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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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欧,你别说了!这样会把事情越搞越复杂啦!”
我往前踏出一步,全力运作脑袋整理出要说的话。只能祈祷讲道理能让她们接受了。
“呃……其实宏哥身上的伤很严重。各位前来探望他,我想他一定很高兴。可是……你们也知道嘛,那个人非常有服务精神,一见到面一定会听大家诉苦,说不定还会不顾自己的伤势,说要带你们出去玩啊!所以……呃……如果大家真的为宏哥着想,是不是可以等到他情况好转之后再来……”
我边说边窥探太太们的表情,刚才的激情显然减退了许多,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吧,我明白了。”
“算了,交给依林也可以放心……”
“那……可以帮我们转交慰问品吗?”
“啊,当然。”
留下让我抱都抱不完的大量慰问品之后,宏哥的情人们总算回去了。探病时常送的哈密瓜和麝香葡萄这些还算正常,居然连台丽参、冬虫夏草、蛇肝、鸭肝和鳖油都出现了,那些人与其说是想让他恢复健康还不如说是——
“助手先生助手先生,这几个字要怎么念?”
玫欧指着中药盒上的“精力绝伦”问我。
“这几个字你不会念也没关系啦……”
总觉得光是这些事就让我累到不行了。
我转身稍微推开房门探头进去,只看见依林姊双手合十对我说了声:“谢谢~”
*
“花丸拉面店”后门外弥漫着一股难以接近的氛围。
大楼和大楼之间的空隙已经够狭窄了,现在又挤了三、四个穿黑T恤的身影——是平坂帮的成员们。
“大哥,辛苦您了!”
“辛苦您了!”
一看见我靠近拉面店,几个黑T恤男立刻烦人地上前问候。下午四点,拉面店还没有开始营业;彩夏和班上其他女生一如往常地穿着学校的水手服、围上围裙,快乐地学做冰淇淋。店里和店外的气氛落差真大,感觉就像只有左眼看得见另一个世界的情景。
“目前没发现什么异状!”
“有我们几个挡在这里,就跟铜墙铁壁一样!”
“只要有人靠近店里,我们绝对一个不漏地揍扁赶走!”
这样连客人都不敢靠近了吧!
“嗯……对了,黄道盟的人还守在这一带吗?”
为了不让他们妨碍店里做生意,所以暂时先请平坂帮派几个人来当警卫。几个黑T恤男一齐点了点头。
“今天还没看到他们……”
“不过昨天有看到。”
“看脸就知道是中国人了!”
“那接下来还要拜托你们了。”
我刚踏上紧急逃生梯,背后突然有个轻盈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藤岛!”
彩夏在楼梯转角追上了我。
“明老板后来说校庆第一天就要来,真的不要紧吗?她跟老家的亲戚发生争执了对吧?”
“嗯……是啊……”
我有些迟疑,不知该对彩夏说明到什么程度。
“不要紧啦!她绝对不会造成班上同学的困扰的。”
“我担心的不是那个啦!我是担心明老板和藤岛你!”
我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但真的没问题啦……”
虽然根本没有把握,但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事呢?”
彩夏靠近到膝盖几乎要碰到我的膝盖,恳切地这么问道。
“不必啦,其实也没什么你能——”我正要这么回答,却被彩夏无比认真的眼神震慑住,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好像有一件事。我问你喔,那个什么……食品卫生负责人?校庆当天那个负责人必须全程在场吗?”
“咦?应该不必吧?现在还不大清楚就是了……”
如果只要在有人来检查时出面就好,其他时间还是让明老板先躲起来比较安全。毕竟没人知道黄道盟会不会有所行动。
“我会向执行委员会问清楚。还有其他的事吗?”
“其他的事……这个嘛……”目前还没想到。所以我半开玩笑地这么说:“我个人希望可以将提拉米苏放进菜单里啦……”
“我知道了!”彩夏掀起围裙,踏着轻快的步伐咚咚咚地跑下楼梯。
爱丽丝显然非常不高兴。
“没想到大家竟然都专注于设法让人家分手,究竟把尼特族侦探的骄傲忘到哪里去了!”
敲打键盘的声音仿佛切削冰块的冰钻。时序已进入十月下旬,气温也降低了不少。就算是为了配合室外的温度,侦探事务所里的冷气还是比平常强了许多。我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件事——爱丽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空调温度设定得非常低。
“阿哲和少校说什么要伪造老板的离婚证明、不然就在订婚典礼上丢震撼弹,还相当认真地策画执行,甚至跑去探勘典礼会场!实在太不要脸了!”
“但爱丽丝也正在为了明老板而执行侦探工作吧?”
“才不是为了老板。那种委托我早就干脆地拒绝了不是吗!”爱丽丝依旧背对着我。“我现在继续调查是为了宏仔的委托!”
我忍不住叹息。
根据爱丽丝的定义,尼特族侦探是挖掘真相的死者代言人。所以她不接破坏婚事那种私家侦探的勾当。尽管如此,爱丽丝依然继续敲打着键盘,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宏哥提出的委托。不,正确地说,应该是为了她自己拜托宏哥提出的委托。
这个奇妙少女的人生中充满各式各样作茧自缚的规则。没有接到委托就不行动——这也是她对自己上的枷锁之一。因为侦探发现的真相会挖凿、切穿、雕刻某个人的人生,让其产生致命性的变化。
不仅如此,爱丽丝还有一种强迫观念——这样表现不知道对不对——总之她对于无知有着强烈的恐惧感,这有时会让她陷入绝望的窘境,甚至让她崩溃。
所以爱丽丝不得不恳求宏哥,拜托他向自己提出委托。
“爱丽丝,你想知道的真的只有关于花田胜的事吗?”
“我不是这样说过很多次了吗?”
爱丽丝没好气地回答。
“我对那种愚蠢的结婚骚动一点兴趣也没有。唯一吸引我的只有花田胜。我完全无法了解那个男人的目的,他到底身在何处?或者他究竟打算做什么?我实在搞不懂。”
而我也不懂爱丽丝为什么那么在意花田胜。虽然他的确制造了一堆问题又避不见面令人很火大,为了帮别人私奔不惜把亲女儿拖下水这点也让我难以苟同。但爱丽丝执着的点似乎又不是这些问题。
而是某种更坚实的不谐调感。
问题的关键恐怕正是小铃小姐。
我也觉得那个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嫌疑。明明不是当事人,却又和事件密切相关,而且完全看不出她的目的究竟为何,更不知道她打算将情况导向何种局面。不仅如此,她看起来丝毫没有恶意,这点反而让人觉得不舒服。
“黄小铃隐瞒的事情恐怕才是事件的核心。不过她似乎事前就知道有我这个骇客存在了,不愧是ZODIAC的系统开发者。无论我从哪里下手都查不出跟花田胜有关的消息,就连花田胜之前打来的通话记录,都被她不知用什么方法给隐藏了……”
这也是令爱丽丝感到烦躁的原因之一。尼特族侦探向来在电子之海所向无敌,这回却在网路安全专家面前略居下风。
爱丽丝突然抬头望着高处架子上的一面荧幕,上面显示着ZODIAC那简单的入口网站。网站的LOGO是每个月更换的星座图示,现在已经从天秤座变成天蝎座了。十月已经过完了。再过不久就是校庆了。
“不过……关于花田胜的所在倒是有了点线索。”爱丽丝喃喃说道。
“嗄?”
我不禁扶着床框探出上半身。从我当天进入房间开始,爱丽丝这是第一次回头看着我。带着浅笑的脸庞上清楚刻着无奈和疲惫。
“你还记得花田胜在事发当晚跑去投奔的那个医生吧?他姓崔,是个没有执照的韩国籍医生。我掌握到他的行踪了。”
“你还真是厉害……”
“一下子就查到了。因为他上网预订机票,事发两天后就飞往香港了。”
香港。为什么是香港?
“专程回到黄家的大本营?”
“那里并不是黄家的大本营,或许还可以说是地球上最适合躲避黄家的土地。黄道盟在帮派竞争中失势,最后从香港三合会中除名——也就是被赶出故乡,几乎全员移居到日本的意思。他们在香港的地盘、总部和家宅几乎全都被敌对势力‘崩牙会’夺走了。”(吐槽:哪有会叫这囧名的帮会)
对了……黄红雷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要在日本将黄道盟扩展成好几倍,以反攻香港为目标。
“所以花田胜也一起去香港了吗?”
“很有这个可能。”
爱丽丝再次回头面对荧幕。
然后呢——我硬是吞回了这个疑问。
如果他真的飞到香港了,不仅黄道盟无法动手,只能窝在东京一隅发牢骚的尼特族们更是拿他没办法,就算把这件事告诉谁也没有意义。即使对明老板说:“你父亲逃回香港了,正所谓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想她也不会因此而开心。
就算是令人无奈的真相,爱丽丝依然无法不去挖掘。
“我知道啊……”
爱丽丝喃喃说道。她的声音仿佛连冷气的风都抵挡不住,就快要被折断了。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种事实甚至称不上是火葬时的柴薪。侦探根本无法为活着的人做任何事。”
我只是摇了摇头。爱丽丝看不见,就算她否认,我也没办法。爱丽丝至今拯救过我好几次,但就算我怎么表达都无济于事。事实上我也数度向她提起过,但我的心意恐怕从未触及她内心最深的角落。
为什么呢?
我没有出声,只是望着黑发下看不清轮廓的娇小背影默默询问。
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困在有如玻璃鞋尖般狭窄而冰冷的地方?又为什么要苦苦等待黎明永远不会到来的黑夜破晓?究竟是什么从她幼小的身躯中夺走生命的律动,并全部替换成死亡的预感?
我在冷气吹下的风中数着自己的心跳,寻找适当的话语。
“爱丽丝,那个……”
化为一帘幽幕的黑发彼端,水蓝色睡衣的肩头微微晃动。
“能不能把明老板的委托当作是我承接下来的?毕竟我也是事务所的一员嘛……”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同时窥伺着爱丽丝的背影。
“而且……这样以后案子多的时候也能同时作业,不是很方便吗?这次能不能试着交给我这个部下处理呢?”
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
“随便你!”
不行啦!爱丽丝,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样就没有意义了。如果随便我自己行动,一切都不会改变。就算只是儿戏,我也希望自己是联系爱丽丝与这个世界的绳结。
“不能随便我啦,你要以所长的身分命令我才行啊!”
“你很啰唆耶!”
爱丽丝甩动长发转过头来。
“话不都是你说的吗!我早就拒绝这个委托了,现在还——”
一和我对上视线,爱丽丝突然噤了声。她的大眼睛里映着我恳切的表情,我知道自己拙劣谎言背后的某些事实直接被她发现了。爱丽丝的脸庞苍白得有如崭新的洋蜡,这时却微微染上了红色。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稍微犹豫了一阵子,我又继续开口。
“如果不是你指派的工作,明老板支付的报酬就会由少校、阿哲学长和我三个人平分。这样也无所谓吗?”
爱丽丝抓起躺在身边的布偶,一个、两个、三个……她将布偶抱在胸前,挡住泛红的脸庞这么回答: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用这么低等级的激将法了吗!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嗯……那我坦白一点比较好吗?因为爱丽丝对我来说很重要,就算只能安慰你一时,我也希望——”
爱丽丝不断踢动双脚,又抓起两个布偶。
“别说了!这样会害我更不好意思……”
也是啦……我自己都越说越不好意思了。
“算了。反正你只会在那种不重要的地方细心,遇到重要的事反而粗心大意。既然要当作事务所承接的工作来处理,报酬就要全部交给我,你们只能拿到比托钵化缘还不如的廉价日薪!你最好也跟阿哲和少校他们说清楚!”
我强忍住快要笑开的表情,点点头之后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
“干嘛向我道谢!”
爱丽丝气鼓鼓地再次背对我,长发之间只看见她红通通的耳朵。然而就在我起身准备走出大门时,爱丽丝又以恢复严肃的口吻叫住了我。
“关于那个崔医生的消息……”
“嗯?”我回过头。刚才说的那件事怎么了吗?
“你去告诉黄红雷吧!”
“呃、嗄?为什么?”
这么做岂不是把花田胜所在的线索告诉黄家了吗?虽然黄红雷默许了未婚妻私奔的行为,但未必会放过花田胜吧?毕竟这件事关乎黄家的面子问题。
“反正黄家现在也无法在香港出手。而且我隐约能猜到花田胜的企图。”
我讶异地走回床边。
“……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完全搞不懂他的目的吗?”
“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啊!但却知道他想叫我们做什么。你想想四月时发生的事。那个男人做了整形手术之类的改变了容貌,甚至避开了这栋大楼附近所有的防盗监视器,完全没有被拍到。他和我们接触时是那么小心谨慎,相较之下这次的事件也留下太多编造的痕迹了!”
“唔……”
这么说来……似乎的确是如此。
“他不只打电话给黄小玲,甚至还打给你并留下录音。逃到那间医院后也直接丢下留有血迹的车子,帮医生订机票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