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忧伤的地下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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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天仍然微笑着看蕾子，似乎并不急着要一个回答。而蕾子眼里的铭天，有点模糊，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楚。
出了华都，天色已经暗下来，坐进车里，两个人都沉默了。去哪儿？
铭天看了看身边的蕾子，小女人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里，或者是哪儿也没有看。他伸出手臂轻轻拥过她，让她的脸看着自己的脸，她的眼睛里好像蒙着一层水雾，深深的，正努力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个让人疯狂的小女人啊！铭天禁不住慢慢低下头，找她的唇。
突然，她用力地挣脱出来，泪流满面，并且飞快地打开车门，一头冲进了无边的夜色。
铭天跟在后面追时，看到她已经挥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6
这个傍晚，小月儿按着既定的计划，去找老轲。
九点，小丫头快乐地朝着地铁出口跑，她已经先听到了老轲的琴声。老轲朝小丫头笑了一下，接着唱他的歌，并没有停下来。小女孩已经在包里翻来翻去，变出一只肯德基的汉堡，一听可乐，一盒鸡块。
“老轲哥哥，你先吃吧，还热着呢。”小姑娘一派热情，老轲放下了吉他，拿起汉堡吃起来。
“什么时候回家？快放假了吧？”老轲问。
“我不回家。我天天晚上来陪你唱歌好不好？”小月儿满脸期盼地看着他。
“干吗？放假还不回家，你老爸老妈多想你啊。”
“不回，我要陪你。”小月儿有点生气。
“陪我？陪我干吗？”老轲瞪着小月儿，有点凶，他实在看不惯这个丫头，一点儿都不懂事。
“我要做你女朋友。”小月儿很有决心地宣布。
老轲听到这句，一口鸡肉差点没噎到嗓子眼儿里。
他盯着小月儿的脸，低低地问：“你疯了吧？”
小月儿根本没被他吓到，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我爱你了，所以，我要做你女朋友！”
老轲挣脱了她的手，放下了鸡块盒子，起身收拾吉他上的钞票，小月儿急急地问：“你要走了吗？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老轲转过身看了看她，说：“赶快给我回家去，听到没？”
小月儿一脸委屈：“你又没有女朋友，我怎么就不能爱你了？”
老轲简直想打她一巴掌：“我不爱你，知道了吗？”
小月儿的泪突然掉下来，骄傲的小姑娘还没有受过这样直接的拒绝，更没想到老轲会对她这样，脸上一时挂不住，竟然哭出来。
老轲看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也感觉自己的话重了，只好搂着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背，哄着她不哭，过路的人不住地看着台阶上这两个奇怪的年轻人，老轲只好拉着她走出去。
“家人把你送北京来，让你天天瞎玩的吗？你这学期考的几科都及格了吗？”老轲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只是言语放得温和了些。
小月儿趴在老轲怀里仍旧哭着，声音却不那么大了，只是不说话。
“我和你说过小玉吧？她是我妹妹，要活着，和你差不多大。我看到你，就想起小玉，她要是在，我也会供她上大学，像你一样。”老轲不禁又说起了小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月儿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小玉，虽然小玉的性格，远比小月儿乖巧听话。
“可是我爱你……”小月儿仍然有点不甘心。
“爱？你明白爱吗？这么轻易地说出来，我承受不起，你也承受不起。”老轲淡淡地，他的脑海中瞬间晃过了一个形象，那是蕾子。
安慰了小月儿，再送她去车站。等回到自己的房子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老轲小心地推开门，轻轻走进去，不想却被门口一个东西拌了个大跟头，摔在地上，禁不住叫了一声。
7
老轲爬起来打开灯，才看到客厅的小沙发上躺着楠果，只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地上还有几个空啤酒罐。
和楠果合住了这么久，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北京，夜里喝了这么多酒，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很可怜了。老轲一个个捡起了地上的啤酒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看着沙发上的楠果。
好在楠果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老轲低头看着自己，就模模糊糊地问了一句：“老轲，你什么时候走？”
老轲有点奇怪，蹲在沙发边上问她：“我走哪儿去？”
“你，你有了女朋友，不走吗？”楠果费力地想让自己坐起来，然而没成功，只是这次眼睛睁开了，盯着老轲看。
“不是女朋友，是一个小女孩胡说的。你不想租这个房子了？”老轲问，也不知道楠果突然问他什么时候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不想再租了？
“抱我……”这时，楠果终于松了口气，借着酒的掩饰，她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楠果的话，老轲有点尴尬。平日里两人基本不会聊天儿说话，更不会过问彼此的生活，突然让自己抱？这太……
“抱我，老轲……”楠果半闭着眼睛喃喃地。
老轲没办法，只好一只手伸到她的背后，一只手抱住她的腿弯，抱着这样一个成熟而性感的女人身体，究竟还是让他感觉非常不自然，他把她横着抱起来，放在床上，回身刚想走，楠果在背后叫了一声：“老轲！”
老轲回头，是楠果大大的眼睛，和腮边瞬间滚落的两颗大大的泪珠。
“有事？”老轲问。
“没有，你看着我睡再走好吗？我胃很难受……”楠果抽泣着说，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委屈。
这是无法拒绝的请求。老轲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喝下去。两个人都不说话。
看楠果一时半会儿也不像要睡觉的样子，老轲便称自己很累了，想睡了。于是不等楠果回答，他已经转身出去，门被轻轻扣上了。
楠果翻身面向墙壁，大颗大颗的泪珠奔涌出来，不知是悲是喜。
8
小月儿仍旧坚持晚上跑到地铁站看老轲，并且带来许多吃食。但老轲拒绝她的美食，也拒绝她的热情。这样过了几天，小月儿不来了，在线的时候看到老轲，也不再发来信息。老轲有点内疚，但还是坚持不理她，他知道给小孩子留有哪怕一点点的余地，也会难以摆脱。对小月儿不好，对他自己，更没有好处。
小月儿却并没有像老轲想像得那么灰心丧气。本来她几乎打算放假回家去了，可，法拉利出现了。
和法拉利只聊了两次，两个人就见面了。
法拉利说请小月儿吃肯德基，然后一起去游泳。正好天气很热，小月儿正巧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跑去赴约了。
法拉利不难看，个子挺高，有点瘦，眼镜后面是两只很机灵的眼睛，这都让小月儿喜欢。吃饭的时候他的笑话没个完，让小月儿笑得快喘不过气，游泳的时候，那家伙也是极行家里手，泳技让人羡慕，和小月儿一起玩得极开心。
本来的约会内容并没有晚饭，可小月儿临时改变了主意，游泳过后两人一起吃火锅，小月儿买单。晚饭过后，两个人已经很自然地拉着手走出来。
“送你回学校吧。”法拉利温柔地说。
“我才不回学校，我有自己的房子。”小月儿得意地说。
“是吗？了不起。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的。”
到了家，法拉利给小月儿的窝以高度评价，却没有告别的意思。
小月儿兴高采烈地关掉灯，让法拉利躺在床垫上看天上美丽的月光。法拉利突然说：“小月儿，你来，你看这是什么？”
站在门口按着开关的小月儿问：“啊？什么？”
“你过来。”
“啊，好的。”小月儿便走过去。
刚走到床边上，人已经被法拉利一把拥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法拉利，小月儿竟然有点羞怯，虽然并不讨厌他，但突然而至的爱情还是吓了她一跳。
“月亮美吗？”小月儿问。
“小月儿更美，我的宝贝儿……”法拉利喃喃地说。
月光里，小月儿闭上了眼睛。法拉利的吻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手也伸进小月儿的吊带裙，试着解开她的胸衣扣带。
“会有孩子吗？”忙乱中，小月儿模模糊糊地问了一句。
“唔，不会，我保证不会……”法拉利急急地回应着。
窗外，月华如练。
天亮以后，法拉利就自然而然地把他的两个小箱子拉到小月儿的窝里，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安置好了东西，一起出去吃午饭。
“你笑什么？”小月儿问。
“我开心不可以笑吗？”法拉利笑嘻嘻地。
“我不让你笑嘛！”
“那我可以叫吗？”法拉利依旧笑嘻嘻地。
“不可以！”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叫？那么大声？”法拉利带着几分坏笑。
“呀！我杀了你啊！”小月儿满脸通红，冲过去扑到法拉利身上……
法拉利答应负担房租的一半费用，小月儿也乐得省下几百块钱好来应付假期的开销，午饭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勾肩搭背，已然像相爱许久的恋人。
法拉利带给小月儿无限欢乐。他幽默，搞笑，收入不菲，也会说很多甜蜜的话哄得小女孩开心。每个夜晚，他都会带给小月儿难以形容的快乐，那是小月儿高三时候的男朋友根本无法企及的。
但小月儿并不想问他的过去，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何必问那么多呢？
法拉利不喜欢小月儿上网聊天儿，甚至还劝她好好读书，毕业之后找工作之类的话，小月儿也就安静了许多，只在法拉利上班的时候偷偷上一会儿网，偶尔也会把书拿出来看看，可同样也读不进去，拿着翻几下，安慰自己、安慰法拉利罢了。
第四部分第七章（3）
9
年轻，对张南勺来讲，已经是太遥远的事。
刚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说孙亚光前几天刚死于心脏病。听到这消息，他的心也跟着一紧。
四五十岁是个多么脆弱的年纪，说死，就死了。
好好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死了。联想到自己，不禁一阵悲凉。孙亚光好坏还有两个儿子，也算后继有人，可是自己呢？眼看四十岁了，却膝下无儿，这家业办置得再大，也终究无后要成为别人的。
这么想着，泪竟然掉下来。王雪丽进屋了，他都没有察觉。
“张总，这是这月的销售额统计表，您看一下。”
“啊？”张南勺擦了擦眼睛，没让王雪丽看出来，把表拿过去，示意她出去。
她转身出来，心里却已经恨上了他。半个月了，无论怎么暗示，他都没有再叫她去公寓过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女人恨恨地出去了，回身带门的时候，还哀怨地回望了一眼。
10北京的七月，才是真正的夏季。
汉唐网站办公室的中央空调把炎夏挡在外面，蕾子坐在略有些冷的小格子间里，想着公司里的传言，说投资方对网站目前的状况很不满意，具体情况谁也说不清楚。内容部正加紧进度制作新的专题页面，准备给八月要来检查的投资方一个好的印象。
工作不像最初一样忙碌了。基本上午就可以做完，二期广告推广工作暂时还没有进行，似乎中间有些问题没有理顺，蕾子的计划已经做好，就等着什么时候要求开始运作，拿出来做就可以了。下午，她通常就在网上漫无目的地到处逛逛。
就要到八月了，不知道到时候资方的意见如何。关于网站年底倒闭百分比的说法越来越多，又有传言说某某网站搬离了高级写字楼，某网站资金烧干，难以维继。好在汉唐还没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资金困难的迹象。每月的全体员工聚会仍然在搞，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仍然是公司出钱。
林乐强的电话已经不再打来，她再不必为林乐强的电话烦心了。西安，是不可能回去的，北京已经有了她的事业，她的希望。
自从那次她从铭天的车里逃掉，铭天就再没有过电话。他不像一些男人纠缠不休，他只是试探，浅尝辄止，他永远都会留给蕾子选择的权力，更会冷静地等待结果。他不可能使用什么卑鄙的手段让她成为他的女人，来个既成事实，木已成舟，那样做，无疑对他的个人魅力也是一种侮辱。
可是，她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也根本不可能允许自己成为他的情人。尽管，也爱，尽管，挣扎。
蕾子对那个临阵脱逃的夜晚，并没有什么遗憾，只是，她也没有勇气再制造考验自己定力的机会。
老轲每天在线的时候，都会发过来一个微笑，有时两个人就聊几句，有时，就还过一个微笑后并不言语。老轲在她的OICQ上亮着眼睛的时候，她就会感觉好安心，同时，老轲的样子也在她的眼前晃动。
爱情，蕾子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字眼。
爱林乐强吗？那是一种懒惰的依赖，一种称不上选择的选择。
爱铭天吗？是爱他的人？还是爱着他周身笼罩的复杂光环？如果他没有现有的身外之物，还会不会有那份沉着成熟，还会不会有那份炫目的气质和自信呢？
老轲呢？爱他吗？那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男人，可以完全交付自己。因为他的善良他的专一，都无法不令女人心动。
可是为什么没有勇气走近老轲呢？逃离西安的时候，轻视着那些已经拥有的物质和稳定，可是到了北京，下意识里竟然还是希望着谋得一份物质生活，蕾子，难道你只是个物质女孩吗？那你何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