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3-冷血 :犯罪实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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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终点;他认为耶稣有点“伪善”,试图“愚弄和背叛”威利·杰伊,因为从过去到现在上帝从未令他信服。然而,他应该承认这一点而甘冒失去一位“曾经真正理解他”的朋友的风险吗?(霍特、乔、杰希,这些在世界上到处游荡的人很少改变他们的姓,这些人都曾是他的“密友”,但在佩里看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威利·杰伊这样“才华出众,如同一位受过良好训练的心理学家一样观察入微、感觉敏锐”。这样一个天才怎么会被关进兰辛呢?这正是令佩里感到惊异的地方。答案是:这位三十八岁的教堂办事员是一个贼,一个抢劫犯,二十年里曾在五个州里服过刑。这个答案无需复杂的头脑都可理解,虽然佩里也知道,但他以“更深刻的、人性的问题”为借口而拒绝承认。)佩里决定说出来:他很抱歉,但是天堂、地狱、圣徒和仁慈,这些东西并不适合他,如果威利·杰伊的爱是建立在设想佩里有一天会和他一起跪倒在上帝的脚下,那么他是被骗了,他们的友谊是虚假的,就像那幅画一样,是假的。
像往常一样,威利·杰伊表示理解。虽然他很沮丧,但却并未清醒,仍然坚持吸引佩里的心灵,直到有一天佩里获得假释、离开了监狱。在佩里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他给佩里写了一封告别信,最后一段写道:“你是一个极富激情的人,一个饥饿却不是很清楚想要吃什么的人,一个想把个性投射在必须一致的背景上的深受挫折的人。你生存于一个悬浮在两种精神状态之间的世界里,一种是自我表现,一种是自我毁灭。你很强壮,但你的强壮有一个缺陷,除非你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否则这个比你的力量还强大的缺陷将打败你。什么缺陷?不分场合随时会爆发的激动的反应。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别人幸福或满足的时候,你会毫无道理地发怒?为什么你对人类的蔑视、伤害他们的欲望越来越强?好吧,你认为他们都是傻子,你厌恶他们,因为他们的道德、他们的幸福正是你的挫折感和厌恶感的来源。但是这些正是你内心可怕的敌人,总有一天会像子弹一样具有毁灭性。幸运的是,子弹只是夺去受害者的生命,而细菌却不管你活多久都在折磨你、撕碎你,只留下一具躯壳。你的生命之所以还有火焰在燃烧,是因为你向火里投入了轻蔑和憎恨的干柴。你可以成功地谋事,却不可能谋得成功,因为你就是自己的敌人,你使自己无法享受自己的成就。”
佩里很满意自己成了这篇说教的主角,还让迪克读了这封信,而迪克对威利·杰伊抱有怀疑,说这封信“不过是一派胡言乱语”,还说:“蔑视的干柴?他就是干柴!”。当然,佩里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心里暗暗地还欢迎这样的反应,因为直到在兰辛的最后几个月里,他才认识迪克,他和迪克的友谊正是他对那位教堂办事员极为崇拜的一个平衡,是很自然的一个结果。也许迪克是“浅薄”的,或者就像威利·杰伊所断言的,是“一个堕落的吹牛者”。反正都一样,迪克风趣,精明,讲求实际,办事“干净利落”,脑袋里没有忧郁的阴影,或者说,脑子很灵。而且,和威利·杰伊不同的是,他对佩里古怪的想法从不吹毛求疵;他愿意倾听,容易激动,喜欢和佩里幻想分享埋藏在墨西哥海底和巴西热带雨林里的“肯定有的宝藏”。
《冷血》 第一部分第二章(7)
在获得假释后的四个月里,佩里开着一辆倒了五次手、花一百美元买来的福特牌汽车,从里诺开到拉斯维加斯,从华盛顿州的贝灵汉开到爱达荷州的比尔。他在比尔找了一份临时工,当卡车司机,正是在这里他收到了迪克的信:“佩里老友,我八月份出来了,你离开后,我遇见了一个人,你不认识他,但是他令我们可以干一桩漂亮事。一件有把握的事,一个完美的计划……”在这之前,佩里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迪克或者威利·杰伊。但是他们两个经常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特别是后者,在佩里的记忆中,威利·杰伊已经变成了一个萦绕在他记忆通道里的贤哲。“你追求的是被人否定的东西,”威利·杰伊在一次说教时曾对他说,“你根本不在乎在没有责任感、没有信仰、没有朋友和温暖的情况下生活下去。”
在近来孤独而毫无舒适的颠沛流离中,佩里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威利的话,认定这是不公正的。他的确在乎这些,但是谁又在乎他呢?父亲?是的,从某一点来说是这样。还有一两个姑娘,但是“说来话长了”。除了威利·杰伊没有人在乎过他。只有威利·杰伊承认过他的价值,他的潜力,承认他不只是一个矮小的、肌肉发达的混血儿,看出他在一切德行上,与他本人看到的一样:“特殊”、“罕见”、“有艺术气质”。在威利·杰伊身上,他的虚荣心找到了支持,他的敏感得到了保护。四个月的流浪生活使这种高度的评价比梦中的财宝对他更有诱惑力。所以当他收到迪克的来信,并且意识到迪克建议他来堪萨斯州的日子正好和威利·杰伊出狱的日子前后差不多时,他知道了自己必须做什么。他开车来到拉斯维加斯,把车卖掉,收拾好地图、旧信、手稿和书籍,买了一张灰狗长途汽车票。旅行的结果决定了他的命运;如果“和威利·杰伊一起解决不了问题”,那么他“将考虑迪克的建议”。然而,结果是,他要么选择迪克,要么选择一无所获。就在佩里的汽车在十一月十二日晚上抵达堪萨斯城时,威利·杰伊已经不能欢迎他的到来了,他走了,离开了堪萨斯城,事实上,仅仅五个小时以前,他从佩里抵达的那个车站离开了。这些事很大一部分是佩里通过电话向波斯特牧师打听来的,但波斯特令他很失望,因为他拒绝透露威利·杰伊的准确去向。“他往东边去了,”牧师说,“去寻找好机会去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有着愿意帮助他的好人的家庭。”佩里挂了电话,愤怒和失望令他感到眩晕。
但是,他想知道,当痛苦减弱以后他还会真的期望与威利·杰伊重聚吗?自由把他们截然分开;作为自由的人,他们没有共同之处,相反,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组成一个“小组”———一个他和迪克计划的去南方海岸潜水的冒险小组。但是,如果他没有错过威利·杰伊,哪怕他们能在一起呆上一个小时,佩里确信,或者说完完全全地“知道”,他就不可能待在一所医院的外面等着迪克拿着一双黑色长统袜出现。
迪克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没有,走吧。”他说道,表情鬼鬼祟祟的,令佩里大起疑心。
“你肯定没有吗?你肯定问过修女吗?”
“我当然问过了。”
“我不相信。我想你走进去,逛了几分钟,然后就出来了。”
“好了,甜心,随便你说什么。”迪克开始开车。在沉默着走了一会儿之后,迪克碰了碰佩里的膝盖。“嗨,行了,”他说,“这是个令人作呕的想法。天知道她们会怎么想?我在那里讨价还价就像在廉价商店里一样……”
佩里说:“也许那样也不错。修女是一帮背运的人。”
当看到克拉特先生旋开派克牌钢笔、打开支票簿时,纽约人寿保险公司在加登城的代表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想起了当地的一句俏皮话:“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赫伯?他们说,‘既然理发要花上五十块钱,赫伯给理发师开一张支票算了。’”
“没错,”克拉特回答说,他像贵族一样,以从不随身携带现金而闻名,“这就是我做生意的方式。当那些收税员开始在你周围闲荡时,作废的支票是你最好的朋友。”
支票已经填好,但尚未签字,他往办公桌的椅子后一仰,似乎陷入了沉思。那位矮壮的、有点秃顶、不拘礼节的代理人名叫鲍勃·约翰逊,他希望自己的客户不要在最后时刻变卦。赫伯是个头脑冷静、作决定力求稳妥的人,约翰逊忙活了一年才最终敲定这笔生意。但是,不,他的顾客只是在经历一种被约翰逊称为“庄严时刻”的现象。这种现象,卖保险的人很熟悉。参加人寿保险的人和立遗嘱的人,两者的情绪没什么不同,肯定会想到死的。
“是的,是的,”克拉特先生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值得感激的事,美妙的事。”镶嵌在镜框内的证书是他事业中值得纪念的里程碑,挂在他的办公室的胡桃木墙壁上,闪闪发光:一张大学文凭证书,一张河谷农场的地图,一些农业奖品,一张有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和约翰·福斯特·杜勒斯亲笔签名的华丽的证书,表彰他在联邦农业信贷委员会的工作。“还有孩子们。我们在这儿一直很幸运。难道不应该说吗?我真的为他们感到骄傲。就拿凯尼恩来说吧,现在他都快成了一名机械师,或者是一位科学家了,但是你可别对我说我儿子不是个天生的农场主。上帝保佑,总有一天他将经营这块地方。你以前见过伊芙安娜的丈夫唐·雅霍夫吗?他是位兽医。我无法告诉你我多么想念这个小伙子。还有维尔,维尔·英格里希,我女儿贝弗里钟情于他。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敢肯定,他们一定能承担起责任;但是邦妮,邦妮一个人挑不动这么一副重担……”
约翰逊,经验丰富,善于从这类话中听出弦外之音,知道这时可以插嘴了。“哎,赫伯,”他说道,“你还是个年轻人呢,才四十八岁。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医疗报告上看,你都很年轻,我们很可能给您再多保些时间。”
克拉特先生挺直身子,又一次伸手拿起了钢笔。“说实话,我感觉相当好。非常乐观。我想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真的可以在这里赚点钱。”在简单阐述未来改善金融状况的计划的同时,他在支票上签了名,然后把支票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此刻已是六点过十分,保险代理人急着回家;妻子正等他回来吃晚饭呢。“不胜荣幸,赫伯。”
“不胜荣幸,伙计。”
他们握了握手。然后,约翰逊带着一种胜利的感觉拿起克拉特先生的支票,把它放进自己的支票簿里。这是一份价值四万美元的意外死亡保险的第一笔钱,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保险公司将双倍赔偿。
他和我散步,他和我聊天,
他对我说我是属于他的,
我们分享快乐,我们在那里等待
没有人能明白……
佩里用吉他自弹自唱,心情愉快。他能记住大概两百多首圣歌和情歌的歌词,从《粗糙的老十字架》到科尔·波特①,除了吉他以外,他还会吹口琴、拉手风琴、弹奏五弦琴和木琴。在他最喜欢的一个有关戏剧的幻想中,他的艺名叫佩里·奥·帕尔森,是一位表演“一人交响乐”的明星。
迪克说:“来杯鸡尾酒怎么样?”
《冷血》 第一部分第三章(1)
其实,佩里并不在乎喝什么,他不是一个很爱喝酒的人。但是迪克却很挑剔,在酒吧里,他通常选择“橙花”。佩里在汽车的工具箱里装着一品脱已经混合好的橘子味的伏特加。他俩来回传着瓶子喝。虽然暮色已浓,但迪克仍把速度稳定在每小时六十英里,并且没有打开车头大灯。路很直,土地平坦得像一片湖泊,很少看见驶过别的车。这里便是“那边”,或者离“那边”很近了。
“天哪!”佩里说道,他盯着那平展展的、一望无际的土地,瞧着天空带有寒意的连绵不绝的青色,除了远处农场里闪烁的灯光以外,一无所有,显得空旷而孤寂。他憎恨这里,就像他憎恨得克萨斯平原和内华达州沙漠一样;空旷的地势和稀少的人口常令他情绪低沉,还伴有一种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海港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拥挤、嘈杂、塞满了船只、飘荡着下水道气味的城市,比如横滨,朝鲜战争期间,他作为美国陆军的士兵曾在那里度过一个夏天。“天哪!他们对我说离堪萨斯州远点儿!永远别把我的小脚再次踏上堪萨斯州的土地,好像他们是在禁止我进入天堂似的。好好看看这儿,简直大饱眼福。”
迪克把酒瓶递给他,里面的酒只剩下一半了。“剩下的留着吧,”迪克说,“我们也许还用得着。”
“还记得吗,迪克?我们说的关于那条船的事?我想,我们可以在墨西哥买条船,一条便宜但很结实的船。我们可以去日本。横渡太平洋。有人做过,好几千人曾经横渡太平洋。我不骗你,迪克,你会到日本的。日本人令人惊奇,性格温和,行为举止像花一样。真的想得很周到,不仅仅是为了你的钱。而且日本女人。你还从未遇见过一个真正女人……”
“我有过女人。”迪克说他仍爱着长着一头金发的甜蜜的第一任妻子,虽然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日本那儿有许多澡堂子。有一间叫‘梦池’。你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美丽迷人的姑娘就会从头到脚给你擦洗。”
“你以前告诉过我。”迪克的口气有点无礼。
“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能重复我自己的话吗?”
“以后再说吧。这事以后再说。嗨,伙计,我脑子里想的已经够多的了。”
迪克打开收音机,佩里又把它关上。他不管迪克的抗议,弹起了吉他:
我独自一人去花园,
露水还在玫瑰上。
我耳中传来的声音,
是上帝之子透露的……
一轮满月正在天边冉冉升起。
第二天,星期一,年轻的博比·鲁普在接受测谎仪检测之前作证时,描述了他最后一次拜访克拉特家的情形:“当时是一轮满月,我想,如果南希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开车出去,去麦基尼湖或者去加登城看电影。但是当我给她打电话时,当时肯定是七点十分左右,她说她得去问问她父亲同意不同意。然后,她回来了,回答是不行,因为昨晚我们在外面呆得太晚了。不过,她说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