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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5390-明亮的疤痕-第17部分

小说: 5390-明亮的疤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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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我们可以玩一个通宵。”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那时候你怎么会那么狠呢?”    
    我说“我也不要求你原谅我,但我做得的确很糟糕……”突然,她抓住了我的手,轻声说道:“我原谅你了。”    
    她的手干爽、温热,而我的手又冷又湿。两只完全陌生的手就这么在黑暗中拉了十几秒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然后施玮主动撤了出来。这时出租车正经过山西路夜市,车厢里被照得很亮堂,她举起那只刚才握着我的手让我看,在手腕处有一条很细的明亮的疤痕。她说:“我割过腕,干过一次。”我问:“什么时候?”她说:“很久以前,我不想活了。那天我去海边拍了一张照片,心想,就作为我的遗照吧。”    
    施玮说:“这事除了我的父母谁也不知道,我谁也没告诉,除了我妹妹。”    
    她告诉我她的妹妹是她原来单位里的同事,也有过一次同样的经历,也割过腕,为了一个有妇之夫。她们很谈得来。一次她把她的手腕给施玮看,后者亮出了自己的手腕,那上面也有一道,不过因为时间关系已经比较模糊,几乎看不出来了。两只自残过的手紧握在一起,从此她们就以姐妹相称了。“我妹妹的那道红红的很明显,时间还不长。”施玮对我说。    
    下车后我送她回招待所,大门还没关上。我随施玮走进房间,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她再次把那只手递给我。我接过来端详着,没有了在车厢里的那种冲动,我只是觉得有些异样。也许我应该做出某种表示,在伤痕上轻轻抚摸,或者,低下头去吻一下。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说:“太不值得了。”同时将手递还施玮。对方重复着我的话,说:“是很不值得啊。”    
    床头柜上有一本散文集《挚爱》,是施玮带在旅途中看的。我们开始议论其中的一位女诗人。女诗人多年以前就死了,是自杀,我知道一些内幕,告诉施玮说她是切脉流血不止而死的。施玮说:“原来她也是割腕的呀!”我说:“不。她割的是这儿。”──同时在大腿内侧比划了一下──“这儿止不住血。她带着一张刀片钻进被窝,就那么一下全拉开了。”施玮叹息道:“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说:“是啊,这样割就没救了。”    
    我是否在暗示施玮其实并不想死?当然,我肯定不是在教唆她再干一次,就像女诗人那样地彻底和漂亮。施玮本人倒是很愿意迎合我的一些想法,她说:“说起来也很奇怪,我都不想活了,临干的时候竟然还划了一根火柴给水果刀消毒。”    
    我划着一根火柴,给自己点上烟,一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面对施玮说:“也许世界就是这样的,能量守恒,你在一个地方吃了亏在另一个地方也许就得到了弥补。别人伤害了你,同样你也伤害过别人,当然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收支大体上总是平衡的。”    
    施玮问我:“别人伤害过你吗?”我说:“那当然,我也割过腕,这你相信吗?”施玮问:“为谁?”我说:“当然不是为了你,否则就不存在整体的收支平衡了。”我为自己的平衡理论所陶醉,变得饶舌起来:“我为我的前妻,为她自杀过,这你没有想到吧?”    
    施玮要求看看我的手腕,我递给她。当然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我解释道:“我干得比你还早,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施玮不无耐心地捧着我的左手,迎着灯光,变换了各种角度。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居然让她看出了一道伤痕。“很淡很淡,”她说,“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她显得有些兴奋,继而总结道:“我们都曾割过腕!”


《明亮的疤痕》 第三部分明亮的疤痕(1)

    1985年    
    朱浩从广西给我来信,说他和王玉站在南宁的大街上接吻。可王玉是谁呢?我不是很清楚。想必是老方那边的一个女孩,长得也一定很漂亮。我没有去过老方所在的城市,即南宁,只能想象它四季如春,色彩丰富而艳丽。朱浩在马路边搂住那个形象模糊的女孩,我想象疾驶而过的车辆用烟尘把他们遮蔽了。当他们的唇舌分离,尘埃也跟着落定。这很像某个电影镜头,是吗?我自觉无聊。    
    那是一个这样的年代:为激怒路人朱浩搂着王玉在大街上公然接吻。朱浩又是怎样向我描绘他与老方的第一次见面的呢?“……在一家旅馆里,像两个杀人犯一样地一见钟情。”朱浩在给我的另一封信里如是说。你也许已经看出来了,这里面有那么一点自命不凡。我们都写诗,隶属于某个诗歌社团或同一种写作风格。我、朱浩、老方,还有东海,本来我们都互不认识。由我把诸位的诗稿搜罗到一本交流资料上,印刷成册。之后我们相互通信、彼此支持。然后就是历时两到三年的断断续续的见面。我最先认识朱浩,然后是东海。然后是朱浩和东海的见面。然后是我与老方。朱浩与老方历史性地见面以后,只剩下东海与老方没有相见了。当年我和朱浩在济南见面时,其中的一个说了句:“我终于找到了党。”可见,这还是一个夸大其词的年代。    
    朱浩带着我抄给他的地址去找老方。他新婚不久,第一次离开妻子,有如鸟儿飞出了牢笼。他和老方一起喝酒、去大学讲座,在后者经营多年的地盘上享受着诗歌的馈赠。崇拜者、鲜花和姑娘……年纪比我们稍长的老方把朱浩描绘成“一匹幸福的种马”。那么那个“每人一辆摩托车,前面挂着‘大诗人某某’的牌子周游全国”的主意又是谁出的呢?不是朱浩就是老方,不是朱浩给我的信里这么说过,这样的话就是出现在老方给我的信中的。    
    那段时间里他们给我的信是过去三年的总和。他们不仅自己大言不惭,还力图震撼千里之外我平静的生活。我结婚比朱浩还早,下决心把热情限制在文学范围之内。平时我喜欢把朋友们的故事在圈子里发表一下,以博得大家一笑。朱浩去南宁出差后我讲的大都是朱浩的故事。当时东海受到诱惑,也想去南宁看看。我含糊地批评了朱浩的行为,我说:“要是他想和什么姑娘接吻也不应该在大街上呀?他可以让老方给找一个地方,两人睡上一觉都可以。何苦要刺激保守的南宁市民呢?”我在想:那王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使朱浩以和她接吻为乐,而不是睡觉。这我就不能理解了。我也是一个结了婚的人,让我和老婆以外的女人睡觉我还能接受。可是不睡觉光接吻,这样情意绵绵、青春孟浪是什么意思?    
    朱浩曾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禽兽才会离婚。”现在他这样做不是要导致离婚么?于是我写信给老方,想从侧面了解一下王玉的情况。老方的回信中根本没有提及王玉的名字,只是说朱浩在南宁“干了些十八岁的事情”。和诗人们交往有时就会碰到这样的问题:他们都很欣赏自己的说法,至于都说了些什么,那只有天知道了。    
    什么是“两个杀人犯一样地一见钟情”?    
    什么是“找到了党”?    
    什么是“只有禽兽才会离婚”以及“幸福的种马”?    
    什么是“干了些十八岁的事情”?    
     “黑裙女”    
    他们让我带一份电报上楼。我低头瞟了一眼,是朱浩从济南拍给东海的,让他去火车站接“黑裙女”(电文如此)。收发室门前议论纷纷,显然就是因为这件事。看来东海的同事们已经传阅了这份电报。他们问我:“黑裙女是谁啊?”他们知道我是东海的朋友,不然也不会把电报交我带上楼了。我一定知道一点内幕,他们认为。的确,我知道一点。这件事甚至还与我非常有关呢。但我对他们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中的一个就说:“如果是蔡英东海敢不敢收留?”    
    蔡英是这个夏天里公开通缉的政府要犯,是个女的,也很年轻。如果她着一身黑裙也一定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如果她要人接站的话,电文上总不至于写明蔡英吧?当然,自称黑裙女也不见得更好。可不,已经引起了群众自发的注意。“去问问东海,要是蔡英他敢不敢去接?”“要是敢接,那才叫有种哪!”    
    见到东海我把电报交给他,并说:“王玉明天下午到。”东海问我:“你怎么知道黑裙女就是王玉?”我说:“朱浩给我打过电话,他可能和王玉一起来。”东海说:“王玉不是在南宁吗?”我说:“上周二去的济南。”“去找朱浩?”“是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东海若有所失。“那他为什么把电报拍给我,而不是拍给你?”    
    我说:“大概你住得离车站比较近吧?要么朱浩考虑到你有单位,有家,不像我成天到处乱窜,他们怕电报送不到。”话虽如此,其实我心里也在嘀咕:以前朱浩来许城都是我去车站接他的呀,吃住也都在我那里。    
    我把在楼下听到的议论说给东海听,东海当了真:“要是蔡英我肯定接待,至少她还是一个女人么!”说完嘎嘎嘎地大笑起来,就像一只鸭子。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我再次来到东海家。东海已经出门接站去了。他们家的老保姆在,请我在客厅里坐下,泡了茶。东海的妻子在卧室里,已经病入膏肓了。她是癌症,手术后又转移了。这件事儿已经拖了两三年,今年入夏以后我就再没有见到过杨真。据东海说:杨真的脸肿得有常人两个那么大,身上已经开始溃烂了。东海每天给她换两次药,三顿饭也都由他送进去。甚至连老保姆也已经有个把月没有看见她了。此刻,杨真隔着一道布门帘和我说着话儿。她的声音很正常,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她问我来的那个黑裙女是谁?看来在为东海担心。关于蔡英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去了。我向杨真保证:黑裙女决不是蔡英,也不是任何动乱分子。她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名字叫王玉。而王玉是朱浩的朋友。    
    “是女朋友吗?”杨真问,这让我很难回答。她又问是不是朱浩和王玉一块儿来?我告诉她:“电报是朱浩拍的,让接王玉。到底一个人来两个人来很难说。”杨真又问:“你怎么没和东海一起去接人呀?”我说:“本来我是想着和东海一起去的,没想到他走得那么早。一个人去接也差不多了。我在这儿等他们就行了。”    
    老保姆在厨房里忙晚饭。这时,室内的光线暗下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杨真没有再说话。电风扇吹得卧室门帘一抖一抖的,我盯着上面花朵缤纷的图案一时出了神。一只大黄猫从门帘下钻出,跑到水池下面的塑料盆里去拉屎。布帘后传出杨真唤猫咪的声音。接着她问:“他们怎么还没有到啊?天都黑了。”    
    我说:“恐怕是火车误点了吧?”


《明亮的疤痕》 第三部分明亮的疤痕(2)

    饭菜都上了桌,仍不见他们回来。老保姆随手赶着碗边的苍蝇。我说:“天都黑了,苍蝇也不歇着。”老保姆向我摆手示意。她凑近我的耳朵道:“不能说,不能说。”同时看了看那微微抖动的布帘。突然,传来杨真痛苦的呻吟声。老保姆说:“她该换药了。”    
    我十分不安地站起来,走到布帘旁。我说:“杨真你怎么样?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呻吟变成了压抑的哭泣。“我疼”,她说,“快打电话到车站,叫东海马上回来!”见我犹豫,杨真大声地说:“快打!快打!把他叫回来!”她有点和我急眼了,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我走到放电话的茶几前提起听筒,一面翻阅厚厚的电话簿。然后拨号,占线。其间杨真的声音不断地催促我:“快、快!叫他回来!”终于我拨通了,没有人接。由于身后那声音的逼迫,我对着听筒不禁自说自话起来:“喂,车站问询处吗?……我想打听一下济南至许城的……什么?晚点啦?……就要到啦?……哦哦,那好那好。”    
    我放下电话,对布帘说:“放心吧,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的。”    
     1986年    
    赵燕递给我一叠照片,神秘兮兮地让我看。那是东海去南宁时拍的,当然是去找老方。照片里有老方,还有一些其他人。我注意到有几个女孩。有一个女孩出现的频率很高,我逐渐熟悉了那张脸。东海羞羞答答地走过来,问我:“怎么样?”他指的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女孩。她是他此次南宁之行最重要的收获。东海用他带的相机给女孩拍了不少照片。    
    我说:“不错不错,真不错。她叫什么名字?”东海答非所问地说:“她是王玉的同学,一个班的。”我问:“照片里有王玉吗?”“有啊。”赵燕说。她洗扑克牌似的摆弄着那叠照片,然后,我就看见王玉了──赵燕将一张照片拿在自己手上,离开我的眼睛一定距离让我看。    
    一个女孩在远远的地方,正向前面走过来。这是一个走的姿势,人体细长。由于远,面目身影都比较模糊。能看得出王玉在笑,散发被风吹向一侧。她穿着当时颇为流行的牛仔裤,裤脚颇宽,似乎是喇叭裤。她在一个什么地方走着?没有具体的景物指明。但肯定是在室外,画面上阳光和风的感觉很强烈。也许是在湖边吧?“怎么样?”赵燕问我。    
    听她的口气我就知道她对王玉已经给予了肯定。看她把王玉据为己有的样子我就大致明白了。我不说话,要把照片拿过来细看。赵燕的手本能地缩回去。其实我已经看清了,没有必要再看。但如此一来我就可以确认赵燕的心意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健康?”赵燕问我。    
    她不问“是不是很漂亮?”而是问了次一等的“健康”,这已经很不错了。当时在赵燕那里,健康意味着更多的肌体以外的美学概念,漂亮则几乎是一个完人了。当然,她得把完人的感觉留给自己。我附合了赵燕的看法,说王玉看上去是很健康。我问:“还有没有了?”我说的是照片,上面有王玉的。    
    赵燕说:“没有了,就这一张。”    
    房间里有很多人,端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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