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楚-轩辕1-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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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赤光流离,照得灶膛一片红亮。
玛瑙葫芦精巧玲珑,与那红玉小鼎放在一处,光彩辉映,奇丽万端。
楚易取起葫芦,轻轻摇了摇,里面丁冬脆响,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啊吁!”听到声响,毛驴一骨碌跳了起来,精神抖擞,引颈亢鸣。又一溜小跑到了楚易身边,探头探脑地凑热闹。
楚易旋开葫芦盖儿,朝掌心斜倒,滚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黑丸,馨香扑鼻。
正自端详,毛驴突然探过头来,一口吞了个干净。
楚易气笑道:“你这贪吃的犟驴儿!”见它摇头晃脑吃得高兴,心道:“不知这究竟是什么丸子?”忍不住也倒了两颗,小心翼翼地放入嘴中。
“哧”的一声轻响,那两颗黑丸入口即化,馨甘满口,清凉贯顶,整个人忽然飘飘欲仙。
即而喉中一热,仿佛有一道熊熊火焰轰然卷入腹中,五脏六腑登时暖洋洋、热烘烘说不出的舒服快活。先前风寒雨湿的冷意顷刻荡然无存。
楚易又惊又喜,心道:“是了,这定然是驱寒辟邪的药丹。”
毛驴“啊吁”直叫,甩着尾巴,探过头来,吧咂着驴唇还想吃上几颗。
楚易摇头笑道:“你当这是蚕豆么?一颗接着一颗地吃。别人的药丸,咱们吃了几颗已经是大大的不该了。”
当下又抖了抖那银白色的丝囊,只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绚光耀眼,源源不断地倒出一堆东西。
满地五光十色,粲然灼目,尽是些奇珍异宝、铜器古玩。
楚易登时呆住。看了看那不过巴掌来大的丝囊,又看了看满地珍宝,简直无法相信这许多东西竟是从这小小的袋子里掉出来的。
毛驴欢声嘶鸣,死命地拱着满地的宝贝,极是兴奋。
“犟驴儿,这都是些什么?是了,那紫衣人多半便是杀死全寺和尚的强盗,这些必是他的贼赃。等明天下了山,咱们便将这些东西一并交给官府。”
他愕然地翻动着满地之物,随口喃喃道。他与这驴儿相处了几个月,彼此颇为熟稔亲切,心底早已将它视若老友,旅途寂寞,也常常与它这般“聊天”。
“啊吁!”毛驴瞪着眼,摇头甩尾,似乎在表示抗议。耳廓一动,突然转过脖子,用软乎乎的鼻尖顶了顶地上的那个玉石匣子。
楚易凝神翻看,忽然“啊”的一声,大感诧异。
透过冰晶石,可以清晰的看见匣中蜷缩着一个毛茸茸的银白之物,正在不住地颤抖。
他翻转玉匣,却找不着一丝缝隙开启。
摩挲片刻,不知触动了什么机簧,只听“吧嗒”一声,匣子突然打开。楚易双手剧震,白光耀眼,一个毛茸茸之物突然扑撞入怀。
他吃了一惊,低头望去,却见一只雪白的长毛狐狸蜷缩在自己怀里,低声哀鸣,可怜至极。
“啊吁!”毛驴低下头,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狐狸看,想要伸舌舔它,却又不敢。
“好漂亮的狐狸!”楚易心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白狐一尺来长,雪毛柔软,通体寒冷似冰,温驯地趴在他的怀里,簌簌颤栗。
楚易怜意大起,捂紧薄被,将它紧紧贴在胸膛,用体温烘暖。
他突然想起玛瑙葫芦内的驱寒药丸,急忙倒出几颗,用指尖捏碎了,塞入白狐的口中。
白狐低着头,不住地颤抖,柔软的舌尖舔过楚易的指尖,弄得他又麻又痒,忍不住失声大笑。一连吃了三颗黑丸,白狐那寒冰似的身体才渐渐回暖。
楚易原本还想喂它几颗,但摇了摇葫芦,已经空空如也。
于是他又撕了几丝蒸饼,在水里浸软了,送到它嘴边,笑道:“没有药丸了。你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娘做的蒸饼,又甜又软,好吃得很。”
白狐怯生生地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凝视着他,粉红色的小鼻尖蓦地轻轻颤抖起来,眼中似乎有泪水泫然,将流未流。
“呜——”白狐忽然温柔地呜鸣几声,像是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口小口地吃起蒸饼。
喂完白狐,楚易穿好衣服,将满地珍玩重新收拾入丝囊,把那红玉小鼎、玛瑙葫芦、玉石匣子和赤红念珠也一并塞了进去。
丝囊看似极小,其中却似另藏乾坤,尽数收入,也不见丝毫鼓胀,掂在手里也是轻飘飘浑然无物。
楚易惊喜忐忑,知道此袋必是宝物,刹那之间,不由动了一丝将其据为己有的念头,但转念又想:“君子不取分外之物。我如果占为己有,和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区别?”脸色不由泛红,他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将所有宝物交与官府。
他这一日走了许多路,又经历了这些奇异之事,早已疲惫万分,此刻心情既定,顿时觉得困意重重,打了几个呵欠,抱着那白狐一起钻入被子,在火堆边躺下,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只听见身旁木柴“噼啪”作响,夹杂着毛驴“啊吁”的叫声,依稀还有些什么奇异的声响,然而他却听不见了。
恍惚中,似乎有一个温软柔腻的身子紧紧地将他缠住,异香扑鼻,耳边不知是谁在呵着热气,伴着轻柔甜美的笑声,像是春风拂过耳梢,又麻又痒,直浸心底。
“犟驴儿,别闹……”
楚易嘴角含着笑,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那笑声顿时消失了。
梦里碧水如带,春暖花开,他骑着毛驴纵情驰骋在故乡的晨风里,挥舞着进士及第的金花帖子,向着在河边浆洗着衣裳的母亲欢笑大喊……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1)
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楚易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耳边鸟鸣啾啾,寒风呼啸。体内却似有暖流回旋,精神奕奕。
睁开眼,蓝天如洗,阳光在树梢间灿烂地闪耀着。毛驴正低着头,瞪着眼,与他四目相对,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干草。
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蓦地坐起身来,刚一环顾,心中顿时大凛,“啊”地失声大叫。
身在崖顶山坡,四周松林如海,荒坟错落,枯草纷纷摇曳,他的身上盖着一堆厚厚的草垛。哪里有什么寺庙?哪有什么僧人?
楚易脑中一片迷乱,难道昨夜之事竟是一场幻梦么?
他猛地掀开草垛,那只白狐也浑然无踪,但在他身边,赫然横放着昨夜那银白色的丝囊!
他心中大震,将那袋子倒提抓起,轻轻一抖,眩光闪耀,琳琅满目掉了一地,昨夜的那些珍宝赫然在目。
他脑中愈加迷乱错愕,亦真亦幻,一时之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看着四周荒凉的坟头,寒意森然,突然想到:“难道……难道昨晚当真是撞鬼了?”
定了定神,将珍宝重新收纳入囊,这才蓦地发现那红玉小鼎、玛瑙葫芦、玉石匣子和赤红念珠竟然全不见了!仔细回想,明明记得自己已将这四件物事塞入囊中,怎么会消失了呢?心头不由又是一阵发冷。
“啊吁!”毛驴等得不耐,叼着他的衣襟,似是催他起来。
楚易茫然起身,将摊放在地的书卷一一收起,放进行李架里,牵着毛驴往山下走去。走得几步,突然发现满山枯草中横七竖八地躺卧着众多野兽的尸体,虎狼鹿羊,交叠横陈,均是膛开肚裂,鲜血淋漓。
“难道昨夜那些和尚尸体都是这些畜类所化么?”他陡然又是一惊,冷汗满背,仿佛掉入深不可测的冰渊寒窖。
这时,不远处的山林中突然响起阵阵豪迈的歌声,树叶沙沙,群鸟惊飞,几个猎户背着弓箭,提着矛叉走了出来。
看见遍地兽尸,众猎户大为惊愕,纷纷叫道:“喂,读书的娃儿,这些野兽都是你杀的?”
楚易思绪混乱,也不应答,高声问道:“几位大哥,请问这里附近有什么寺庙么?”
众猎户愕然道:“荒山坟地,哪有什么寺庙?”
一个猎户哈哈笑道:“小娃儿,莫非你杀了这些野兽,心里悔疚,想要出家当和尚么?”
众猎户自觉有趣,齐齐大笑。
楚易心下森寒,知道自己果然是撞鬼遇妖了,登时一阵莫名的后怕。无心回应,又道:“几位大哥,请问最近的官府在哪里?”
众猎户指了指北边山峦叠嶂处,笑道:“过了飞云峡、仙人岭,就是万寿县。小兄弟杀了这些生灵畜类,若想投案自首,去那里便是。这些尸体就交给我们来处置善后吧。”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楚易此刻恨不得插双翅膀离开这里,笑了笑,拱手作别,牵着毛驴径直往山下走去。
山路迂回,两侧青松横斜,怪石嶙峋,桀然天半。远处数峰耸立,横云断雾,清丽如山水墨画。
如果是昨日,楚易必定沿途观赏,和景吟诗,但此时毫无心绪,思潮汹涌,只是不断回忆着昨夜怪事。倒是毛驴“啊吁”不绝,健步如飞,甚是快乐。
时值腊月,寒风如割,下山时一无遮挡,原该颇为寒冷,但他体内却暖洋洋的毫无冷意,全身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气力。
意识到这一点,楚易心中不由又是“咯噔”一响,猜想多半是昨夜那两颗药丸之功。但那药丸既是妖鬼之辈所有,自己妄服滥用,焉知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结果?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但他单纯豁达,忧愁怨怒素不久长,转念又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世事,上苍自有安排。我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听天由命就是。”一念及此,顿时大为轻松。
走了片刻,看天高地远,万水千山,白云悠悠,碧水遥遥,楚易的心情又渐渐舒畅明亮起来,重新吟诗诵文,聊遣寂寞。
下了山,穿过一片山谷,便回到了官道。西唐官道颇为齐整,每三十里便设有一个驿站。
昨日楚易为了寻求捷径,横穿山脉,这才困在紫雾峡中。经此一事,心里发毛,不敢再孤身乱闯。当下翻身骑上毛驴,沿着官道,朝万寿县进发。
到了中午,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几乎都是前往长安赶考的举人。其中大多是富家子弟,不是肥马轻裘,就是金轮彩车,身边还跟了不少书童仆人。
车轮辚辚,蹄声嘚嘚,众人谈笑着从楚易身边经过,见他青衣布鞋,补丁错落,形孤影单地骑着一匹瘦黑毛驴,旁若无人地吟读诗书,无不指摘大笑,极为不屑。
楚易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他家世贫寒,由寡母、族人养大,生性单纯磊落,安贫乐道,对于奚落鄙视向来毫无所谓。此番进京赶考,更不是因为贪慕荣华富贵,只是想为国效力,光耀族门,不负母亲栽培养育。
中午时分,楚易到了仙人岭驿站。
此处距离万寿县尚有三十余里地,正好又是两条官道交汇之处,马嘶人语,极是热闹。
他离乡半月,所带的蒸饼干粮昨晚已经吃光,这时早已饥肠辘辘,闻见酒肉饭香,更觉难耐,当下牵着毛驴朝驿站里走去。
驿站雄立河边,主楼高达三层,钩檐飞角,红墙绿瓦,颇为壮观,乃是来往官差休息打尖、传递各地公文的所在。
主楼后是连绵数十间的房屋,多为酒店旅舍,中间横隔了一条青石板大道。
此刻青石板路两边早已停满了马车、骏驹,两旁的房舍里人头耸动,高谈阔论之声嘈杂相闻。
楚易牵着毛驴,在房舍前停下,正要将驴儿在廊柱边拴好,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盛气凌人的叱呵:“小叫花子,你的小瘦驴也敢和本公子的‘赤兔马’拴在一起?别怪本公子没提点你,小瘦驴儿若被我的宝马一蹄子踢死了,你可就得走着进京啦!”
话音未落,房舍内哄笑声大作。
毛驴似是听懂了那人话语,扯着脖子“啊吁啊吁”高声大叫,撅臀踢腿,极是愤怒。旁边一匹赤红如火的高头大马扭头看了看,默然不屑,低头吃草。
房舍中人见状更是一阵狂笑。
楚易心里微微有气,摸了摸毛驴的脖颈,默不作声地将它拴好,走入房舍。见左面的桌子尚有空位,便走了过去。
刚到桌边,一个锦衣高帽的年轻公子便从座上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伸手一拦,扬眉道:“小叫花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驴是畜生,不知道分辨地方也就罢了。你好歹也是一个人,难道看不出这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么?”声音轻狂张扬,正是适才发话的贵族公子。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2)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楚易不愿与他争执,只微微一笑,转身朝其他座位走去。
刚想坐下,又有一个人起身将他拦住,笑道:“这位仁兄,不是在下不让你坐这儿,只是你若是坐在这里,这满桌之人岂不是都让那位公子瞧不起了么?”
众人轰然称是。
楚易忍住气,只好转身寻找其他座位。岂料满屋中人竟像是串通一气,都有心拿他开涮解闷儿,待他一走近,便立时纷纷起身,笑嘻嘻地又是作揖又是行礼,将他赶开。哄笑之声此起彼伏。
那年轻公子见众人都支持自己,一起作弄这穷书生,大为得意,笑道:“小叫花子,你耳朵聋了还是傻了?抑或你也是只蠢驴精变的,所以听不懂人话么?小二,快快领他到外面石柱,送他一捆干草,记在我李公子账上。”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拍案叫绝。
楚易单纯朴直,向来与人为善,一生之中从未受过这等无谓的侮辱,听到满堂恶意而尖锐的嘲笑,心中又是愤怒茫然,又是委屈气苦,想不出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当下一言不发,转身朝门外走去。
年轻公子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呀,你沾了一身人气回去,也不知你那驴儿兄弟还认不认得你?小心被它一脚踢伤了身体。”
众人闻言,哄笑更甚。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淡淡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李公子这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