗:“尘世原如梦,谁非梦里人。梦中还说
梦,非梦也非真。”两人的诗颇有值得玩味处。新诗到底顺应时代的潮流进
步、发展了。胡怀琛为了参加这场讨论,也试作了不少新诗,其中不乏清新
可喜之作,后来他还检讨了当年怀疑新诗的不妥。


《卷耳讨论集》

新诗诞生以来,以白话翻译《诗经》者不知有多少。1923 年8 月,郭沫
若在上海泰东书局出版了《卷耳集》,这是他较早的一次尝试。他说不想被
历代注释《诗经》的各种旧解所束缚,而期望人们能从原作中直接去感受古
诗的美,为此他把一切传统的注解都放在了一边,宁可作直观的解释。译古
典诗为白话,固然也是一种创作活动,然而各家的旧解可以完全不予照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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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赞之者,诋毁之者,遍及书报杂志,群众图书公司曾为辑成一集,曰《卷
耳讨论集》,今已绝版。”寒斋藏有此书(见图8),是1925 年6 月出版的。
不过唐先生误记了,该书不是由群众图书公司出版,而是由上海梁溪图书馆
印行,编者是作家曹聚仁。该书的封面右上方标有“一角丛书之二”的字样,
看来比上海良友出版公司印行的“一角丛书”要早。我还藏有“一角丛书之
一”《相对论》,1925 年6 月出版,是爱因斯坦原著,编译者轶名,校订者
之一是曹聚仁。梁溪图书馆为发行“一角丛书”发表了启事,说出版此丛书
主要鉴于学术界太贫乏了,“想替学术界效些微力”。

《卷耳讨论集》卷首有编者曹聚仁的一篇《引言》,原文称——

余董理《诗经》,又读《卷耳》一诗,旧日纠纷,都来眼底,爰检三年前友

朋讨论之文而阅之,觉昔日之悬案至今犹未决也!余之愚见,将于《诗经集解》中详之,

诚恐海内贤哲有所讨论,乃辑旧日论文都为一册以备参证焉!

曹聚仁四月十五日

郭沫若《卷耳集》收所译《诗经·国风》四十首;《卷耳讨论集》仅收
《卷耳》的原文及郭的译作,此外收入俞平伯、曹聚仁、郭沫若的讨论文章
各两篇(其中有的是以柬代文),还有施蛰存、胡浩川、蒋钟泽、小民的论
文各一篇。全书不过五十余页,是名副其实的一本小册子。

郭沫若译《卷耳》为白话,本不想纠缠各家的见解,然而他却无法拒绝
别人对他提出异议和商榷,因此这场讨论也是不可避免的。当然,一旦讨论
起来,意见纷呈,又不只是针对郭氏一人了。比如施蛰存既不完全同意于郭,
也对俞平伯、曹聚仁有不同的看法。施与曹的见解恰好相反,施以为《卷耳》
并非思妇自述之作,而是征夫行旅时的悲歌。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他把《卷
耳》也试译成新诗。他同郭译不同,郭以第三人称来叙述,施以第一人称来
叙述。如果比较着来读,很有趣味。现在看来,七十年前的这场讨论虽然也
涉及对原作思想内容的理解,但主要还是限于对词意的不同理解,一时也无
法得出共同的结论。

在五四新思潮的冲击之下,既然主流是反对古文,那么全盘否定传统文
学的绝对化的观点,当时也就很自然地出现了。郭沫若《诗经》今译的诞生,
使人们开阔了视野,并冷静地注意到如何继承优秀的我国古典文学遗产问
题。因此这一讨论是十分有意义的,也是我国早期新诗运动中一个小插曲,
是中国现代诗歌史中不可漏掉的一段话题。

林纾的《剑腥录》


我的同事朱碧森君,送我一本他的新著《女国男儿泪——林琴南传》(福
建人民出版社),这是继1935 年寒光著《林琴南》一书问世后的林氏新传。
林纾是一位与中国新文学运动颇有瓜葛的人物,朱君并非为林氏在我国新文
化运动中扮演的反面角色翻案,但用公正翔实的材料,表现了林纾思想和生
活的另一面,还他以历史的全貌。比如林纾的翻译起过历史的进步作用,这
是人尽皆知的,他创作的小说则少人提及。朱君的新著介绍了诸如《剑腥录》
等林氏创作的小说,恰可说明林纾反帝爱国的思想,当然可以引起读者的注
意。

我存有《剑腥录》的初版本,民国2 年(1913 年)10 月在北京都门印书
局出版,署名冷红生著,书名全称《庚辛剑腥录》。十年后,商务印书馆重
印此书时,又改名《京华碧血录》。

小说写到戊戌六君子的牺牲,也写了义和团的兴起,更重要的是写了庚
子八国联军入侵京津和人民的遭难。这是全书的重点。郑振铎以为林纾创作
的小说记叙时事真实有据,在艺术成就上却不如他的翻译作品成功。这很可
能受了叙述实事的约束,作者热衷于求真,于人物的刻画方面反而忽略了。
《剑腥录》贯串全书的虚构人物,不脱传统小说的公式。如书中男主人公本
是个文弱书生,忽而成了剑侠,可以力敌群贼、救助红粉佳人,等等。这都
是失败之处。但是,林纾又是近代小说史上第一个打破了章回体俗套的人,
从形式的革新方面开了风气之先。

《剑腥录》的成功之处,不在写了男女主角,而是写了修伯茀这个人物,
用林纾自己的话说,他创作这部小说,“意在表彰修伯茀之忠”。伯茀是个
真实的人物,在小说中化名为伯符。他是林纾中举时福建主考官宝廷的长子。
宝廷曾官礼部侍郎,伯茀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到日本考察过学政。他同弟弟仲
茀虽然都是皇室弟子却主张维新。林纾与他们兄弟在北京结识。伯茀的岳父
崔联元本恶新政,又是清廷老臣,庚子时仅仅因为支持女婿的反对杀戕外国
公使的主张,与掌权的端王相忤便被斩首于菜市口。伯茀从岳父身上看到了
自己的命运。八国联军进北京,伯茀又不甘洋人的杀戮,在洋兵围困的住宅
内服毒自尽。他在死前写下遗书,表明自己“虽讲西学,未尝投敌”。遗诗
中有句:“请看国破家亡后,到底书生是丈夫。”他以死来保持了一个知识
分子的民族气节。

当时与伯茀一起服毒而亡的还有弟弟仲茀,两个妹妹隽如、淑如,侍婢
隆儿。伯茀死时三十六岁,小妹淑如才八岁,侍婢二十一岁。这些无辜者不
忍洋人污辱而死节的场面,林纾在小说中都有所描写,读来极为悲壮。

值得一记的是,在我的藏本《剑腥录》封面上还有林纾的毛笔题字(见
图9),是寒斋所收藏的作家签名本之一。原迹无标点,名后盖有“畏庐”
的印章——

此书专表彰吾伯茀光禄兄弟忠节。今其爱女来索吾书,心为怆然,即作数语识诸其

上,幸世妹宝之。

畏庐老人和泪识

从题记看,林纾赠书给朋友女儿的时候,是动了感情的。他洒泪写下的
这些话,表明此刻在老人的心里,仍然忆念着那些在乱世中死难的忠烈。


清华文学社丛书

清华大学的清华文学社是1921 年11 月成立的,它的成员都是当时清华
大学的同学,主要有梁实秋、闻一多、余上沅、朱湘、顾一樵、饶孟侃等人。
这个社团是五四运动以后成立较早的一个文学团体,活动范围大体是在校园
里,不见什么纲领,历史也不长。1922 年7 月先是闻一多放洋美国,第二年
暑假梁实秋也到美国去留学,主要骨干一走,清华文学社也就无形解体了。
文学社的主要作品多是发表在《清华周刊》和它的《文艺增刊》上。《文艺
增刊》1922 年11 月出版第一期,每月一期,出版了五期而终。现在,我们
从《文艺增刊》的发刊旨趣中得知,在《清华周刊》上原来有个文艺专栏,
但“余兴”色彩太重,文学社有志革除这种陈旧的面目,更有鉴于“清华学
生的生活是机械式的,极其干燥无味”,所以才采取了这一“最高尚的救济
方法”,办好一个文艺刊物。

清华文学社除了办刊物以外,还出版了“清华文学社丛书”,初定出版
三种,还将继续出版下去,结果只出版了两种。第三种虽然也问世了,却与
文学社无关。第一种是闻一多和梁实秋的合集《冬夜·草儿评论》,闻一多
批评俞平伯的诗集《冬夜》,梁实秋评论康白情的诗集《草儿》。两书都是
“五四”初期著名的诗集。第二种是文学社成员的作品合集《文艺汇刊》,
1923 年4 月出版。(见图10)第三种已刊出预告,是闻一多的诗集《红烛》。
1923 年9 月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红烛》时,版权页上已删去“清华文学社
丛书”字样。

《冬夜·草儿评论》的出版还有一段插曲,原来闻一多的文章是由梁实
秋交给《晨报副刊》发表的,孙伏园却未予刊登,最后梁实秋加上自己写的
《草儿》评论,“二文合起来约有四万字左右,可以刊印为一个小册,名曰
《冬夜·草儿评论》,薄薄的一小本,编为清华文艺社丛书第一种。印刷费
用为一百元,我父亲鼓励我写作,替我付了。”(梁实秋《副刊与我》)这
当然是自费印行的书。第二种《文艺汇刊》,内容包括诗、小说、戏剧等,
序言说:“这本《汇刊》是本社同人的几篇稿件汇集而成的,并非每人的优
秀的作品尽在于此。。只是作为清华文学社成立将近两年的纪念品。”闻一
多、朱湘、梁实秋都不只一篇作品发表。顾一樵同梁实秋还发表了同题作品
《尾生之死》,是取《庄子·盗跖篇》的故事:“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
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梁作是长诗,顾写的是剧本。印刷费
用则出于学校和社友吴景超、梁思永等五人的赞助。《文艺汇刊》的书籍封
面是由后来成为著名建筑学家的梁思成先生设计,图案画是清华大学礼堂同
方部的正面缩影。画面简朴,装饰味浓,值得一记。

那么,何以《红烛》不作为清华文学社丛书的名义出版呢?这是出于闻
一多的独立思考。他以为清华文学社是以兴趣结合的团体,并非以文学主张
相同而结合的。他的诗集若拿到文学社的大会上,“当议案似的讨论通过,
我可不干”,同时认为文学社不是做买卖的地方,“替一个人出了钱便要干
涉他的稿件”。(1922 年11 月26 日闻一多致梁实秋信)于是他坚持摆脱约
束,由个人来负责,不再编入丛书之内。他说:“用文学社的名义于文学社
讲起来也许好听点,但于该著作对于社会发生影响与否毫无关系。换言之,
一种出版物,社会若要注意它或忽视它,并不以其属于文学社与否为转移。
老实讲起来我们的‘艺术为艺术’的主张,何尝能代表文学社全体呢?”梁


实秋同意了他的要求。《红烛》一出果然轰动诗坛,成为中国新文学史上的
重要一页,而闻一多思想上的某些倾向和清醒明智的主张,也在出书的这件
事上表现出来。清华文学社的存在对于社会的影响有限,它后来的解体也是
很自然的事。

俞平伯编“霜枫丛书”

俞平伯先生逝世了。他的散文、诗和《红楼梦》研究,将是后人所乐道
的话题。

在俞先生早期的文学活动中,我想起他为霜枫社编辑的一套丛书,名为
“霜枫文艺小丛书”,惜乎在俞平伯研究资料中未见说明。唐彛谒摹痘
庵书话》中介绍过朴社发行的霜枫社的两本书,一是“霜枫之三”、李青崖
译的莫泊桑短篇小说集《髭须》;一是叶圣陶、俞平伯的散文合集《剑鞘》
(见图11),为“霜枫之四”。两书都是1924 年11 月出版的。早在四十年
代,唐先生就说:“霜枫社收歇已久,各书甚不易得。”但是,唐先生没有
提到霜枫之一、二何名,也没有说到这套书是谁编的,共出几种。

“霜枫文艺小丛书”第一辑共出四种,除了唐彛岬降牧奖就猓褂小八
枫之一”俞平伯校点、沈复著《浮生六记》,1924 年5 月朴社出版。“霜枫
之二”是严既澄的旧体诗集《初日楼少作》,1924 年11 月出版。何以证明
这套丛书的编者是俞平伯呢?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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