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系列-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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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着这股让人窒闷恶心的气味,我苦笑着点点头,平静地,也炙灼地看着他那双澄明又纯洁的眼睛,但一时之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仿佛经受着寒流和季风的侵浸,内心中绾着复杂而不安的情绪,朋友极为厌恶地看着里面乌烟瘴气、狂热叫嚣的酒馆大厅。
“是的,这里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目光走进滚烫的夏季,我轻拍了拍腰胯间那把从不离身的银色长剑,自信地笑了笑,“不要紧,我会保护你的!”
犹豫了片刻,当抬头看到我那一汪深潭似的澄澈洁静眼神,朋友这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不再说什么。
但仅仅刚才这片刻的停顿工夫,我便感觉到酒馆里至少有二十双居心莫测的目光汇聚在我身上,更确切地说,是汇聚在我腰上别的那把纯银打制的长剑上。
老手的行家只需要瞥上一眼就能估出各种兵器的来历和价值,细细的汗沫不时地渗出掌心,我不禁开始有些担心。
灯火摇曳,如铁的壁炉内,火焰象张开的手掌疯狂而热烈地舞蹈着,不时映出酒馆大厅内男男女女狂欢作乐的身影。
显然,狼穴酒馆里面的气氛和外面所看到的并无二致,充满了陈腐和堕落,但它所包容的空间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底层是极为宽敞的长条形酒馆大厅,里面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几十张或大或小的桌椅,然而这种看似无序的零乱摆置,却最符合酒客们放浪形骸的口胃。
大厅的最里面有一条长长的防御性吧台,正对着陈旧的大门。
吧台后面的酒架上井然有序地放着标明各种产地的酒,从最便宜的米酒、香啤一直到最昂贵的葡萄酒和珍珠酒,只要你掏得起钱,在这儿便能品尝到享域弛名于大陆各地的特色酿酒。
吧台的一侧垒放着好几排浑圆粗笨的大酒桶,堆积得足有三米多高,另一侧则是造型别样有趣的旋转楼梯,可以通向二楼三楼和四楼的销金窟。
当然,能走上去的人,都是极有身份和地位的款儿,在上面,往往同一杯酒,他们至少要比底层大厅的人多付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价钱,但却从来没有人怨言过,爱好虚荣的富人们反而为此趋之若鹜。
凡是走上去的人都知道,上面的消费设备不仅豪华高档,而且款式多样,从赌场到妓院,从桑拿到购物,只要你想要的,那里都能马上为你提供最全面最满意的服务。
“我们……就不要上去了!”看着楼梯口处侍靠着一群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风骚女人,年青的朋友厌恶地摇摇头。
“嗯!”并不想招惹太多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我微微地点了点头,扭过身去不再看那些妖形怪状、满身骚气的女人,领着朋友挤到角落里一张空着的小桌子旁。
“你等等,别走开,别和陌生人搭话,我去拿些酒和菜回来,顺便再打听一下这里出港的船期!”浸浴在颠狂热烈的气氛之中,我担忧地扫视四周充满粗暴挑衅的身影,轻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请快一点!我讨厌这里的环境!”无可奈何地眨了眨阴郁忧愁的眼睛,年青的朋友用力点点头。
“嗯!”额角的筋条微微泛青,沉重的心似满街飘舞的落叶,挂在眉梢的落寞情愫凝成晶莹欲滴,我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小心地向那长条形吧台走去。
大厅里那柔软如梦如幻的烟气将眼前景物模糊成一片若隐若现的影幕,恍然之际我有种步入梦境的空虚感觉。
跨过了几个喝醉了酒,脸朝下倒在地上呼噜酣睡的水手身体,推开了一个试图用那半裸的丰隆圆实的胸乳挑逗我情欲的风流女子,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吧台旁一个站在高高垫椅上娴熟地擦拭着酒杯,但眼睛却时刻不停观察四周的半身人酒保面前。
在这混乱不堪的城市里,半身人的地位极为低下卑贱,常常扮演着流氓恶棍捉弄欺负的角色,他们假如能取得酒保或是服务生的正经职位,便已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如果你看到外面满大街躲在阴冷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半身人乞丐和流浪汉时,就知道他们生活的艰辛和凄苦。
“先生,您要什么?”微眯着细细的小眼睛,整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半身人酒保不失礼貌而又小心谨慎地看着我,眼里荡漾着几缕难以察觉的微妙波纹,仿佛随时都准备要从暗柜里抽出兵器与我拼命。
“来一瓶果朗酒,要新鲜不兑水的,再来两块奶酪和两条干面包!”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我却无法笑出声来,我知道,对于常年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来说,绝不相信别人是保护自己的最首要的安全措施,我不得不尽量放柔声调,显示自己的友善,以免增加对方的压迫感。
“先生,请付一个银元五个铜板!”轻轻地喘着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双手,仿佛在担心着会有某件可怕的武器突然翻刺过来,半身人酒保紧张而不安地回答。
微微点点了头,为了能让他看清每一个毫无威胁性的动作,我缓缓地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用两根指头取出两块银元,轻轻按在吧台上。
稍稍松了一口气,半身人酒保将紧锁的眉宇舒展而开,很快便将我要的东西一件件摆在柜台上,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道:“先生,您为何不要两瓶果朗酒?这样正好两块银元不用找了,难道您的朋友是不喝酒的吗?”
眸光中摇曳的嘲笑传送来一波又一波的疑问,我一下子便被深深地浸透了惊臆,呆滞之中整个心魂都愣住了。
好犀利的眼睛,在这乌烟瘴气、人潮如流的大厅里,竟然能够一下子注意到我和我的朋友。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立刻将手按在腰胯间的银色剑柄之上,紧张而警惕地盘扫四周推攘拥挤的人群。
在排除靠近的人群有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性动作之后,不安的眼眸仿佛在窥探着茫茫夜空里的几粒寒星,我微眯着眼睛重新地打量这个半身人酒保一遍。
犹豫好半晌,斟酌好了每一个字眼,我才不紧不慢回答:“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准备坐船离开这个城市,怕酒喝多了会误船!”
“嘻嘻,这样啊!”眼波之中划出一道隐晦戏谑的光芒,半身人酒保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诡森森道,“不过今晚好象没有船要离开深海城啊!”
有些尴尬谎言如此轻易地被揭破,我只得厚着脸皮裂嘴笑道:“那你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船离开吗?”
“这个……”压制下逐渐膨胀的欲望,半身人酒保故作为难地低下头去擦拭酒杯,努力摆置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懵懂样子。
“好吧,那五个铜板就不用找了,外加一个银元,如何?”看着他如此夸张明显的表情,我轻叹了一口气,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币,轻轻按在柜台上。
“嗯!”小心地打量四周人群,在确认毫无威胁之后,半身人酒保才用力地点点头,将那银币紧紧捏在手心里,看着我毫不犹豫道,“最近的一个星期都不会有客船要离开深海城!”他指了指墙上挂着那巨大的时历吊钟,“因为再过三天就要到了年关了,各家的船长都准备上岸休整一段时间!”
“那怎么办?我赶时间啊!”看着时历吊钟的指针牢牢地定在12月29日位置上,脸上不禁迷蒙起浓重的忧愁,我仿佛听到自己灵魂跋涉的足音,艰涩而又跌跌撞撞,声音也开始因焦急而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半身人酒保再次为难地低下头去擦拭酒杯,一副心不在焉的冷漠样子。
看着他那如此矫作的神情,怒气不禁在急织的情感中划过一道深深的弧线,心里千百遍地痛骂着,我恨恨地痛哼了一下,但却又无可奈何,在怒视对方半晌之后仍不得不从怀中摸出一枚银币按在吧台上,冷冷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半身人酒保再次敏捷地伸手在吧台上一抹,便牢牢将那银元扣在手心中,游巡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纷攘的人群,仿佛生怕有人看见他这鬼祟阴暗的动作。
看着他那不紧不慢的悠闲神情,脉管里的血液逐渐澎湃,我气恼地用食指关节敲着柜台,大声喝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看着我涨潮的火气,半身人酒保一脸媚笑地点点头,凑近我的耳边小声道:“你可以去找鬼脸阿森,他有办法搞到走私船只,送你们离开深海城。”
“那怎么才能找到鬼脸阿森呢?”喘着粗粗的气息,我不耐烦地问。
“这个……”再次为难地低下头去准备擦拭酒杯,但低垂的眼帘中却透射出一对精明砺练的目光,直勾勾地观察着我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半身人酒保仿佛已经看透我所有的底牌,存心要狠狠痛宰我一番。
那肆无忌惮的表情将我的怒气煮得沸腾,怒不可抑地从怀中摸出银币扔在吧台上,我敞开嗓门咆哮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再敢和我磨茹耍宝,我就撕烂了你!”
麻利地在桌上一抹,便紧紧地将第三枚银币捏在手心里,在我冷亮逼人的眸光注视之下,悚然的寒冷开始侵袭着因惶恐而颤抖的骨节,半身人酒保畏缩地暗指着不远处的柜台旁一个喝着廉价麦酒的细眼塌鼻的丑陋男子,紧张兮兮地道:“他就是鬼脸阿森!”
狠狠地瞪了这个令人厌恶的半身人酒保一眼,我威胁性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低声警告他说谎的代价将是如何惨重的。
真该死,就为了找这个离我不到五米距离的龌龊男子,竟然先后花去了三个银币,这价钱也太昂贵了吧!
然而当我转过头去看那个丑陋猥琐的男子时,竟发现对方早已用肮脏阴沉的眼神冷漠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脸上写满了令人讨厌的坏笑,就仿佛一个奸险的猎手在看着囹圄在逶逶迤迤的链锁圈子里茫然不知所措的猎物。
在那一刻间,我竟然有一种被寒风蚀透骨髓的战栗感觉,该死,怎么这里的人全都是不太好对付的狡诡角色!
将柜台上的食物收拢起来,我正要向那鬼脸阿森走过去,一旁的半身人酒保突然紧张地拉扯住我的手臂。
“干什么?我可再也没有钱付给你这个贪婪无耻的家伙!”激烈的情绪情不自禁地升涌在心头,脸上铺展出浓重笔抹的铁青色,我有些动怒地喝道。
“不,这一次我是免费的!要小心瑞森的牙齿,他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变鼠人,有很严重的狂鼠症,牙齿里的鼠疫毒液会感染人体!”紧张的情绪在额角上镌刻出条条波纹,半身人酒保颤晃晃地凑近我,低声道。
“哦?”心弦发出一阵颤栗,我仿佛被北地的冷风撕剥去如旗的外衣,在瑟瑟寒流的话语中冻凝。
早在进入深海城之前,我便听说过有关变鼠人可怕的传说,那是一个喜欢在月光如潮的黑暗夜里啮咬内脏、吸食血液的变种异形族群,他们贪婪而又自私,阴险而又无耻,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与他们做朋友,但却不可否认的是,深海城里地下公会也正因为他们的大量加入而变得更加强大。
微微点了点头,我本想说谢谢,但看在那被无耻地敲榨去的三枚银币份上,想想还是算了吧。
“还有,千万别和他说是我告诉你这些的!”眸光刺破惊惶的心扉,半身人酒保低声隅隅私语,声音之中频频摇晃着如弦的颤音。
“哼!”听着对方抽痉的声音,我这下子才明白为何会有免费的消息,真庆幸自己没向这无耻的家伙说谢谢,原来他也有求人的时候啊。
不再理他,排走周围浑浊悸动的空气,我沿着笔直的吧台,挤开一个又一个颓废落魄的醉汉缓缓走了过去。
瞳孔在一点点收缩,充满敌意的目光警惕地从我脸上慢慢滑到腰上别的银剑上,鬼脸阿森一手紧握着倒系在左肩皮铠上鹿皮刀鞘里的弯刃匕首,一手抓着泛着酒沫的杯子大口品尝有些不新鲜的麦酒。
“鬼脸阿森吗?”察觉到他那紧张躁动的情绪,我只好尽量放缓音量,好让双方能在相对温和的气氛下进行热切交流。
“干什么?”惊愕的目光中透射着森森杀机,鬼脸阿森警惕十足地瞪着我,暴烈而严厉地喝道,“别靠近我,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太接近!”
“我需要船,我要离开这个城市!”我并不想拐弯抹角,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城市阴暗角落里的人来说,直截了当的方式更能让他们产生某种好感和信任。
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阴凉凉的眸光中斟入诡异的笑意,鬼脸阿森微眯着细细的三角眼睛仔细打量我一番,仿佛在在计算着要以什么样的角度才能最快最安全地将鹿皮刀鞘里的弯刃匕首插进我的眼睛里。
经过好半天的盘思掂量,他才带着嘲谑的语气缓缓道:“你找错了人,我没有船,也不想管你的闲事,你如果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应该去找那些船长或是港务局的官员们?”
“这一个星期里没有船只会离开深海城,所以我需要你帮忙,替我找一只走私船,越快越好!”一边警惕性地观察四周人群的动静,一边防御性地摆好搏击姿式,我放低声音冷冷地说,并绷紧肌肉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危险情况。
“谁告诉你我能弄到走私船的?”脸一下子被红火燃烧起来,鬼脸阿森愤怒地几乎要跳了起来,口沫飞溅大声吼道,“是不是那个该死的矮东瓜?”他恶狠狠地指着五米开外那个缩头缩脑、提心吊胆的半身人酒保,怒不可竭。
回头看着那半身人酒保脸色发青的寒颤表情,我不禁有些同情,便摇摇头道:“不是他,我是从一个该死的窃贼那儿得到的情报!”在我眼里,那个无耻的半身人酒保其实与窃贼毫无二致。
“哼!哪个该死的家伙敢出卖我?要是让我知道了,非得啮尽他的内脏,吸光他的血液不可!”满载着肆虐狂暴的怒气,鬼脸阿森威胁性地挥舞拳头大声对周围的人群咆哮。
“你能不能帮我弄到走私船啊?”时间已经消磨了太久,我开始烦躁起来,忍不住再次追问道。
嘴角边浮开阴谲诡异的波纹,鬼脸阿森眯着眼睛凝视着我,冷笑道:“就你一人想离开吗?”
“不,还有我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