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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鬼子-第7部分

小说: 鬼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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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我取出了袋中文件时,我陡地呆住了!
    我首先看到一张表格,那是一份军官学校的入学申请书,上面贴著一张照片,照片
上是一个青年人,不超过十八岁,剃著平顶头。
    我之所以一看到这张照片,就整个人都呆住了的原因,实在很简单,因为尽管这张
照片,是将近三十年之前的事,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个人,就是现在的铃木
正直!
    我的心狂跳著,我将所有的文件,全在桌上摊开,将所有照片的纸张,都找了出来
,一点也不错,全是铃木正直的照片。
    这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事!
    我著手找寻“菊井太郎”的资料,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
只希望能够在找到了菊井的档案之后,得到铃木正直的一点资料。
    我真的没有想到,铃木正直的本名,叫作菊井太郎,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他的档案!
    他为甚么要改名换姓呢?为甚么要将过去的旧军服一直保留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我心中的高兴,难以形容,我将全份档案,略为整理
了一下,开始仔仔细细地阅读。
    菊井太郎的一生,用简单的文字,归纳起来如下:他是京都一家中学的学生,在学
时。品学兼优,家道小康,他离校考进了军官学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作为少尉军官
,被编入军队。
    在军队中的第一程,他就被奉派来华作战,很快就升为中尉。在一次战役中,他率
领三十个士兵,作尖兵式的突破。为攻击中国江苏省南京的外围据点而立下功劳,晋升
为上尉。
    他以日本皇军上尉的身份,率队进入南京,当时南京方面的中国守将是唐生智,菊
井上尉在档案上的另一项功绩就是,他率先进城,在下关一带,截住了一大批守军撤退
时未曾来得及运走的军事物资,为了这件事,菊井太郎曾获日本皇军中将本间雅晴的接
见,和菊井同时被接见的,还有十几个军官,档案中还有著被接见者,和本间中将合摄
的照片,虽然很多人站成两排,但是我还是立时可以指出哪一个人是菊井太郎(铃木正
直)来。
    看到这里,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菊井是隶属于本间雅晴中将部下的,而近代战争史上,最惨无人道的事,就是本间
雅晴攻进南京之后所施行的大屠杀。
    举世闻名的“南京大屠杀”中,死在日本皇军刺刀和枪弹下,死在日本皇军活埋下
,死在日本皇军纵狼狗活生生咬死,死在日本皇军用铁线将人绑成一串再通电,死在日
本皇军的轮奸、剖腹,死在日本皇军种种残酷的手段之下的中国老百姓,至少超过四十
万人。实际上,根本没有精确的统计,可能远远超过这一个数字。
第五部: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南京大屠杀”是历史上最骇人听闻的暴行,日本皇军对待被俘的中国官兵之残暴
,更是令人发指,大批军人被绑缚在地,而日本皇军用军用大卡车,在活生生的人身上
辗过去!
    “南京大屠杀”的暴行,完全是日本皇军本间雅晴陆军中将领导下的全体官兵有计
划的行动。
    日本皇军在大屠杀之前,首先封城、纵火,南京中华门、夫子庙、朱雀路、国府路
、珠江路、太平路一带,全被封锁、纵火,在大火中被烧死的人已是不计其数,再加上
火场中的搜索,整个南京,变成了屠场,日本皇军的兽性,在南京展览,被日本皇军,
用形形色色方法处死的中国人,成为日本皇军残暴兽行的证明。
    我曾经详细读过有关“南京大屠杀”的一切资料,包括当时外国记者的报导、中国
记者的报导、侥幸逃出魔爪者的口述,以及日本记者的报导。日本的一张报纸,就会报
导过日本皇军之中,富冈准尉和野田中尉比赛杀人的事件,还刊载过他们各自砍杀了一
百多个中国平民之后,神气活现的照片。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是一桩永远也无法清偿的血债,是日本人野兽面目暴露无遗的
暴行,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牢记于心的事!
    我闭上了眼睛,足有好几分钟。
    在那好几分钟之中,我的心十分乱,我彷彿看到了惨号无依的中国人,被日本皇军
在舌头上用铁钩钩著,吊在电线杆上等死。我也彷彿看到了大群日本皇军畜养的狼犬,
在啃著中国人的血肉。
    而菊井太郎,当时的日军上尉,如今的铃木正直,在这场大屠杀中,究竟扮演著甚
么角色呢?他杀了多少人?强奸了多少中国女人?
    我觉得,事情渐渐有点眉目了,因为铃木正直,对南京的地名,如此敏感,他在飞
机上,一听到我说唐婉儿是南京人时,几乎变成癫狂。
    那件染有血斑的军衣,那件全是血块的旗袍  真的,我觉得事情渐渐有点眉目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来,菊井上尉以后的经历,我只是草草了事看了一
下,我只知道他后来又晋升为大尉、少佐,直到日本战败,他好像曾被俘,或者是这位
“大和英雄”开了小差,因为档案中注的是“失踪”。
    而事实上,菊井大郎摇身一变而为铃木正直,直到现在,他成为一个工业家,人人
尊敬的“铃木先生”。
    几天的辛苦,我可以说完全有了代价,我已经知道了铃木正直的过去。
    我自然不能将这份档案带走,但是我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张相片。
    这张相片,就是本间雅晴中将接见有功人员的那张,菊井太郎(铃木正直)也在其
中。我离开了那机关,脸色很阴沉,想起上四十万人,被种种残酷手段屠杀,作为人,
绝没有法子心情开朗的。仅仅作为人,都会难过,别说是中国人了!
    我独自在街上走著,走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我才决定,找铃木正直
去!我等了一会,才截到一辆街车,车在铃木的住宅前停下,我按铃,过了好久,才有
一个老仆,自屋中走出来应门。
    我表示要见铃木,老仆摇著头:“铃木先生通常要迟一点才回来。”
    我道:“不要紧,我可以等他。”
    老仆用一种疑惑的神色望著我,我道:“我是藤泽先生那里来的。”
    那老仆这才点了点头,开门让我进去,我在客厅里坐了下来,老仆点亮了灯。
    我大约等了半小时,听到外面有汽车声,我站了起来,看到铃木自一辆黑色的大房
车走出来,房车是由司机驾驶的。
    铃木提著公事包,几天不看到他,他看来很憔悴,但是身子仍然很挺,和我第一次
见到他时候的印象一样,是一个职业军人。
    我向客厅外走去,刚在他走过花园,来到屋子前的时候,我也出了客厅。
    光线已经很暗,但是他立时站定,他自然是看到了我,而且也认出了我。
    当我和他都一起站定的一刹间,是极其难堪的一阵沉默,我凝视著他,等待他发作

    果然,在沉默了半分钟之后,他以极其粗暴的声音呼喝道:“滚,滚出去!”
    我早已知道他一定会有这样的呼喝的,所以我立时回答道:“是,菊井少佐。”
    我那样说的时候,仍然站立著不动,而铃木正直却大不相同了!
    “菊井少佐”四个字,像是四柄插向他身子的尖刀一样,令得他的全身,都起了一
阵可怕的抽搐,他的手指松开,公事包跌在地上。他的双手毫无目的地挥舞著,像是想
抓到一点甚么。
    可是那并没有用处,他抓不到甚么。
    在他的喉间,响起了一阵极其难听的“咯咯”声响来,他的脸色,在黑暗中看来,
是如此之苍白!
    我又冷冷地道:“菊井少佐,或者,菊井太郎先生,我们进去谈谈怎么样?”
    他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跌跌撞撞,向内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
    那老仆也迎了出来,他看到铃木正直这时的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失声道:“铃
木先生  ”
    我立时向老仆道:“他有点不舒服,你别来打扰,我想他很快就会好!”
    那时,铃木已经来到了一张坐垫之前,本来,他是应该曲起腿坐下来的,可是这时
,他只是身子“砰”地倒在垫子上。他一倒下,立时又站了起来,那老仆有点不知所措
,我向他厉声喝道:“快进去!”
    那老仆骇然走了进去,我来到铃木身边:“其实,你不用这样害怕,像你这样情形
的人很多,改变了名字,改变了身份,并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铃木灰白色的嘴唇颤抖著,半晌说不出话来,我走过去,斟了一杯酒给他。
    铃木接过了我的酒来,由于他的手在发著抖,是以酒洒了不少出来,但是他还是一
口吞下了半杯酒。
    他在吞下了酒之后,身子仍然在发著抖,但是看来已经镇定了不少,他望著我,讲
话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临死的人在呻吟。
    他道:“你知道了多少?”
    我将那张照片,拿了出来,递给他。
    他接了照片在手,抖得更厉害了,过了好久,他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毫不留情,冷冷地道:“可是时间并不能洗刷你内心的恐惧!”
    他惨笑了起来:“我……恐惧?”
    我直视著他:“你不恐惧?那你是甚么?”
    铃木的口唇抖著,抖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是恐惧,我是痛苦!”
    我毫不留情地“哈哈”笑了起来:“你不要将自己扮成一只可怜的迷途羔羊了,如
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是一头吃人不吐骨的狼,菊井少佐,你究竟曾做过一些甚么,以
致看到了一个普通的中国女孩子,就会惊惶失措得昏过去?”
    铃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了,他来回走著,然后又坐了下来,低著头,看
他那种姿势,倒有点像已经坐上了电椅的死囚。
    过了好久,他才道:“她……她太像  她了!”
    我已经料到了这点,一定是唐婉儿太像一个人了,而铃木以前,一定曾做过甚么事
,对像唐婉儿的那个女人不起的,所以他看到了唐婉儿,才会害怕起来。
    我又立时钉著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铃木抬起头来,他的双眼之中,布满了红丝,他看来像是老了许多,在他的脸上,
也多了许多突如其来的皱纹,他的口唇在发著抖,自他颤抖的口中,喃喃地发出声音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一点也不可怜他,走到他的面前:“那么,你对那个女人做过甚么事,你总知道
吧!”
    铃木像是突然有人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戮了一刀一样,霍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相当高,而我来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是以他一站起来,几乎是和我面对
面了。
    在那一刹间,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他要和我动手了,是以我立时捏紧了拳头,准
备他如果一有动作的话,我就可以抢先一拳,击向他的肚子。
    但是,铃木却没有动手。他在站了起来之后,只是望定了我,在他的眼睛中,也没
有凶狠的想动手的神情,相反地,却只是充满了一种深切的悲哀。
    他用那种充满了悲哀的眼光,望了我好一会,才道:“好吧,你可以知道,请跟我
来!”
    他说著,我转过身,向前走去。
    他在向前走去的时候,身子已不再挺直,而变得伛偻,我刚才已经说过,他像是在
刹那间,老了许多,但想不到竟老到这程度。
    我仍然不知道他要做甚么,但他既然叫我跟著他,我就跟著他。
    我们走出了客厅,经过了一条走廊,我已经知道他要将我带到甚么地方去了,就是
那间房间  我和藤泽在黑暗中相会的那间。
    到了那间房间之前,铃木移开了门,走了进去,我仍然跟在他的后面,他用十分乾
涩的声音道:“请将门关上。”
    我移上了门,房间中燃著香,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那张供桌仍然在,供桌上的
包裹也在,那个最大的包裹,我不会陌生,因为我曾将它带到藤泽的办公室中,解开来
看过。
    那包裹之内,是两件衣服,我就是在其中的一件军服内,看到了“菊井太郎”这个
名字,是以才找到了铃木正直过去的历史的。
    这时,铃木来到了供桌之前,慢慢地跪了下来,他的双手,伸进供桌的布幔之下,
在地上摸索著,过了一会,我听得一阵“格格”声。
    布也遮住了他的双手,我看不到他双手的动作,但是从声音听来,他像是掀开了一
块地板。接著,她的只手便自布幔后缩了回来,手中捧著一双扁方形的盒子。
    当他的双手将那扁方形的盒子捧出来的时候,在剧烈地发著抖,像是他捧著的那只
盒子,有好几百斤重一样。果然,他双手一松,“啪”地一声响,那盒子跌在地板上,
他人也立时伏了下来:“你……你……自己去看吧,我只求你一件事,看了之后,别讲
给任何人听!”
    他讲完了那两句话之后,伏在地上,只是不住发抖,和发出一阵听了之后,令人毛
发直竖,痛苦莫名的声音来。
    我不知道那只木盒之中有甚么东西,但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之下,铃木是绝对没有
反抗能力,和反抗意图,那是可以肯定的了。
    我踏前一步,拾起了那只木盒,移开了盒盖,我看到了一本日记簿。
    在那本日记簿的封面上,贴著一张标签,上面写著“菊井太郎之日记  南京入城
后十五日”。
    一看到这张标签,我就愣了一愣。
    我立时向菊井望了一眼,只见他仍然伏在地上,像那天晚上,我偷进屋来时,在门
外看到他的情形一样。
    我来到房间的一角,一张矮几之旁,坐了下来,开亮了矮几上的一盏灯,将日记簿
放在几上,一页一页地翻来看著。
    当我在翻著那些日记之前,整间房间之中,静到了极点,每当我翻过日记簿的一页
时,所发出的声音,也足以令我自己吓一跳。
    愈往下看,我的手心就愈多冷汗,在不由自主之间,我的额头上,汗也在不断地渗
出来。
    我几乎未能看完这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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