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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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比赛结束,至少要有一个人上垒才行。这样才能轮到身为五棒的第四代上场。问题是第四代的伤势已经无法再站上打击区,这么一来——
阿哲学长运用拳击手的好眼力抓住击球的瞬间,勉强击出了好几支界外球没有出局。但就在第九球——一记竭尽浑身力量的直球竟然打断了阿哲学长的球棒。一听到那致命的声响,我忍不住举起双手抱住脑袋。飞向后方的飞球直接落进了捕手手套。这时投手丘上的章鱼怪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根本没运动到的我却也跟着满身大汗。两人出局了。我们被逼入绝境,再一个人出局就输了,我们的主场就要被摧毁了。
站上打击区的石头男回过头,对我说了这句话。
「我绝对会把球棒传到大哥手里。」
我不禁低下头。如果石头男成功上垒,第四代的代打——就是我了。我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就被推上了战场,不得不站在那只章鱼怪面前。这时的我——居然很没用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等我拾起头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漏看了那一瞬间。
只听到击中很厚一块肉的低沉声响,以及裁判喊出的:「死球!」
猛然抬起头来,只看到石头男摇摇晃晃跑上一垒的背影。投手丘上的章鱼怪似乎一脸不耐烦,正像玩沙包似的抛着手里的止滑粉袋。
石头男上垒了。这个事实在我的意识上压出了裂痕。
他真的以巨大的「全身」力量传到了下一棒。玫欧在选手席上高兴得跳了起来,少校和宏哥也互相点了点头,电线杆更是放声大吼。第一个回头看我的人是明老板,接着是友造哥;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不……给我等一下,真的是我吗?我既缺乏运动神经也没有爆发力,不过是个板凳球员而且只会旁观,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站上打击区耶!而且到现在还双腿无力地站不起来耶!
背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
「裁判,我们要换人!」
我们小小教练的声音撞上我的背部。
我站起身,回过头去。
我大概真的是一副无力到快哭出来的表情吧?因为和爱丽丝四目交会时,她的脸上浮现了夹杂些许着绝望、怜悯和愤怒的渐层。
下一秒钟,我听到她说出了难以相信的话。
「由我代打!」
长发掠过我的身边发出「飒」的一声。穿着睡衣、膝上袜,戴着棒球帽的娇小背影以颤抖的脚步踏上炙热的球场土地,一把抓过球棒渐行渐远。
「——爱丽丝!」
终于回过神的我连忙追上去。黑发翻飞,一张铁青的脸转了过来,举起球棒尖端指着我。
「干什么?你该不会说要站上打击区吧?以你现在萎靡的心情,十之八九会被三振出局。快给我退下!」
「不是啦……可是……就算你上场也不能怎样啊!」
「大姊!」「爱丽丝,你的脸色很差,别乱来了!」「你还是乖乖留在车子里……」
小小侦探用力地将球棒抵在地上,大声喝止了围上来的队友们。
「不准违抗教练的命令!」
飞扬的尘埃中,爱丽丝背对着我们的视线,踉踉呛呛地走进了打击区。就连主审和捕手都回头看着我们,好像想说「真的没问题吗?」
「开啥玩笑啊!」投手丘上的章鱼怪开口了,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没有。
「这并不是开玩笑,我是球员兼敦练!根本喜一,你是关西出身的棒球人,应该非常熟悉第一代老虎先生——藤村富美男。你就好好体会『由我代打!』(注:1956年大阪虎队球员兼教练藤村富美男的名言)这句话的恐怖吧!」
「大姊!我太崇拜你了!」一垒上的石头男兴奋地大叫。
「还真大言不惭哪!吃我一记近身球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
「裁判!还不快点宣布比赛开始!」
主审不大高兴地戴上面罩,指着章鱼怪说道:
「比赛开始!」
章鱼怪的眼睛倏地玻福患怯腥绯h弹的直球贯穿本垒上方的空间,发出响亮的声音落进捕手手套里。爱丽丝的黑发随着风压飞舞。我还以为她会直接翻白眼昏倒在地。
然而在听到主审的判决后,我才明白爱丽丝的企图。
「一坏球!」
「什么!」「不是进去了吗!」「裁判你在看哪里啊!」
包括捕手在内的几名黑道气得站了起来,主审却丝毫不为所动。
「那一球……是在正中央耶?」一旁的阿哲学长喃喃自语。的确,如果站在打击区里的是其他人,这一球恐怕都算好球。不过……
日本公认棒球规则第2章第73条。
所谓的好球带是指本垒板上方,打者肩膀上部与制服腰际的中间点到膝部以上的范围。
换句话说,对身高不到130公分的爱丽丝而言,好球带不但非常低,而且十分狭长。
「她的目的是四坏球保送吗?太心存侥幸了……」西村大哥也傻眼了。「问题是之后怎么办?万一真的顺利站上一、二垒,也没办法一举逆转局势啊……」
随着钝重声响扬起的烟尘完全遮住了爱丽丝,只听到她不停咳嗽。我忘了比赛还在进行,差点直接冲到爱丽丝身边,却被阿哲学长一把抓了回去。主审再次大喊「两坏球!」因为路线偏低的球在地上弹了一下。等到烟尘散去之后,只看见本垒前的泥土地被挖出一道深沟,吓得我胆战心惊。
爱丽丝,拜托你站得离本垒远一点!千万不要挥棒!被那种球砸到可不是骨折就算了。
然而章鱼怪投出的第三球彷彿硬是要碾碎我的祈祷,直接穿过爱丽丝的腹部——看起来是这样。我只觉得自己的内脏好像也被踹破了。爱丽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好球!」
主审喊出判决的同时我也喊了暂停,接着跑进打击区扶起爱丽丝。不停颤抖的白皙手指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你只不过是一介球员,凭什么喊暂停!」
「别再乱来了!你光是出门在外就不舒服了,何况天气这么热……」
「快放开我!这里可是战场!」
一股想象不到的力量把我推出了球场外。主审宣布比赛继续。
令人惊异的是——章鱼怪投出第四球时,爱丽丝竟然挥棒了。球棒无力地削过白球上方两颗球高的空气。
「二好球!」
爱丽丝的身体随着裁判喊声转了一圈,再次跌坐在泥土地上,因为她控制不住球棒往前的力量。虽然早就知道了——还是对她的手无缚鸡之力感到无言。为什么要挥棒呢?挥棒后又能怎么样?而我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如果不挥棒又会如何?她可是在九局下半两人出局的情况下上场,如果什么都不做可能就这样完蛋了啊!
第五球再次豪迈地在地上挖出一道沟,弹进捕手手套里。这回爱丽丝拚命地停住了挥到一半的球棒。
时间彷彿在这一秒停止了。微微的风吹散了烟尘,爱丽丝和捕手同时看向主审。我们的视线恐怕也都聚集在那里。判定结果是什么?三振吗?比赛就这么结束了吗?
主审没有说话,只是指着一垒的垒审。挥棒途中收回。从主审的位置看不见打者有没有挥棒,所以改由垒审判断。
「挥棒!」
垒审伸出握起的拳头如此回答。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三好球!」
主审以同样的动作回应,而我差点跪倒在地。
一切都完了,比赛结束了。全身汗水就像结冻的瀑布,歪斜视野里只见爱丽丝把球棒丢在地上,脱下钢盔在胸前轻拍两下以拨开落到脸上的长发。「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里!」爱丽丝边说边走向一垒。
「我没有挥棒!快收回你的判决!」
黑道球队之间响起了笑声。外野手纷纷准备回到一垒选手席,捕手也丢下球掀开面罩,笑着擦了擦汗。
「唉呀!累死了累死了!」「真是不错的运动机会呢!」「回去喝酒庆功吧!」
「不要开玩笑了!」
踏上一垒的爱丽丝看到一垒审只是一个劲儿地耸肩,气得把钢盔丢在球场上,转而指着二垒审并走了过去。
「你站在投手正后方,应该看见了吧?你可以证明我没有挥棒——」
就在这时——
正要走下投手丘的章鱼怪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先转头看二垒,接着转了一圈环视整个球场。这时我也看出来了,一旁的西村大哥应该也发觉了。
章鱼怪在找应该在一垒上的石头男。
石头男现在正要踏上三垒,看起来是要回到我们的三垒选手席——但并非如此。因为我的视野一隅确实看见石头男经过二垒时踩了一下。章鱼怪的额头上爆出青筋,大声吼道:
「把球传给我!这群白痴蠢蛋,还在比赛中,不准离开守备位置!三垒——不对,是二垒!快传到二垒!」
爱丽丝面色铁青地跑了起来。以她的脚力而言,二垒和她之间还有一段近乎绝望的距离。章鱼怪也踢开投手丘冲向二垒垒包,手忙脚乱的捕手连忙捡起球,传了出去。
章鱼怪的庞大身躯、白球和爱丽丝小小的蓝色身影在二垒上重叠成一点。
尘埃散落。黑色长发宛如被打上海岸晒干的悲惨海藻,整个披散在地面。弯腰踩着二垒的章鱼怪伸出手套按着爱丽丝的头,而她纤细的小手却已紧紧抓住垒包一角。
「……安全上垒!」垒审宣判之后,一阵喧嚣的寂静瀰漫了整个球场。章鱼怪手里拿着球,忿忿地站起来走回投手丘。在场究竟有多少人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是三振出局了吗?比赛已经结束了吧?」
明老板站在我身后这么问道。西村大哥摇了摇头,眼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神采。
「是不死三振!」我也难掩兴奋地这么回答。
「不死三振……那不是指捕手漏接球的情况吗?」
「不是啊!球在地上弹了一下再接起来也算不死三振。只要捕手没有直接接到第三个好球,就视同打者打击出去,还是可以上垒。」
可是谁想得到呢?在两人出局的情况下,不死三振的跑者居然假装要找垒审理论藉机走上一垒。而且爱丽丝居然还有空拿钢盔拍拍胸前,作出跑垒的指示。如果一垒上的跑者不是石头男,恐怕完全不会发现那是指示动作吧?那个笨蛋花了一个礼拜只记住两个动作,所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身体却自动回应了爱丽丝的意图。
回到投手丘上的章鱼怪显得十分懊悔,不停踹着地上的泥土。无心的风越来越强,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爱丽丝的目标恐怕一开始就是这个,而不是四坏球保送。
若是四坏球保送,跑者就只能登上一、二垒。如果想一举将两个人送进得点圈内,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爱丽丝缓缓地爬近二垒垒包,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脸上还满是泥土。这个尼特族侦探从小到大可曾搞得这样满身泥巴啊?
「裁判,换人!」爱丽丝大声叫道。「代跑——玫欧!」
「咦——?」
玫欧又惊又喜地从选手席上跳了起来,跑上了二垒。我偷瞄了挡球网后的草壁昌也一眼,太阳眼镜都遮不住他狰狞的表情了。主审也回头看了看他,但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大概是默许了。
狼狈不堪的爱丽丝回到选手席时,大家全都上前迎接她。
「真不傀是大姊!」冲上前的电线杆几乎要把爱丽丝给压扁了。
「竟然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少校也傻眼了。明老板一把抱住爱丽丝摇摇晃晃的身躯。
然而爱丽丝却拾起脸回过头,看着打击区。
「……还没,还没有结束。」
「好了,先回车上吧!你的脸已经和蜡一样毫无血色了!」
明老板担心地这么说,爱丽丝却用力推开了她的胸部,靠自己无力的双脚站了起来。
她的双眼正看着——我。
「……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向她点了点头。
两人出局,二、三垒有人。现在如果按照原来的打击顺序,派第六棒电线杆上场,对方恐怕会敬而远之,演变成满垒且轮到少校打击的局面。所以我只能在这个时候上场。在这个不会被封杀的绝佳机会,倘若章鱼怪愿意认真和我们一决胜负——对象就只有队上最弱的我了。
所以我从电线杆手里接过球棒,让阿哲学长替我戴上钢盔,然后迈步走上打击区。爱丽丝宣告「换人!」的声音在背后推着我前进。
「居然把老子耍得团团转……别以为这种骗人的步数还能用第二次!」
投手丘上的章鱼怪皱着眉头瞪着我。
「保证让你三振出局!」
这么一来就太好了——我边握紧球棒边这么想。如果他肯跟我一决胜负,我也有东西可以回敬他——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正不正确。
除非我击出迎面飞来的白球,否则我的话语就无法传达给他。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
所以我第一球就挥棒了。几乎要折断球棒根部的冲击力道从我的手腕、肩膀一路传到臼齿。击出的白球旋转着擦过我的脸颊,击中挡球网发出了声响。
章鱼怪的脸微微地皱了一下。他似乎对刚才那记直球不大满意,但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抓准时机挥出球捧。
「你这家伙是专门动嘴巴唬人的吧?」
「……没错。起身行动不是我的专长。」
我一边回答,一边紧盯着章鱼怪。突然想起爱丽丝常说的那句话:「你只有眼力还不错。」我究竟能撑多久呢?不,是非得撑下去才行。第二球,切进内角的快速球——我反射性地压低肩膀,结果这球离好球带差了半颗球的距离。第三球突然改由外角切入,我还是挥棒了。明明只是单纯的直球,我的球棒却只划过了白球五公分前的空气。
我喊暂停,擦了擦钢盔压住的发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