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0-危险接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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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紧皱着眉毛道:“小册子写什么呢?”
《危险接触》 酒色财气酒色财气(5)
“好办呀,就写70%的洛阳人缺钙,天尔的产品就是针对洛阳特有的体质,特有的饮食结构生产的。还说天尔产品出口美国,供不应求,特地有一些美国人专程赶到天尔去补钙,公司为他们量身订制……”我正准备抡圆了猛喷,湖潮却听不下去了。
他大叫道:“产品根本没有出口!哪来的供不应求?那是骗人的,那是小作坊的做法,根本不是品牌战略,那,那那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吗?人家可口可乐,人家IBM,人家通用……”
“那是美国,咱中国人有几个考虑十年后的事?没准再过五年天尔公司就不干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赶紧咽了口唾沫。其实我的下一句话是:“没准人家老板早卷着钱跑加拿大去了。”这时我真有点儿紧张了,不得不猛向张总飞媚眼。
五
事实就是这样,被学问家们贬得一钱不值的东西,往往是最实用的。张总在会议上就拍板了,按我的即定方针办,虽然现在产品没出口,难道就不能先宣传出去吗?产品早晚是要出口的。谁说美国人吃了就不管用?没准美国人还没活明白呢,他们全国缺钙也不一定。杨经理他们兴高采烈,而湖潮如一只气蛤蟆,肚子都气圆了。
我这人德行不好,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有点儿成绩就飘飘然,当天晚上我就跟湖潮打起来了,都怪张总。
由于会议取得了初步成效,张总决定晚上为我们这两个北京的客人接风,洛阳办事处的大部分员工都到场了。大家轮流向张总敬酒,而张总喝了两杯后,眼睛就盯上了我和湖潮。杨经理是个精明人,立刻领会了领导意图,于是酒战的方向转向了我们。我的酒量一般,五六杯啤酒下去,眼就直了,湖潮这小子是没酒量有酒胆,酒到杯干。
山东人往往是好酒的,也很会劝酒,名堂很多,逼得湖潮一杯杯地往下灌。张总觉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郑重向大家宣布:湖潮是著名歌词作家,好几首唱遍厕所的著名歌曲都是他写的。湖潮红着脸说张总是在骂人,而我则赶紧替领导解释,这绝不是骂人,在厕所里看的书都是好书,在厕所里唱的歌自然也差不了。此时饭桌上了几个女职员象打了鸡血,纷纷跑过来让湖潮签名,湖潮美得大鼻涕泡都出来了。此时张总再次提议,让湖潮为大家唱首自己写的歌。杨经理耍猴似的将湖潮推到饭馆中央,湖潮倒也当仁不让,作了个罗圈揖道:“这是几年前的作品了,献给大家,希望大家过得快乐。”
“专业,绝对专业!”杨经理讨好般地与张总交换了一下眼色。
湖潮借着酒兴,一口气唱了三首歌,那些缺心眼儿的女职员们又拍巴掌,又叫好,饭馆里如跑进一群碍手碍脚的小兽。最后湖潮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喝酒啦,调儿有些拿不准。”
“谦虚,太谦虚了!”杨经理又送上一大杯酒。“文化人都跟你似的这么谦虚,就不招人讨厌了。有机会给我们天尔公司再写首厂歌,把以前那首歌换掉。”
“标志性的东西最好不要换,即使它是狗屎也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狗屎也能变黄金。”我大笑着说。
湖潮觉得我推了他的买卖,不禁瞪了我好几眼,张总和杨经理却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此时杨经理指挥几个女职员围着张总高唱起天尔公司的厂歌来,张总兴奋得浑身颤悠,眉毛都撇到鬓角上去了。
湖潮回到座位时,脚底下已经有点儿拌蒜了。我微笑着道:“这首歌还真听过,不错。”
湖潮立刻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我也没想到这首歌能发表,而且被大家唱红了。告诉你,歌词有政治问题的。”
我把歌词从前到后地念了一遍,不禁问道:“我怎么没觉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那句‘蔚蓝色的希望’是什么意思?”湖潮的表情甚至有点儿紧张。
我哈哈大笑起来:“有谁能把这种文字游戏的东西当回事?”
“你俗!”湖潮放开了调门,这句招引得大家都望向我们。“你真俗,这是正经八百的思想,俗不可耐的人才玩儿市井呢。”
在火车上我曾经告诉湖潮,自己在写市井小说,反映小人物的生活。湖潮当时就表现得很反感,只是嘴里没说什么。此时我也有点上火了,大声道:“你知道俗字怎么写吗?一个单立人,一个谷字,这是人与五谷之间的关系,你敢说自己是吃天鹅肉长大的?”
湖潮已经喝得不少了,他眨巴着眼睛思索我的话,而张总和杨经理却朗声大笑,还一个劲夸我才思敏捷。
宴席大约进行到十点,大家的舌头都短了。由于房间挨着,我们和张总一起回房间,杨经理自然在陪。
倒霉的事往往从一个意外开始,在楼道里我突然摸不到钥匙了,张总说,钥匙保证在身上,索性进他屋再聊一会儿,我和湖潮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那天张总也有点儿喝多了,进屋就开始唠叨宾馆的服务设施不全,十点了居然没人骚扰。湖潮傻瞪着眼不知所云,我则在张总面前大夸山东姑娘长得高大威猛,身段极佳,说得这老小子两腿都叉开了。此时我隐约听见湖潮和杨经理谈天尔公司的事。忽然湖潮的调门把我和张总的谈话压了下去。
“天尔就是民族工业的旗帜,咱们国家就缺这样的企业,你们搞得多好啊!企业就应该这样,整齐划一,兢兢业业,所有的职工都以厂为家,这叫现代企业理念……”
杨经理无可无不可的微笑,张总听得眉头紧锁。要在平时,我绝对不会搭理湖潮的胡言乱语,可我偏巧喝得不少,于是打断他道:“十八世纪的英国企业都是这么干的。”
杨经理没敢说什么,张总又嘿嘿笑了两声。
湖潮大瞪着眼道:“十八世纪的英国也比现在的中国强!”
“你到十八世纪去过?我还以为你活一千年了呢?”我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好象要放屁。“哼!算了,不说这事。他们的做法应用在生产性企业还可以接受,但咱们搞创作的人受不了,非得把人憋死不可。”
“瞎说,天尔是民族工业的模范。创作?你算什么搞创作的。”湖潮居然指上了我的鼻子。
“我写书!”我也有点急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写书?我才是搞创作呢。你他妈就会骗小姑娘……”湖潮是真喝多了。
我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吼叫道:“你再说一句他妈的?你再带这个字试试?”
“你他妈还少跟我吼,我是谁……”
其后的事我记不得了,第天早晨我发现杨经理和在睡一个房间里,据说是怕出意外。湖潮的整张脸被打肿了,据说满嘴的槽牙都活动了。张总再见我时,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
当着客户的面发生冲突的确不是件光彩的事,吃早饭时我向湖潮道歉,这小子竟什么都没说。
回北京后,我发现湖潮这小子早向总监汇报了,无奈我在这个公司只干了两个月就辞职了。但我却心里发誓,将来我的成就一定要超过湖潮,把这小子气死!
《危险接触》 酒色财气变 态(1)
老婆是小鸟依人型的,很合我的胃口。结婚五年来,我们俩腻得出奇,天天手拉手地走路,把旁人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最可笑的是楼底下的一个老太太,他儿子四十了还娶不到老婆,其原因是挺大的男人至今没找到工作,所以老太太每次见到我们俩亲昵地走来走去,就跟看见阶级敌人似的,痛恨的眼神能滴出血来。但老婆也有烦恼,是个难言之隐,说不出口却又无可奈何,其根子还在我身上。
我属狗,清明之狗,几乎拥有狗的一切特点,嗅觉灵敏,四肢发达,容易冲动,爱跟人家嚷嚷,一不高兴就拳脚说话,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会经常咬上两口。没错,老婆最烦我咬人,好在我咬得并不恨,也就是点到为止,仅仅这样老婆就极不满意了。
前一段时间,有个影视公司买走了我一本历史小说的版权,准备拍电视剧。光改编权的钱就十几万呢!签合同时虽然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肚子里早开锅了。回到家我就把电脑挂在网上,每隔几分钟就查询一次。人民币在卡上一反应出来,我立刻跑到银行,把十几万全取了出来。天哪!长这么大也没挣过这么多现金,方方正正地摆了一桌子。我足足端详了三分钟,然后用衣服把钱兜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马路对面的另一家银行,将钱存到了自己的存折上,心里这才塌实下来,钱终于是自己的了。
人民币到了它该到的地方,我独自在大街上溜达,心里那团火烧得浑身刺痒。此刻我感到自己的神经末梢异常敏锐,空气中飘舞的快乐因子一个劲往脸上扑,好象整个脸都肿了。偏巧老婆的单位在延庆开会,当天根本回不来。我血压奇高却无处可去,于是跑到游乐场,一口气坐了七回过山车,血压终于稳定了。
第天晚上,老婆回来了,我依然按捺不住兴奋,抱着老婆的胳膊,左一口右一口地咬,最后老婆的胳膊被咬得牙迹斑斑。此时她真急了,抄起扫炕笤帚,照我脑袋上就是几下,如此一来我立刻明白了,十几万实在算不得什么,要挣的钱还多着呢。
当年搞对象的时候,老婆就发现我有咬人的毛病,当时他断定我有点儿变态,为此还曾经考虑过是否结婚的问题。好在我咬人并不狠,其他方面也算正常,最后老婆只得慷慨就义了。结婚后,我们就这个问题探讨过好几次,老婆一直想在思想根源上找出症结所在,我便把自己的生平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最后老婆断定,我的变态与幼时的经历有关。
我家应该是北京土著居民,到我这辈儿已经是第六代了。据说祖宗是河北逃到北京的难民,好在那时候的户籍制度并不完善,否则我们家没准就得领几百年暂住证。
土著居民自然是大家庭,我小时候应该叫爷爷的老头就有十几个,后来爷爷们差不多都死了,街上只剩了奶奶。这几年奶奶也见少了,我妈这岁数的老太太成了奶奶的中坚力量。
现在和老人们聊起我们的家族,话题往往会落到我爷爷身上,注意,这是我亲爷爷。聊他的原因很简单,我爷爷是他这辈儿上最有作为的人,而且死得比较早,大约五十岁就死了。
据说在遥远遥远的从前,外地闹了灾荒,我的祖宗从河北老家逃荒来到北京,全部家当只是一辆独轮小推车。后来他在北京生根落户,虽然一贫如洗倒也娶妻生子了,而且是两个特虎势的儿子。再后来儿子们分家单过,生活状况逐渐发生了变化,有的穷,有的富,到我爷爷这辈儿上贫富分化已经很严重了。据说我爷爷挺能算计,十几岁就在南护城河外买了几块菜园子,俨然成了小地主。
有钱自然有势力,我爷爷不到三十岁就成了这一带的保长,好歹也算领导阶层了。但他的领导梦没做两年,中国大地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喜欢研究历史的人会发现,两千年来,中国人没创造什么了不得的社会财富,往往是创造——毁灭,再创造——再毁灭,至于精神财富就更可怜,诸子百家敢想敢做,而他们的后代却是一群在磨房里打转的驴,根本转不出房去。即使创造过一些伟大如阿房宫、长安城那样的恢弘建筑,也被一些起义领袖们一把火烧光了。但中国人特热衷于财富再分配,只要一部分人刚有点儿钱,另一些人必定会眼红,于是“均贫富”的口号响彻了几千年。于是我们不得不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两千年的中国社会是靠什么发展过来的,理性还是兽性?我爷爷真倒霉,还不算特有钱就被再分配了,于是我家再次成为赤贫!
成为赤贫倒也罢了,大不了从新开始。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打倒还不算,还要被踏上亿万只脚,要在精神上消灭你,无奈爷爷也只得认了。
转眼到了1958年,护城河外到处都立起高炉,锅碗瓢盆都被拿去炼铁了。爷爷也是吃饱了撑的,不对,那时根本吃不饱,应该是饿糊涂了。一天,爷爷在场院上与大家谈论耍猴的乐趣。聊到高兴时,竟让一位侄子扮演猴子,自己举着个笸箩充铜锣,在场院里瞎转起来,惹得大家嬉笑不已。
按说这不过是个玩笑,但在精神过敏的年代,一切都是把柄。第生产队长就急了,这不是讽刺大炼钢铁吗?这不是跟大跃进对着干吗?这不是地主阶层想反攻倒算吗?没出一个月,爷爷就因为假装耍猴而成了右派,真光荣啊!可笑的是生产队长就是爷爷没出五福的侄子,现在我都得管他叫大爷。所以谁骂我大爷,我都高兴,我大爷欠骂!
此后爷爷就成了我们那条街的典型,一有运动就会拉出来练吧练吧,人都折腾皮实了。文革一开始,我们就更倒霉了。又一个脑瓜好使的叔伯大爷出来了,他在批斗会上声称在我们家见过金子,于是属于同一个家族的社员们兴高采烈地冲进我们家,一进屋就把水缸都砸了,然后硬是在屋里挖地三尺,一定要挖出点儿金子来。其实我爷爷不过是个小地主,归了包堆也没有五亩地,哪来的金子?
我出生后,这种闹剧依然上演过好几次,几乎每年我们家都会被刨上一两次,逗乐呗!
1970年我来了,1971年林彪死了,1972年尼克松来了,1973年我爷爷死了。大家都说我爷爷是血压高死的,可家里人都知道他是给气死的,却没人敢说出去。父亲传达了爷爷的遗言,据说爷爷只有一句遗言:不许分家,一分家就生分了。
其实爷爷这么想也有道理,逗他玩儿了十几年的都是本家人。如果当年不分家,他们怎么敢折腾长辈呢?
父亲是长子,也是老实人,爷爷对他向来是放心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