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律师遇到小毛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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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格非说得很委屈。这是实情,要让他这么个嗜洁如命的人住在别人家里——而且还是个小得连他家厕所一半都没有的简陋民居,这得多大的“仇恨”为动力才能做到啊!
叶提偷眼儿溜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说熟悉,是因为这确实是他的家;说陌生,是因为这除了是他的家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了。窗边一张几乎占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一面积的大床,床头是大电视——很大很大,却很薄那种。叶提听说过,这叫什么液晶等栗子——搞不懂这电视和栗子又有什么关系。电视旁边还摆了个衣柜,衣柜旁边是个木头架子,上面打成一格一格的。左边是书,右边是酒瓶子。每个瓶子都不一样,一个格子里放一瓶。
“不用看了。”赵格非发现叶提打量四周,笑着打断他:“你这屋子里,除了原有的、唯一的这个破钢丝折叠床之外,其他都是我的东西。”笑容变得讽刺:“你小子真是好运啊。你从我家往外搬东西,我反倒辛辛苦苦往你家里头搬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叶提突然问了一句。赵格非被他问得一愣:刚刚和他谈的也不是这个啊。这小贼还挺会转移话题的。也罢,看看这小贼打的什么小算盘。
“赵格非。”赵大律师优雅地笑着,报上性命。
“原来你姓赵。”叶提点点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赵格非,脸上十足流氓相:“他奶奶的姓赵的,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西街小霸王叶提是也!今天栽在你这小老儿手里,大爷我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要杀要剐随你处置,脑袋落地不过碗口大的疤。有种你就给老子等着,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格非呆呆张开嘴忘了合上——如果他估算的没错,叶提说这番话大概只用了五秒时间。
“呼……憋死老子了。”叶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放下手,脱了鞋子,跳到折叠床上蹲着:“他奶奶的练了好几个月的台词今儿才派上用场——这位赵大叔,我说完了。”叶提随手揪了根木头刺儿,当牙签叼在嘴里。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斜盯着赵格非。
“大叔?你叫我大叔?我才二十八岁你叫我大叔?你再敢叫一声试试!!!”赵格非险些失控,额角青筋条条。
冷静……冷静……你今天是来将小贼缉捕归案的,千万不能被这小贼搅乱心思,失了分寸。赵格非,冷静,冷静,你是律师,你一定要冷静……
赵大律师心里好阵念着静心咒,脸上表情好歹渐渐恢复了平静。优雅的笑容也勉强爬上来:
“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落在我手里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要是还想留个全尸,最好乖乖闭上你的嘴!”
叶提翻了个白眼,低下头,丝毫不在意地嚼着嘴里的木棍。
赵格非等了半晌,叶提居然真的乖乖蹲在床沿嚼牙签,一句话也没说。见惯了那个嚣张跋扈一肚子鬼心眼的小毛贼,这么安静乖巧的叶提反倒让赵格非不习惯了。
十二
“喂,小毛贼。”赵格非忍不住开口:“你不担心我怎么处置你?”
叶提不吭声,低着头,手在床上胡乱画着。赵格非看他没反应,声音不由凶上几分:“你先偷我车牌,又变本加厉把我家也扫干净了。别的也就罢了,我也不在乎那些钱和东西。关键是,我绝不能忍受你把我家搞成那幅台风过境的样子!所以,被我盯上,你休想再逃了。哼,我这个人,除非不做,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不达到目的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既然能调查到你家的地址,就自然能调查到你过去那些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英雄事迹,到时候你就等着监牢的大门向你敞开吧……”
叶提还是不吭声,头低垂着,刘海遮住半张脸。
赵格非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该说的还没想好。一时无语,马克杯轻轻碰着嘴唇,眼角微眯,探究加奇怪的目光定在那个乖巧异常的小贼身上。
“喂,哑巴啦?”僵持了快二十分钟,赵格非终于忍不住开口。
“大叔,”叶提突然抬起头:“大叔你放了我好么?求您了。”
赵格非今晚已经不知道愣几回了:叶提一双清澈幽深的大眼睛,泛着哀求的光芒,直直照进他眼里。
那么干净单纯的眼神,配合真挚哀怜的语气。赵格非只觉得此时的叶提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善良的孩子,迷了路,在祈求他的帮助和垂怜:叔叔,送我回家吧。
甚至叶提之前做过的那些错事,都淡化成了错月与误解。
“大叔……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对不起您。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叶提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双手不知所措地抱住肩膀,下巴支在胳膊上,眼里泛上一层水汽:“我从小就到处流浪,没吃没穿又受人欺负……我也是为了讨生活,不然谁愿意偷愿意抢啊!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可是,没有爹妈养,没有钱,你叫我怎么活?我,我……我实话跟大叔说,偷您的东西都被我卖了,钱也用来还债了。您要是不放过我,叶提只剩这一条小命,任凭大叔您处置。只是我可怜的阿婆,我死了后没人养活她,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收留我这么多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现在年纪一大把,又一身的病,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我,我,阿婆啊,叶提不孝,不能好好照顾您了,阿婆,呜呜呜呜……”
叶提说着说着,似乎勾起无限心酸,回想起小时候风餐露宿,受尽欺凌的艰辛生活。不由哽咽着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一串串往下掉,晕红了眼角和小小的鼻头。
赵格非的大脑机能几乎完全停止了。他这几天在叶提家踩点儿,没别的事干,心里琢磨了N种场景,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出现今天这种状况。他脑子乱成一团,望着哭得哽咽不成句,不时用手背抹着脸的叶提,真的是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反差不是一般的大。赵格非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前那个出口成脏飞扬跋扈的小毛贼,和眼前这个泪如雨下可怜兮兮的纤弱少年重合在一起。可叶提就是叶提啊,叫叶提的小毛贼就这么一个——就是他眼前这个。赵格非的心慢慢拨开之前喧嚣纷乱的网,开始孳生出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
“我……呜呜,大叔……我求求您了,求您别把我送到警察局去……我,我做牛做马报答您……我手脚勤快,什么都……咳咳,什么都会干……”叶提抽泣着,呛得直咳嗽。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含混的请求,那双被他揉红的大眼睛也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赵格非:“我真的不敢再犯事了,求您了大叔……不要送我去坐牢……”
唉。赵格非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算了,摊上你这么个难缠的小鬼,我认了。
“谁说要送你去坐牢了?”赵格非放下手里的杯子,坐到叶提身边,随手扯过一张面纸,揽过他的肩膀,替他擦鼻涕。
“可是……我偷了你的东西……”叶提歪过头让他擦,眼里是惊虑和疑问。
“我都说了,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是生气,从来没人敢这么耍我。”赵格非想到这儿,又一股火从心头升起。可一看到叶提睁着那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心又软了,那股火强压了下去。
和这小贼一起呆久了,怕是要憋出心脏病来。赵格非苦笑一声,又扯了张面纸:“别哭啦。一个大男人哭这么凶,像个什么样子,丢脸。”
“噢。”叶提忙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不时抽抽噎噎的,却果真是没有再掉眼泪了。
这么乖巧的叶提无意中满足了正扮演着安慰者角色的赵大律师微妙的优越感。虽然他还没有意识到,但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十四
“今天太晚,都快半夜一点了。明早动身,你跟我回去。”赵格非说完,又喝了一口。闭上眼,又微笑着张开:“1974年份的。千金难得。不尝尝?”
“什、什么布什么妈的?”叶提听得迷迷糊糊。
“cordon blue Martell,是这种酒的名字。1974年份,就是说这酒是在1974年酿出来的。这瓶酒的价格,算起来大概顶你十年的房租。”赵格非晃晃杯子里的液体——虽说拿着紫葡萄马克杯喝葡萄酒,实在是……很爆笑。
实际上的确有人笑过,这个人就是熟知赵大律师这个诡异爱好的兽医姚瑾文。当初姚瑾文眼见着风度翩翩西装革履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赵大律师,挂着招牌般的完美笑容,举起手里的紫葡萄马克杯,轻轻品上一口,然后微笑着报出酒的名称年份时,姚大兽医很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
这实在也怪不得姚大兽医。如果只是用马克杯喝葡萄酒他多说哈哈大笑一通罢了。可谁让那杯子上的葡萄是卡通版——一粒粒圆滚滚肉呼呼,有鼻子有眼睛有手有脚呢?
“不许笑我的葡萄宝宝!”这是当时赵大律师恼羞成怒的犀利反击。
于是可怜的姚大兽医很痛苦地笑昏过去。
由此可见,我们赵大律师身上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优秀品质啊……
撇开那只名为“葡萄宝宝”的破烂杯子不提,让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今晚的主角之一——叶提身上。
叶小贼直愣愣地盯着赵格非手里的杯子老半天,终于困惑地仰起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问出来:“你说这酒是1974年的?”
“对啊。”赵格非笑着点点头。天知道,他为了弄到这瓶酒花了多少力气。
“靠,那不早放酸放臭了?亏你还喝得起劲儿。有毛病。”叶提惊讶。他真是不明白,放了三十多年的酒居然还能喝?而且还值十年房租的价钱?有钱人脑子果然都不正常!
赵格非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容就那么冻僵在脸上了。
叶提一边抱怨着有钱人的大脑和神经一边找了片硬塑料板扇风:“奶奶的这破天热死个人……要不是租金便宜我早挪地方了,靠。”
赵格非回过神来,心想小穷贼什么都不懂酒的事不要和他计较,忍耐,忍耐。长呼了一口气,听了叶提抱怨也察觉到炎热悄悄爬上了干爽的身体,不由奇怪:“我明明装了空调啊?怎么突然这么热?”
“空调?大叔你还真是委屈不着自己。踩这么几天点儿居然把我这儿弄得跟猪窝那么舒服。”叶提呵呵一笑,放下简易扇子:“我看看我看看……唉,这空调坏了。”
“坏了?不可能!”
“不信你看啊。灯都不亮了,也没冷气儿——坏啦坏啦。”
赵大律师沉下脸:刚装了不到四天就坏了。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X条第O款规定……退货!!
“我就说,这小破地方哪儿装得起空调,电费都不够它折腾的。”叶提摇摇头叹气,回到钢丝床上躺下:“睡觉咯睡觉咯,睡着时间过去的就快了……大叔,你也早点睡吧。我这屋可闷了,别热坏了您。”叶提微笑的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十分诚恳。
赵格非想了想,朝叶提摆摆手:“你过这边来睡吧。”
“这么大的床……不,不用了。我睡折叠床睡习惯了,换床睡不着。”叶提嘴上推拒着,眼却不住往那张大床上瞄:看起来好高贵的料子,躺上去肯定又舒服又凉快……
“过来吧。”赵格非还看不出叶小贼那点小心眼,笑着把他拽过来:“快睡。明儿我要回去上班了,得赶早起床。”
“好。”叶提高高兴兴地爬到床上,拍了拍枕头,舒舒服服地躺下。赵格非也就势在他身边躺下。
半个小时过去了……
“靠,怎么还这么热!”叶提翻了N次身后,再也受不了,“腾”地坐起来,挠挠头发:“下辈子老子一定得投胎到北极做企鹅,热死老子了……”
“喂喂,”赵格非被他折腾得睡不着,不由皱起眉头:“我说,企鹅是南极的。”
“爱哪极哪极。再说它不会从南极飞到北极去么?死心眼。”
“你还有没有点常识啊?你家企鹅飞一个试试!”赵格非被他逗笑了。
“怎么可能?天鹅都会飞,企鹅怎么不会飞?白张双膀子,笨死了。”
赵格非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他慢慢拧起眉毛,想了想,问:“你上过学没?”
“上学?念到小学四年级就下来了。饭都吃不饱,还上个屁学。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会诈钱就得了呗。”叶提不以为意。
赵格非不再说话,脑海里又浮现出“车排”这两个字。
十三
“行啦,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虽说活该你惹到我,但幸亏你惹的是我。放心,我不会送你去坐牢的。”
“嗯,我就知道大叔是好人。”叶提用力点点头,被泪水染花的小脸挂着一丝笑意。
“喂,不许叫我大叔!”赵格非黑下一张脸。刚才被他哭得心烦,忘了这么一码子事。现在听到他叫,虽然奇怪心里没有抗拒感,但毕竟不符合实情。趁现在刚有个苗头,要尽快把这个称呼扼杀在摇篮中。
“我尊重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叫他大叔。”叶提歪头,认真思索:“不叫大叔叫你什么?”
“这个……”赵格非也陷入思索:赵大哥?太土气;大哥?让叶提这小混混叫出来,自己肯定像个混黑社会的;格非?不行,长幼有序,不能乱了辈分;阿非?靠,更像个混黑社会的……小非非?
想到这个词,很自然地联想起姚瑾文那个披着人皮的狼,赵格非猛地打了个哆嗦。算了,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别人也听不到。
“你愿意叫大叔就叫吧。”赵格非说:“不过我刚才的话还没完。不送你去坐牢可以,但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你。”
“啊?大叔……”叶提有些惊惶地往床里缩了缩。赵格非失声一笑,又立即冷下脸:“跟我回去。三个月,帮我打扫卫生收拾家务。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也不管你和什么人来往。不过,要是让我知道这三个月里你再犯一点儿事,我决不轻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没有下次。记住了没?”
“嗯嗯。”叶提用力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赵格非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哼,我还治不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股孩儿?赵大律师办案无数,这种情况看得多了。叛逆期的小孩子,再加上像叶提这样子经历坎坷生存环境艰辛的,表面上看着别扭唬人,以为自己看头世事看破红尘,小小年纪愤世嫉俗偷鸡摸狗不好生过日子。实际上不就这么单纯嘛。只要有人给予他们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