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吉 思 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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诃额仑看了一眼丈夫,放下帘子,少顷,又掀开帘子,送出一件内衣,含着悲愤的眼泪说:“赤列都,我知道你是个好丈夫,这十天里,你给了我足够的爱心与温情,可惜你不是一个草原巴特儿。这件内衣你拿走逃命去吧。”
赤列都哭道:“可是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赤列都,只要你保全了性命,每个车辕上都有姑娘,每个车篷里都有夫人。”
“我的好诃额仑!”
“如果你还依恋曾经与你同盖过一条被子的可怜的女人诃额仑,就给你再娶的妻子改个名字叫诃额仑吧!”
赤列都拿衣服的手颤抖着:“诃额仑!委屈你了……”
“你快逃命去吧!带着我的温馨逃走吧!”说罢,诃额仑庄严地走下车来。她对赤勒格儿说,“给我一匹备用的马,再给我一把刀!”
赤勒格儿愕然不知所措地问赤列都:“哥哥?!”
迎亲的蔑儿乞人个个愤然。赤列都大叫一声:“啊!你这是羞辱我……”他似癫似狂地拉出马刀奔向自己的坐骑。
这时,那壮汉已经像箭一样地冲向沙丘,大声喊道:“让也速该流血吧——”骑手们也都相继跟上,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挥着马刀冲上沙丘。赤列都慌慌张张地上了马,追了上去。新娘子诃额仑目光冷峻地看着这一场即将发生的厮杀。
沙丘上的五个人冲了下来,接着后边又有十个后继者。刹那间,已将所遇到的蔑儿乞人一个个地搠翻落马。赤列都的马逡巡不前,他惶惶然的目光扫向地上躺着的所有的同伴,嗫嚅道:“完了,完了!”忽然,他大呼一声,“我说过这是白白送死——赤勒格儿,快跑啊——”然后拨转马头望风而逃。赤勒格儿追赶哥哥而去。蒙面人拍马追赶,渐渐赶上赤列都,一刀将他斩于马下。车上的诃额仑捂住了脸。
蒙面的人们还要追赶赤勒格儿,为首者说:“不要追,让他回去点燃蔑儿乞人的怒火吧!”
“看!”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蒙面人扭头,只见诃额仑正挥鞭驱赶驼车向来的方向跑去。
“抓住她!”蒙面的人们向诃额仑奔去。他们渐渐追上了驼车,并用自己的战马将拉车的骆驼逼得调转了车头。诃额仑用力挥鞭,又驱车狂奔。蒙面人急追不舍。奔跑中的驼车翻了,被甩出车箱的诃额仑从草地上爬起来,继续奔逃。蒙面人大笑着、欢叫着向诃额仑追去。
诃额仑跑着跑着,忽然迎面出现了几匹马,为首的骑手反挥刀背向一个追上来的蒙面人劈去,那蒙面人倒下去;第二个蒙面人冲上来,又被他砍倒。他的从人也与其他蒙面人交手。蒙面人见对方过于勇猛,为首者呼啸一声,首先逃去。被砍落马的人爬起来,他们的同伴将落马者拉到自己的马上,纷纷逃走。一切兔起鹘落,发生在瞬息之间,情势突然来了个逆转,早把站在一边的诃额仑看呆了。
后来的勇士们走近她,为首者问:“你这只受惊的仙鹤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诃额仑悲喜交加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是蔑儿乞部赤列都刚刚迎娶的妻子——弘吉剌部的诃额仑,那些人是蒙古乞颜部的,该死的也速该为了抢亲,杀死了我的丈夫!”
众人听了,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诃额仑惑然不解:“你们笑什么?”
为首者身旁的一个骑手说:“我们就是乞颜部的蒙古人。他才是我们的首领也速该。我是他的那可儿脱朵。”
“你是也速该?”
也速该点点头,他的眼睛热切地盯住诃额仑。诃额仑受不住他灼热的目光,扭过脸去。
也速该的好友蒙力克碰碰也速该,用能让诃额仑听得到的低声说:“也速该,她太美了!你不是发誓,非高贵的弘吉剌美女不娶嘛。长生天听到了,把她送给了你!”
诃额仑听到了,一边后退一边摇头说:“不,我已经是蔑儿乞人的妻子了!”
蒙力克大笑着说:“他已经做了无头鬼了嘛!”
诃额仑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看的也速该,低下了头。
一行人簇拥着骑在马上的诃额仑往驻地走去。脱朵走在最后,他赶着那辆驼车,车上还拉着他们拾到的“战利品”。蒙力克心存疑虑地对也速该说:“也速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你的名字抢亲呢?”
也速该的四弟答里台说:“三哥,这一定是想挑拨我们同蔑儿乞人关系的仇家干的。”
也速该咬着牙说:“我如果知道他们是居心险恶的家伙,方才就不会用刀背砍他们了!”
也速该的二哥捏昆太石建议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追上去,杀了他们!”
生得精瘦的也速该的那可儿脱朵俏皮地眨眨眼睛说:“他们?早像兔子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了!”众人豪爽地笑了起来。
那些蒙面人并没有无影无踪。他们在不远处勒住了马,一个个摘下了脸上的黑布。为首者正是十五年前在金国首都出卖过俺巴孩汗的塔塔儿首领铁木真兀格。
他的兄弟蔑兀真笑里徒惋惜地说:“我们多带一些人,诃额仑就不会让也速该抢走了!”
铁木真兀格笑了:“这不是很好嘛!”蔑兀真笑里徒还有些不解。铁木真兀格继续说道,“本来我们抢亲是想嫁祸于也速该,这一回是他自己引火烧身,抢走了赤列都的新娘。让三姓蔑儿乞人找也速该拼命去吧!”他打马走了。蔑兀真笑里徒等人跟了上去。
第一部 泪水多于乳汁的早年(一)在战乱中降生(2)
二
“快看,也速该抢来的新娘真美!”
“啊,像个仙女。”
“像朵花骨朵儿。”
“没听说她已经当了十天蔑儿乞人的妻子了吗?是朵开了的花。”
来看新娘子的人群里腾起一片笑声。
蒙力克的父亲察剌合是部落里年纪最大的长者,他捋着全白了的胡子在人们背后大声说:“喂,不要像沙半鸡一样呱呱叫了!谁惹恼了新娘子,看我不拿马鞭子抽他的屁股!”他一扬鞭子,围观的人往后退着,腾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稍远处走来一个身体过早发胖的青年人——俺巴孩汗的孙子塔里忽台,他可不像他祖父那样光明磊落、英勇豪迈,胖大的躯体里生成了一个小小的心眼儿。那时的草原部落还没有形成世袭制,部落里边的一切大事,都要经过库里台大会决定。“库里台大会”好比后世的议事会吧,是由部落里有威望有身份的贵族参加的会议。也速该就是蒙古乞颜部库里台大会推举的首领,而作为俺巴孩汗的惟一的孙子塔里忽台,却没有取得领导部落的地位,可见他并不是众望所归的巴特儿——草原英雄。
他走近一个冷眼旁观的青年人问道:“撒察别乞,出了什么事了?”
那年轻人不怀好意地回答道:“也速该首领抢回了一个蔑儿乞人的妻子。塔里忽台叔叔,还不快快回去准备准备?”
“我准备什么?”
“打仗呗。也速该抢了蔑儿乞首领弟弟的妻子,蔑儿乞人能不报复吗?”
蒙古乞颜部有许多家族,而属于所谓黄金家族的只有三个姓氏——主儿乞家族、泰赤乌家族和孛儿只斤家族。也速该属于孛儿只斤家族,塔里忽台属于泰赤乌家族,而那个煽动塔里忽台不满情绪的撒察别乞则属于主儿乞家族。这三个姓氏的蒙古人为了防御周边部落的侵扰而聚居在一起生活和放牧,公推也速该为其军事首领——但却不是可汗。而对于虚着位置的汗位,主儿乞人和泰赤乌人都有难以遏制的欲望。所以,当也速该把诃额仑带回驻地的时候,那两姓的人们自然不会像孛儿只斤家族人那样的高兴。
塔里忽台愤然向围观的人们冲了过去,他举起皮鞭打着围观的人:“走开,走开!那个给蒙古人带来灾祸的女人在哪儿?”
护送诃额仑的蒙力克一行人怔了一下。夹在这伙人中间的诃额仑惊讶地向塔里忽台望去,迎接她的是一对充满敌意的目光和投掷过来的恶言恶语:“啊,难怪也速该的魂儿被勾走了,果然是个妖孽!”塔里忽台说完绕过这一行人朝后边的也速该走去。
蒙力克安慰着心神不定的诃额仑说:“你不要在意,这是先可汗俺巴孩不成器的孙子塔里忽台,他的心胸像羊肠子一样窄,脾气像白毛风天气一样坏!”
塔里忽台走近骑马过来的也速该,拦住了他的马头:“也速该,你为了一个女人跟蔑儿乞人怨上加怨,难道你想把蒙古部再拉进仇恨的厮杀吗?”
也速该看了一眼这个族弟:“你怎么啦?被蔑儿乞人的马刀吓破胆了吗?”也速该兄弟和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了!”塔里忽台手臂一挥,“蔑儿乞人知道你抢了他们的新娘,刀兵之灾就会落到全蒙古部落头上!”
也速该根本没有把塔里忽台放在眼里,他平静地说:“我们没有招惹他们的时候,蒙古人所受的刀兵之灾还少吗?”
塔里忽台被问住了,他转而又大声地叫道:“那也不能便宜你自己占,却让我们大家和你一起遭灾祸。听着,把俘虏的马匹、车辆分给我,把那个女人送回去!”
“你怎么像个乞邻秃黑?”也速该突然地说。
“什么?”
“吝啬而贪婪的人。”
也速该兄弟哈哈大笑着走开了。塔里忽台气得僵在那里。一些小孩子一齐叫喊:“乞邻秃黑!乞邻秃黑!”塔里忽台把怒气转移到孩子们身上,抡鞭子就打,小孩子们跑开了,但“乞邻秃黑”的喊叫声却向四处散去。
也速该对蒙力克父亲说:“察剌合老人,诃额仑先住在你家吧,过两天我就迎娶她。”
察剌合笑着说:“放心吧也速该,我们父子会像看护新生的羊羔一样看护好你的未婚妻的。”他对自己的蒙古包喊道:“蒙力克媳妇,快出来迎接新人哪!”一个长相平平的妇人——蒙力克的妻子从蒙古包里迎了出来。
硕大魁伟的仆妇豁阿黑臣端过一盆水,跪在诃额仑面前,将她的脚抬起放在自己的背上说:“高贵的新主人,我叫豁阿黑臣。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贴身奴仆,您就是我的主宰了。请让我给您改成待嫁姑娘的发式吧!”
蒙力克妻在一旁劝慰道:“改一改吧,我的家现在就算是你临时的娘家啦。”
诃额仑走到铜镜前边坐下来。豁阿黑臣帮她解开高盘的发髻,诃额仑的秀发垂了下来。蒙力克妻惊叹道:“啊,多秀美的长发啊!像一匹展开的锦缎,像斡难河滚滚的流水!”
豁阿黑臣一边蘸着水给诃额仑梳辫子,一边说:“也速该的祖母也是弘吉剌的美女,我还侍候过她老人家呢——愿她的灵魂在长生天那里得到安宁。我们蒙古人和弘吉剌人是世代姻亲。也速该主人早就发过誓,非弘吉剌女人不娶。”她叹口气说,“可这些年,我们和塔塔儿人连年争战,东去的路被隔断了。”
蒙力克妻插进来说:“草原上的男人十二岁就可以结亲了,也速该都二十八岁了,还像一只孤雁!”
“是啊,连我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仆人,心里也不好受啊!”
“这回可好了,长生天把你给送来了!”
“草原上的风俗认为抢来的媳妇比娶的还金贵,您又这么美,也速该主人好福气哟!”
“呃,豁阿黑臣这话说得对。也速该是蒙古乞颜部的首领,黄金家族的嫡亲后代,真正的巴特儿。自古英雄配美人嘛!”
“新主人,别看也速该首领在战场上是见血不皱眉的铁打汉子,可他最知道疼人啦。你嫁给他,他不会错待你的!”
诃额仑听着两个女人的唠叨,望着镜子里已经梳好辫子扎好红绳的自己,含羞地低下了头。
第一部 泪水多于乳汁的早年(一)在战乱中降生(3)
此刻,塔里忽台的毡包里正聚集着许多姓泰赤乌的男人。塔里忽台满脸杀气地将刀举过头顶鼓动大家说:“俺巴孩汗的嫡亲后代,泰赤乌家族的勇士们,跟我走,去杀了也速该这个蒙古人的不肖子孙!”
十几个汉子嗷的一声,提刀向蒙古包外冲去,可是刚到门口便停住了——俺巴孩的遗孀斡儿伯冷峻地站在他们前面,问:“你们要去干什么?”
塔里忽台分开众人走到斡儿伯面前解释道:“奶奶,那个可恶的也速该,他辜负了奶奶的期望……”
“我都知道了。”斡儿伯打断道。虽然她也参加了推举也速该为首领的那次库里台大会,可是她并不愿意黄金家族冷落了自己的孙子塔里忽台,所以她在心里是仇恨也速该的。不过,她考虑事情要比孙子更周全缜密。此刻,斡儿伯眼睛里射出逼人的光,“能够致人于死地的不只有钢刀,还有时间和忍耐。这事不许提了。去吧,准备明天参加也速该和那个抢来的女人的婚礼。”
众人对这位老妇人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这时,他们只好退后一步,躬下身子,将右手放在左胸前,恭顺地应道:“是,奶奶!”
蒙古乞颜部首领也速该打败了在草原抢亲的蒙面人——塔塔儿首领铁木真兀格,救下了弘吉剌部的美女诃额仑。从此,他得到了一位年轻美貌、名扬后世的妻子,但却引起了蒙古黄金家族内部泰赤乌氏、主儿乞氏的不满与反抗,并导致了蔑儿乞部、塔塔儿部对蒙古部的仇恨。此后不久,正是这两个部落联手对蒙古乞颜部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在斡儿伯压制了塔里忽台等人向也速该挑战的时候,百里之外的蔑儿乞人营地前边的空场上插着一圈火把,火光照亮了蔑儿乞人一张张被仇恨燃烧的脸,案子上摆着一排在历次对蒙古部作战中阵亡祖先的灵牌。三姓蔑儿乞人的首领——脱黑脱阿站在主祭者的位子上,他身后是蔑儿乞部的另一首领合阿台和赤勒格儿。萨满在跳神,皮鼓咚咚,腰铃哗哗,透着一股阴森肃杀之气。
脱黑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