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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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呵呵而笑,看起来大乐非常,呼道:“阿月,再来一曲,献给王公子。”
王绝之忽道:“阿月姑娘,先前一曲未免太幽怨了,闻之神伤,可否歌一曲豪气一点的,方才合我男儿的本色。”
阿月道:“是,公子。”略一运气,正欲张开樱唇,吐出喉音。
石虎道:“你要豪气。不如由我来唱!”
阿韦、阿丸、阿春三女会意,鼓、笛、琵琶奏起音来,石虎拍桌唱道:“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需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放马大泽中,草好马着膘。牌子铁裆,前行看后行,齐着铁裆。前头看后头,齐着铁裆。”
这首曲本就雄壮,经由石虎的口唱出来,悠扬嘹亮,更是豪气,王绝之由衷鼓掌道:“好曲,唱得更好!”
石虎哈哈大笑,问道:“王绝之,你尽兴不?”
五绝之道:“尽兴了。”
石虎道:“你可饱了?”
王绝之道:“饱了。”
石虎道:“你暖不暖?”
王绝之笑道:“天气不冷,够暖的了。”
石虎道:“你可在思淫欲?”
王绝之道:“思又如何,不思又如何?”
石虎道:“这里四名美女,其中三名是处女,阿月则足以令你欲仙欲死,妙不可方。你可以任挑一个陪你。如果你吃得消,四个一起也可以。”
王绝之道:“然后呢?”
石虎道:“然后我在一个时辰后,再回来找你。”
王绝之瞟了四女一眼,笑道:“这里有四位干娇百媚的大美人,一个时辰,怎么足够哪?”
石虎道:“再长不成。此刻从父正眼迷小剑密谈大事,再多一段时光,从父见完了迷小剑,便会亲来找你。”
王绝之道:“迷小剑果然还未死。他跟你从父商谈甚么大事?”
石虎摇头道:“我也不知——你亦无需知晓。”
王绝之道:“不错不错,一个死人是甚么也无需知道的,对不对?”
石虎大笑道:“王绝之,你太聪明了,我实在舍不得杀你,只可惜不能不杀你!”
王绝之道:“哦?”
石虎道:“你与张宾有约在先,从父既答应与你决战,你便非杀了我不可,我不趁着你受伤之际取你性命,还待何时?”
王绝之道:“你趁我受伤出手,乘人之危,岂算英雄所为?”
石虎道:“你是江湖中人,以这匹夫之勇,血溅五步为英雄,我则是一代将军,兵不厌诈,乘敌弱疲之际,将其一举歼灭,才是真正大英雄的所为。”
王绝之道:“所以这十年来,石勒已经没有跟人单打独斗交手了。”
石虎道:“正是如此。”
王绝之道:“你杀我之前,先使我吃饱,洗净身子,还供美女给我享用,果然是够朋友得很。”
石虎淡淡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王绝之笑道:“而且还是你救过我性命,我也救过你性命,交情好得过命的朋友。”
石虎叹道“可惜现在已变成了你要取我的性命,我也要取你的性命的拚命朋友了。”
王绝之摊手道:“没法子,没法子,谁教你是胡人,我是汉人,我姓王,你却姓石呢?”
石虎霍地站起,说道:“我一个时辰后回来。从父见完了迷小剑,我便无法向你下手了。”
王绝之道:“不必了。”
石虎道:“你不喜欢这四名美女?”
王绝之道:“喜欢得要命。”
石虎诧道:“那你何不享用她们。”
王绝之道:“谁说我不享用她们?”
石虎不明:“你的意思是……?”
王绝之一字字道:“我的意思是,你死掉以后,我一样可以享用她们,而且要享用多久就是多久!”
石虎仰天笑道:“王绝之果然是琅琊狂人,你受了如此重伤,还以为杀得了我石虎,端是狂得可以!”
他慢慢收住笑声,低沉着声音道:“今日如果你接得住我一百招,我石虎非但饶了你的性命,还亲自割下头颅,奉上给你。”
王绝之道:“我希望你明白两件事。”
石虎道:“哪两件事?”
王绝之道:“我是琅琊狂人王绝之,就算受了伤,一样可以杀掉你。”
石虎看见他认真的神情,杀气严霜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凛,说道:“第二件事呢?”
王绝之道:“第二,杀你,不一定要我亲自动手。”
他此话说完,石虎忽然见到眼前出现了两个人。
第二章 石勒的刀
两个人,像两把出鞘的宝剑,剑气凛然,如同寒冬的冷风,要把人的皮肤一块一块割下来,王绝之感到刺刺的疼痛。
只有真正绝顶的剑客,方能发出这样凛冽逼人的剑气。来者正是两名真正绝顶的剑客。
祖逖、刘琨!
这两名结义兄弟,都是耿耿忠心于司马氏的节士。八年来,互不相见,却做着同样的事情:率领一支孤军,一个在江淮的河间村落,一个在东北的穷山恶水,独力抵抗胡人,如果没有他们,今日朝廷早已沦陷不知“胡”底了。
今日,八年不见的好兄弟终于重逢,看他们含笑的表情,仿佛回复到当年闻鸡起舞、仗剑目空天下的豪情日子,身上隐隐发出比两人合力强出十倍、二十倍的剑气!
祖逖冷冷道:“石虎,你的死期到了。”
石虎不应他,却向着刘琨,跪倒下地,恭恭敬敬道:“石虎拜见恩公。”
刘琨淡淡道:“陈年旧事,何须多提?你我今日胡汉不两立,必须有一人倒下方休。一切的私恩私怨,忘了吧。”
石虎冷冷道:“我这一拜,正是谢过昔日恩情,跟着我将你生剖挖心,绝不会皱眉。”
当年石家故乡战乱,石勒母亲王氏和石虎为鲜卑贼党掳走,以为奇货来要胁当时快崛起的石勒。幸得刘琨一剑扫平贼人,救出王氏和石虎,然后归还石勒;否则石虎落在以凶残著名的鲜卑人手里,只怕难得活命。是以石虎的确欠下刘琨一个救命大恩。
石虎伏在地下,连磕了三记响头,这三记响头磕得隆隆有声,沙石四溅,他却浑若无事,只是擦破了一层皮,鲜血沿着额角流下,他伸出大舌头,舐流到嘴边的血。
刘琨坦然受之,说道:“你可以起来受死了。”
石虎站起身来,对王绝之道:“他们是跟你一道来的。”
王绝之道:“我像这样的人?”
石虎盯着王绝之半晌,仿似要瞧破他的心,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的确不像。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会这样做。”
王绝之的确不像设陷讲来围搏敌人的人,否则,他也不叫做琅琊狂人了。
石虎毕竟是他的朋友,他要杀石虎,也要堂堂正正地杀之,宁愿战死,也不会邀伙埋伏来杀石虎!
石虎说得对:王绝之是一个血溅五步的江湖人。石虎没有说的是:王绝之是一头执拗得至死不悟的骡子。
刘琨道:“是我们跟踪着王绝之,一直跟到这里的。我们知道,王绝之第一个见到的人,必然是你。”
他和祖逖重遇之后,先前犹疑落拓之色尽去,脸上容光焕发,信心十足,仿似换了一个人般。
祖逖也是容光焕发,气势大盛,难道,这两人重遇,竟然真有双剑合壁,其利百倍的威力?
石虎道:“你们为何要杀我?”
刘琨道:“我们兄弟来到天水一场,绝不以空手而回。杀了你,不啻是废了石勒的一条胳臂,于光复中原大大有利。”
石虎大笑道:“想不到威名赫赫的江左两大将军,竟然也是背信弃义之徒!”
刘琨不动声色,说道:“甚么背信弃义?”
石虎厉声道:“你们与我从父有约,他容许你们遣派高手前来天水,刺杀迷小剑,你们却想在这里狙杀我,岂非背信弃义?”
刘琨冷冷道:“石勒答应过不杀我们,我们可没有答应过不杀他的人,再说,跟你们这些胡人羯狗,何用说道义?”
石虎呸道:“卑鄙小人,一派狡辩!”
一直默不作声的祖逖,缓缓说道:“石虎,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让你死得眼闭。这是石勒背信弃义在先,你在黄泉路上要怨,先怨他吧。”
石虎道:“你在放甚么狗屎!”
祖逖道:“石勒此刻正与迷小剑密议,你可知密议的内容是甚么?”
石虎冷笑道:“此事连我也不知,难道你竟然有顺风耳,可以听到?”
祖逖道:“顺风耳我是没有,不过他们密议的内容倒可猜出十之八九。”
石虎道:“嘿嘿,难道你是从父肚中的蛔虫?倒不妨说来听听。”
祖逖道:“石勒与迷小剑商谈连横结盟之计,立心扶持羌人党,成为西方一支强大的盟友。”
石虎冷笑道:“你这番不过是臆测之词,有何根据?迷小剑和从父并为当世两大英雄,从父识英雄、重英雄,欣赏迷小剑的才华风骨,所以才救他一命,并与他促膝谈心。至于羌人党,从父在这七年来,日夕苦思,必欲灭之而甘心,岂有与之结盟,扶植之理?”
祖逖道:“莫非你不知道刘聪病危的消息?”
石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甚么,皇上有病?”
祖逖道:“当日刘聪在清河遇刺,受到了惊吓,回到平阳后,开始发病,据知他五行失位,太医诊断活不过明年了。”
王绝之听见刘聪这场致命的大病居然肇因于已,又是好笑,又是唏吁。
石虎道:“皇上纵是重病,那又如何?”
祖逖道:“石虎,你还在装佯?刘聪死后,便是太子刘粲继位。刘粲小子既然无德、又无能,更无战功,必然压制不住诸位大将,这个位子只怕会不太稳。主少疑虑,石勒纵无称帝之心,也不得不求自保,扩张势力;与其损耗自己实力,消灭羌人党,倒不如与羌人党结盟,壮大声势,静观中原之变。”
石虎冷笑道:“你这个故事编得太完美了,只可惜从父对皇上忠心千里,可昭日月,这番挑拨离间全不管用!”
说到这里,脸色已有点勉强。
祖逖道:“我说的是否实话,你心中有数。石勒当初与我协议共同诛灭羌人党,如今他却与迷小剑结盟,是他背信在先,倒怪不得我祖逖照办煮碗,要杀他的从子了!”
说罢此句,铿锵一声,长剑出匣,指着地下。他这柄长剑与先前跟王绝之比招时所使用的全然不同,剑长足有五尺开外,差不多长了一倍,剑锋宽了两倍,堪可与青龙偃月刀相比,剑贵轻灵,这样的一柄完全不像剑的巨剑,究竟如何使用?
祖逖双手牢牢握着剑柄,剑柄也足有尺半之长,闭上双目,连望也不望石虎一眼。
刘琨却是反手持剑,剑锋向外,左手持着一把奇短无比的匕首,反手剑、匕首都是偏锋犀利的武功,而他居然同时使用,这路武功的险峻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绝之动容道:“二人三剑,剑之顶尖!”
祖逖悠悠道:“这套剑法已经十七年未见于人世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
他二十余岁时,与刘琨相交,每早闻鸡起舞,切磋剑术,穷四年之工夫,创出了这套堪称绝世无双的二人三剑来。当年祖逖、刘琨二人双剑合壁,纵横江湖,别说是从来未逢敌手,连接住他们十招的,也是绝无仅有,连叱咤一时,号称“杀尽汉人无敌手”的氐人武学宗师齐太年,也只接了双剑合壁的九招,便遭分尸寸断。
有人甚至认为,便是谢伯的神剑,也敌不过这套二人三剑的奇技。然而祖、刘成名不久,谢伯便已神秘失踪,谁也不知他们联手,究竟是不是真能胜过神一般的谢伯神剑。
两人成名后,大受朝廷赏识,刘琨远赴燕北,出任刺史,祖逖却因服母丧,拒绝了关东闭候、范阳王司马、高密王司马略,平昌公司马模、东泊王司马越的邀请出仕,直至永嘉乱起,率领部曲共抗胡人,顿成为比刘琨更负盛名的一代名将。
然而两名结义兄弟一个在东北,一个在南方,相隔千里,从此二人三剑的奇技再不复见于人间。
石虎手握刀柄,肌肉紧绷,冷汗涔涔流下,却没有拔刀。
祖逖、刘琨两人一个站在乾位、一位站在坤位,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将石虎的身形夹在中央,石虎只需稍微动作,便不得不露出破绽,剪刀一剪,便能将他分尸——是以石虎非但无法拔刀,连话也无法说出半句来。
石虎纵横天下,虽然在行军打仗上败给祖逖一次,在马上交战败给了鬼地安一次,给方山以毒药毒倒一次,给陶臻暗算过一次,一共败阵四次,可是单以武功而论,可说是所向无敌,未逢敌手,像如今这般的缚手缚脚,全然受制,可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勇猛如他,瞳孔也不禁露出恐惧的眼神。
王绝之心道:“祖逖、刘琨多年不见,默契必然大减,可是这十多年来,两人剑法精进,均成为江湖有数的名剑,剑上威力又非昔日可比,此消彼长之后,双剑合壁的威力,只怕仍比从前胜过数分。”
他和石虎相距不远,却完全感受不到祖逖和刘琨的剑气,又想道:“他们剑上内力已到了劲不外泄的地步,一丝一毫也没有浪费,这等真气变化如此神奇,究竟如何做到的呢?”
回心一想,立明其理:“嗯,两人只需将剑气回旋吐出,便能恰好截住对方外泄的真气,真气受截转向,便加剧激射向敌人,哼,他们内力变化的精微还在其次,使者还得内力相同,连半分的差异也不能有,方能做到这步,这份默契实是到了极点。”
王绝之知道石虎处于剑气中央,此刻就如万剑穿身,极不好受,只需再过一、二炷香时分,便得不战而溃,忍不住道:“你们两个成名人物打他一个,这不公平?”
祖逖冷冷道:“江湖人物交战,自然是单打独斗,可是我们和石虎都是军人,从来战阵之中,就是人多者胜,石虎也不止一次恃着兵多来跟我交战,今次轮到我们以多胜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只见石虎的汗越流越多,并非一滴一滴,而是像河水一般奔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