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系列-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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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浸肌肤的寒风吹刮在渴望温暖,但恰恰又遭遇到寒冷的人们的心上,夜色中有人轻轻地抽泣:“龙族真的要灭亡了吗?”
沉默,像一朵隐喻的白菊,凄清而又憔悴。
沉重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龙族最勇敢的战士们也开始出现了达苏会战中帝国虎豹军的恐惧。
低迷不安的挫折感在人群中漫延,象慢性毒品一样,缓缓地渗入人们的心里。对这些早已视死如归的年青人来说,对未来的恐惧压倒性超过了对死神的恐惧。
龙族的战士全都是宁可战死也不愿认输的铁血斗士,血脉深处依然奔涌着渴望牺牲的豪野激情。
野山寂寂,惟有风自谷间掠过,黑色,从四面八方逼到眼帘,稀落的星辰将影子叨于夜髓,每个人都有彻肌浸骨寒冷的感觉。
虬突的肌肉一鼓一胀,一个高大硕壮的黑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精亮的目光一扫颓废的人群,声音响得让人发颤,他奋力挥举着强健的臂膀大声道:“你们脸上的表情丢尽了龙族先人们的脸,你们害怕什么?死,还是失败?如果你们还自称是龙族的传人,那就用你们手上的刀和斧,去证明这个高贵而骄傲的字眼吧!”
霹雳般的厉喝象炸雷一样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热血开始在体内燃烧,每只手背都跳动着扭曲的青筋,血色的目光在风夜里放肆地闪烁着火焰般的愤怒,一股股豪气潮水般在胸中激荡澎湃。
龙族的战士并不怕死,龙族的战士更不怕战斗。
雷和闪电在眼眸中尽情地肆掠,那个高大硕壮的黑影在怒吼:“这是龙族尊严和荣誉的最后一战,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血洗帝国的虎豹大营?”
无数双手举了起来,无数的人走了出来,为了心中那份高贵而骄傲的荣誉,龙族的战士可以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嘲笑死神的怯弱。
清淡的月光勾勒出充满野性和粗犷的线条,那个高大硕壮的黑影笑了,大笑,笑得满眼是泪,他大吼道:“走,现在就去!”
刀和斧子挥舞着,每个人都发誓要为龙族流尽每一滴血。
但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压下了人群的骚动,黑暗中已然走了一个清瘦的老者,他的目光比夜色还深邃,他的脸色比皑雪还苍白,他颤抖着声音道:“等一等,丁虎。”
在风的皱纹间蛰伏着冰雪的颜色,那个高大硕壮的黑影很快便静了下来,却没有回首,道:“大祭司,请别阻止我,龙族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已经太久了,我宁愿死去也不愿再做亡族的流民了。”
冷冰冰的风捎递走苦涩的气息,大祭司看着苍茫的夜空,眼里星星点点,他哭了,颤声道:“没有人愿意做那亡国的流民,可是,你们是龙族最后的战士,你们都死了,谁来收复故族的家园?”
目光紧绷成悬悬欲断的一线,丁虎沉默了,那是很痛苦的沉默,空气中飘荡着咸涩的水气,他的拳头捏成了一对白色。
眸光内隐着深度的悲伤,大祭司忧愁地看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年青而鲜活的脸孔,声音更加哽咽,道:“丁虎,你好歹也要为龙族留下最后几颗种子。”
眼眸中兑入鲜血的烈性和钢铁的强度,丁虎凄然回首,那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孔,他的双肩因激动而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他大吼道:“谁,有谁愿意留下来为我们复仇的?”
人群安静地可怕,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空洞而深邃,那全都是热得发烫,渴望迎接死神拥抱的炽烈目光。
时间在风夜中静静地流淌着,风大陆最寒冷的夜已经走近,每个人却象木雕般站着,没有动作,更没有表情,他们全是淡漠生死的铁血战士。
飞溅的眸光燎原起滚热的火焰,丁虎一把拎起身边一个青衣少年的衣领,喝道:“云雷,你,留下来!”
黑沉沉的目光中引燃起刚烈和血性的狂焰,青衣少年那仿佛可以改变金属冰冷属性的声音,深深地灼痛了黑夜的冷漠,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除非,你杀了我!”
目光凝结成块,丁虎哭了,他总以为自己是最坚强的钢铁战士,因为钢铁战士是从不落泪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的眼泪淌得比热血更急、更快。
一片悲伤的色彩涂进了棱角分明的额头,丁虎血热的目光一扫众人的脸,奋力嘶吼道:“难道你们就没人愿意留下来为我们复仇吗?龙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土地,龙族不能再失去自己的战士!”
沉默,让每个人的心都受到最残酷的煎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
“哥,我留下来吧!”盈盈欲下的泪花闪烁着,旋落出悲伤的姿式,一个质地如玉、但却又坚毅刚强的背影走了出来,清秀的脸孔映衬着深深痛苦的表情。
黑色的瞳孔里风潮涌动,丁虎霍然回首,目光凝固了许久,终于,道:“阿水,记着为我们祀祷,我不想下地狱。”带血的回音滴沥着暗星的逆失。
暮色四合,星月泻落了夜的呻吟,丁水沉默了,一汪澄澈的眼里波涌出一片盈盈泪光,但很快,她抬起头,用很认真也很严肃的表情缓缓道:“哥,我求你一件事。”
怀揣着夜幕下村庄一样平静的心情,丁虎笑了,他毫不犹豫地大声道:“我答应你!”
无论丁水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承诺。
忧伤而怅惆的神色写在眉睫之下,丁水看着遥远的夜空,目色凄迷,半晌,一字一字道:“哥,努力活下来吧,拜托了。”
心中的疼痛只会徒增仰望中的哑默,丁虎的身子在颤抖,他没有回答,他走了,并且带走了满是痛苦的背影。
他走的时候,风中飘起了一串苦涩的泪花,在夜色中寂寞地飞舞着,久久不愿远去。
茫茫暗夜里,微波荡漾的眸光迂回了风尘中的忧伤,丁水哭了,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泣,呼呼的风声吹诉起伤感者的心迹。
每个人都在尽情地大笑,每个人都跟着丁虎走了,除了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黑衣少年。
绝尘之后是越来越巨大的空茫,空茫深处,一滴清露洇湿了一片眼帘,苍白的目光静悬在夜色的最冷处,黑衣少年努力地别过头去不看他们,将亡人的背影最凄凉,他生怕自己也会忍不住落泪。
退隐在夜色中的脸凸现出浓浓的慈爱情怀,大祭司缓缓地走了过来,轻轻道:“小舞,你做的没错,龙族不能没有战士,想哭就哭吧,整整一千年了,龙族的子孙什么也不缺,就缺少泪水,在这轮回夜的前夜,尽情地释放吧。”
滚烫的目光爬涉于阴郁而苍凉的夜色之中,风舞看着老人苍桑的脸,再也抑制不了压抑多时的伤感,他大哭道:“阿爷,我也不愿意留下来,可是龙族不能只有老人和女人……”滚烫的泪水淌到嘴角,成为悲伤无言的扩散,那遗落风尘中的泣声挥散着苦涩而咸湿的味道。
目色中挥霍出一小朵晶亮的忧伤,大祭司轻轻道:“我知道我知道,小舞,你要努力活下去,你是龙族最后的希望!龙族的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不能再流了。”
咬着牙,拨弄着踉跄颠簸的心弦,丁水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哽咽,颤声道:“阿爷,我们该怎么办?”
黑夜里沉浮着孤独天使的伤感,大祭司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寂寂燃烧的群星,目光似乎穿透过了整个时空,许久,他才缓缓道:“离开风大陆,在炎魔人的帝国大军下,这是一块黯然失色的土地,没有黄金巨龙的龙族是无法抵抗帝国的虎狼之师,我们要收复失去的土地,只有依靠朋友的力量。”
苦涩的提问从追思者空荡荡的头顶上落下,风舞一脸凄色,摇着头问道:“谁会肯帮助我们呢?”
苍茫的目光遥向深邃莫测的远方,大祭司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半晌才沉吟道:“云大陆的亚蒂斯人会帮助我们,因为五十年前正是我们龙族战士打败了云大陆最凶残的德克人,为亚蒂斯人收复了故国。”
依着凛冽呼卷的寒风,他不经意流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仿佛年青时的金戈铁马又在耳边呼啸而过。
眼里缤纷着惊奇的色彩,阿水忍不住问道:“阿爷,你年青时一定很勇敢吧?”
苍白的凝视里呈现出一丝丝红润,大祭司笑了,道:“是啊,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七年就是在亚蒂斯度过的。德克人不接受俘虏,更不接受投降,所以我们战斗地很艰苦,许多优秀的龙骑士永远地倒在了那片热土上,小舞的爷爷就在那场战争中,将生命和荣誉留在了云大陆。”
眸光在黑夜的浸漫下愈发显得熠亮,风舞的声音在发颤,身子也在发颤,道:“阿爷,我爷爷他当时一定很勇敢吧?”
发黄的回忆荡漾在起伏不定的月光皱纹上,大祭司的声音同样在发颤,目光中却多了一份深刻的敬意,道:“小舞,你有个好爷爷,在亚丁城反击战,是他骑着黄金巨龙第一个冲入德克人的指挥大营,一刀斩下了德克军的万人骑,从而为联军创造了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在雪云城的收复战中,同样是他奋勇当前,第一个冲入德克人的紫云皇宫,取下了残暴不仁的德克国王的首级,并且还救下了被掳的亚蒂斯公主。”
空谷中到处萧萧着冷冰冰的风声,风舞沉默了,憧憬的目光渐渐被滚烫的泪水淹没,他让钙质又一次坚韧着微微有些发颤的骨骼,他轻声道:“阿爷,荣誉只属于过去,如果龙族得到昌生,我宁愿忍受任何的屈辱。”
盈血的双眸深深地埋进了夜色下茫茫的山峦,大祭司一把将风舞揉在了怀里,他哭了,道:“阿爷明白阿爷明白!小舞,你知道吗,死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要活下来,有时却必须忍受很大的痛苦,所以你不必自责。你比那些愣头小子更有头脑,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振龙族的雄风……”
空茫的夜穹在眼中碎成了模糊的纸片,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凄切地让人落泪,他知道,希望虽然存在,奇迹却并不一定就会光临龙族的传人们,要想用一两人的力量去实现千万人的盛景,那实在有些缘木求鱼。
可是,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连他都失去了信心,龙族的最后战士还能有辉煌鼎盛的梦想吗?
月光,碎了一地,寒风,将夜色漂得更加凄冷,也将远方的喊杀声捎近,龙族的战士们正为百倍于己的帝国大军吹响进攻号角,同时也为自己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风大陆上的人,早已习惯了流血,但龙族的战士却将在今夜孤独地守望最后的星辰,一个强悍的民族整整叱咤了一千年,终于以过客的姿式,随那风中烛隐逝在寂寞的寒夜里。
时间流走的是那凝成枯骨的血肉,却流不走那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行孤影拉长了星光的视线,沉默的目光在倾斜的风中漂泊,风舞痴痴地看着远方的星辰,他哭了,在未来还未注满自己眼睛之际,他要努力地记住每张熟悉而鲜活的脸。
当启明星点燃群山灿烂的黎明的时候,最熟悉的背影也许已成为了最冰冷的尸骨,静静地沉没于黑暗的最底层,他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星河下遗落的那片颤栗血光。
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而活的人却要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去寻找只在梦中才出现的玫瑰园。
血,在燃烧,在沸腾,莽原一般的内心倏然间悸动起来,风舞用力挥去脸上的最后一抹泪花,不羁的头颅自夜色最深处仰成高贵的姿式,他对着空空荡荡的群山大声喊道:“神啊,我以头顶的群星起誓,我,风舞,愿为龙族的昌生奉献出我所有一切……”千万种简单而又复杂的感情,从眼睛里升腾,然后弥漫四野,一个响亮而不屈的声音紧紧拴住了云霄里的冷冷夜岚。
第二章
孤鸿的双翅拍碎混沌的气层,一扇一扇,镶进星光如露的夜澜深处,渐渐定格成一粒哀愁的黑子。
苍莽四野,夜色凄凉,肆虐呼啸的寒风显示出坚不可摧的铁色,一股一股裹着森森寒意,飞快地驰过大地,清泠的月光开始摇曳,推挤,折叠,透过阴霾灰蒙的云雾划开了夜的肌肤。
在朦胧的视野里,时间,正张开铮铮斑然的手指,在荒凉的野地里描出一串串神秘幽深的图案。
“啪嗒啪嗒!”重蹄踏落软土的声音飘带般越过了一片雪银色的丘岭间,一队骑着威武雄猛的虎头豹的黑盔骑兵正沿着矮矮的山丘斜面缓缓前行,霜雪般的月光犹如银色的瀑布一般轻泻在他们威风凛凛的骑甲上,一下子飞溅成无数片闪闪烁烁的碎玉。
风呼呼地吹着,卷起他们盔脊上紧系住的一面面绘制死神镰刀图案的白色镶边的黑色战旗,这一面面迎风招展、显露杀伐之力的战旗正象征着炎族军人对荣誉和力量的狂热追求。
如果熟知炎族帝国军队的人看到那一面面象征死亡和恐怖的黑色战旗,一定会发出惊恐无比的感叹声,因为这意味着附近必定聚集了一支中等规模以上的炎军最精锐也最强悍的黑勋骑士团,他们那超凡意志和凶猛战斗力,就算面对风大陆最强的龙骑兵,也毫不畏惧,甚至在许多游吟诗人的吟唱中,将他们赞誉为风大陆龙骑士团最强的克星。
就是这么一支不可一世、视死亡为轻鸿,喜欢用死神镰刀做自己战斗图腾的骑士们,此时在他们浓浓憔悴的脸上,写满的却是深深的疲倦和恐惧。
2000个日夜的浴血奋战,他们让龙族人流尽鲜血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生命投进浩瀚无底的死亡之渊。
就在三天前最近的一场战斗中,两万名炎军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中黑勋骑士团的精锐成员就超过了八千人数,这对于风大陆其他各地的骑士团来说,都是一个震耳欲聋的数字,从没有人能让他们伤亡如此惨重过。
流逝的风潮在时间之河川中不动声色地消溶分解,群星连缀的串点勾勒出山丘浮浮沉沉波澜般起伏的轮廊。
“看啦!我们的羽翼机!”从灵魂深处自然生出的感动刺破了笼罩在心头的忧愁,队伍中一个年青的骑兵仰着头,夜空中鹰隼一般轻盈掠过的一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