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天窗说靓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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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尽情尽力,撒欢尥蹦,锻炼身体的去处,没有一位在那种地方玩羽扇冠巾、迈四方步的洒脱和逍遥,都是风风火火,狂欢劲舞,满脸潮红。当然,有人要在出了一身透汗的时候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稍歇片刻,最好再喝点儿什么。
置身迪厅,耳边响起的强劲乐声仿佛让人的内心听到了一种生命的呼唤,周身火辣辣的喷窜出一股股灼人的热气,脚下不由自主地想到震颤想到抖动想到蹦跳,一跳起来她便觉自己的青春活力与生命神采都在片刻之间飞扬起来,人也年轻了!
跳累了,擦着脸上的汗水,坐到乐曲轻悠的吧间,那种小憩宛如长途跋涉后的歇息。抿一口色泽翠绿的青草蜢,听旁边的一个女孩与同伴轻声细语诉说着刚才在迪厅时的淋漓尽致,心胸间不由得回荡起一种酣畅的满足。迪吧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也是“酷”、“飒”、“爽”等前卫词儿出现最多的地方,用眼睛跟点名般对刚刚进来的人实行注册,哇!好厉害耶!8对里竟有15个都染了发,有的男孩子还故意在前额留那么一小撮。
酒吧里听歌自便。有人喜欢林忆莲的惺忪睡眼迷人眼目;有人衷情赵咏华的《求婚,最浪漫的事情》;有人爱听苏慧伦的真情倾诉:我要明天还会有人追/有没有哭无所谓。当然,往CD机插一张极具经典意义的拉赫玛尼诺夫的精神狂想曲也有听众。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宽宏大度的和睦人气与低吟浅唱的东西乐曲,盘旋在充满酒香的空间和所有来此小坐者的心头……
有人在唱:“别犹豫,别徘徊,别把他人想太坏……”不知为什么,听者的心竟颤了一下……
窘境留下的伤痕
有一次,在我过生日那天,不知为什么,忽然对女儿说:“爸为了你,为了这个家,真的一点儿也不敢懈怠。”那肯定是我的心里话,是憋了很久的肺腑之言。
说实在的,我从感觉上总觉得欠女儿的。我一直认为一个男人如果无法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就是一种耻辱。我曾经为了买两块便宜的“大大”泡泡糖,差一点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丢了。
那年,我下岗了。那是我人生当中最为灰暗凄凉的一段时光,其中的窘境刻骨铭心,至今未忘。
一个星期天,女儿嚷着要去动物园。那时候,没有钱,我哪儿都不愿意去。去的最多的可能就是龙潭湖公园和天坛公园,只花2角钱门票就可以。夏天捉些虫子,把虫子装在一个玻璃瓶里。秋天则捡拾各种树叶,捡得最多是杨树叶,拔树根是一项乐此不疲的游戏内容。冬天则围着湖走上一圈,或者悄悄溜到“严禁上冰”的湖面上,大惊小怪地假装滑倒,逗女儿一乐。当然,一路上不停卖弄自己肚子里的那些故事是游园活动中的主打节目。
虽说没钱,可那天,我看着女儿眼中流露出来的期待神情,竟然答应下来。
过了狮虎山是一个商店,门口围着很多人在买吃的。女儿停下说要吃的。我摸了摸口袋,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进了商店。我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食品柜台前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对售货员说要两块“大大”泡泡糖。因为,我知道那种泡泡糖既便宜、块儿又大。可售货员说柜台上刚刚卖完,得到后边库房里去拿。我就站在那里等着。
然而,当我拿着两块泡泡糖走出商店之后,却发现女儿不见了。当时,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子就大了。我一边高声喊叫着女儿的名字,一边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乱找,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事情虽然整整过去了很多年,我仍然无法忘记当时的焦灼心态。如果有人问我一生中经历过的哪件事最着急?我会毫不犹豫得回答:丢了孩子那回最着急!幸亏那天的那个时候,一位好心的大姐拦住了同样是一边哭泣一边喊着“爸爸”的女儿。那位大姐问明女儿我去商店买东西后,就抱着女儿回到商店门口死等。当我气急败坏地返回见到女儿站立在商店门口哭泣,上前就给了女儿一脚,责怪女儿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等自己?女儿说她着急,并且问我为什么进去那么半天也不出来?
现在,一说起来那件事,女儿仍旧眼泪汪汪地说:“反正您踢了我一脚。”我只能苦笑着向她道:“对不起。”
女儿并不理解潜藏在两块泡泡糖下边的悲伤,以及那两块泡泡糖激起我对生活的再次思考。如今,女儿大了,仍然无法理解我的心境。她记住的只是我曾经踢过她,这一脚在她的记忆中永远定格,成为父亲曾经施暴的有力证据。
说到底,我当时不就是没有钱吗?柜台里边可口的好食品多极了,自己何必干巴巴地戳在那儿傻等售货员去库房取泡泡糖!后来,我离开了那个曾经付出过自己灿烂青春年华的伤心单位,把档案扔进“人才交流中心”。“两块大大泡泡糖”的故事成了自己在商海奋力拼搏的一道旗帜,自始至终在忍辱负重中猎猎飘扬。
第一辑第7节 母亲的泪水
1968年底,哥哥上山下乡去了山西。那时候,父亲已在内蒙古。时值文革的第三个年头,母亲终日忧心忡忡地惦念着千里之外,受困于“揪斗”风暴中的父亲。哥哥的远行无异于雪上加霜。那阵子,母亲的脸上笼罩着连绵不断的愁苦和忧虑。
哥哥走的那天,大雪纷飞,四处皆白。我和弟、妹及街坊们拥着哥哥走出院子,母亲低着头跟在我们后边。我要到火车站送哥哥,便拎着提包和哥哥站在胡同的雪地里。母亲走下院门口儿的青石台阶,用手掸掸落在哥哥肩头上的雪花。刚刚过完16岁生日的哥哥站在母亲面前显得那么小,那么矮。他看着母亲说:“妈,您回去吧,我到了写信。”母亲红着眼睛,紧抿着嘴唇一个劲儿点头。现在,我知道母亲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她一开口准会哭出声来。
我从火车站回来以后,母亲劈头就问:“你哥呢?”
“我哥走了呀!车上车下的人都哭,就我哥没哭。”我稚气地回答着。
几乎是随着我的话音,母亲就哭出了声,“呜呜”的哭声回荡在空寂冷清的小屋里。母亲一哭,我们兄妹三人也哭了……窗外,雪花狂舞,天光渐淡。那时的情景,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但依然鲜活在我的记忆中。
母亲没有让远行的长子看见离别的泪水,但她也不会想到离别的泪水竟然永远流进了次子——我,一个13岁少年的心间。好像是从那时候起,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应当帮助母亲分担点儿什么了。
然而,那时的我还不能充分体会母亲承受人生苦难的沉重,还不会自觉减轻她的负担,觉得长大了的自己在后来的日子里因为抽烟而让母亲伤心落泪……
虽说母亲的泪水使我收敛了许多,但仍不明白她为什么把吸烟的事情看得那么严重,直到下乡插队后,才从母亲给自己的信中领会到她的心思。在那个乱七八糟的年代,社会生活那么复杂多变,母亲担心害怕单纯、幼稚、不谙世事的我由吸烟开始而染上不良习惯,一点点走入歧途。父亲不在家,母亲一人独自承担着教育我们的责任。她要对家庭负责,对父亲负责。
现在,我发现自己的许多记忆竟然同母亲的泪水湿湿地汪在一处。也许,每个做儿女的谁也不会刻意留心生身之母的悲伤与痛苦。真的,我从不敢妄自揣测母亲为什么经常落泪,惟恐误读了母亲的情感。但坦白地讲:私下里我的脑子是闪过母亲泪水多这一念头的。直到亲耳听见了母亲自己的解释,才彻底理解了母亲。
三姨走后,母亲为姐妹四人只剩下她孤单一人而悲咽不止。从殡仪馆出来,母亲的泪水仍如泉涌。我搀扶着母亲劝道:“您别哭了,小心自己的身体。”谁知,母亲却说:“哭几声,我这心里就能松快一些。”母亲的话竟然激活了我的思绪,刹那间泪水朦胧。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经常落泪了。
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母亲思念丈夫,惦念儿子。我插队后,六口之家分成四处。母亲一人系着我们父子五个,每一处都是她的亲人,每一处都放心不下。母亲的一生经历过多少次悲欢离合,体验过多少回“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不清楚,但父亲在外二十多年,哥哥十多年,还有我,我们爷儿仨加起来共有四十来年。母亲的大半辈子都挣扎在牵肠挂肚的思念与日思夜想的期盼中,她把自己生命中最辉煌、最灿烂的日月统统交给了牵挂与惦念。六、七十年代的社会动荡不安,母亲孤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愁了,苦了,烦了,不哭几声怎能熬过来?她没有别的办法排谴心中的苦痛呵!
母亲不仅为骨肉分离和我的过错落泪,更为命运的不公伤心。
我插队之前,母亲很不愿意让我走。儿子大一个走一个,对她来讲是很残酷的。母亲想尽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办法,然而,种种努力并没有改变我下乡的现实,那一刻,她哭得异常伤悲……
母亲的泪水,给我留下了难忘而深刻的记忆。可是,这些记忆都是我历经坎坷、人近中年才开始清晰明朗,仿佛一直藏在一个角落,要用两鬓染白的代价才能找到。回忆母亲落泪的场面对我来说非常痛苦,但是,正是在那种揪心的痛苦中才深深感受到母亲一生的艰辛和母爱的神圣与伟大。
作为儿子,我应当让母亲在她的晚年多一些欢乐,少一些忧伤。
喝“蛤蟆骨朵儿”
北京人不管青蛙的幼虫叫“蝌蚪,”而是叫成“蛤蟆骨朵儿,”听着特别有意思。
小时候,我家在北京的南城住,护城河南边一点儿。过去,北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老话“南贫北富”,南北的分界线好像是在前门。如果照那个意思,我家应当算是贫苦人家了,因为住在前门以南嘛。其实,那时候的贫富差距已经被缩小了,街坊们大都是工薪阶层,彼此之间的处境差不多。
住在胡同里的孩子最喜欢卖“蛤蟆骨朵儿”的,只要门口一传来“卖小金鱼、蛤蟆骨朵儿的”叫卖声,所有的孩子都会从院里冲出,撒腿向吆喝声跑去,把卖小金鱼和蛤蟆骨朵儿的挑子围拢得严严实实。
每年的春天,柳絮飘飞的时候就是蛤蟆骨朵儿上市的时候。我会用平常节俭下的零花钱买蝌蚪。一分钱两个,5分钱可以买10个,有时候卖蝌蚪的还会多给个一、二只,他用网子捞,一捞可能会捞多了,捞多了,我们就嚷着不让放回去。
我买蛤蟆骨朵儿的时候,弟弟和妹妹都跟着。买完以后就高高兴兴端着一个盛着十几只活灵灵的小黑蝌蚪的饭碗回到家,把碗搁在桌子上,3个人6只眼睛一同盯着那只碗。那些抖着长长尾巴的小蝌蚪的确招人喜爱,于是将手放进碗里,十几个蝌蚪一同惊慌地甩着尾巴四处逃窜,肉肉的脑袋碰在碗壁上,但它们似乎不甘心,还在拼命地挣扎,十几只聚在一处,拥成黑黑的一团。我和弟弟、妹妹就笑。我又将两个手指并拢在一起,放在一个蝌蚪下边,毫不费力把它捞起来,它在我的手指上挣扎着,挣扎着,小尾巴左右摆动,但只摆了几下就再也摆不动了。弟弟就嚷着叫我把它放回去,它的身子一挨着水,又挣扎,挣扎几下就游进水里……
蝌蚪在那只碗里都不会长大,买回去不久,母亲便会催促着我们每人喝几只。北方的春天气候干燥,特别容易上火。老人们便让我们这些小孩子喝蛤蟆骨朵儿,说蛤蟆骨朵儿属寒,可以败火。院里的孩子们都喝,于是春天我们就都可以平安地度过。
当时喝下去并没有任何不良感觉,跟喝水没什么两样,倒是长大以后觉得当初喝了好几年的蝌蚪真是挺恶心的。因为在农村看到过浑身上下长满疥包、个头比一个大人的胖拳头还大的癞蛤蟆。那时候,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年喝过的那些蛤蟆骨朵儿,琢磨自己是不是喝了一肚子癞蛤蟆……
生命如歌
每次回家探望父亲,都会感觉到时光流逝带给父亲的老态。父亲看我进门时的目光松弛而散淡,昔日的明亮与神采早已在如烟般的岁月中飘散了。父亲站起的身姿慢慢腾腾,挪动的双脚显得很沉重,蹭着地面发出“嚓嚓”的声响,经过房门时几乎不由自主地要去扶住门框,手像风后的松枝,有一块块颜色深重的老人斑。
我牵领着女儿走进小学校门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起了父亲。那是一个清爽的初秋的早晨,年轻俊美的女教师身穿一件淡雅如菊的连衣裙立在学校门口迎接新生。那一刻,我的腰际间流动着的是一张张充满新奇目光的稚嫩小脸,楼道里回荡着叽叽喳喳的清脆童声。我激动万分地体验到了做父亲当家长的滋味,并且,很自然地想到了父亲送自己第一次走进小学校门时的情景。不知父亲那时的心情与脸上的笑容是否与自己一样灿烂?
记得我是在听到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后心情复杂地走到“父亲”这个岗位上去的,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了,太突然了。因为昨天我还是一个自己吃饱喝足就哼唱流行歌曲的毛头小伙儿呢!好像在不经意的刹那间,我就背负起了沉甸甸的责任。感觉中,还以为自己仍是个佩带着在风中翻飞的两道杠杠的少先队中队长,还以为自己仍是个点灯熬油一心想当作家的文学青年……
然而,女儿一天天在长大,没完没了的发问和因她而来的琐碎繁杂的家务事,毫不留情地扯碎了自己不愿轻易撒手的恋爱情结和两人世界的轻松浪漫。
在女儿如蝴蝶般飞来飞去的轻盈身姿中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父亲了,像那个在自己眼中精明干练神色严峻的父亲,像那个一年四季来去匆匆奔波不已的父亲。唯一不同的是父亲要养活我们兄妹四人,而我只需养活女儿一个。我明白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曾经多次淋湿过父亲,自己的头顶也不会永远阳光灿烂;我更明白在如今的竞争年代会经历比父亲那会儿还要沉重的生存考验,但我一定会像父亲那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