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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5552-水龙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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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地门、泽门如何?”    
    巳癸脸色一变。    
    “你为了对付我,竟然投入水门?”    
    百里孤伤摇头,神色傲然:“我便是我,不可能再做回哨子,无论天门或水门皆然。我现在是江湖卖命的杀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人重金请我穿这身衣袍、戴这张面具,今夜来此杀一个人。”    
    巳癸看着他从小长大,曾把他当作衣钵传人、未来天门众哨的首领,而将一身武功奇技倾囊相授,知道他虽然狂妄叛逆,却不是说谎作伪的脾性,忍不住问:“你叛出天门多年,为什么要回来说这些?”    
    “因为你。”百里孤伤淡然一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有感情、有私欲,也有喜怒哀乐,不能眼睁睁看亲人被杀而无动于衷,这就是人和哨子的区别。你要去死,我阻不了你,但总希望你在支使别人赴死之前,也能想想我的话。”说着看了未庚一眼,似有深意,随手将剑收入披风,掉头缓步离去。    
    未庚本要追赶,却被老人阻下。    
    风中送来一阵焦臭的气味,远方隐隐透出些许红光,正是天门总坛的方位。    
    看来他所言非虚。还真是让主人料中了,今夜果然多事。老人惯见风浪,尽管心头沉重,仍迅速下了指示。    
    “我径回总坛,你速至庄上回报主人。”    
    “是。”    
    老人思索片刻,又道:“主人若遭遇不测,你便保护三少爷,务必为卫家留下血脉。”敌人若连天门之主也能杀得,哨子当然绝非对手,不必枉作牺牲,当以抢救卫氏族裔为先。巳癸本要吩咐她保护大小姐或大少爷,忽然想起卫玄已将《方圆诀》传予卫缺,转念之间,随即改口为“三少爷”。    
    未庚沉默点头,正是天门哨子“不问缘由,贯彻任务”的本色。老人微一挥手,两人倏地往相反方向分开,各自离去。月光照在密林之间,洒落一地深浓的阴翳。    
    卫盈姊弟正要退出偏院,一篷黑影飘然落下,头戴羊角铜面,手提两个血淋淋的包袱,正是泽门之主挂角君。卫盈见他来得无声无息,功力只怕还在那三名黑袍客之上,不敢犹豫,银牙一咬,抢先发动攻势!    
    挂角君浑没想到这个平日温柔斯文、袅袅娜娜的女娃儿竟然如此辣手,被她一轮抢攻,杀得连退几步,急忙运劲挥袖,拂开她的剑势,谁知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剑尖居然破袖而出,“叮!”刺中他的眉心!总算青铜面具发生作用,这一剑没能伤及皮肉,挂角君忙以血包袱击开长剑,嚓的一声,两相拉扯,整条袍袖被卸落于地,模样极为狼狈。    
    卫盈侥幸得手,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功力仍有差距,岂肯放弃得来不易的胜机?忙以“雁书三复”心法运使秋风剑势,“落叶满空山”再次出手,满天银光暴绽,令人眼花缭乱,铿铿锵锵一阵乱响,两人倏地分开,挂角君手里多出一柄寒光逼人的三尺青锋,竟一口气接下卫盈那快如密云骤雨的一百零八剑。    
    黑袍客等见挂角君被卸下半边袖子的狼狈相,原本有些鄙夷,认为这泽门之主声闻过实,是枚中看不重用的银样镴枪头,此时方知他的手段厉害,绝非浪得虚名,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卫盈自己如何不惊?她这招豁尽全力,快、狠、绝处更非先前诸剑可比,却仍教对方轻轻松松接了下来,一剑都未曾漏掉。    
    她胸口起伏、发鬓紊乱,全身香汗淋漓,酸软的右臂微微发颤,心头渐渐沉了下来。沁着晶莹的水光、犹如梨花带雨的粉面上不动声色,屏气凝神,静待对方一有不慎,便要出手。    
    挂角君点头赞道:“了得!这等剑法,便是放眼江南也少有抗手了,卫玄生得好女儿!谁能想见这一地尸骸,俱都折在一个仙子般的女娃儿手里?”卫盈明知他别有用心,还是忍不住往地下瞟去。她天性善良,平日别说小猫小狗,就是连虫蚁也不忍心摧残,不意今夜连杀二十余人,心头一紧,泪水登时涌出眼眶,神情却仍然十分坚毅,并未动摇。    
    挂角君心想:“这丫头委实难缠,不能再虚耗辰光,以免误了大事。”其实他极不愿与她动手,至少不希望她死在自己手里,灵机一动,悠然笑道:“卫氏门下,连女子都如此了得,想必卫大小姐的武功必是出自令堂亲炙,将门虎女,果真不同凡响哪!”后院惊传一声女子惨叫,恰恰为他的话下了脚注。    
    卫家姊弟面面相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娘亲!”    
    卫夫人出身余杭书香门第,心思灵巧、见识过人,却是半点武功也无。卫盈本想保护弟弟出了此院,再循别处秘径回头寻找母亲,此时也不禁心急如焚,渐渐失去冷静。


《水龙吟》 第四部分第七回 三方夜战(6)

    “姐姐!你快去救娘,我和大哥能照顾自己。”卫冲最沉不住气,他平日自视甚高,若非今日连连受挫,志气已沮,只怕头一个便要冲去搭救母亲。卫盈与卫亢交换眼神,终于下定决心,出剑虚晃几下,纵身往后院掠去。    
    挂角君微微冷笑,看卫冲、卫亢各挺长剑攻来,随手将卫亢之剑引到卫冲身前,“铿”的一声,卫亢手里的剑已剩下了半截。卫亢不慌不忙,抄起地上一柄青钢剑,再度和身扑上。挂角君早看出卫冲的功力远逊乃兄,一出手便抢先制住卫冲的剑势,故意将他俩的剑刃引至一处。一连几次,卫亢手里始终没有一柄完剑。    
    卫亢脸上漠然,既不着急也不惊怒,随手抢过其他兵刃,默默攻击。挂角君心中一凛:“这小子一次比一次杀近,持剑一次比一次长久,如此下去,怎么得了?”突然剑招丕变,凌空斗转星移,划起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卫亢两人被强横的劲力绞得身不由己,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铮!”一柄青钢剑笔直旋上半空,犹如一只竹蜻蜓,却不是二人之剑。    
    卫亢、卫冲面面相觑,看着两人的剑尖各箝在挂角君双手食、中二指之间,卫冲的武功不如兄姊,却熟知百花阁内的各派剑法,立刻认出这一手的来历:“‘天行四式’!你是……”语声未落,挂角君运劲折断卫亢之剑,刺入卫冲咽喉;一脚将眦目欲裂的卫亢踹开几步,抛至半空的青钢剑又笔直落下,恰恰从卫亢背后透体而过,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寒风飒飒,吹得树影摇曳,沙沙作响。    
    卫亢的口鼻不住溢出鲜血,半张脸陷在血沫污泥之中,暴睁的双眼神光涣散,手臂痉挛抽搐,兀自扒着地面湿土,半晌才渐渐不动。挂角君冷冷睨视,随手倒转“飞化腾骧”,还入鞘中。    
    “别怨叔叔。怪只怪你们生错了人家,落得如此收场。”    
    头戴公羊面具的黑袍煞星轻轻吐气、微微摇头,眼中不知是怜悯抑或鄙夷。    
    书房内的肃杀之气已升至顶点。    
    除了魏无疾、韩当、赵一化三人,百里孤伤与随后赶至的挂角君也加入阵容,挂角君缓缓拔出腰间的“飞化腾骧”,剑光照亮了整间厅房。卫玄知道爱子已然出事,心中伤痛,面上却不露痕迹,静静凝视着持剑的黑袍客。    
    挂角君微一触及那双寒彻的目光,胸口便像打翻了一座剑戟森然的万丈冰山,冻得连颅内深处都剧痛起来,剎那间下盘竟有些虚浮,险险站立不稳。他知道这位天门之主非死不可。放着这双眼睛活生生绽射锋芒,让挂角君觉得比死还痛苦,那种震慑心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几乎无法与之相对。    
    当然另一双眼睛也令他很难受,仿佛要碾穿后脑勺似的。兕牟君环抱双手,整个人与墙角的阴暗深沉浑为一体。他始终没加入战斗,却比任何一位参与其中的高手更能有效驱策众人奋力拼搏,并为那个仿佛永远也打不败的“天门之主”带来难以平复的心理压力。    
    现在是表现的时候了,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挂角君想。    
    他扯开其中一个血包袱,运劲朝卫玄掷去。这一掷手劲极巧,松开的布巾被血污黏缠着几绺长发并未脱落,包袱内的物事滴溜溜地旋入了卫玄怀里!卫玄双手运使“通臂搂红”的法门隔空托住,劲力柔到了极处,便是鹅毛也跌沉不落,只见那物事慢慢停止转动,落在卫玄掌中,沾了血渍的发丝早已凝成硬块,近乎透明的肌肤里浮现一层污浊的惨青色泽,闭目吐舌,赫然是卫夫人的首级!    
    卫玄双目充血,仰天狂啸,震得满室纸窗木棂一齐飞碎!众人虽已运起全身功力抵抗,仍不禁疾退几步,口鼻眼耳迸出血丝!    
    战斗一触即发。


《水龙吟》 第四部分第八回 天马绝尘(1)

    卫缺在石室苦等半天,始终不见滕贵返回,凑近窥孔瞧了又瞧,渐渐焦躁起来。    
    忽见一点人影越奔越近,脚步踉跄,却看不清面貌;陡然间窥孔一黑,仿佛被什么挡住了似的,再也无法视物。卫缺心里一阵不安:“什么人这会儿到后堂来?”随手将《方圆诀》塞入怀中,悄悄扭开暗门机栝。    
    一离开石室,门外的声音骤然清晰,竟是男子嘶哑的嚎叫声,在静谧的夜里一现而隐,十分凄厉可怖。卫缺急忙开门,只见隐藏了窥孔的柱头伏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口唇边血迹殷然,却不是卫福是谁?    
    “福伯!”卫缺将他抱在怀里,看得心都揪痛起来。老人目光空洞,沾满鲜血的嘴唇微微颤动:“三少……快……快走……”脑袋一歪,登时气绝。卫缺悲愤交加,回头欲找凶手拼命,月光下一名灰袍客缓步而来,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卫缺一怔。    
    “原来是你!”    
    “你又知我是何人?”灰袍客蓦地双掌一振,炙人的热劲到处,赫然印上卫缺的胸膛!    
    卫缺毫无抵御的机会,凌空倒撞入堂、僵卧不动,胸口衣衫裂了圈焦黄,兀自冒着点点火星。这一手“燎龙夜炬”乃当世罕见的绝学,便是卫玄亲至也须忌惮三分,何况他那成不了气候的儿子?灰袍客料定卫缺必死无疑,冷笑几声,连瞧都懒得多瞧一眼,回头快步离去。    
    第十七次。    
    韩当、赵一化、魏无疾、百里孤伤及挂角君五大高手第十七度出手,第十七度无功而还,众人退回原位,冷汗自眉角点点滴落,头顶上冒着丝丝白气,却无一人稍有松懈。    
    书斋正中央,卫玄端坐于一张紫檀木八角凳上,怀抱着妻子的首级,长剑脱鞘横置在膝腿之间,眉目低垂,松开的乱发掩住了大半边的面孔。当他乍见卫夫人首级的瞬间,便下定决心大开杀戒,绝不让任何一人生出此门。没有疯狂的攻击,没有充满仇恨的凝视,卫玄在狂啸声中击退第一波攻击,静静坐下,仿佛化成了半截枯木、一蓬死灰。    
    也因此没有了破绽。    
    五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今夜遇上绝顶高手,无不摒除杂念,小心应付。    
    在旁人看来,这十七次出手莫不是猝尔发动、又突然结束,对峙的时间远比实际交锋来得更长,有时连兵器碰击的声响也无,五人却益发退得狼狈;有时阵形甫一发动,卫玄目光到处,五人又硬生生顿住身形、挥舞兵器退开,仿佛目光是有形有质的神兵利器,逼得众人不得不退。    
    这是场高手间的对决。    
    若非双方实力整齐,决计无法逼出如此精彩的无形之战。卫玄每空刺一剑、虚劈一掌,甚至目光所及,都直指攻势里的破绽;倘若击实了,便是血溅五步的局面,双方生死胜负,难以逆料。挂角君等均为当世一流高手,岂能轻易陷己于绝地,徒逞血气之勇?宁可冷静退开,也决不鲁莽从事,白白将命送到卫玄手上。就好比普通人下棋,总是拼命想提去对方棋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机会,甚至动辄换子,但大国手对奕却绝不轻易叫吃,只等布局完成、攻势一起,便要令对手满盘尽墨。    
    韩、赵、魏三人默契十足,进退浑如一人;挂角君形如鬼魅、剑法超卓,更兼有“飞化腾骧”之利,自然是五人中最扎手的一个,但要说到引人注目,却是那反出天门的神秘杀手百里孤伤。    
    百里孤伤不仅招式凌厉,进退如风,所用的兵器更是与众不同:除了那柄四尺来长、细圆如杖的乌鞘剑“压云”外,左手更多了把薄刃曲柄的单刀,刀身弧弯如眉,长度几与乌鞘剑无异,足足比寻常单刀多出两尺余,通体泛着淡淡紫光,鲨皮铜鞘上镌有“掩日”两个小小篆印,绝非凡品。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这百里孤伤在江湖上无籍籍之名,不料身怀稀世刀剑,竟是个精刀通剑、左右皆能的奇才。”百里孤伤本不是兕牟君麾下人马,一直无从得知他的底蕴;如今一见,连兕牟君也不禁微感诧异:“此子年纪轻轻,刀剑上的造诣却着实不差,难怪‘那人’愿意花五千两银子买他助拳。”    
    第十八次攻击骤然发动。    
    韩当手腕一翻,九节鞭霍然飙出,夺目的银光卷向卫玄胸口;同时间赵一化虎吼一声,刺鲎、金鳐双双出手,竟是后发先至,反而抢在韩当之前!    
    魏无疾正要动身,突然发现卫玄的目光射向赵一化左腋上方的“脉宗穴”,瞬息之间,一连串后着已在魏无疾脑中推演一遍,不禁背脊发凉,脱口叫道:“错了!快回来——”语声未落,肩头已然中剑。只听得一声惨叫,赵一化的左臂齐肩卸下。卫玄身形一晃,韩当仰天倒下,喉咙竟被他运劲捏碎!    
    魏无疾若非实时煞住,只怕也要饶上一条性命。赵一化久战无功,出手时气息浮躁,非但未能配合韩当,反而打乱了攻势,与卫玄这等高手相对,心绪意志上岂能有丝毫动摇?百里孤伤、挂角君两人皆看出凶险,阻止不及,赶紧抢在第一时间抽身急退,堪堪避过。    
    卫玄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骤然出剑,陡然间仿佛化身无数。魏无疾飞挝急舞、百里孤伤刀剑齐施,均觉眼前银灿灿的一片绵密剑网,什么也看不见,分不清自己究竟接下多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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