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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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叶飘枫轻轻的倚在那株梅树下,不知不觉中,居然想起了李清照的词,只是,她的相思在何处呢?这个问题,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直沿着小溪往下走,前方,是一洼菜地,冬日里的菜地,绿油油的,种的全部都是白菜,那白菜还不到抽菜心的时候,一株一株的,瘦小得可怜!
已经走得很远了,冬天天黑得快,眼见天色就晦暗了下来,叶飘枫只得折回身去,沿着来路,一步一步的走回了那个寺庙,此时,庙中的香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一座寺庙中,隐约传来的,只有钟声与颂经声!
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和尚,正执着比他还要高的扫帚,在清扫着小径上的落叶与杂物,见叶飘枫走过来时,他并未行礼,只是亲切的对着她笑了笑,这个小和尚,叶飘枫是认得的,前日她才帮他缝补过衣服,这两日,还教他读书认字来着,此时遇见他,她自然要跟他说上几句话——
“的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啊?”
那个小和尚很是可爱的一抓脑袋,歪着头回答叶飘枫道:“师傅教我练功呢!只是,的笃喜欢跟姐姐学写字,不喜欢跟师傅学练功!”
听得他童稚的声音,叶飘枫不禁莞尔一笑,她蹲下身去,学着那个小和尚的模样,歪着头问他道:“为什么呀?的笃,今天师傅凶你了吗?”
“那到没有,师傅还给的笃果子吃呢!只是,的笃喜欢跟姐姐待在一起,姐姐比庙里的观音菩萨还要好看!” 的笃一撅小嘴,眼睛亮晶晶的!
叶飘枫“啊!”了一声,越发想笑,却又不得不假装正经的一板脸,沉声道:“的笃以后可不许这样说了,再这样说,菩萨会怪罪你的,也会怪罪姐姐的!”
的笃很是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觉得叶飘枫说的话很对,而是“阿弥陀佛”的一稽首,连声道:“罪过!罪过!”一下就不再理会叶飘枫了,依旧只是执着扫帚,认真的扫起地来——
“慢着!”忽然,叶飘枫一把拉住了的笃的手,她指着那张夹在尘土与落叶中的报纸对的笃说道:“这张报纸,这张报纸,姐姐想拿来看看!”
那一张报纸,大概是香客们用来包裹香烛用的,那上面,还浅浅的沾着少许香灰,起先,叶飘枫并没有注意到它,只是在的笃扫动它时,一张熟悉的照片模模糊糊的闯进了她的眼帘中,她的心,在看到那张照片时,立刻便奇异的跳了两跳,那不是,那不是——
夜色已经来临了,光线那样暗,那样模糊不清,但是,那两行字,却还是以最清晰,最醒目的方式,印进了叶飘枫的脑子里——
自古英雄爱美女,七少岂能免俗?
从来美女配英雄,理当开颜一笑!
这位作者的文笔好生了得,叶飘枫凄凉的想着,对啊!也只有这样好的文笔,才能叫人们知道,那曾经发生过的,那已经发生过的,或者正在发生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事情,现在,叶飘枫看着这张报纸,看着它上面的每一行字,不就清清楚楚的,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吗?那就是——江七少是江山在握,美女在怀,一时自然是春风得意马扬蹄,只恨不得一步跨越那万里关山,早日与美女相会!
原来,原来如此!叶飘枫伫立在那条小径上,她今日,穿的是一双寻常的布鞋,那小径上面,原就铺着许多的小鹅卵石,平日里走动时倒不怎么觉得膈脚,只这一刻,许是布鞋太单薄了,她踩在那些小鹅卵石上,那脚底,就像被刀割一般,痛得她站立不住,一个趔趄之下,险些就倒了下去,幸得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势如闪电般的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叶飘枫在心伤之余,更添皮肉之伤——
那一日,当她在古今戏院门口黯然神伤时,他的手,也曾这样伸向过她,他对她说过的,他那样坚定的对她说过的,他一定不会负她!他一定不会负她!当日他所说的每一字,原来她都记得这般清楚,只是,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而已,那个说这番话的人,早已把这些誓言,丢给了别的女子,丢给了一个她恨之入骨的女子!
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谁?他为什么会扶住她?直到这时,叶飘枫才明白过来,在她的身旁,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她吃了一惊,再也顾不上伤心了,一个后退之下,立刻便脱离了那个男人的掌控,那张报纸,也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在地,气氛立时便有些尴尬了起来,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夜风不紧不慢的打他们眼前吹过,吹起了叶飘枫的长发,也吹动了那个男人的帽子——
帽子!那个男人,在这样的夜色中,居然还带着一顶宽长的帽子!他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中,除了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之外,什么也不让叶飘枫看到,但是,叶飘枫已经感觉到了那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质,像一只随时都在潜伏着的,随时都准备给猎物以致命一击的野兽般的气质,这种气质,让叶飘枫微微的有一些害怕,她紧了紧了身上的披肩,低低的对着那个男人道了一声“对不起”后,便逃离似的走开了——
可是,那个男人在她的身后叫住了她,他的声音,像荒野中的一缕风,带着不羁的野性:“小姐,掉在地上的这张报纸,可是你的?”
叶飘枫顿住了脚,头也不回的回答他道:“不是我的!”
“哦!既然不是你的,那你何必把它放在心上,还是将它忘掉吧!”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一种别样的深意,叶飘枫听在心里,又翻出了那股凄凉来,她‘嚯’地转过身去,强自笑道:“还不到该忘的时候,我自然要将它牢牢的记着!”
那个男人忽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像是那种会叹气的人,因此,这一声叹气落在夜风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壮感,叶飘枫无端端的被他感染,只差一点也叹出了气来,紧接着,她却听见他说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来,他说:“你记得那样多的事情,每一件你都牢牢的记着,真不知道,你为何还这般漂亮!”
这一番话,说得奇妙之极,明明是感慨叶飘枫的身世,却又带着点男子的宵小之意,叶飘枫先是惊,后是恼,最后反倒平静的接过了那男人的话,讽刺他道:“阁下这样的人,明明见得人,真不知道,你为何要摆出一幅见不得人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叶飘枫想不到的是,那个男人不怒反笑,他笑起来,也是那样的直接,那样的放肆,仿若无人般!叶飘枫再也不想与他胡搅蛮缠了下去,她拉着在风中四处摆动的披肩,一边快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厢房,一边暗自想道:凭你怎么说,我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那个男人对着叶飘枫的背影,忽然幽幽道:“你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啊!”
叶飘枫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吃痛的一回眸,可是,茫茫的夜色中,哪里还找得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正如他忽然的出现一样,他也忽然的消失了!
看着身后的孤寂,叶飘枫的心里空荡荡的,她久久的呆立在四处流窜的冷风中,仿佛与夜色凝固在了一起!
一灯如豆,灯下的人,月白衣,红酥手,万丈哀思在心头!
那条绿宝石项链,被叶飘枫握在手中,在柴油灯昏黄的灯光中,摇曳着变幻莫测的美丽光泽,他又跳到了她的眼前,他在对她说:“这条项链,世上仅此一件!我将它带在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了,它是我最珍惜的东西,我想你会喜欢它的!”
“世上仅此一件!”叶飘枫自言自语道,不忍再看那条项链了!
因为她也曾是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家中出生的,所以,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婚姻,是多么的不可避免,如果她此时还是叶家的大小姐,凭她父亲多么疼爱她,她也有可能会遭遇到这样的婚姻,这样的人生!
只是,怎能这样轻易的就放了手呢?叶飘枫虚无的一笑,眼光自手掌的项链往上移,冷不防看到手臂上有一些异样,是了,在她的手臂上,新增了一道疤痕,也是怎样也去不掉的,这不是那一日,她为了救他,在石头上砸破自己的大动脉留下的吗?
那一日,她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昏过去了,他不知道,她因此也差一点丧命!
日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这道疤痕已经在她不经意间悄悄的长成了,她身体上,原本连一颗小小的痣也没有,可是,当年一个叫陆子博的小孩,在她的手指上狠狠的咬下了一条疤痕,现在,又因为一个叫江策的男人,于她的手臂上印下了这道疤痕——
一刹那间,在那条项链璀璨的光芒中,漉城那束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记得陆子博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她的身影,也记得那个人,曾经对她说过——“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
正文 昨日犹挂枝头笑
第二天,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可江南城内,却是一片阴霾的紧张气氛,街道的各处,已经设立关卡,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士兵与巡逻的身影,城中居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了,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哪股士兵造反了呢!仔细一打听,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说是要捉拿一个人,却又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昨夜,陆子博邀请了一干友邦人士到家中来做客,无论是美利坚英吉利,还是西班牙德意志,无一不在他盛情邀请的行列之中,唯独东洋的公使,被他排除在外,虽然那位东洋公使对他极致谄媚之能事,但他照样不卖面子给他,对东洋人,陆子博的态度一向就是,不仅在生意上不与他们往来,就连私人感情,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交集!他常常对林伯说:“虽然我是一介商人,但我更是一个中国人!”所以,民族气节,他一直不能忘,也不敢忘!
那位被陆子博拒之门外的东洋公使,便是赠送汽车给江策的川口一介了,川口一介在北国,在江策那里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后,怒气冲冲的连夜赶回了江南,前一天陆子博还听说他派人去约过他那个不争气的哥哥陆子旭,今天一大早,就有他的人前来报告说,川口一介昨晚遇刺了,身中两枪,现在正躺在眉山医院的重症病房中!
因为昨天夜里,陆子博与各国的朋友喝了不少的洋酒,起床后便觉得有些头痛,听得他的手下向他报告了这个消息后,他一则喜,二则忧,喜的是终于有人帮他教训了那个东洋小鬼子!忧的则是,近年来,东洋人一直对中国挑衅不断,他们正愁找不到开战的借口呢?弄不好,这个就是他们最好的托辞了!这样想着,他的头痛得越发的厉害了起来,直到林伯推开落地窗,被那湿冷的晨风猛地一吹时,那股疼痛才渐渐的有所平复——
“那么,这名行刺者的身份,查到没有?”望着窗外的朝阳,陆子博沉声的问道,其实,在他的心中,已经猜到那个人的身份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手下替他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是何天翼!”
一时之间,陆子博沉默不语,他的脸,淹没在朝霞淡淡的晨辉中,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纱!
良久过后,他才回过头去,吩咐林伯道:“给江南情报局长在英吉利留学的女儿,买下那幢别墅,还有,选一款她喜欢的车,以我的名义送给她!”
在他说这番话时,叶开颜正坐在赶往眉山医院的豪华轿车中,生死未卜的东洋大使川口一介,让她忧心似焚,昨天半夜里,东洋方面的人就言词强硬的对她下了最后通牒,假如这一次还是抓不到何天翼的话,他们决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她一早就对负责抓捕何天翼的军官下了一道死命令,那就是——宁愿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何天翼一个!
从大帅府前往眉山医院的路上,叶开颜看着车窗外各处的戒严,心中甚为满意,她心中暗想:何天翼啊何天翼!这一次,哪怕是你长出了翅膀来,我也叫你飞不出江南城去!
叶开颜从来都不是一个沉溺在往事中的人,只是这一次,当眉山秀美的山峰远远的横亘在她眼前时,她倒忽然的记起了一件陈年旧事来,那是一件有关于何天翼的陈年往事——
她记得,那时候的何天翼,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是江南军队中的风云人物,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父亲最心爱的一员大将,那一年冬天,他在外面打了胜仗回来,父亲为了犒劳他,便当着诸位将领的面,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天翼啊!江南因为有了你,才可这般繁荣安定,所以,今天我要答应你一件事情,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我叶心剑必定一口应承,决不拒绝!”
这样的承诺,父亲一生只说过这么一次!众人无不纷纷侧目,大家心里都在想,不知道这一次,何天翼会怎样的狮子大开口!
但是,何天翼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说了一句让整个江南少女都为之疯狂的话,他说:“我只想到飘枫小姐的庭园里,采一枝梅花!”这样风光旖旎的一句话,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只要是住在江南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这句话的!只是,最后何天翼到底有没有到叶飘枫的庭园中去采过梅花,他究竟采到那里的梅花没有?却无人得知,就连叶开颜,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讨厌梅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等她掌握了整个江南命运的时候,她便将大帅府中所有的梅树,通通的都焚毁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梅树被人连根拔起,又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堆积在一块,全部被烈火化为灰烬,她的心,在那一刹那间,真是舒服极了!痛快极了!
只是,为什么这条路上,会有这么多的梅花呢?
一株一株盛开着火红花朵的梅树,自车窗外一一从叶开颜的眼前掠过,叶开颜看着它们,不由得又想起了三年前在大帅府内焚烧梅树的那堆火焰,那样的炙热,那样的旺盛,就像她的人生一样,永远都要站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熊熊燃烧!
眉山医院终于到了,早有人毕恭毕敬的替叶开颜打开了车门,当叶开颜以最优雅的姿势从那车中走下时,一缕阳光正透过树枝,投射在她姣好的身材上,那一袭纯紫色的真丝旗袍,像另外一层皮肤般,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妩媚与动人,叫那阳光见了,都有了几分惊艳的闪烁!
结果让叶开颜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