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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风弄+孤芳不自赏-第34部分

小说: 风弄+孤芳不自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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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楚北捷离去的背影,醉菊微笑地启唇:“师父啊师父,我没有说错吧,生病的那个是王爷啦。”

  跨进屋内,目光触及娉婷的刹那,楚北捷几乎动弹不得。

  他猜想过许多次,但从没有想过,娉婷会是这么一副模样等着他的到来。

  她仍旧斜躺在榻上,上身倚着靠枕,头轻轻挨着枕头,露出半边柔和的侧脸。一床厚厚的深紫毛毯褪到腰间,越发显得弱不禁风。书卷打开了一半,铺在手边。

  一切就如一幅静止而优美的绝世名画。

  清可见底的黑眸瞧不见了,因为她闭上了眼睛,黑而长的睫毛服帖地盖在眼睑上。

  一丝安详的笑意,从干燥开裂的唇边逸散。

  骤然间,楚北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娉婷去了。

  她已不在了,含着笑去了。

  天地裂开无数缝隙,如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四季都吞入腹中。

  一切已不复存在,春花、秋月、夏虫、冬雪,尽失颜色。

  她轻轻勾弦,淡淡回眸间,成了一道绝响。

  已是绝响。

  楚北捷呆若泥塑,摇摇欲坠。漠然一个箭步上前,扶着楚北捷的手,被他一把推开。

  红蔷正巧进屋,看见楚北捷的身影,又惊又喜:“姑娘,白姑娘!王爷看你来了。”扑到娉婷榻前,柔声道:“姑娘快别睡了,王爷来了!”

  摇了几摇。

  楚北捷看着,眼睑下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沉静的眸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打开。

  那眸子藏尽了世间的颜色,它缓缓张开,光便从里面透出来,张得越大,被它藏起来的颜色就都散出来了,毯子、床榻、靠枕、纤纤手边的书卷,甚至红蔷脸上的血色,一切都从苍白恢复成过去的模样。

  就像娉婷的身边,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视。

  楚北捷终于找回自己的四肢,他脑中空白,眼里只有前方发出的一片光芒,幸亏脚有自己的意志,迳自走到桌前,端起那碗云耳鸡丝汤,坐在榻边。

  不知何时,漠然和红蔷已经退下。

  楚北捷端着汤,娉婷睁着明眸。

  两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对撞在一起。

  “王爷……”

  “一定要寻死吗?”

  “王爷要娉婷活着吗?”

  楚北捷抿起薄唇,沉默地凝视手中汤碗。

  “放心吧,王爷不愿说的话,娉婷是不会逼你说的。”娉婷挣了挣,想坐起上身:“我自己来吧。”

  “不,”还未思索,手已经按着她瘦削的肩膀,让她身不由己躺了回去。“我来。”他沉声说了两个字,拿起汤勺。

  小心地勺了一勺,送到自己嘴边,轻轻吹气,这才发现汤并不够热,浓眉皱起来,转头要唤人。

  “不碍事的。”柔柔的声音传来。

  楚北捷回头。

  优美的唇上几道因为缺水而导致的裂口,像割在他心上的伤。

  “不行,换热的。”他扬声:“派人立即到厨房去,重新做一桌饭菜过来。”不容置疑的口气。门外有人应是,连忙小跑着去吩咐了。

  他放下手中的冷汤,视线还是无法离开娉婷苍白的唇。充满力量的指尖迎上去,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上面的细微裂口。

  “裂开了……”楚北捷低喃,情不自禁地倾前,炽热舌头刷过她的唇,滋润干涸的伤口。

  娉婷的不动声色终于被攻破了,“啊”一声低叫起来,又惊又羞,别过头去,又被楚北捷温柔而坚定地用大手拨了回来。

  “不是生死都由我,荣辱都由我吗?”他低沉地问。

  霸道的吻,如他率领的东林雄狮一样强猛,坚定不移地,攻了进来。

  拦不住如斯霸气,恰如柔花离枝头,任凭东风碾。

  白娉婷娇喘吁吁。

  无力的纤纤细指抵在楚北捷衣襟上,蜷缩着,不知是要推开,还是要抓得更紧一些。

  窗外寒雪逾尺,娉婷脸上昏沉沉地热。

  努力张大眼睛,看清楚楚北捷眸中的精光。

  ☆☆☆

  “王爷,热汤来了……”

  来的不止热汤,四层的木食盒沉沉的,盈满热气。

  红蔷和醉菊眼角偷窥了春光,两朵红云飘到耳边,轻轻咬着下唇,七手八脚布置开来。

  厨房也真了得,一会功夫便做出这些来。

  两荤两素放在桌中央,各色小菜放四旁,若星儿伴着明月,红橙黄紫,色彩鲜艳。

  莲子火腿汤上漂着翠绿的葱花,寒冬季节,难为他们找得来。

  醉菊端着汤碗过来,细心地低头吹了吹,汤勺送到娉婷面前。

  “白姑娘,王爷已经来了,你就吃点吧。”

  “吃吧。”

  娉婷不肯张口,不作声。

  清香的汤,在她面前彷佛没有任何诱惑力。

  强吻过后,楚北捷激情稍得舒缓,不解地放开怀中佳人,皱眉:“你还要谈什么条件?”娉婷抿唇,眸中藏着清冷,幽幽看向楚北捷。

  楚北捷坐在榻前,被她如此一看,只觉五脏六腑都被她的目光绕上了,一层又一层,不疼也不累,却如此难以招架。

  但得寸进尺,怎可容她胡来?楚北捷力聚双眼,不动声色地对视。

  眸光渐渐凌厉。

  他越强一分,她便越弱一分,越楚楚可怜十分,那楚楚可怜中,却又透出十二分的倔强。

  越倔强,越是惹人怜爱。

  楚北捷心肠骤软,不得不叹。

  两方对阵,原来不是强者必胜。

  难怪温柔乡,往往成英雄冢。

  “张嘴。”楚北捷无可奈何,从醉菊手中接过汤碗。

  两个字刚响起,娉婷哀怨之色渐显的脸上,立即露出笑盈盈的欣喜,唇角微翘处,刹那聚满了无限风情。楚北捷被她笑颜所撼,拿惯了重剑的手竟然一时不稳,两滴热汤,溅在深紫厚毯上。

  “好好的喝。”楚北捷沉声叮嘱。

  娉婷眼底藏着笑意,乖乖张唇,咽了一口热汤。莲子清甜,火腿醇香。

  “要吹一吹。”她忽道。

  “嗯?”

  “要吹一吹。”笑意更深了,两个酒窝羞涩地露出来:“会烫。”

  统军百万的楚北捷,从不曾料得自己会有这般无力的一天。莺声燕语,片言只字,叫他丢盔弃甲,让她得寸进尺。

  他僵硬地低头,嘘气,吹冷勺中的汤,笨拙地伸到她唇边。

  娉婷听话地张口,喝下好喝的莲子火腿汤,倚在枕上,轻笑:“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汤,王爷说是吗?”

  楚北捷悻悻:“本王怎会知道?”

  娉婷见他冷着脸,却越发想笑起来,忍不住笑出声,见楚北捷眸中掠过一丝恼怒,葱白玉指取过他手中的汤勺,勺了满满一勺子,小心翼翼送到楚北捷唇边。

  楚北捷看她。

  她眼中清澈一片,可比山间清泉,无一丝杂质,瞅得他心中又痒又酸,彷佛不张开口,应了这勺汤,便是负了天下,辜负了最不应辜负的。

  可恨,可恼!

  他将唇抿得紧紧,却似忽然改了主意,虎目掠过如沙场前决战般的毅然,蓦地大口一开,整勺汤含进嘴里。上身不容抵抗地前倾,一手稳稳持着汤碗,一手按着娉婷肩膀,唇对上唇。

  传过来的,除了汤,还有属于楚北捷的刚强、决断、霸道和不可一世。

  怎能不甘之如饴?

  娉婷颤抖着睫毛,闭上双目,细瘦的双臂搂上楚北捷宽厚的肩膀,咬着牙低声道:“从今日开始,王爷对娉婷有一分不好,娉婷便对自己一百分的不好。横竖就这么一条命,糟蹋掉也好,一了百了。”

  楚北捷暖玉在怀,闻言浑身僵硬,怒道:“你还要威胁本王多少次?”

  “一百次也不够,一千次也不够。”极低声、毫无怯意地回答。

  怒气顿升两丈,楚北捷直起上身,却被两根细弱的手臂死死缠着,低头看去,怀里人早已泪湿满面,泪珠挂在寒玉般细致的肌肤上,似坠不坠,洁白贝齿紧咬下唇,不肯让人听见泣声。

  氤氲明眸不惧他的犀利视线,凄凄切切,欲语还休中,一丝决然若隐若现。

  怒火滔天,就于那么一瞬间,百炼精钢化成绕指柔。

  “可恨!可恶!”楚北捷狠狠搂紧她,恨不得将她勒进自己的肋骨中:“可恨的白娉婷,可恶的白娉婷……”

  太阳躲到云后,细雪纷纷扬扬来了。

  无妨,屋中暖意正浓,虽是冬,却有春的旖旎。

  红蔷在帘后偷窥一眼,羞红了脸,又蹙起眉:“闹到现在,连汤都没有喝完呢,这可怎么好?”

  醉菊淡淡一笑:“白姑娘的身子,自有人担惊受怕,我们操什么心?来来,趁着好雪,我们快到院子堆个雪人。”

  不再顾那屋内的卿卿我我,爱恨交织,目光投向院外满山遍野的纯白。

  师傅啊师傅,王爷爱上了一个,那么叫人头疼的女子呀。 

  第三章

  沙场上的无敌猛将,堂堂东林镇北王,对上一个生死无惧的白娉婷,败下阵来。

  既不甘心,又不服气。

  只是凝视她的双眸,一切不甘心不服气就烟消云散。

  谁叫他硬不起心肠,谁叫他狠不出手段?

  谁叫娉婷一见他的脸,便露出喜不自禁的笑靥,便如鸟儿般欢畅天真,便眉头眼角都是欣然,便让人觉得,他对她的一丝儿好,能得到如此之多的回报,真是世上最值得的事。 

   


 风弄《孤芳不自赏3》 




第四章


  楚北捷在朦胧的晨曦中到达都城。

  远远看去,高耸的城墙威严雄伟,熟悉而陌生。楚北捷眯起眼睛,注视良久,才策马前行,在前来迎接的众人面前翻身下马。

  “王爷!”

  “王爷回来了!”

  “镇北王回来了!”

  迎接的不仅仅是都城的官员,还有夹道两旁的都城百姓。他们强大的保护者,一度远去的镇北王,回来了。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只有知道内情的三两位东林重臣,悄悄别过头去,不动声色地掩饰眸中泄漏的一丝不安。

  负责迎接的是东林最德高望重的老臣楚在然,他站在众官之首,向挺直着身躯,威仪不曾稍减的楚北捷庄重地行礼,直起老迈的腰身:“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昏花老眸中有遮盖不住的欣喜激动。

  “老丞相。”楚北捷一手挽了这位为东林耗尽了一生心血,满头白发的老臣子,一手将浸满了汗水的缰绳仍给身后的侍从,双目炯然有神,边走边问:“情况如何?”

  “不好。”楚在然和楚北捷并肩走在通往王宫的大道中,接受两旁百姓欢呼鼓舞,压低的声音中带了点夕阳西下的老态:“大王病了。”

  “王兄?”楚北捷浑身一僵,脚步停了下来。片刻后,才举步继续前行,眉头紧紧锁起,沉声问:“怎会如此?”

  “自从王爷隐居之后,大王就病倒了。前胸痛楚难忍,夜夜无法入睡,大夫说这是心疾,只可以慢慢调养。最近暴雪连连,病情更加严重,已经缠绵病榻多日。”楚在然话中有浓浓的忧愁:“就算没有云常和北漠的联军压境,老臣也打算恳请大王将王爷召回来。”

  楚北捷一颗心渐渐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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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楚北捷离开隐居别院的消息,已经抵达北漠边境的老山。

  阳凤蓦然抬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则尹:“何侠领军压境,楚北徒竟然留下娉婷,独自赶往东林都城?”

  则尹一脸严肃,点头道:“是的。”

  “天啊!”阳凤惊呼一声,跌坐在红木方椅上,一手支撑着椅把,掩面道:“娉婷一定还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楚北捷,否则楚北捷不会为了避嫌,而不将娉婷带在身边。他一定以为何侠和娉婷还是主仆情深,根本不知道何侠对娉婷做了什么。”

  则尹见娇妻担忧,命人将满脸天真笑容,根本不知道大人正忧愁些什么的小儿子抱出房间,从背后抚上阳凤的肩膀,安慰道:“楚北捷是个真正的英雄,他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女人。”

  阳凤娇柔的小手反按在则尹的大掌上,愁绪郁结眸中:“我还深深记得娉婷临走前,向我谈论何侠的语气神态。我真不明白,北漠王怎么会那么糊涂,竟为了区区珍宝和何侠结成同盟,兵压东林,难道他不知道惹出楚北捷的下场吗?”她似乎想到什么,怔了一怔,抬头寻找则尹能使她安心的脸庞,问:“夫君为什么如此安静?夫君纵横沙场多年,是不是看出不妥的地方?”

  则尹心里正为此事着急,见阳凤担忧地盯着他,无法隐瞒,只好坦白地回答:“联军压境后,何侠立即下令后退三十里。依我看,他并不想和东林真正动武,只是想利用兵威,向东林强求某些东西。”

  阳凤晶莹乌眸一眨也不眨,等他继续。

  则尹长叹一声:“若楚北捷出山率军,以东林的兵力,足以和云常北漠盟军一拼。不过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双方死伤惨重。”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

  何侠向东林王室提出的要求,绝对是东林王室乐于接受的,否则血战在所难免。

  有什么东西,是对于东林王室而言毫不重要,却对何侠而言相当重要的呢?

  阳凤明白过来。

  凤眼骤然睁到最大,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阳凤紧紧拽住则尹腰间的衣带,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娉婷!”她急促而尖锐地低呼一声,看向则尹:“他要的是娉婷。”

  则尹低头怜惜地看着妻子苍白的脸,点了点头。

  “为什么?”阳凤咬牙:“他还害得娉婷不够吗?这个狠心的何侠。”愤怒在她胸膛里跳跃,使她霍然站起,面向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层峦叠幛。

  不能让娉婷再受到任何伤害。

  深深呼吸冬日的冷空气,平缓急剧起伏的胸膛,阳凤恢复冷静,眼中渐渐盈满坚决,背对着则尹,低声问:“夫君可以帮阳凤一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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