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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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分成三组,五个人跟少校连络,负责监视轮班。”
“是!”“我这就去磨练男子气概!”
“八个人在事务所待命。”
“是!”“我们会认真待命!”
“其他四个人去开车,去调查阿俊家附近哪里有可以提钱的便利商店。我和——”
稍微看了一下身边的栗子色头发。
“彩夏也和我一起搭车。”
“是!” “是!”“我这就去磨练男子气概!”
壮汉的粗野声音中混杂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对我说“是”,并且用小小的拳头敲了我的大腿一下。
*
看到我身后的彩夏,彩夏的父亲惊讶地张大嘴巴,动弹不得。
“打扰了。”
我鞠躬后脱下鞋子,走进房间。瞄了一眼背后,彩夏父女之间的气氛就像把铝箔纸揉成一团后又打开般僵硬。彩夏抬起眼睛向父亲鞠躬,但是她父亲却撇过头去,只用下巴比了一下走廊深处。所谓的“见外”一词惊人地符合现况。
侦探事务所距离世田谷公寓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彩夏应该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彩夏不记得生父。大概是因为这段记忆跟阿俊有关,还是因为这个父亲根本就让人不想想起呢?我不清楚他们父女之前发生过什么,更不清楚彩夏父母离婚的理由,和这个每次中午都在家的男人到底在干什么。现在也不是在意的时候,所以我催促彩夏:“阿俊的房间在里面。”走没几步就打开了在走廊尽头的房门。
只看了房间一眼,就让我动弹不得。
正午时分的房间因为窗帘紧闭而略显黑暗,微弱的光线照射在没关的电视、脱下的衣服和塞进便利商店塑胶袋的垃圾上。桌子、木头地板、白色的壁纸等所有平坦的地方几乎都画满了黑色的图案。蹲下身子仔细看,才发现黑色的图案是一个一个用黑色麦克笔画出来的翅膀。我把彩夏推回走廊,关上房门。
“……怎么了吗?”彩夏小声地问道。
我咬住嘴唇摇摇头。
是彩夏已经忘了的,伤害她最深的记忆。不知不觉栽培了毒品原料的事。墓见坂逼她吞下毒品的事。最重要的是她也忘了因为ANGEL·FIX所引起的幻觉和幻觉消失后的空虚感。
画满了疯狂的天使翅膀图案的房间,可能会让彩夏想起一切。
不错,但是——
我们已经决定要分享一切。如果我把这扇房门关上了,又为什么要带彩夏来呢?
我打开房门,先让彩夏走进房间。她也是一走进房间就伫立不动。
“……你记得这个图案吗?”
我朝彩夏的背影轻声询问。彩夏的头轻轻地动了一下,分不清是点头还是摇头。
“……我也许看过,可是……”
“不记得就算了,我们来搜寻房间里面吧!”
我推着彩夏的背进入房间。
“也许他有留下什么讯息。”
彩夏跪在地上翻找垃圾桶里的纸张,我则打开笔记型电脑。电脑似乎在待机状态,荧幕上马上就出现网页浏览器。我开始检视阿俊的浏览纪录,几乎都是匿名的BBS和新闻的部落格。他到底是在网路上看到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冲了出去呢?在广大的网路之海中,阿俊也能找到Syusyuly的指引吗?总之我先把阿俊的浏览纪录寄给爱丽丝,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机械搜寻比较快,现在的重点是靠人力能找到的东西。
环视房间后,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电视。整个房间地板并非都画满翅膀的图案,只有电视机前面有一块圆型的空地。从空地开始呈放射状出现众多的翅膀图案,也就是说阿俊是坐在电视机前开始画的。
至于电视,现在还在静静地播放NHK的新闻。
我确认了DVD录放影机的硬碟,发现大量的深夜动画之后是NHK的新闻。我一按下放映,突然播放起报到一半的新闻:‘……因为父母带着小孩前往而热闹滚滚……’难道是看到这则新闻之后突然开始录影的吗?可是为什么是这则新闻呢?
‘公园里设置了攀岩墙和溜滑板用的场地,皆为付费使用的设施——’
这则新闻我很清楚,就是海克力司公园的开幕报导。为什么阿俊要录这则新闻呢?主播左上角的画面终于放大成全荧幕,放映出公园的模样。画面里有对于访客的访问和直升机所拍摄的俯视影像。当画面回到摄影棚,主播又开始播报下一则新闻时,耳边传来彩夏的声音:“藤岛!”
“倒回刚刚那里!”
彩夏边说边贴近液晶荧幕,吃了一惊的我遵照彩夏的命令倒回刚刚那则新闻。
‘……因为父母带着小孩前往而热闹滚滚……’
又开始重复播放同一则新闻。就在画面切换到直升机拍摄的俯视影像时,彩夏用力地按下我手上遥控器的暂停键。
“怎么了吗——”
望着彩夏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的侧面,我紧张地询问。
“我知道。”
“……咦?”
“我知道这个。我看过,不,我不只是看过。”
彩夏指着画面右下角喃喃回应。一瞬间,所有线索在我脑海中连结起来。是电视。是电视播放了天使引导众人的声音,所以才能不留痕迹。所以才会是事件结束一年之后的现在。那个流浪汉公园去年十一月起因为重建工程、反对声浪与杀人事件而屡屡成为话题,上了好几次新闻。这就是这个冬天Syusyuly的信徒觉醒的理由。无论是千贺泽辉彦、虎须党、大岛还是阿俊都是看到新闻,听到天使的呼唤。
我在这里——
我站了起来,抓住彩夏的手腕。
“快点,我知道阿俊在哪里了。”
我从玄关冲了出去,打电话给爱丽丝。
“伊原木润子可能会做出傻事,赶快叫宏哥赶过去!我也会马上赶过去!”
‘你知道什么了吗?’
“我都知道了。”
我内心深处感到可能已经太迟,赶紧跳上平坂帮在公寓前待命的面包车的副驾座,关上车门。
“——伊原木润子不是Syusyuly。”
石头男在小学的铁丝网围墙边停车时,刚好下课钟响。
“先让我一个人过去。”
我讲出这句话阻止黑T恤帮众冲下车,一个人从副驾座走了出来,但是彩夏还是跟来了。没办法。我们靠近后门,看到在铁丝网的另一边,由巨大的花盆所围绕的花圃里有个婑小的身影。
阳光下还放了几个还没发芽的花盆。
“……友树。”
我把手靠在铁丝网上呼喊。彩夏也紧紧抓住铁丝网,一直盯着花盆后面的花圃。
友树马上转过头来,笑容满面地起身跑来。我心中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因为干燥而破碎。
这就是结果吗?这样恶梦就结束了吗?
“你来啦!”友树隔了铁丝网做出好像要拥抱我的姿势。
我对着这份天真的笑容说出残酷的话。
“你就是Syusyuly吧。”
友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歪着头回答:
“……史郎哥哥也曾经说过这个字,Syusyuly。”
我的心情仿佛呼气中混了好几万根看不见的钉子。想尽办法咽了好几口口水,还是冲不掉那份不舒服的感觉。
“……藤岛,我知道那种种法喔。”
紧抓着铁丝网的彩夏用发高烧般的口气轻声说道:
“我知道,他们教我要种成同心圆状,四周用高大的藤蔓植物围绕。”
我没问她是谁教的。我问不出口。就算彩夏已经想起来,就算她已经克服障碍,现在就在我身边。
我凝视着花圃中的一片绿意思索:就是这玩意儿让那些混帐齐聚一堂。每次新闻在播流浪汉公园的俯视照时,就会照到这所学校的操场。天使的呼喊便透过电视的电波向大家播放。
用其他植物围绕成圆形是隐藏提炼毒品用植物的特殊种法。
但是只要是俯视照,就算罂粟冬天不开花也能辨认。
“大姊姊也有在种罂粟花吗?你是史郎哥哥的朋友吗?”
彩夏蹲在友树面前,两人隔着铁丝网握着手。
“嗯,我种过,我种过跟那个一样的花喔。”
“真的吗!那大姊姊的花开了吗?”
彩夏茫然地摇摇头。
“我的花只开过一遍,可是史郎哥哥说他还想看,所以我们就一起做了好多好多研究喔!”
友树的声音很兴奋,透明到近乎残酷的声音。
“可是我的花之后就再也没开过了。然后辉彦哥哥教我怎么买肥料跟药,大家还拿了好多钱给我,所以我的花马上就要开啰!”
我一边凝视彩夏和友树,一边觉得这真是讽刺的一刻。彩夏和天使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化学纤维网子。
我将紧握的拳头在大腿上擦一擦,挥去感伤。
“友树,昨天史郎哥哥的朋友也有来吗?”
他点了点头。
“他们在哪里呢?”
“大家都在底下等喔!因为花马上就要开了。”
他指的是盖在排水沟上的大金属网。啊——原来如此,心中受到空虚感压迫地我如此想着,原来他们躲在下面,现在又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话,应该马上就被发现了吧!我回头看平坂帮的休旅车,比了个手势,黑T恤帮众纷纷走下车来。他们毫不客气地打开后门,踏入菜园。
“彩夏,我想得叫警察来,你先回拉面店吧!”
我说完之后就准备走进校园,彩夏摇摇头也跟了过来。她想看到最后吗?太傻了。你连阿俊的事也不记得了啊。我心里想着这些事,却没有问出口的力气。
石头男把水沟上的金属网拔起来,发现底下不是浅U型的水沟,而是可以让一个大人站立的巨大排水沟。
一名帮派成员拿出手电筒照射水沟,可以看到水沟深处像是用水泥墙砌成的地下室,应该是好几条排雨沟渠会聚的地方。我从那名成员手中抢过手电筒,推开石头男巨大的身躯冲入排水沟,蹲下身躯想看清黑暗深处。
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出地下室墙壁的某些东西,隐隐约约映射出影子。
是人,好几个人靠在墙边伸出脚,互相依靠倒地。一阵寒气和厌恶感爬上我的肌肤。这种时候我就想诅咒自己的好视力,几乎可以数出他们脚下的水泥地上散落了几颗红色的药锭。
尽管如此,我的脚还是踉踉跄跄地前进,被飘荡了死亡气息的黑暗所吸引。
这时候有人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让开。”
“壮老大?’“壮、壮老大,为什么你在这里?”
回头一望,野狼的视线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脸。第四代出现在我眼前,而我的喉头因为惊讶而痉挛。为什么第四代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明明没有泄漏情报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退出去。”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伊原木润子在家里开瓦斯自杀,如果我晚到一小时她就死定了。你这家伙做事老是虎头蛇尾,让开。”
“我也——呜。”
第四代的拳头落在我肚子上,强烈的灼热感贯穿我的背部,使我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大哥!”石头男走下下水道。痛到呼吸困难的我在水泥地上滚动,第四代继续冷酷地对我说道:
“你跟我已经断绝关系了,我们是仇敌,不要靠近尸体。”
第四代命令石头男:“把他拉出去。”所以我又回到太阳底下。
因为无力感与恶心而痛苦的我在地上滚动,只能看着第四代和黑T恤帮众从排水沟深处搬出阿俊。
“其他人呢?” “都死了。” “开水,把水管塞进他嘴里让他全部吐出来!喂!阿俊,不准睡!”
第四代的声音听起来好远,然后传来警车的声音和聚集而来的脚步声。
我和嘴里塞着水管导致头发和衣服都湿透又沾满呕吐物的阿俊四目相对。
对方干裂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作如此轻微,我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无声地回答:“我们才没有救你。”然后我用膝盖爬行,接近他。
“大哥!警察来了,你赶快逃吧!彩夏姊也是!”
我用手打断石头男的话,贴近阿俊的脸庞。阿俊吐出水管,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混帐、开什么玩笑、搞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应该是这类谩骂的话。虽然他的谩骂不成声,还是搔动了我的肌肤。然后阿俊软弱的拳头落在我的胸前,一下、两下,然后又一下。
我也无声地重覆:“我才不是来救你的,只是来拿失物而已。”因为之前揍了你一拳,现在回来让你揍而已。阿俊脸上沾满了不知道是泪还是呕吐物的液体,打在我胸前的拳头也逐渐无力。他的手肘颤抖着。你很痛吧!揍人的时候,自己也会痛。活着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阿俊的拳头终于失去了力量,轻轻落在他自己瘦弱的胸前。我转过头去,听到他开始放声哽咽。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彩夏就蹲在我的身旁。
“……太好了。”
彩夏喃喃说道。
接下来她也无话可说了。我们只是沉默地肩靠肩,凝视我们遗忘在那个冬天的失物。而尖锐的警笛声缓缓地掩盖了我们。
第八卷 第五章
奇迹总是不经意地连连出现。我因为二月下旬的考试考得不错而躲过留级的命运。
“那才不是奇迹咧!是因为你和我一起用功念书!”彩夏生气地说道。
停学中的两星期,我的确一直在念书。因为很闲,所以上午就去花丸拉面店。到了拉面店就遇到同样也是停学中的彩夏。她把课本、笔记和参考书堆在后门的木台上,举办读书会。结果十四天就这样度过了。
“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升上高三了。真是太好了!我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了。”彩夏得意地笑着说。
“我可没有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还得念一年吧,我觉得学分会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