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关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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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来北京快两年了,黄鹂和她的父母先后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我也在场,本来人家没邀请我,是黄鹂非拽着我去,想让我们见见面,说被不住就相中了,同意了。那也是我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去见女友的父母,尽管我早已强加给了他们“岳父”和“岳母”的头衔,我心揣忐忑,也满怀希望,却没想到,在饭桌上我还是被泼了一头冷水。他们看着黄鹂时都笑得很温暖,可一瞥见我两张老脸就拉得老长,她母亲甚至还向我扔了几句冷磕儿,好象我是强盗,硬生生抢走了她的女儿。按我的脾气,若换在平时非掀桌子走人不可,毕竟是老丈人和丈母娘,而中国人自古就有尊老爱幼之美德。那天回家,我把肚子里的火气都发在了黄鹂身了,弄得她也没脾气。半年多后,黄鹂的父亲来北京再次找黄鹂吃饭,黄鹂也没再让我去,不过那次她回到家里就哭了鼻子,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估计八九不离十还是为我的事。奇怪,他们怎么忽然惦念起我了?难道他们要向我们妥协了?
黄鹂说约定的后天晚上,问我没有别的安排吧,我就说不行啊,后天我要出差,她就问去哪儿啊,我说去黑龙江,她说那么远啊?我说要不今晚或者明天晚上吧,她说今晚她不行,有安排,就明天晚上吧,她再给她的父母打电话,要挂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晚上可能很晚回去,你自己在外边吃点什么吧!”我说:“知道了!”然后她就撂了电话。
我后天一早确实要去黑龙江,具体目的地是紧邻中俄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那里居住着我国最小的一个少数民族——赫哲族的一个分支,我一会儿就要打电话订票。我刚才和主任谈话的内容,也正是关于这次赫哲之行,他有些婆娘地跟我罗嗦,采访的主题是什么,应从哪个角度切入,要注意那几个方面。我的脑海里对赫哲族还有点印象,那好象有一条乌苏里江,是一条中俄边境的分界河,有一支好听的民歌叫《乌苏里船歌》,我这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倒也算熟悉: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船儿满江鱼满舱
…………
据说歌唱家郭颂当年到该村落采风后,这首歌曲很快就红遍了整个中国。我只是有些不解,因为据气象监测,黑龙江境内已普遍降雪,乌苏里江恐怕也结冻了吧?这个时候去体验民俗风情,多少有点季节不适。还是主任的提示揭开我心中疑惑,他说那地方正搞旅游开发,而咱们的主编助理江枫就是赫哲族,我愣了一下,怪不得江枫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汉族特征,我一直以为他是满族人呢。我也才忽然记起来,前天院子里停了一辆“黑”字头牌子的轿车,江枫手拉手地送一个男人出来,那男人虽满面烟尘,但感觉也人五人六,像个管事儿的。
既然以文字为主,还要多配一些视觉冲击力强的图片,力求好看,那就牵涉到要和摄影记者合作的问题。“你看让谁和你一起去好?”主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目光里有一种想当然的期待,我知道他一定是希望我说:“夏雪,还是让夏雪和我一起去吧!”可我却没说,我说:“让那个实习生跟我一块儿去吧,也让他锻炼锻炼!”那个从某传媒大学被要来的小男孩摄影的手法还可以,看架势报社领导也有将他转正的意思。主任很失望,他眨了眨眼睛说:“他去不了,我刚才在电梯里碰到他,顺便跟他说了,他说明天起要回学校一段时间!”我刚想说什么,主任却又说:“要不你就和李云涛一块儿去吧!”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头:“行!”
我犹豫不是说我想跟夏雪去,这一次我们如果再搅在一起,那可真就掰不开了,我不想再给她这个机会。我犹豫是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和那个李云涛同行,可能他一直是女记者的抢手货,和我们配合得少,比较生份的缘故,另外我感觉他这个人也很特,不好相处。但也没办法,我没的选择。“我也觉得你跟夏雪一起去不合适,人家毕竟是有夫之妇了,再说,和一个女同志出远门也不方便!”无来由地,主任突然又说。我又忙点头:“是,是不合适!”“那就这样吧,我帮你去协调一下!”主任说着,起身出了门。当时我看着主任的背影,忽然就感到了难以名状的委屈。
打电话定了两张到佳木斯市的火车票,似乎也只能定到佳木斯,火车开到那儿就到头儿了,余下的旅程,我们两个男人要在长途汽车上度过了,想想真是噩梦啊。之后我上网搜索了一下有关赫哲族的资料,链接的网页倒不少,但介绍的都很简单,几乎千篇一律:“赫哲”是满语,意为“东方及下游的人们”,是明代女真的一支后裔,主要分布于黑龙江、松花江和乌苏里江两岸,所以素有“三江为家,渔猎为主”的说法,在清初时,其社会发展还停留在原始社会末期的父系氏族阶段,现总人口只有四千多人,信奉萨满教,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自己的文字,普遍通用汉话。此外在俄罗斯境内也有少量的赫哲人居住,还不足一千人,被称为“那乃”。
去一个地方旅游,要先了解那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尽管我身有公务是去采访,但也不例外:主要美食有“塔拉哈”、“苏拉克”、“刹生鱼”、“炒鱼毛”,好象都与鱼有关;可观赏的有“萨满舞”和“伊玛堪”。萨满舞是古代萨满教巫师祭神时的一种仪式,而伊玛堪则是极具本民族特色的一种说唱,据说,这两种艺术形式都濒临失传的境地;好玩的有“穿鱼皮衣”、“乘桦皮舟”和“狗拉雪橇”,乘桦皮舟肯定是不行了,江水都已封冻。穿鱼皮衣会是啥样子呢?一身鳞光,黄鹂或者夏雪若穿上不就成了美人鱼吗?想想鳄鱼皮和鲨鱼皮制品,应该不错。狗拉雪橇倒是很应季,在感知上也不陌生,人坐在几只狗腚后面,象少年啦一样飞驰!
记得小时去农村,我把二姑家的那条黄狗生套在雪爬犁上,怎么赶也不走,惹急了反咬我一口,至今我的右掌心还有一个穿透的疤痕,想是没驯化好。
四
修建地铁,下班高峰,北辰一段路面堵车严重,我和黄鹂候在那辆出租车里快半个小时了。如果交通顺畅,还有十分钟我们就能到达目的地——位于中国科学院地质所附近的那个大鸭梨酒店,那附近有省城电业局设置的驻京办事处,黄鹂的父亲每次来京都会住办事处的招待所,他原是局长,想是与他们很熟。黄鹂给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他堵车呢,要晚点儿到。
黄鹂刚放下手机,却又进来个电话。“喂?你好……啊松哥……没事没事你说吧……什么……天哪!真的啊……”黄鹂惊叫着,夸张的样子骇了我和司机一跳,我们都紧张地看着她。“天哪你可吓死我了,以后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什么?不是玩笑……要发稿子……哦……”黄鹂一脸的若有所思。“好的……知道了……知道了……那时间和地点……OK……”黄鹂脸上又有了笑容。“恩……行,那就这样……放心吧……哈,客气……好的好的……拜拜!”放下手机,黄鹂回头看着我撇了撇嘴。“怎么了?”我忙问。“那个选秀活动的评委,就是叫阿松的那个,遭枪击了!”黄鹂笑着。“真的假的?”我一惊,那个司机也惊讶地扭头看我们。“假的!”黄鹂说。我还想再说什么,黄鹂却使了个眼色:“等回去再跟你说吧!”
炒作,又是炒作。自打黄鹂加入了声势浩大的京城狗仔队,娱乐圈那些糗事就没少往我耳朵里灌,有影儿的没影儿的,沾边儿不沾边儿的,总之只要能成为全民娱乐焦点,提升自己的名气,达到唬人的效果,东边日出西边那个雨呀,关公战秦琼他就上阵来,花样无尽翻新。
某大腕儿,有一天突然宣布自己看破了红尘,出家了,这一爆料一时间都成了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还都配了一张大大的照片,这厮一身僧侣装端坐在椅子上,一个主持模样的和尚正在为他剃度,一头“金毛狮王”已有一半光秃秃,又活象个“金轮法王”了。这幅照片是取景小了,要不就能看见一旁的黄鹂了。黄鹂说那次她陪关机的摄制组去寺院烧香拜佛,中午吃斋饭的时候你侃一句我侃一句,就侃出了那么个炒作的想法,觉得是个噱头,肯定吸引眼球,不但能再次提升腕儿的名气,也能大大宣传刚杀青的电影,愣说那是腕儿演的封山之作,此后就息影遁入空门了。事实证明那也确是一次炒作,两个月后,大腕儿又找个理由“复出江湖”了,狂长草的脑袋弄得象支马桶刷子似的。
当然,炒作在外人看来虽有些骇人听闻,但在娱乐圈早已互不为耻了,甚至还理所当然。这也难怪,炒作与藏在他们头上那顶光环背后之肮脏的金钱与肉体交易相比,确实也算不得什么了。看来身在娱乐圈还得具备这样的素养:脸皮厚三分,便不认自己祖宗八代;器官硬一节,没钱捞也能刮点淫水。
某两个女星为争夺当年的娱乐大牌,互相买通小报记者向对方身上泼脏水了;某两个姐妹为上一部古装大戏,和年衰力竭的导演玩双飞了。黄鹂在单位还接过一个电话,一个小女孩儿哭哭唧唧的,说某小品演员和她有过肌肤之亲,许诺让她当演员却不兑现,要钱又不给,现已察觉怀上了他的孩子,她恨恨地企求黄鹂把事情暴光,说她肚子里就有证据。黄鹂跟那个小品演员还算熟,她当时没敢声张,找个背人处私下与其通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那边变了颜色,让她千万别捅出去,当晚就赶过来请黄鹂吃了大餐,还塞给她一个三万元的信封。至今那三万元好象还在黄鹂那张金卡里,至于小品演员怎么处理的隐私,没人知道,反正那以后,黄鹂只要去采访,他再忙也得给面子。
有一阵子,听故事听多了,我都后怕,后悔让黄鹂也趟了娱乐的浑水,怕黄鹂也湿了脚不说,再一栽歪身子掉进去,我就劝黄鹂咱别干了,换个行业重新做人吧,黄鹂一百个不同意,兴致勃勃的,干得蛮起劲,说:“没事儿!”说:“你知道什么是出淤泥而不染吗?”说:“我就是。”
时间不能耽搁太久,我和黄鹂不得不放弃那辆车,步行走了两站多地,直到“第五大道”的十字路口,堵车的情况才有所缓解,我们才又打了辆出租车。路过奥运会的标志性建筑“鸟巢”时,我看见在那灯火通明的钢架铁骨之间,数不清的工人象燕子一样勤劳地忙碌着,我忽然徒生感慨,其实人类的很多创造性劳动,包括衣食住行,包括体育竞技,都在本能地模仿动物,真无法想象,如果这个世界失去了它们,只剩下我们人类自己,那我们将会是多么的孤独和绝望。“大鸭梨”是一家中等规模的连锁酒店,也很适合于中等消费的人群进出,一楼大厅,二楼包房,整个大厅颜色深沉,但并不给人压抑,几乎每张桌子都坐着人,看来生意确实不错,黄鹂的父母就坐在角落了,已等待我们很长时间了。
看见了我们,他们面露笑容地招了招手,我们走过去,他们便示意我们坐下来,黄鹂的父亲还特意向着我,一脸的和蔼:“方舟啊,坐,坐!”我忙礼貌地点头:“哎,姨夫!”我有点受宠若惊,和黄鹂同居这么长时间了,能得到这样的礼遇,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我也一直没改口唤“爸妈”,一来也觉得别扭,二来我也小气了:黄鹂没改口,我凭啥要改口啊?我其实是挺不会来事儿那么一个人。黄鹂的母亲叫来服务员让我们点菜,还特意冲我说:“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忙客气着回应:“谢谢阿姨!”我还是让黄鹂代劳了,她点菜跟我点没啥分别,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黄鹂母亲长得很象黄鹂,只不过富态得多,穿着也很贵气;黄鹂父亲虽下海经商多年,但那身官气还没有全丢,隐约还有所显露,黄鹂忙着点菜,我坐在他们对面就觉得尴尬,也有些紧张。
我酝酿了一下,还是变被动为主动:“姨夫,你们这次来北京办事啊?”我也是没话找话。黄鹂的父亲喝了口茶水:“有点小事,主要还是为你们来的!”黄鹂的父亲说着,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既然黄鹂死心塌地跟着你,我们做父母的也就不说什么了。”黄鹂父亲的口气有些无奈,这让我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他接着又说:“听黄鹂说,你们要了孩子,好事,要抱孙子了,我们也高兴!”黄鹂的父亲顿了顿:“可你们不能这样下去,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以后的事我们就不能不管!”黄鹂的父亲话音刚落,黄鹂的母亲就接了茬儿:“是啊,我们这次来也是想和你们商量,该办的事就都办了吧!”黄鹂母亲指的肯定是婚礼的事,是不还有房子呢?我有些兴奋。原来黄鹂把怀孕的事也告诉了她父母,她父母才急着来了北京,对我的态度才有了这么大的改变,这丫头够鬼的,看来没白在娱乐的边缘混。
“你父母身体还好吧?”黄鹂的父亲忽然问。
“好,都挺好的!”我忙笑着回答。
“他们退休后没忙点儿别的?”黄鹂的父亲又问。
“他们有时能接点设计图纸的活儿,都闲不住!”我实话实说。
“忙一辈子了,要闲哪闲得住啊?”黄鹂的母亲忽然笑着插了一句。
“是啊,说一待着就会生病。”我忙笑着附和。
“有时间你安排一下,我们见个面!”黄鹂的父亲又说。
“好啊,他们也总念叨着,想见见你们呢!”我忙替父母客套。
四菜一汤很快就上齐了,兴许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黄鹂进饭店向来不铺张浪费,这倒挺响应中央精神。我没忘记头一杯酒敬岳父岳母大人,然后我们就边吃边聊,毕竟先前有了那么一番沟通,彼此感觉近便多了。简单地聊了聊我们在北京的情况,很快就进入了正题。黄鹂的父亲说我们的婚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