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远火]+平行恋人+-parallel+lovers--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错了吗?能说话已经是种幸福,是我太贪心了吗?
可是要我把凶手的事忘怀,回到麦当劳那一天以前的状态,每天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过日子,我又做不到。
上课的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装进脑袋里。再过不久就是期中考,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用脑的单纯工作或许能分散我的注意力,但不巧的是看板已经在昨天全部画完了。
这个周末就是运动会,我们的看板图样是以安迪·沃荷的画搭配队伍颜色改造而成的;在一整排的玛丽莲梦露之间,右下方的脸孔可以供我自由发挥,所以我就画成了应援团长的脸。一界的这个部分不知是什么样子?在我们没通电话的期间,差异是不是越来越大了?我们会就此渐行渐远吗?
还能听到声音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一哉的存在;可是一旦停上通话,脑海中的一哉脸庞便立刻消失,留下了一个昏暗的空洞,让我怀疑过去我是不是一直对着电话自言自语。因为一哉不在〈这里〉,就算我搜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
第四节的生物课变成自习,我松了口气。
“裘利不知道怎么了?”
“我看是剃胡子剃到来不及上课吧?”
众人一面看着黑板上大大的‘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字样,一面吃吃笑着。
裘利这外号,便是来自他下巴的青色胡子刮痕(注:日语中刮胡子的状声词音近裘利)。他的确每天不忘刮胡子,不过当然不致于因此将生物课改成自习。他今天是去参加法会。
啊,这么一提,他交代过“我不在的时候要把生物教具室扫干净”,不过我实在提不起劲来。垃圾桶的垃圾向来不多,我们便因此偷懒,几乎半年没清过。那间教具室也差不多该来一次大扫除了。
不知一哉现在在做什么?
我茫然地往外看,看见有个写着〈杉〉字的背影步行离去。
“老师今天是叫外送便当啊?”
我喃喃说着,坐在斜前方的里绪一脸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刚才经过的是杉爷爷的二儿子,他是开便当店的。”
他每个礼拜都会来送便当好几次,不过大家似乎不认得。我没和他说过话,他看起来四十几岁,个性似乎很温和。
“这种事谁会知道啊?远野的知识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耶!”
中山耸耸肩。她和里绪的教科书都收在抽屉里,不自习吗?
“外送便当啊?不知道好不好吃耶!”
“我讨厌这类东西,尤其超商便当和火车便当更是完全出局。”
“咦?聪子,你前一阵子不是带过饭锅便当吗?”
中山哼了一声,把脚抬到桌子上来。
“那是我妈一时兴起做的啦!她每次买‘山顶锅饭’都会把那个迷你饭锅留下来,说什么要废物利用,重得要死。”
嗯,做妈妈的好像都爱留这些装饭的容器,我们家也有好几个。不光是迷你饭锅,还有名牌货的祇袋及果酱空罐等等。
“喜欢捡一堆没用的东西起来放是家庭主妇的特性,〈废物利用〉也是。我家也有一堆牛奶盒做成的工艺品。”
原来每个家庭都一样啊?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见状,里绪带着松了口气的表情看着我。看了她的表情,我才发现自己有多让她操心。我最近的表情显得那么灰暗吗?
打钟了,午休时间到了。中山站了起来。
“我去杉商买面包。”
昨天中山的便当是白饭加上一条秋刀鱼,她因此宣称绝不再吃妈妈做的便当,看来她是言出必行。
“顺便买个感冒药。我好像真的感冒了。”
“哦,俗话说得好,某种人才会在夏天感冒嘛!(注:日本俗语说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
“对、对!有些人啊,每年都说一样的话,了无新意。再说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中山走向走廊,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对了,远野,上次的事是你干的吧?”
“咦?”
什么?什么事?我忍不住连眨眼睛。
中山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表情似乎在说她懒得追究。
“别装蒜了,就是上个礼拜啊!你趁着我社团活动的时候……”
她和一头雾水的我对看了片刻,态度突然缓和下来。
“不对,你没那个胆。抱歉,不该怀疑到你头上。”
她自问自答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怎么回事啊?
我茫然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算了,先来排圆桌吧!我站了起来,发现里绪抬头望着我。
“唉……小绫,你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啊?”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她那和鼬鼠一样又黑又圆的眼睛担心地看着我。回望着她,我觉得自己似乎快掉出泪来,连忙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没事!对不起,让你操心。”
还有一直没告诉你真相。我一面拿出便当,一面在心中对着她道歉。接着我又想,如果死去的不是一哉,是里绪,而我也能和已死的她通话,我一定会找一哉商量这件事。
现在我更了解到一哉对我来说有多特别。
到了放学之后,我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我在生物教具室里茫然地等着里绪和中山,觉得回家的路程好遥远。
独特的药品味。这阵子忙着调查命案和画看板,已经很久没到生物教具室来了。平时我总是在图书室一边看书,一边等她们两个练习完,但现在我没这种心情。这里不会有人来,冰箱里又有茶可以喝。
我坐在黑色的桌子上(为什么理科的教室都用黑色桌子?)发呆。水槽里的非洲爪蛙叠在一起,狭窄的教具室里只有空气泵浦的声音轰轰响着。
中山突然打开了门,默默地大步走向冰箱,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呜,至少可以和我打一声招呼吧?
“怎么这么早?里绪呢?”
“又要打工。今天没练习。”
今天也要打工?从前她礼拜四没排班的啊?听我这么说,中山心浮气躁地耸了耸肩。
“谁晓得?真亏她在超商做得下去。时薪更高的地方多得是。”
“可是她说她以前做过在肉包上印红点的工作,时薪虽然很高,却像恶梦一样。”
“输送带型的工作本来就很累。我以前也在工厂筛过瑕疵品,做没多久就辞职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保特瓶装的生茶,把书包夹在腋下,打开瓶盖。中山说得埋所当然,不过她究竟有没有向学校取得打工的许可,还是别问为宜。
“那些瑕疵品筛出来以后要怎么办?”
“不知道,或许是分解以后再利用吧!”
中山吸了吸鼻子,从书包里拿出感冒药,一口气在掌心倒出五颗左右,吞了下去。
“哇啊啊啊!中山!”
我忍不住大叫。中山的眯眯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一般感冒药的适当剂量是三颗左右,可是刚才中山至少吞了五颗以上耶!我才刚想完,中山又倒了五颗。
“别、别吃了!吃那么多会把身体搞坏的!”
“不会啦!再说我不吃这么多就没效果。”
她完全不理会慌忙制止的我,又把药丢进口中。
“哇啊啊啊啊!不行啦!你这样一定会更不舒服的!”
“当事人都说没关系了,你管那么多干嘛?要是我发烧,你要替我做我的工作吗?”
再怎么想,一口气吃十几颗感冒药绝不可能有益健康,但中山却以平时那种教我住嘴的冰冷眼神瞪着我。是啊,我对中山来说只是个外人,她都说没关系了,或许我是不该硬阻止她。
可是……可是我知道她在我遇害的地方供了鲜花。
“可是我有开系!我不希望你搞坏身体!”
“你真烦耶!”
我狠下心来大声制止中山,她虽然一脸不耐地看着我,却乖乖地把药放回瓶中。
“也好,我留着慢慢吃。要是又卖光可就麻烦了。”
“这种药很多人买吗?”
“谁晓得?去年十月的时候,我跑了好几家店都找不到这种药,还以为停产了咧!”
中山一口气喝干了生茶,把保特瓶旋着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啊!垃圾要分类!胆小如鼠的我心里虽然着急,虽不敢当面指正她。我暗自决定待会儿再去捡起来。
“我要回去了。远野,你呢?”
我慢慢地站起来。里绪和中山都不在,留在这里也没事可做。
“我的脚踏车最近刹车不太灵。”
她又说起这种可怕的事了。中山不理会着急的我,将视线移向窗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哇!你看,校门口站了个化石。”
什么东西?我探出身子,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校门口有个女生倚在门柱上,身上穿的是北高的水手服。中山指着那长到几乎盖住脚踝的裙子,笑着说:“我可不敢穿着那个走在街上,太丢脸了。”不过我没笑,因为我认识一个穿着这种服装的人。我连忙向中山道别,跑向正门;站在二宫金次郎像之下的果然是个熟悉的长发女生。
“拉梅儿学姊!你怎么来了?”
“哦!远野绫。”
她在未经修剪的浏海之下微微一笑。这个奇特三年级生的笑容总让人不可思议地安心,不知何故,她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
“其实我又打听到新的消息……唔?”
“咦……?”
脸颊上有着水的触感。
“咦?咦……?”
我连忙擦拭不断冒出的泪水,但泪水却像塞子坏了一样止不住。
“怎么了?”
一听到她关心的口吻,我的泪腺就决堤了。
拉梅儿学姊带我到附近的平价餐厅去,又递给我两条湿巾和奶茶;直到五分钟后,我的眼泪才止住。
“你还好吗?”
“嗯,没事了。”
我用手帕掩住鼻子,吸了吸鼻水。其实我一点也不好。联络不上一哉的这三天带给我的打击远比想像中还大,一看见拉梅儿学姊满脸关怀地望着我,我就有股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不过我忍住了。没事了,我没事了。
拉梅儿学姊特地跑来告诉我的,是件和案情似乎没什么关连的事。
她说在南高社办大楼的墙壁上有个白小鸭涂鸦。
涂鸦并不稀奇,但据拉梅儿学姊所言,那不是普通的涂鸦。
“我没亲眼看过,听说那里的墙壁是磁砖……”
她话还没说完,书包里就傅来了尖锐的电子声。
“有电话,抱歉。”
拉梅儿学姊歪了歪脑袋,打开了那个宛如要前往欧洲旅行似的皮制波士顿包。井然有序的教科书之间放着两支手机,一支在前袋,一支在后袋。她拿出前袋里的黑色手机,对我点头示意之后,接起了电话。
“哦,是你啊?难得你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觉得四周的声音瞬间远去。她的注意力一离开我身上,我就像被孤伶伶地留在热闹的店里一般,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情绪又再度澎湃起来。
“……是啊!原来你也认识啊?”
拉梅儿学姊的声音听来格外模糊。不行,只要一看见手机,我就会想起一哉。如果我现在打电话,不知道他会不会接?还是他已经决定要各过各的生活了?
啊……不行,不能去想。眼眶开始发热,令我着急起来。不行,要是我又哭出来,这次一定停不住。我得忍住。
“不好意思。”
拉梅儿学姊啪一声阖上手机,微微垂下眼,将手机收回书包中。这副情景看起来就像隔着水槽玻璃一般模糊。
“远野绫……关于之前在顶楼上的事……”
我的耳朵听进了她的话语,但脑袋却没消化。
我又想起了一哉。一哉,要是我再也无法和他说话了,该怎么办?要是他一直生我的气,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能和他通话,能和他聊天啊!一哉,一哉——
拉梅儿学姊看着我的脸,微微歪了歪脑袋,接着又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再也忍不注了。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拉梅儿学姊。守灵那一夜打来的电话,每天和一哉通话的事,决定找出凶手的事,还有日记和小鸭的事,我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就算她笑我,就算她觉得我有病也无所谓,我只想找个人倾诉。
她替我点的冰淇淋开始融化,但我只顾着说话,连汤匙都没拿起来。她只默默地听着。
“这就是平行世界。”
待我说完,拉梅儿学姊一面把湿巾递给我,一面喃喃说道。
“平行……?”
“简单地说,有人认为世界有好几个。”
她叹了口气,用手指沾了沾咖啡牛奶杯上的水珠,在桌上画了好几条线。世界有好几个?
我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这些线条。见状,她对我微微一笑。
“当然,就像迪士尼乐园的主题曲歌词一样,我们看得见的世界只有一个;不过还有好几个世界同时存在着,互相平行。”
桌上的水线就像河流一样,有好几条。
“平行……”
“对,因为互相平行,所以彼此之间很相似。在另一个世界也有这个国家,也有北高和南高,也有我和你,不过每个事物都有些微的差异。比如在某个世界,邮筒是绿色的,Y字路口上的速食店是摩斯汉堡;而在另一个世界的我,是留着柔柔亮亮、闪闪动人的直发。这种有着些微差异的世界数量非常多。”
她瞥了我一眼,用手指敲着她画下的线。
有着些微的差异,比方说——
“比方说这些世界里面,也有远野绫被杀,村濑一哉活着的世界?”
“或许有。这些本来不会相交的世界在阴错阳差之下连在一起,主角因此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这类剧情在小说和电影里还挺常见的,你没看过吗?”
我摇头,拉梅儿学姊似乎不怎么在意。
“照你的说法来看,这次就是电话连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吞了门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