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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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绝之正色道:“姚弋仲行事果断利索,执着专注,此人可成大事!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日后争雄天下,此人必称雄一方。”
赫连勃勃拍手赞道:“果然好眼力,今日我察观姚弋仲二子,亦觉此二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姚弋仲辅佐有人,霸业必定有成!”
王绝之道:“莫非是姚弋仲逼你退出定宁关?”
赫连勃勃不急不慢地道:“姚弋仲虽然身为羌人第一高手,但我也不至于软弱到怕他的地步!”
王绝之道:“我明白了,如若你据定宁,必将与迷小剑一样受四方围攻,且定宁四周多为羌人,外困内忧,必不可守,只怕那时你想退也来不及了!”
赫连勃勃点头道:“公子所说不错,在姑藏尚有吐谷挥大部旧兵未曾收服,此为内忧,石勒、刘曜、慕容嵬、李雄诸强狼顾,此为外患,定宁虽坚城固险,但于我来说却不啻沸汤之地,尚不如送给姚弋仲做人情。”
王绝之道:“姚弋仲乃当世豪杰,以此为资,你不怕他坐大成王,反受其害么?”
赫连勃勃道:“两害权衡取其轻者,况且姚弋仲驻守此地,不啻于给我安了一个门户,如若他不堪一击,我岂非要一夜三惊,至于日后争雄,就看各自手段了,大丈夫行事世间,当有容物之量,我宁可日后与其战场厮杀,也不愿此时就与之相拼!”
一顿饭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王绝之已将面前一难难吃下咽的食物吞下肚去,王绝之拍拍肚皮道:“料不到此等军国大事乃是极好的下饭佐料,这顿饭倒吃得也算痛快。”
一旁叱干阿利道:“王公子的伤势虽然已愈大半,但仍需护理七日方能保证再不复发,可与常人无异,至于武功,委实只能去找毒神本人或靠上天机缘了!”
王绝之道:“如果不护理又当如何?”
叱干阿利道:“如若不护理,半年之内必死无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劝王公子还是爱惜一点的好!”
王绝之道:“我是狂人王绝之,不是疯子王绝之,虽然偶尔会发些疯,但性命还是要的!”
赫连勃勃喜道:“这么说来,王公子是同意和我们同行了!”
王绝之苦笑道:“狂人虚名,想不到还有点作用,先前吐谷浑为和我一谈,情愿放掉万余名羌人,如今你施恩于我,只求与我一聚,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赫连勃勃笑道:“王公子过谦了,如若王公子功力在身,会留我军中半日么?由此说来,倒是我赫连勃勃有幸了!”
第六章 最锋利的剑
大兴元年五月望日,姚弋仲率部曲五万余众进驻定宁。同日,赫连勃勃退出定宁,沿武兴,番木,西郡,昌松回兵姑藏。
赫连勃勃一路依旧打着吐谷浑旗号,虚设吐谷浑营帐,五日疾行八百余里,大军到处,草木不惊,沿城俱换亲信之人,五日下来,由东至西大部分城池已在赫连勃勃掌握之中。
第五日,日落时分,大军行至浇河镇。此地距姑藏仅有二百里。
浇河乃是黄河主要源头之一,浇河镇临水而建,此时又正值初夏时节,树木苍翠,烟柳成行,颇有几分塞北江南味道。
王绝之此时伤口已然愈合,前几日行军,王绝之都是军士以软轿抬着行走,行至浇河,王绝之再也忍受不住轿中枯寂,提出要骑马赏景。
赫连勃勃在攻击姑藏前要做详细安排,因此也打算在浇河休整一日。
浇河一片宁静,赫连勃勃治军严明,一路行军整编,此刻虽已有十万带甲之士,却丝毫没有侵犯百姓之事发生,王绝之暗自饮佩。
一衣带水的浇河环绕着浇河镇,赫连勃勃、王绝之、绝无艳、叱干阿利四人骑马缓行于浇河。
太阳将四人影子拉得老早。长河落日,烟柳飞霞,偌大个浇河镇此时却闻不见任何嘲杂之音,原来,几人不知不觉中沿着浇河烟柳堤已经走出镇外十多里处。
王绝之看着如画河山,不由忆起清河之争、天水之战,心中感唱胡汉杀戮,群豪纷起,兵连祸结,不知百姓之苦,何日为尽。仰天长叹吟道:“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语意悲凉,饱含着无比悲怆之意。
赫连勃勃才华自是出众,闻听此诗心中对王绝之更是大为佩服,也愈加理解王绝之为何狂浪不羁,不肯归家了。
琅琊王家,乃世代高门士族,王家之人从小便钟撰玉食,锦衣皮裘,从来体会不到民间百姓疾苦,虽多清淡之士,但大都故弄玄虚,钓取功名禄位。唯有王绝之特立独行,侠心义肠,但此行又为族中所不容、不耻。就连父亲王衍亦视之为败誉之子,逐出家门。
赫连勃勃道:“王公子可是感怀百姓,且又含劝我之意么?为何不将魏武帝此首《蒿里》吟完?”
王绝之微微笑道:“言语贵在含蕴,将军如今已知我意,何必非要我从头吟起呢?”
原来,此诗乃曹操所作《蒿里》,描写的是袁绍等关东军共讨董卓,结果自相残杀各图王霸,袁术称帝淮南民不聊生之旧事。
前面尚有几句,王绝之尚未吟出。
赫连勃勃道:“王公子侠骨义肠,日后我定当如王公子所愿!”
王绝之在马上长揖一礼道:“真若如此,我倒要替天下百姓谢谢你了,如今天下之势,尤胜于魏武之时,中原征战,百姓受苦受得太重了!”
赫连勃勃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中原遂鹿,胡汉杀戮,终不能免,我若得天下,尽力做个好皇帝就行了!”
“传言果然不虚,是你们勾结汉人,杀了大单于吐谷浑!”
一声暴喝,从烟柳从中跃出数十个手握利刃的鲜卑大汉来。为首一人络胡大头,貌极威武,大汉们转瞬将王绝之、赫连勃勃四人围住。
“拓跋跬!”赫连勃勃脸色微变,惊叫出口,但随即便恢复了镇定,望着那带头大汉冷哼道:“你不是一样有杀他取而代之之心么?”
这威猛大汉正是吐谷浑留之镇守姑藏的拓跋跬。
拓跋跬冷笑道:“我是有此心,但我怎么也没提防着你这小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动了手!不过也好,免得我去费心思对付那个老妖怪,老实说,那老妖怪一身功力太强,万一我谋刺不成,他反手一击,我恐怕难以招架,我倒要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件事!”
王绝之嗤鼻一笑道:“有心无胆,怎敢世间称豪,迟早死于人手,可叹却聒聒作噪,恬不知耻,王绝之行道江湖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皮厚之人!”
拓跋跬闻言大怒:“臭小子,老子先砍下你的头,叫你胡言不成!”
赫连勃勃道:“可笑你拓跋跬有眼无珠,连天下高手亦对面不识。难道你的武功比吐谷浑更高,这位王公子可是手未出,腿未动,便逼得吐谷浑挥刀自杀!”
赫连勃勃说的都是实情,不过当时情形不是王绝之不屑或不愿出招,而是不能。
拓跋跬也听说了当时情景,只知是武功绝高的白衣汉人高手将吐谷浑逼得挥刀自尽,但他万万没想到那白袍汉人高手竟随着赫连勃勃一起来到塞北边城。
“他就是琅琊狂人王绝之?”拓跋跬停刀不敢向前,将信将疑地看着已是一身胡裘装扮的王绝之。
王绝之嘴角带着微笑看着拓跋跬道:“你以为王绝之会是何等样人,青面獠牙,身高丈二,头似巴斗,眼赛铜铃么?我就是琅琊狂人王绝之!”
拓跋跬闻听开口之人,言语正是中原一带口音,思及江湖传言,看着依旧带着几分落魄神情的王绝之,心中已知此人确实是王绝之,又联想吐谷浑那奇高的武功却丧命其手,不觉胆寒,怪叫一声,几个跟斗,向后飘飞转瞬不见。
跟着拓跋跬而来的十几名高手,见拓跋跬不战而退,心中虽不甚明白,但亦听说过王绝之诛杀吐谷浑之事,见拓跋跬已退,心中也有惧意,身形闪动,向后飘飞不见。
赫连勃勃笑着对王绝之道:“看来琅琊狂人的名号还是颇有威慑!”
王绝之亦笑道:“骇骇毛贼而已!如若他们蜂拥而上,我等恐怕不会那么便宜!”
赫连勃勃道:“拓跋跬可不是一般毛贼,此人勇武有力,功力不差,行军打仗也颇为不俗!但此人生性多疑,临事不断,往往有始无终!”
“多谢你的夸奖!”声音响处,正是方才飘身离去的拓跋跬,“你明知我生性多疑,又怎会如此轻易的离开呢?”
拓跋跬去而复返,身边的十几个高手又围了上来。
赫连勃勃嘴角露出一丝蔑笑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怎肯现身,怎肯送上门来!”
拓跋跬闻听此言,忙退后两步,想进攻却不敢出手,想退走实又不甘,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
这也不怪拓跋跬,他虽听说王绝之武功高绝,但他尚不知王绝之的轻功独步天下,若他真的想要追一个人,凭拓跋跬的身手只怕逃不出三里去。
赫连勃勃道:“我今天就考较考较你的胆量,如果你敢动手,我就当你是个英雄,今日不杀你,明日与你驰骋疆场,一决雌雄!”
其实此番话漏洞百出,但偏偏对拓践跬就有效。
拓跋跬迟迟不敢动手,王绝之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兀自呆站在这儿是何道理!”说罢,催马便向拓跋跬等人冲去。
拓跋跬脸色大变,削刀虚拖,向后便退。
王绝之瞧着拓跋跬身子虽不曲不弯,但却如离弦之失,其速极快,心中暗叹:“怎地胡人之中忒多高手!”
拓跋跬所率领之众高手见拓践唯又是不战而退,不由大惑不解,但主帅已退,众人只有跟着再退。
王绝之看着狼狈而去的拓跋跬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绝无艳微微皱皱眉头,方才王绝之纵马向拓跋跬等人撞去,她便心中暗自紧张,她明白只要拓跋跬削刀轻轻一挥,王绝之就会命丧黄泉。
赫连勃勃则赞道:“王公子好胆量、好气魄,只是此举似嫌太过冒险!”
王绝之笑道:“此类人多半没胆量,这么做虽然看似危险,实则是最安全的作法!”
赫连勃勃点点头,拓跋跬尽遣高手设伏于此,显然是有备而来,王绝之此时武功全失,绝无艳一介女流,叱于阿利不会武功,只剩自己一人难以独撑大局,若不冒险骇走拓跋跬,真正厮杀起来,形势肯定更为危急。
然而事情并不如王绝之和赫连勃勃想象的那么简单,方才被骇走的拓跋跬又出现了!
赫连勃勃心中一惊,心知拓跋跬此次现身,必不会轻身而退,不由暗自叫苦,但赫连勃勃何样人物,即使此刻,泰山崩于眼前,亦能安然而立。
这次拓跋跬不待王绝之和赫连勃勃开口,先兀自叫道:“今日老子不试一试,心中终究难平!”
赫连勃勃冷笑道:“王公子易学神功名震天下,你这小子如此胆小,他与你交手恐怕玷了他的威名,莫不如我来讨教两招!”
拓跋跬一听不由面露喜色,今日刺杀赫连勃勃之事,他唯一忌惮的便是这武功深不可测的王绝之,如今听赫连勃勃之意,竟是不让王绝之插手,无端先去了一强敌,他怎能不高兴呢?
但拓跋跬狼顾狐疑之本性难改,唯恐赫连勃勃从王绝之那儿新学了些许绝招,自己依旧不敢上前迎战,向身旁一精瘦汉子道:“你去砍下他的头来!回头册封你为酒泉公!”
精瘦汉子乃拓跋跬族人,名唤拓跋乙弗,武功虽比不上拓跋跬,但亦是一名阵前高手。
拓践乙弗长得满脸精明像,实际上是莽汉一个,闻言之下不住大喜!操刀便向赫连勃勃砍去。
拓跋乙弗所使之刀乃冲锋陷阵所用之刀,刀背厚二寸,长七尺,挥舞起来,方圆一丈呼呼生风,寒气逼人。
赫连勃勃眼中精光闪烁,浓眉微微一惕,一提马缰便向拓跋乙弗使出的刀幕中冲去。
赫连勃勃双手空空,连腰中削刀也未抽出,临近拓跋乙弗刀幕时,身形一晃,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刀幕中,赫连勃勃左手圆弧,跃马而飞,顺着拓跋乙弗的刀势疾抓而去,右手握拳,直袭拓跋乙弗面门。
拓跋乙弗大惊失色,纵马横刀三十余载,他几曾见过如此霸道的打法,刚想抽身而退,哪里还来得及。
“啪”的一声巨响,拓跋乙弗偌大颗头颅被赫连勃勃大力一拳击得粉碎,拓跋乙弗的长刀亦被他抓在手中。
此时他那座下之马顺着余势,又奔至胯下,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就象他根本就未离马背一般。
拓跋跬和一干手下不由大惊失色,方才一招不到,号称鲜卑十三骑之一的拓跋乙弗便被赫连勃勃击杀,速度之快,拓践唯始料未及。
赫连勃勃倒提着拓跋乙弗的长刀利声喝道:“本想在三军阵前力斩尔等,以立军威,既然你们执意送死,莫不如就让联送你们早点上路!”
赫连勃勃满脸煞气,连自我称谓也变成了皇帝口吻,他所散发的霸气直刺拓跋跬的心底,拓跋跬一阵胆寒。
王绝之也感觉到了赫连勃勃的霸气,心中自是感慨百端,暗道:“如若把天下英雄比作兵器,石勒如同他那把石氏昌刀一般,无时不刻不散发霸气,令人胆寒心惊,先夺其魂,再丧其命。迷小剑则如铁铸盾牌,无锋无刃,然天下英雄谁也难以动撼其根。赫连勃勃则如利剑匣中,收则点滴不漏,出则寒气逼人,此人称得上古奇剑,令人难以提防。”
王绝之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赫连勃勃的长刀又已出手,大吼声中,赫连勃勃的长刀劈向鲜卑十三骑。
铿锵金铁交鸣不断,拓跋跬也出手了,他手中亦是一把长刀,刀长而狭细,如同一根狭长鱼刺。
赫连勃勃长刀舞开,竟将拓跋跬等十几人逼得连连后退。刀法变化极其繁杂,一柄长刀使出,不但有各家刀法之精要,甚至还包含着其它各式兵器的使法,以王绝之身手之高,亦看得目炫神摇,细细察看之下,谢家剑法,火齐枪招,甚至棍、棒、锤等钝器招数也包含其中。
王绝之越看越奇,心中对赫连勃勃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