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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费里斯比夫人和尼姆的老鼠 作者:[美]罗伯特·奥布赖恩-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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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理玩具的师傅》
  “我们在五月一日那天离开邦尼菲斯庄园,”尼科迪默斯说,“在庄园里住了八个月,我们离开时比进去时增加了很多知识。” 
   “后来,”贾斯廷继续说,“我们发现了修理玩具的师傅。” 
   他们现在回到尼科迪默斯的办公室里,老先生已经休息好了,同他们坐在一起。 
   “时间还晚些。”老先生说。 
   “是的,还晚些。”尼科迪默斯又开始了他的叙述。那时已是夏末。我们从庄园出来,开始寻找个能长久居住的地方,至少是我们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的地方。在庄园图书室漫长的夜晚,在读书的空隙间,我们有充分的时间研究这个问题,并有了明确的想法。 
   我们读了不少书。过去我们对世界不了解,所以很好奇。我们读了有关天文、物理、生物、数学和音乐、艺术等方面的书籍。我还读了几本诗集,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历史,我读了有关古埃及、希腊、罗马和黑暗时代的书。当古老文明受到摧残时,能书会写的人只有僧人。他们住在修道院里与世隔绝,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他们有时间读书写作;自己种蔬菜、粮食;自己盖房,做家具;甚至自己做工具,造纸。读了这些书,我开始思考我们应该怎样生活。 
  绝大部分书都是关于人类的,我们想找一些有关老鼠的书,但几乎找不到。 
   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图书馆里有两套百科全书,里面有关于老鼠的条目。从中我们得知,除了蛇和细菌,我们是世界上最令人憎恶的动物。 
   这使我们感到惊讶。而我们的一些近表亲,比如松鼠和兔子却深受人们喜爱。读到这儿,我们更感到不公平。可是人们认为我们传播疾病,我想可能是这样,但我们绝不是有意的。其实在人们之间互相传播疾病的机会肯定要比我们多得多。 
   看来,人们憎恶我们,主要是因为我们偷窃成性。很久以来,老鼠们住在城镇和农场中,或是潜入船仓,或是在地板上打洞,偷吃食品。有时候,人们指责我们咬伤儿童;我不相信!我们当中谁都没干过这种事——也许在城市里条件最差的贫民窟中,某些精神不正常的老鼠干过。当然,人类自己也会干出这种事来。 
   难道我们在世界上一无是处吗?一本百科全书中有一句话称赞我们:“在医学研究中,普通老鼠作为试验动物价值很高,因为他们坚韧、聪明、有才能,并且在生理上同人类有相近之处。”对这一点,我们早已深有体会了。 
   还有一本书,是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写的。其中有一章谈到老鼠:“数百万年以前,老鼠似乎比其他的动物进化得快些,他们可能建立了自己的文明世界,组织严密,在田野中修建了相当复杂的村庄网点。他们今天的后代被叫作场拨鼠。” 
  但是后来,老鼠的文明世界未能实现。这位科学家认为,可能是因为老鼠的生活太舒适了,他们变得日益懒散,不再进步。而其他的动物(特别是猴子)住在树林中,锻炼得日益坚韧和聪明。最后,猴子走出树林,用后腿行走,占领了大草原和几乎所有的东西。而老鼠则被赶走,变成觅食者和窃贼,混迹在人类统治的世界的角落里。 
   至少有一段时间,老鼠进化很快,这使我们感兴趣。我们也纳闷,如果老鼠从那时起继续进化,并且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文明世界,那该是什么样子?老鼠会不会也脱落他的尾巴,站起来走路?他们会不会制造工具? 
   从我们的实践中可以看出,老鼠肯定能够读书和写字。但能不能制造机器?还有汽车、飞机?可能不需要飞机。猴子住在树上一定感到飞翔的必要,一定嫉妒他们周围的鸟类。我们老鼠可能没有那种嫉妒心理。 
   同样,老鼠的文明世界可能永远不需要建筑摩天大楼,因为老鼠愿意住在地下。想想吧,说不定得住到地铁的下层的下层的下层去呢。 
   我们把这一切都考虑过了,并且讨论了很久。后来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创造一个老鼠的文明世界,没必要完全同人类的文明世界一样。事实证明,在邦尼菲斯庄园生活了八个月,离开时,没有一只老鼠感到遗憾。在那里我们有住处,随便吃喝,有书读,但我们并不感到舒适。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为跟我们完全不同的人类设计的。再说,在地面生活,永远使我们感到不自在。 
   就这样,当我们离开庄园时,决定把新家安在地下,最好是安在一个洞穴里。能不能找到洞穴?到哪儿去找?我们冥思苦想,查阅了地图——图书室里有不少地图。最后我们得出了结论:要找到洞穴,就一定要到山区去,在平地上洞穴不多。考虑到食物的来源,新建立的家应该靠近城镇,最好在农场附近。 
   我们希望找到这样一个农场:群山环抱,有大谷仓和地窖。我们又查看了地图,记得是詹纳发现了这个地方,从地图上看,这里是用地形线标出的山区,上面写着:“荆棘山谷国家森林”,下面用小字标明:“野生动物保护区”。保护区的边缘是丘陵,地图标明了几条道路,沿途没有城镇,或许都是农田。 
   我们猜对了,当然这地方就像您现在知道的一样。我们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到荆棘山谷国家森林,现在就在这个地区的边缘地带。这里有很多洞穴,大多数洞穴没有人来过——因为不准人们开车进入野生动物保护区。森林里没有路,只有几条护林人开吉普车行驶的小径,飞机也不准在森林上空飞行。 
   我们看了很多洞穴,有的太大,有的太小,有的干燥,有的潮湿。当我们选定现在这个洞穴和菲茨吉本先生的农场之前,我们发现了修理玩具的师傅。 
   这故事的开头令人悲伤。一天清晨,我们在离行驶吉普车的小道不远的地方,发现位老人躺在地上,已经死了。我们不知道他的死因,猜想他是因心脏病猝发而死。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老式样的,但很整洁;他白发雪白,面孔慈祥。 
   “不知道他是谁,要去哪儿?”贾斯廷说。 
   “不管是谁,”詹纳说,“看来他不像这一带的人。” 
   “我们应该把他安葬。”我说。 
   我们开始干了,但不是挖墓穴,而是将落叶、石块、树枝和土盖在他的遗体上。就是在找枝叶土块的时候,贾斯廷又有了一个发现。他那时在树丛中,我们看不见他。 
  “快来看,”他喊道,“我看到一辆货车。” 
   这是一辆式样古老的车,车顶小巧浑圆,车身是方形的,很大,喷的红漆,闪闪发光。小窗上挂着白色的窗帘,把车身上一些金色的字衬得格外显眼: 
   玩具修理 
  修理各种玩具,包括电动玩具,保修。
  显然这辆车是死者的,他是修理玩具的师傅。这辆红底金字的货车既是他的店辅,也是他的家。他开车进入树林想在这里过夜;当然,这是违法的,所以,他把车藏在离吉普车小路稍远的,一棵大山毛榉下的小树丛中。他曾烧过一堆篝火,周围用石块堆得整整齐齐,离树丛较远,以免引起树林火灾。在山毛榉旁有条小河,这真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我们想象着老人死亡的原因:他的货车的一个车轮陷入泥里,旁边有一把铁锹,他曾想把陷入泥里的车抬起来,但这活儿太重了。他想找人帮忙,但倒下了。 
   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断。一只老鼠问: 
   “现在这辆车归谁了?” 
   “这应归他的继承人。”我说, 
   “不知继承人是谁,”詹纳说,“他可能没有继承人,看来他象是个孤独老人。” 
   “说得对,”我说,“咱们不知道他是谁,就算知道,也无法通知他的亲属。所以我认为,只要咱们需要,这货车就属于咱们了。” 
   “为什么咱们不先上车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

《荆棘山谷》
  这辆货车可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呀。要说清楚货车里缺哪些东西,可能比说清它有什么东西更容易些。(尼科迪默斯接着说)老人在车里没有浪费一平方英尺的面积。不是说东西乱放;恰恰相反,样样东西都安排得整整齐齐,或摆在架子上,柜子里,或挂在车厢四壁。 
  不久,我们才明白这些东西对我们是多么宝贵。货车里装着好多玩具,还有老人的简单生活用品:一张窄床、一张工作桌、一张折椅、一只水桶、一个盘子、还有一些盆盆罐罐。你简直想不到,还有一个小冰箱,里面有食物和一些罐头——青豆、扁豆、桃什么的。 
  大多数玩具——开头我们这样认为——对我们没有特殊用途。这些是玩具汽车和卡车、风车、转盘、飞机、船和其他玩具、都是靠电池发动的。看着这些玩具真开心,我们甚至试着玩开了。那一会儿,地上到处都是玩具,像圣诞节的早晨一样。 
  我们玩腻了就在货车里到处翻腾,我们找到几个大硬纸盒子,打开后,看到里面装着一些大小不同的电力发动机——是修理电动玩具用的替换零件,大概有十几种规格,最小的比线轴还小,最大的我们背不动。 
  接着,我们又发现了真正的宝贝——老人用的一些工具。这些工具一排排地摆在一个箱子似的铁柜里,有螺丝刀、锯子、锤子、夹子、老虎钳、螺旋钳、钳子,还有电焊工具、焊铁和电钻。妙就妙在这些工具都是用来修理玩具的,都很小巧,我们很容易掌握;尽管小,可仍是工具,用的都是上等钢,就像修表工人或是牙医用的工具一样。 
  还是亚瑟脑子快,他说: 
  “咱们得到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们想到了吗?我想,这些工具和马达能够装备一个老鼠的车间,制造咱们需要的产品。” 
  “能行!”詹纳说,“但你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我们没有电源。那位老人不能全靠电池使用这些工具。发动那些小发动机可以用电池,但使用动力工具就不行了。他需要接上强大的电源才行。你看,车箱壁上拉着电线呢。” 
  挂钩上挂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的电线,一头有电插头,另一头是插座。 
  另一只叫沙利文的老鼠说话了,他是亚瑟的好朋友,他同亚瑟一样,对发动机和电特别感兴趣。 
  “可能行,”他说,“我们也可以把房子里的电接通。” 
  “怎么接?”我说,“谁会让我们接?” 
  “你不记得有一天咱们找到的那个洞吗?咱们决定住的那个洞,离菲茨吉本家的农舍很近。” 
  这不过是事情的开头,以后如何,你自己会看到的。他说的洞就是今天你看的那个。 
  我们又转回那个洞,仔细察看了一番。这儿离居民区太近了,至少比我们计划中的距离近多了。后来我们看到拖拉机车房附近的玫瑰丛,又费了不少劲在花丛中挖了一个进口,我们注意到车房里有电灯,这点太重要了。 
  菲茨吉本先生家里有电线通向车房。我们挖了一条地道,接上了电源。附近还有自来水管,我们也接上了自来水。我们陆续将玩具修理师傅的货车上的发动机和工具搬进洞里。在货车开走之前,我们差不多把车上的东西都拿空了。一天,我们又去荆棘山谷,看到车没了,地上只剩下车轮陷下的那个坑。一定是护林人发现了这辆车,把它开走了。可是他们一直没发现老人的坟堆。 
  就这样,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小天地,这些你已经看到了。我们这个王国兴旺得很,现在已经有一百一十五只老鼠。我们教我们的孩子读书识字。我们有足够的食物,有自来水、电,有电扇将新鲜空气吹进来,还有电梯和电冰箱。我们的家在地层深处,冬暖夏凉,安全舒适,甚至有些奢华。 
  要说也该称心如意了。等把机器搬来,挖好地道和房间——一切就绪后,一种不满足的感觉象慢性病一样逐渐在我们当中蔓延。 
  开头我们不愿意承认这点,我们尽量不理会这种感觉,或是用修建更大的房间,制造更漂亮的家具,在大厅和门厅里铺上地毯等这些实际上我们并不需要的东西来抵销这种感觉。那时,我想起了在邦尼菲斯庄园,从一本书中读到的一个故事:某小镇有位琼斯夫人买了一个吸尘器。在这以前,她同邻里的妇女一样,用扫帚和拖巴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但使用吸尘器又快又好,不久小镇上所有的妇女们都羡慕琼斯夫人——她们也买了吸尘器。 
  吸尘器的生意兴隆起来,吸尘器制造工厂在这个镇上设了一家分厂。工厂当然耗费了大量的电,妇女们用吸尘器也费电,所以当地的发电厂为了多供电只好又扩建了一家新厂。发电厂要消耗煤,所以工厂的烟囟日夜冒着黑烟,弄得小镇到处都是烟灰。结果,镇上的妇女们要比使用吸尘器之前花双倍的力气和时间来打扫卫生。 
  糟糕的是,我们现在同争着占有昂贵的家庭用品,以显示自己的社会地位的那些人一样了。这种蠢事不是有头脑的老鼠干的。我们的生活太方便太舒适了,我想起研究场拨鼠祖先的那位科学家的看法,更感到忧虑。 
  其他很多老鼠也同我一样忧心忡忡。我们召集了一连串的会议,先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们讨论、争执并且反复思考,回忆在邦尼菲斯庄园图书馆度过的夜晚。那时,我们曾讨论过老鼠的文明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奇怪的是,我的最好的老朋友詹纳很少参加这些讨论会,他怏怏不乐,沉默不语,看来对此毫无兴趣。可是其他大多数老鼠的感受同我差不多;事情逐渐明朗化,我们找出了问题,并且尽可能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发现修理玩具师傅的货车,似乎我们碰上好运气了,其实,却使我们坠入我们应该提防的一个陷阱。结果,我们比以前偷得更多,更巧妙。不只是偷食物,而且还偷水和电,甚至我们呼吸的空气也是用偷来的风扇接上偷来的电源才吹进来的。 
  当然,这一切使我们的生活舒适而方便,但却毫无意义。我们没有工作可干,因为窃贼的生活是建立在别人劳动的基础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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