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 作者:渡边淳一(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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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一块去吧!”
“好高兴哦!店门要关上吗?”
“是的,只好提早打佯了。”
真纪和友美迅速进人工作室内,开始换衣服。
边听着两人兴奋的谈笑声,冬子非常不满。要带店里的职员一同去筑地,何不
事先讲明呢?那么,冬子就不必自己先准备出门了。何况,这样一来,自己想和贵志
见面的事就曝光了!
也不是怕被人知道,可是,方才已告诉真纪和友美说有事先走,未免就太可笑
了些。
在这方面,贵志总是率性行事,以为只要自己决定了,别人一定会顺从。为何
不稍微替别人设想?
“有什么不高兴吗?”船律似察觉冬子内心的不快,问。
“不,没什么。”
“身体方面觉得如何?”
“很好!上次真的很感激你帮忙。”
仔细想想,自从出院后就未再见过船津。
“橱窗的摆饰好像有些改变?”
“对了,我正在制作要送给你的帽子,应该能赶得上圣诞节。”
“真的要送我?”
“戴起来一定很好看的。”
冬子说着时,真纪和友美已穿好大衣,走出工作室。
四个人搭车抵达筑地时,贵志已经到了,正和女服务生喝啤酒。
以前曾多次利用这儿聚餐或招待客户,贵志和店里的人似乎都很熟稳。
“啊,欢迎、欢迎。”贵志回头,说着,请冬子坐在壁龛前的座位。
“你今天是主宾,请坐这边。”
“不,我坐这边就行了。”
“没关系,今天我做东。”
互相推让之间,最后冬子还是在两位女职员左右拱坐之下,背对壁宪坐上座,
“圆帽”开张时,贵志曾来过一次,但,当时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因此对真纪
和友美而言,等于是初次见面。
“这位是里村真纪小姐,这位是小野友小姐。”冬子介绍。
贵志顿首,低头致意:“敝姓贵志、请多多指教。今天,我打算庆祝木之内小
姐玉体康复,想到人愈多愈好,所以……各位,喝鳍酒如何?”
女性们互相对望一眼。由于第一次来筑地的料亭,也是第一次听到鳍酒之名,
似乎都有点紧张。
“吃河豚最好是佐酒进食。”
不久,鳍酒送上桌,众人干杯。
“恭喜你身体康复。”贵志说。
众人异口同声说:“恭喜。”
“谢谢你们。”边回答,冬子的情绪却有些不安,她从未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进行。
贵志一副若无其事状,但,会不会是故意恶作剧?
最重要是,女职员们对自己和贵志的关系会怎么想呢?贵志偶尔会直接来电话,
冬子和中山夫人聊天时也常提及他,真纪她们应该知道冬子和贵志交往,说不定还
知道他是名建筑师。
即使这样,对于贵志为何连她们也邀请参加这样的聚餐,应该也会觉得不可思
议吧!
尽管表面上装迷糊,年轻女性们的感触都很敏锐,绝对正满怀好奇的注意贵志
和自己的态度。
冬子不管怎么猜测,都无法明白贵志真正的心意。心想:待会儿单独在一起时
再好好问清楚吧!
而在冬子的瞪睨下,贵志仍事不关己般快乐的喝酒,还说:“尽量吃吧!天气
冷,吃河豚最好。”
装迷糊的两位女职员迅速拿起河豚串,醋味香很深浓。
“你们酒量相当不错吧!”
“不,还比不上老板娘哩。”
“老板娘酒量应该不会太好的。”
“是吗?”
冬子浮现苦笑,但,内心却一点也不想笑。
河豚串之后是凉拌河豚上桌。这儿的凉拌河豚汁拌入了鱼白,味道特别醇厚。
“真好吃哩!”
真纪她们拼命吃着。
贵志边叫女服务生再送躇酒来,边愉快的看着她们的吃相。
——真是的,他到底有何盘算呢?
冬子终于按镣不住心情的烦躁,开始喝鳍酒了,似乎坐立不安会更激起喝的念
头。
“贵志先生曾设计过哪里的建筑物呢?”女职员们问。然后又问及欧洲最近的建
筑物和流行趋势。
贵志一一耐心的回答。
“我也想去看看呢!”友美说。
“如果你们去了,在那边我有很熟稳的朋友,我会写介绍函给她们,只要她们
当向导,不但方便,面且也能够省下不少费用。”
“哇,那我更想去了。”
“最好趁年轻的时候到国外多看看。”
“是呀!”
真纪和友美不住颔首。
与其说是庆祝冬子康复,不如说是贵志和她们的聚会。难道这个人见到年轻女
性时就是这样高兴吗?照理,他不应该会对这样的女孩有兴趣才对。但,男人毕竟令
人搞不懂!
想到这儿,冬子忽然忧郁了:自己是在嫉妒吗?
贵志对真纪和友美表示关心,那又如何?根本和自己无关的。
冬子虽是这样想,情绪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贵志似乎发现冬子内心不快,问:“你不喝酒吗?”
“有啊!”
本来是想装出若无其事状,却忍不住冷淡回答了。
凉拌河豚后是河豚锅上桌。汤中渗入鱼自醇厚的香气,很好吃,但,冬子大概
喝太多酒吧?已经吃不下。
两位年轻女性食欲特别旺盛,吃过河豚锅后,连送上桌的水果和羊羹也吃得干
干净净。
“实在太好吃了,谢谢。”
真纪和友美同时低头道谢。
“那么,现在再去喝两杯,如何?”
“哇,好高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船津,麻烦你去叫计程车。”说着,贵志点着香烟,站起身来。
出了筑地,大家前往银座位于地下楼的“玛格丽特”酒吧。
店的规模并不太大,但是人口附近有钢琴,座位呈圆形排列,环绕钢琴前的空
间。
贵志好像也常来这儿,经理过来打招呼后,送来了威士忌。
以前,贵志主要是到赤扳或六本木喝酒,不过最近似乎也常来银座。
所有人的杯中皆斟人威士忌,一起干杯。
“恭喜!”
只有在这时候,大家是面朝冬子举杯,但,接下来又互相交谈了。还是一样,
两位女孩子不停和贵志讲话,不过钢琴影响听觉,不太清楚是聊些什么,但,贵志
却一直愉快的微笑。
冬子独自喝着闷酒。
在筑地喝鳍酒,现在又喝掺水威士忌,冬子本以为自己会醉,却出乎意料之外,
头脑很奇妙的非常清醒,或许是因为不高兴的缘故吧!
像这种情形,搞不好稍后酒意会猛然上涌也未可知。
冬子放下酒杯,掏出烟盒,正想抽烟时,船津马上划亮打火机替她点着。
“谢谢。”
“那里不舒服吗?”
“不。为何这样问?”
“你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好呢!”
“没有这回事。”冬于转头面向船津,说:“我们跳舞吧?”
“和我吗?”
“不可以?”
“不,不是的。但为什么不和所长?”
“他不会跳舞。没问题吧?”
船津困惑似的望向舞池。钢琴前狭窄的空间有一对男女正在跳慢四步。
“你会跳舞吧!”
“一点点……”
“那就走呀!”
在冬子催促下,船津站起,对贵志说:“我们去跳舞。”
“嘿,老板娘会跳舞吗?”两位女孩一齐鼓掌。
冬子和船律在钢琴旁的昏暗角落跳舞。
“跳就跳了,为何还要征求所长同意?”
“不是的……”
“在酒席中,没有老板和员工之分吧!”边说,冬子边轻轻把脸孔贴近。
船津的鬓角就在眼前。
也许是跳了一支舞吧!冬子忽然感到酒意上涌,似乎原先紧绷的情绪也松弛了。
“跳得很好呀!”回座后,贵志说。
船津不住搔头。
“和老板娘非常搭衬哩!”
“是吗?不错吧!”
真纪和友美是如何看自己和贵志的关系呢?如果明知两人很亲密,讲这样的话
就太不应该了。
无论如何,对她们不能不有所提防。
冬子又喝了一口威士忌,转脸对船津说:“下次我们单独去喝酒吧!”
“真的吗?”船津讶异的转过脸来。那种强烈的反应令人印象深刻。
“能给我电话吗?”
“好的……”
“打到家里也没关系的。”
船津边颔首边望向贵志。贵志仍旧热衷于和真纪她们交谈。
“待会儿能送我吗?”
“这……”
“反正是同一方向吧!”
见到船津困惑的神情,冬子终于感到愉快了。不知何故,船津有一种让年长女
人想要作弄他的可爱。
“可是所长……”
“所长一定还想继续喝下去的。”
“不一定还想继续喝下去的。”
“我今天已经累了。”冬子放下搁起的腿,轻靠着船律肩膀。她虽然也是觉得
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些,但,在船津身旁感到心安却也是事实。
“走吧!”约莫三十分钟后,贵志说:“已经十一时了。”
“嘿,这么晚了吗?”真纪她们很遗憾似的说。
穿上大衣,外出时,天空飘着细雨。早上曾下过一阵,中午转晴,想不到现在
又下了。
“你们住哪边?”
“我住代代木上原。”
“我住中野。”
真纪和友美轮流回答。
“那么,船律,你能送她们回家吗?”
“我?”
“我们还想到别家再喝一点。”贵志说,和真纪和友美握手。
“我……”冬子说。
“没关系的。”
冬子停住脚,但贵志却走向停在大楼前的空计程车。
“谢谢!”
“再见。”
女性们挥手,船津怔立当场。
车子很快在雨中前进。
贵志从大衣口袋掏出香姻,点着。
“要去哪里?”
“去一下六本木。”
“我打算回家了。”
“才十一时呢!”
“这样不好。”
“不好?”
“两人单独去那边,人家会觉得奇怪的。”
“怎么?原来是这个。”贵志苦笑。
“为什么今天连职员都请她们一起来呢?我以为只是我们两个的。”
“偶尔请她们吃顿饭也无所谓吧!”
“可是,今天却很奇怪哩!你没有理由请她们吧?”
“我不希望让自己底下的职员知道一些私人的事。”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们啊!”
“就算嘴巴没说,她们也都是很敏感的。”
贵志默然。冬子虽明知对方请客让大家都高兴,自己还说这种话未免过分了些,
但仍继续说。
“如果被她们发现我的把柄,以后就很难使唤她们了。”
“像你,如果船津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一定也很难再叫他卖力工作吧?”
“不,我无所谓。”
“可是,船津一定放在心上的。”
“是吗?”贵志看起来很细心谨慎,却有着粗心大意的地方。
像这种时候,冬子也不了解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反正,我讨厌这样!”
“我知道啦!”贵志转脸望向车窗,似表示不想再谈这种事。
——还是那样自以为是的个性!
“奇怪呢!”
“什么事?”
“不!”冬子摇摇头,强按住心中的不快。她连自己都不解了!为何还跟着贵志
来呢?
* * *
六本木是贵志的旧窝。自从成立建筑设计事务以来,将近十年之久,他一向在
六本木、赤板一带喝酒,任何场所部很熟。
贵志爬上乃木坡下来后左手边一栋白色建筑物三楼。
这里像是普通住家公寓,人口挂着“鸿巢”的牌子,进入后,一位年轻女性出
来迎接。
“有空位吗?”贵志问。
女性微笑颔首。
入口的衣帽架旁有一扇小窗,打开小窗再过去的门,近二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房
间里铺着蓝色地毡。
在昏暗的灯光下,靠墙摆着柔软的座椅,座椅前是桌子。
里面已经有将近十位客入,但是桌上只有像蜡烛的红色灯光,几乎见不到客人
的脸孔。
“喝什么?”
“白兰地好了。”
“是的。”方才带领进入的女性颔首,退下。
也不知来自何处,房间里流泄着轻柔的情调音乐。除此之外,只剩下人们轻微
的交谈声。
在这儿,没有喧哗的谈话声,也没有频频走动的服务生,想找女服务生点叫时,
必须按桌旁的按钮。
“这里是营业场所?”
“可以说是营业场所,但也可以算不是。”
“入口像普通住家呢!”
“是采取会员制的俱乐部。”说着,贵志举起白兰地酒杯和冬子碰杯。“恭喜
你康复。”
“不客气……”冬子轻轻点头。
接下来才是单独庆祝吗?这样未免太迂回了。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
“不会再复发吧?”
“全部摘除干净了。”
贵志颔首。
所谓的全部,贵志或许认为是全部肿瘤也不一定,但,冬子的意思却是包括子
宫。内容或许有些不同,不过同样是不会再复发。
“无论如何,尽早接受手术是对的。”
“托你之福。”
“手术后几天了?”
“两个多月。”
“这以说,应该不会有变化了?”
“是的。”
“这样我就安心了。”贵志的手很自然的搁在冬子肩上。
和贵志单独在一起使冬子心情轻松了,可能一方面也是与昏暗灯光中的柔和音
乐和宁静的气氛有关吧!
冬子已经忘掉和女职员、船律他们一起时的不偷快。
“老大念几年级了?”
“中学二年级吧!”
“一定很可爱?”
“不……”不知是否顾虑到冬于,贵志似不太想谈论这种话题。但是,冬子并
不以为意。
“我们该走了。”约莫三十分钟后,贵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