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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一直到厌倦-第8部分

小说: 一直到厌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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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宝并不是那种可以委曲求全的女子,霍思远对于这一点很明白,他想,也许是恩宝对他亦只是一时贪恋,那他们便一拍即合,缠绵过后走向分离。    
      那晚,恩宝穿着黑色裹裙,身形婉转至不可说。恩宝指间夹一支烟,近了霍思远的身,眼神迷离地凝视他,微启红唇,轻喷一口于他脸,他双眼一酸,下意识合起来,恩宝伏在他胸前,低声念了句,情烟把眼迷。    
      恩宝的身体温软的,柔情的,一碰便醉了,长裙委地,在学校招待所的床上,他们彻夜贪欢,迷恋每一处风景无限,恩宝的喘息是娇亦妖,在他的耳边时幽时暗,时近时离,时久时促,她的声,她的真。    
      在某一瞬,黑暗无边的黑暗里,思远的手上有泪滴,他恍惚间,知道恩宝落泪了,落了他一掌。    
      他有一丝惧意,从脚底升起,却亦甜蜜,在难言的忧伤里,止不住地欢喜起来。    
      后来,他和恩宝的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招待所的服务员都熟识了他们,一见两人便微笑着点头,205。    
      205是他们的房间,恩宝喜欢这一间,可以看见朱红色的湖心亭,早上的时候,空气里有栀子花香。恩宝说,小时候,经常有蓝衣老太太,头扎花巾,挎一个小篮,沿街叫卖栀子花,白兰花,二角钱一株,用细铁丝穿了,两朵白色小花脸贴脸靠着,铁丝在顶端绕出一个小圈,可以套在钮扣上。恩宝总是挂于第二颗扣子,离鼻子很近,深吸一口气,便是一脸清香,走路时花朵随之晃晃悠悠,只不过半天功夫,便萎谢了,颜色黯下去,直至暗红,直至成灰。    
    


第二章(上)对白已然暧昧(3)

     恩宝说,那样的香味,是会想起童年的。    
      思远不知恩宝有什么样的过去,他只知恩宝的将来不会与他有关。他默默地回念着燕声,他搂着恩宝,心里浮起一种微妙的冷酷。    
      恩宝是明白的,那样地明白,不追问。恩宝觉得自己像一只苍蝇,看见了光,撞上去,却遇上了玻璃,于是满头鲜血,完全没有出路。    
      也许身边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光,爱情也不会是她的光,更也许,这个不是爱情,只是欲望。    
      恩宝的身体渐渐凉下去,眼里没有光。    
      暮呈与张耀明最后一次说话是在操场上,黄昏,天边有晚霞如火,兰庄替暮呈去约张耀明,起先他推搡,兰庄冷冷地看着他,这么点情分都没有了?    
      他顿了顿,便去了。    
      是他们最初的地方,也是最后。暮呈坐在台阶上,仍然是第三层台阶,双手托着腮,看张耀明从远处走来,他近了,越来越近,事实上,只是远了,暮呈心生凄楚,心轻轻地划开了一道口子,有风渗进来。    
      已经秋天了。    
      沉默了许久,他先说话了,还记得九八年那个晚上,你穿着黑色的长裙。    
      以为他要叙旧了,他却话锋一转,那天我和初时去吃夜宵,她可以吃一大盘麻辣小龙虾,吃得两手都是油,第二天,她问我,是不是想和你在一起。    
      张耀明转过头,看牢暮呈,暮呈在他的眼神里,渐渐落下泪来。    
      我确实喜欢你,我希望自己可以很爱很爱你,一直爱下去,张耀明越说越慢,脸上有恍惚的神情,但现在不行了,暮呈,你不会明白我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明白的。    
      暮呈哭了起来。    
      最后一次,她只字未言,只是哭泣。    
      裘暮呈确实不会明白张耀明的感觉,因为很多事情,她一无所知,亦没有人来告诉她。    
      九六年夏,张耀明和纪初时都是十九岁,初时总是穿裙子,忽长忽短的裙子,有时长及脚踝,淑女般,有时仅仅裹着臀。初时身姿曼妙,微笑时眼睛里有迷离的光。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张耀明是好学生,素描,色彩,设计,皆是首屈一指,连老宋也调侃说,张耀明做值日生时,扫的地也是最干净的,他是完美主义者。    
      而初时,画画时戴着耳机,听迪斯科音乐,脚随着音乐,啪啪地敲打地面,高兴起来,霍地一声站起来扭几下。初时留着一头好看的长发,瀑布般的披着。    
      她骨子里有疯狂气息,有不羁,但张耀明知道纪初时的内心不是这样的,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张耀明就穿越了表面的伪饰,读懂了她的柔软与伤感。    
      初时的功课不好,素描的笔触始终零乱,色彩,她似乎有轻微的色弱,始终调不对颜色,又不够耐心,烦躁起来,就踢翻水桶,混浊的水淌了一地,自然没有人敢去指责她,女生们冷着脸,因为角度的问题,不能搬移画架,只得将脚挪至另一边,而男生,自然有谄媚的去扶起水桶,拖干水渍,初时的每一副作品都不是完全出自她的手。    
      老宋不在的时候,她就随便唤个男生过来帮她点点晴,自己坐在一边轻轻哼唱。好几次,张耀明都听不分明她在唱什么,后来有一次,张耀明经过学校大礼堂,听见中文系正在排练大合唱,那么熟悉的旋律,一遍遍回响,是这般柔情的你……    
      张耀明伫足而立,凝神细听,原来初时唱的便是这一首,几天之后,十·一文艺汇演上,他拿到了节目单,上面写着中文系96届大合唱,《海上花》。    
      张耀明很快就学会这首歌了,一个人的时候他轻轻地哼,他想有一天唱给自己喜欢的人听,是,给我一个梦想。    
      张耀明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但他不敢惊动她,或者他不知如何对她说,如何说,她才会珍惜,而不会放声大笑。    
      她会那样的,曾经有人涨红了脸,递了大捧的玫瑰给她,她故意将手插进袋里不去接,僵持了半分钟,男生羞愧了,把花丢在边上的自行车车篮里,飞也似的逃走了,然后,纪初时弯下腰去,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她笑得那么明媚,欢畅,张耀明远远地看见了,记住了她满头秀发垂落时柔美的侧面。    
      她侧面的弧线极其好看,一气呵成般完美。    
      但他们是不适合的,张耀明明白,因为明白,所以忧伤。    
      无数次午夜梦回,醒来便想起她容颜的娟好,可是怎么才能止住她下坠的速度,怎么才能彼此朝着同一方向,怎么才能让爱情更烈些,让自私更少些。    
      张耀明做不到不计较,整整半年,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喜欢的女子在众多臂弯里徜徉,眼神迷乱的,她甚至来男生寝室过夜,戴着鸭舌帽,穿着宽大的夹克衫,女扮男装,混过了传达室老头的耳目。她不徐不急地跟在左扬身后,进门后,摘了帽子,头朝后一甩,一头长发披下,她坐在左扬床上,姿势娴熟地吸着烟,对面是张耀明。    
      张耀明安静地凝望她,时间略有些久了,她颇为难堪,掉过头去。    
      左扬个子高高,脸上有着青春痘的残痕,一双手会弹吉他,会拉二胡,本来是考音乐系的,不知怎么了,竟流落到美术系来。幸好艺术都有共通之处,左扬上手非常快,不出几天就画得像模像样了,左扬和别的男人一样,迷恋她,仅仅是迷恋。    
      整夜,张耀明不能睡,虽然左扬和纪初时很克制,但甜美的喘息,还是布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它们钻进了张耀明的皮肤里,用力地撕咬他,他觉得疼了,痛了,握紧拳头,然后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整夜他都疑心自己要一跃而起,冲过去拉开蚊帐,揭掉被子,喝止这对贪欢的男女,但是他始终没有,并不是对左扬有惧意,而是,只有他自己才知,有多么不舍得初时,不舍得伤害她。    
      她依然居无定所,在系里辗转反侧,找不到一个长久的依靠,真心对她的,她不要,假意的,她倒信了。对她每一次转换舞伴,张耀明都在心里苦笑,傻瓜,这个傻瓜要多少次,才能作出一次准确的抉择,才能让自己停止这种漫无目的的漂流。    
      她每一次恋爱都很高调,毫不介意地展示给众人看,似乎是一幕公演的话剧。她到底是太容易爱一个人,还是太寂寞,一刻也不愿歇止,她到底是存心自虐,还是天生不羁。    
      张耀明如果想要同她有一段回忆,也是极简单的,极简单,就像班里十之六七的男生一样,很多个晚上,他们酒过三巡,开始交流对她的感想,对她的身体进行了详尽的描绘。张耀明大多会默默走开,去走廊尽头吸一支骆驼,这是她喜欢的牌子,他留心记下了,从此再不替换。    
      他对她是一场暗涌,起先是他存心不要,她知。后来是她不要,她哭着说,不要不要,张耀明,我不要我们在一起。她哭得那么凶,似乎把那一年的雨都哭尽了,他抱着她,紧紧地,在秀岛。    
      秀岛,他一直觉得那个小小的岛屿是属于他和她的。    
      四月,课程安排是写生,在画室里,江迈征求大家的意见,有人说要去黄山,有人说去杭州,也有人说周庄、同里这些小桥流水的地方。后来江迈听得晕了,他说,众口难调,还是去秀岛吧。    
      秀岛位于A城郊外,在太湖中央,江迈刚宣布完,就有人叫起来,老师,那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岛。    
      江迈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一去,就有风花雪月了嘛。    
      风花雪月这四样都是美丽脆弱的,或者说不可掌握,就像张耀明心中的纪初时,他膜拜了她,她却受不起,一碰,便碎。    
      多年后,张耀明在广州回想起在秀岛的日子,便有疼意一层层泛出来。明明已经结痂了,却一不小心就掀翻了伤口,旧日的鲜血汩汩涌出,好似从不曾痊愈。    
      他知,永不痊愈。闭上眼,在黑暗里追想那些属于他们的时光,他们的秀岛。    
    


第二章(上)对白已然暧昧(4)

    清晨,全班坐着巴士去码头,驶往秀岛的船早晚各一次,九点整的时候,他们上了一艘看起来老迈沉重的船。    
      船缓缓行驶,这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速度,足够看清途中风光。水漫无边际,船拨开了白浪,近处的水清澈得令人惶恐,可是水太深,丢一样东西下去,就永远找不回来。    
      关于太湖有个传说:这一带以前是相当繁华的城镇,一夜之间全部陆沉,也就是说,城镇依然存在,那些房屋小桥于湖底幽存。    
      船舱里除了背画夹的学生,还有岛上往返的居民,他们闲闲地坐着,只有几个孩子好奇地看着这帮兴致勃勃的学生。    
      初时没有带任何画具,她穿着长及脚踝的灰裙,站在甲板上极目眺望,身边有两个男生正与她说话,她微笑着,似听非听地。    
      秀岛是太湖无数岛屿中比较著名的一个,它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世外桃源。仿佛有种错觉,越落后的地方越能找到人生的真谛。    
      但秀岛并非落后,事实上,他们相当富有,蓄牧业、养殖业、渔业发展得有条不紊。秀岛处于一种自得其乐的静谧中,很安祥。    
      他们住在一家农舍,这家人开旅馆,有许多房子,像个小小的迷宫。女主人烧得一手好菜,很快就端出了两桌丰盛的午餐。    
      鱼虾鲜美至极,还有红烧兔子肉,江迈和男生们喝起酒来,起初,只是喝啤酒,后来不知谁拿来瓶白酒,纪初时和江迈对饮了起来,江迈喝了两杯,大叹,喝不过你,喝不过你。纪初时脸上有粉红粉红的颜色,眼神却还是清澈的。    
      她浅笑盈盈,举着酒杯,扫视了一圈,还有人和我拼酒么?    
      男生们面面相觑,女生们脸上露出轻蔑,不屑,还有嫉妒。张耀明边上有个叫红梅的女生低声骂了句,骚货。张耀明转过脸,看牢她,红梅连忙低头吃饭。    
      下午的时候,有人挎着画板提着水桶去写生了,也有人去睡了,客厅里还有人围坐着打牌,张耀明留心找了找,没有看到纪初时,颇有些失望,定了定神,便独自出去写生去了。    
      他朝西边踱去,路越走越狭,最后狭成了田间阡陌,于是停下来看周围的风景,和一般的农村并没什么不同。    
      远远的,有几个男人正在搬砖头盖房子,午后懒懒的风,天也是蓝蓝的,再远再远些,便是茫茫的太湖水了。    
      秀岛的许多建筑都保留着明清遗风,窗格上那些细致的镂刻花纹兀自诉说着流年。张耀明在一堵残墙边停下来,他喜欢红墙上碧绿爬山虎那种生机盎然的姿态,他席地而坐,用图钉固定好画纸,便一心一意地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他的世界是安静的,轮廓,色泽,明暗,从真实里提炼精魂所在,笔触肯定,意境幽远,他对着这堵墙,画着自己的墙,游移飘忽,却不离其宗。    
      有人站在他身后,裙袂飞扬,呼吸若兰,她站了许久,也不曾说话,而后她退了几步,喀嚓一下,拍下了他。    
      他的背影,雪白衬衣,深蓝牛仔。    
      他回过头去。    
      那张照片她一直保留着,放在皮夹里,很多人问她,这是谁,为何只有背影?她笑,笑得很温和,她只要一个背影便足矣,给她太丰盛的爱,她会溺毙,她只要一个背影,不要别人明晰她的心事,只有她知那个背影姓甚名谁,又怎样地在她心中投射下优美的涟漪。    
      故事凝固在一张照片上,看不出玄机,却充满悬念。    
      她不要他回过头来。    
      她知,他们是无法相对,更无法相守的,是她的过去造成了这段无法泅渡的距离,永远地站成了彼岸。    
      后来,她终于失掉他了,确认他与裘暮呈相爱后,她恍恍惚惚地去商业街,在一家富丽堂皇的购物中心,赵传的歌声一遍遍回响,啊啊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茫茫的人海里。    
      她低头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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