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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五星大饭店全文小说-第3部分

小说: 五星大饭店全文小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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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屋子走去。在自己的门前他看见了晾在走廊上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取下和衣服一起晾着的那只护腕,返身又回到汤家的门口。

   他敲门,门内没有回应。又敲了几下,在失望转身之际,门竟然哐地一声打开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孩嘶哑的怒喊:“你们让我安静会儿行吗!”

   女孩显然没有料到此番敲门的会是这位曾经帮过她的邻居,喊声不由戛然而止。潘玉龙把护腕递了过去,女孩目光虚弱,低头看着这只护腕,像在辨认一件陌生之物,少顷,她伸手接过护腕,随后“吱嘎”一声,两扇房门重新关闭。

   又是一夜,整座小楼三天无声无息。

   第二天潘玉龙下班,汤豆豆的家门依然紧闭。他拿出一根鞋带,丈量了门上窗格的尺寸,到附近的一家玻璃店里,买回了一块玻璃。他小心地夹着用报纸包好的玻璃,快走回小院时看到一个低眉藏首的男人从院内走出。从背影上他恍然认出那人便是研究旧城历史的那位“老王”,“老王”头也不回地朝小巷的另一端走去。

   他望着老王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疑惑地进院上楼,小心翼翼地把买来的玻璃斜靠在正房的门边,戴上一只旧手套开始清理门上残留的碎片。他尽量不让手中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屋里的女孩。但屋里还是传来异常的响动,像是有人摔倒在地,随之而来是什么东西被连串打翻,夹杂着水杯破碎的刺耳声音。潘玉龙吓了一跳,弯腰试图从门上的漏洞向屋里探看,同时喊了一声:“哎!你没事吧?”里面没有声音。

   潘玉龙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破碎的窗洞,把门打开。他在门边探着身子往里巡看,又叫了一声:“你没事吧?”里面仍然没有声音。

   潘玉龙迟疑着走进屋子,外屋没人。他试探着往里走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地上横着的一只赤脚!他发现女孩已经昏倒在床边,一只水杯碎在一侧,整个屋子狼藉不堪。


正文 6

   潘玉龙背着女孩,快步跑进了医院,冲进急诊室大门。医生们见状马上开始救治。一位护士把一个处方单递到潘玉龙的眼前,说:“先交费去吧。”潘玉龙点头接过单子,朝收费处跑去。他倾其所有,把身上的全部散钱,统统递进了收费处的窗口。收款员在处方单上砰一声盖了个戳子。

   他回到急诊室,见女孩手上已经挂上了点滴的药瓶,护士正把血压器从她身边挪开,医生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又用听诊器检查心肺……

   潘玉龙焦急地等待着。医生走过来,说:

   “病人的血糖和血压都不正常,心脏还好、没有大的问题,但身体非常虚弱,是脱水了,需要住院治疗,你赶快……你是她家里人吗?”

   潘玉龙正要解释:“我是……”

   医生却已接着说道:“你赶快去交住院押金吧。”

   “呃……住院押金要多少钱呀?”

   “先交三千吧。你问问里边的护士长。”

   潘玉龙有些慌:“啊?三千!”

   他犹豫一下,走到女孩病床前。一位护士见了,说:

   “她刚醒过来,身体很虚弱,你别让她说太多话。”

   潘玉龙应道:“啊。”

   女孩躺在床上,气息虚弱,面色苍白。他俯下身来,轻轻问道:“你好点了吗?”

   女孩的目光移了过来。

   “你能说话吗?”

   女孩乏力地眨了一下双眼,目光无神。

   “你有钱吗?医生说让你住院,要交三千块钱押金,我没有钱了,你有吗?”

   女孩嚅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你有亲戚朋友吗?我去哪儿能拿点钱来?”

   女孩嗓音沙哑,终于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怎么了?”

   看到女孩开口说话,潘玉龙焦急中含着欣喜:“没事,你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潘玉龙跑回小院时天色已晚,西边还残余一抹微亮。

   他用女孩给的钥匙拧开正房的房门,走了进去。窗外暮色深沉,屋内景物模糊。

   这是潘玉龙第一次得以从容仔细地浏览这个女孩的家。家里非常凌乱,陈旧的家具上胡乱摆了些喝空的酒瓶,四处堆着落满灰尘的书籍和乐谱,只有屋角的一架雅马哈钢琴在昏暗中闪着高贵的亮光。

   潘玉龙从客厅走到女孩的卧室门前,在这个家里,也许只有这间卧室显得格外干净,床头和墙上都装点着一些女孩特有的饰物,唯一扎眼的则是一只挂在床头的健身拉力器。他的目光最后停在墙上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照片上那位年轻的父亲严肃孤傲,母亲则显得美丽忧伤。依偎在他们中间的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只有小女孩一人笑容甘甜。

   潘玉龙用钥匙打开了抽屉上的锁,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两张存折和一些散钱,他拿出了其中一张存折,然后把抽屉重新锁上。

   潘玉龙揣好存折匆匆走出院子,在走出小巷前无意地回眸,那位可疑的“老王”再次掠过视线。“老王”正站在巷口另一端的杂货摊前买着饮料。潘玉龙感到奇怪,脚步放慢,走了几步他站了下来,再次回头看那杂货摊时,老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潘玉龙急急忙忙回到医院的病床前,见女孩已经静静地睡着了。他见点滴瓶里药液将尽,忙叫来护士。护士换完点滴瓶,轻声对潘玉龙说道:

   “天太晚了,你回家吧。她睡了,没事儿,你放心吧。”

   潘玉龙说了句好,但目光仍然留在女孩的脸上。

   护士走了,潘玉龙又在病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去。

   夜色笼罩着小院,走廊上闪烁着一缕微小的亮光,一阵清脆有力的敲击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潘玉龙在一只手电筒的光芒下,仔细地安装着那块白天没有装上的玻璃。那叮叮当当地敲击声犹如钢琴弹奏出的曲调,温暖而又忧伤。

   第二天下班后,潘玉龙提着个保温筒,在一家粥面馆打了一碗热粥,然后赶往医院。他把病床的枕头垫高,让女孩舒适地靠在床头,他看着女孩捧着那只保温筒,慢慢地喝着里面的热粥。他坐在一边剥开一只橘子,同时东拉西扯地与她闲聊:

   “有一个姓王的人,老来敲你们家房门,上次还去深红酒吧找过你爸,你知道他是谁吗?”黄昏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把女孩的脸庞映得有些消瘦,她茫然问道:“姓王的?我不知道呀。他长什么样?”

   “你可能也见过,四十来岁吧……”

   “我见过?”

   “那天他到深红酒吧去过。”

   “哪天?”

   潘玉龙顿住了,也许他突然意识到那一天就是女孩父亲的忌日,他支吾了一下,说:“那可能你不认识吧。”

   女孩也顿了一下,尚未恢复元气的声音里带出了她的询问:“其实,我连你,都不能说……认识。”

   “我叫潘玉龙,我是淮岭市人,在银海上学。”

   “上学?”

   “啊,我是银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大四甲班的。”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你在上学?那你怎么整天不去学校?”

   “我现在休学了。”

   “休学?为什么休学?”

   潘玉龙淡淡地说:“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挣出最后一个学期的学费。”

   女孩的脸上,掠过一丝好奇:“学费要自己挣吗?你家里不能帮助你吗?”

   “我爸爸妈妈都下岗了,我还有一个姐姐也没有工作,姐夫是开车的,他们的生活都有困难。”

   女孩沉默下来。

   潘玉龙试探地问道:“……我也并不了解你,你叫汤豆豆?”

   女孩正要作答,病房的门忽然被人咋咋呼呼地撞开,四个年轻的男孩喊着女孩的名字,带着一股火热的气息拥了进来,一个护士在他们身后连连叫着:

   “你们小声点,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安静……”

   男孩们这才放轻了声音,但声调依然显得兴奋过度。

   “豆豆,到底怎么了你?你好点没有?”

   “我们找了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开门。”

   “什么病啊豆豆,严不严重?”

   只有那个骑摩托车的男孩,用平静的声调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看着男孩们七嘴八舌快乐的样子,女孩的脸上露出伤感的笑容,她吃力地向男孩们报着平安:“我没事儿,挺好的。”又把目光重新移到潘玉龙脸上,郑重地把的伙伴向他介绍:“他叫东东……他叫阿鹏……他叫王奋斗……”

   旁边的李星小声插嘴:“也叫粪兜!”

   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潘玉龙也附和着笑了一下。女孩没有笑,接着介绍:“……他叫李星。”

   男孩们分别朝这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小伙子点头致意。

   “我叫汤豆豆,我们五个人合起来的名字,叫做‘真实’。”

   李星道:“这是我们舞蹈组合的名字!”

   潘玉龙也友善地点着头,说:“你们好,我叫潘玉龙,是汤豆豆的邻居。”

正文 7

   在公墓一面素净的白墙上,整齐地排列着安放骨灰的格子。骨灰盒上镶嵌着每位逝者的遗像,犹如密集有序的棋子。汤豆豆父亲的照片已经镶入这面白墙。“真实”舞蹈组合的伙伴们站在汤豆豆的两侧,面对这位曾经责骂过他们的长者,表情肃穆,哀悼如仪。

   潘玉龙站在他们的身后,他的目光更多地关注着汤豆豆的表情动作,看着她献上鲜花,擦去泪水。

   汤豆豆一行走出公墓的门口。东东回过身来,向大家问道:

   “怎么着,打的还是坐公共汽车?”

   阿鹏走到汤豆豆身边:“豆豆,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跟阿龙一起回去。”

   王奋斗、李星一边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朝汤豆豆示意:“那我们先走了。”

   东东招呼阿鹏:“阿鹏,你回家吗?带我一段。”阿鹏看了潘玉龙一眼,怏怏地跟着东东他们走了。

   潘玉龙和汤豆豆目送他们走远,潘玉龙问:“你要回家吗?”

   汤豆豆没有做声,返身又走进公墓。潘玉龙疑惑地跟了进去。

   潘玉龙跟着汤豆豆走进一座存放骨灰的大殿,一排排高大的骨灰存放架把大殿分切成一条条狭长的甬道,殿内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空静无人。

   他们走进其中的一条甬道。潘玉龙忽然看见,甬道的深处正有一个人影,向一个骨灰存放格俯身探看,逆光中他认出这人就是老王。见有人来,老王从另一个出口匆匆遁去。潘玉龙跟着汤豆豆向前疾行,将至尽头汤豆豆停了下来,那似乎正是刚才老王探看的位置。在那个位置的一只骨灰盒上,照例镶嵌着逝者的遗像,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潘玉龙猜得没错,那正是汤豆豆的母亲!

   汤豆豆在母亲的遗骨前伫立良久,动手擦去母亲照片上的浮灰。潘玉龙看看老王遁去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看骨灰盒上那个女人美丽的面容,因老王的出现他满腹狐疑。

   中午的阳光被斑驳的树荫筛碎,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在陵园内的林荫道上,汤豆豆似乎还沉浸在凭吊的伤感之中。潘玉龙忍不住开口相问:

   “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爸爸妈妈合葬在一起呢,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

   汤豆豆沉默了一下,说:“我小从,就看他们吵架,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就谁也不和谁说话……其实,他们早就想彼此分开。”

   汤豆豆对父母的描述,让潘玉龙无话可说。

   她接着说:“我妈妈总想寻找浪漫的爱情,而我爸爸,只喜欢喝酒。”

   走出陵园汤豆豆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潘玉龙来到一幢老式红砖房前,见屋里没人,两个年轻人便从窗户爬了进去。这是舞蹈团的排练厅,已经陈旧不堪,午后的阳光使整个房子连同屋角放着一架旧钢琴,都像一张发黄变暗的陈年照片。两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声阵阵。

   汤豆豆说:“就是这儿,我妈以前就在这个剧团工作,我小时候她常常带我到这儿来玩。”潘玉龙环看四周,像是看到了流逝的岁月。

   汤豆豆已经坐到钢琴前,打开了琴盖。说道:“这架钢琴我妈弹过。”

   她展开十指,钢琴流出了一串单纯的音符。潘玉龙听得出来,这就是他在小院里听到过的那首伤感动人的曲子,汤豆豆弹出乐曲的前奏,忽又停了下来,她说:“这首曲子是我妈妈写的,名字就叫《真实》。”

   “你们的舞蹈组合也用了这个名字?”

   “对,它也是我们的名字。”顿了一下,汤豆豆又说:“也是我们的信仰。”

   “你们把真实当作信仰?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东西太少了吗?”

   “有些东西,是必须真实的,比如荣誉,比如爱情。我妈妈说,真实是追求。也是清醒。”潘玉龙咀嚼着这番话的含义。

   汤豆豆苦笑一下,用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和平静,又说了一句:“我看过妈妈的日记,我妈妈说,清醒,就是绝望。”

   潘玉龙似懂未懂:“你妈妈对谁绝望?对爱情,还是对你的父亲?”

   “不知道。我妈妈写这首曲子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她结婚以后,朋友送给她一架钢琴,我妈妈就每天弹这首曲子,寄托她想要的爱情。她过去,一直希望我像她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那你为什么不学弹钢琴呢?”

   “我也学啊,但我不喜欢钢琴。”

   “为什么?”

   “我喜欢更激烈、更刺激的艺术,我喜欢更年轻的艺术。”

   停了一下,潘玉龙问:“……你妈妈,什么时候不在的?”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是生病吗?”

   “……是自杀。”

   潘玉龙哑然。

   汤豆豆继续着她的述说:“也许,这样的个性才算是真正的艺术家,我妈妈的思想太激烈了,也许她不喜欢我爸爸那样的潦倒。我爸爸是一个诗人,可他的诗,没人要。我爸爸很长时间都靠我妈妈挣钱养他。”

   “那你像谁呢?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我可能……更像我妈妈吧。你呢?你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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