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飘枫穿着一双时下最流行的银色坡跟鞋,鞋上还攒着五六颗晶莹透光的碎钻,那些碎钻不知是哪里出产的,品质相当的好,就算在花园这样黯淡的灯光下,依旧摇曳着动人的光芒,陆子博大老远就拿她打趣:“我还以为,你会把鞋子上的这些钻石也捐出去呢?”
叶飘枫浅浅的一笑:“我这样想过的,只是,一位小姐在大庭广众下,拉扯自己的鞋子,实在是不雅,所以就放弃了。”
他们两个人,笑语盈盈的走近了,等走到一块时,就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似的,忽地隐去了笑容,蹙起了眉头,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出事了!”
陆子博大吃一惊:“你这边也出事了?”
叶飘枫旋即回道:“先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吧!”
陆子博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说道:“今天下午,我在前往法兰西使馆的途中,遭人暗算,不过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担心,有人想对你下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叶飘枫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虽然叶飘枫极力自持,可她的指尖还是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怎能不知,陆子博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忧心而已,越是这样,她越是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她着急的将陆子博从头看到脚,好半天才说:“谢天谢地!好在你没事!”
她这样的失态,却让陆子博心中一暖,后花园向来是静谧的地方,又有梅花的暗香四处流动,陆子博心里想着,哪怕是经历再多的风险,只要能与她站在自家的花园中,在这样的夜色里说上几句话,便什么都不用去奢望了,这样想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做事一向小心,别人想抓到我的空子可没那么容易,反倒是你,我想,那些人是冲着你而来的,所以,你才要万分小心。”
叶飘枫遥望着漆黑的天空,恍惚一笑:“你看,他们会是谁派来的呢?白远斋?还是——东洋人?”
陆子博恨恨的回答道:“当然是后者了,看来,东洋人已经坐不住了,不过无所谓,明的暗的,总要与他们斗一斗,还是说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吧!”
叶飘枫点头道:“没错!总要与他们斗一斗!”她后退了两步,面对着一株梅树,平静的说道:“白远斋驻扎在江南的军队也有所动静了,听说,跟江南的军队差一点打起来了,我就弄不明白,白远斋到底想干什么?”
陆子博感慨道:“这事我也知道,据说,白远斋发了一封电报给白秋,至于电报的内容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白秋被她的父亲激怒了,并且与湘西驻军的头领大吵了一架,说来说去,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是白秋呢!”
“愚蠢!”叶飘枫重重的一摇头,叹息道:“看来,天不亡他白家的人,他们反倒要自亡了,这不是白白让别人捡便宜吗?白秋的脑子到底不如叶开颜。”
陆子博搓了搓手,点头道:“没错!他们是愚蠢,可我们也不聪明啊!巴巴的站在这里吹冷风,像个贼似的!”
不知为何,叶飘枫听见这个“贼”字,心里冒冒失失的觉得有些好笑,转念一想,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贼又怎么了?有些人做了贼,可自我感觉不知有多好,说实话,现在我倒想去做一回贼,会一位‘故人’!”
陆子博瞠目结舌:“难道,你想见叶开颜?”
叶飘枫连连点头:“没错,我想见的正是她。”
“但是,你见了她又能怎样?”陆子博摆手道:“她现在人事不省,一不能说话,二不能动手,你见她,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叶飘枫立即不怀好意的注视着陆子博,唇边的那抹笑容,同样的也是意味深长,陆子博只得投降道:“好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们既然能让她昏迷不醒,当然也能叫她醒过来了,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去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叶飘枫沉思了片刻,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陆子博的问题,直到一阵风吹了过来,刮得树枝嗖嗖作响,她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白远斋之所以要对叶开颜动手,一定不仅仅是我们所能看到的那些理由,说不定,叶开颜设下了一个套,叫白远斋给识破了,所以他才动了杀机,那个套看起来对我们的计划并无影响,但事无绝对,我想从叶开颜的身上,打开这个缺口,没有最好,有的话也得弄个清楚。”
四周那么静,只听得见风吹动的声音一声快似一声,陆子博认真的打量着叶飘枫,忽然叹气道:“飘枫!你是真的成熟了,比我认识你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成熟,我们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想保护你,岂不知,你早已能够自我保护了,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抓小珍的理由,只可惜,她除了执行白远斋的命令之外,其它的知道得并不比我们多,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叶开颜会对你说真话吗?”
叶飘枫淡淡的一笑:“当然不会!只是,有的时候,假话也是很有用的!”
一副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低低的拖延在地,将外面的世界与这个房间严严实实的隔绝开了,空气中缭绕着一种浓烈的西药味,虽然四处摆放着各色鲜花,可暖气那样重,它们的美丽与清香早被吸干殆尽,只剩下一朵朵憔悴堪损的小花,垂头丧气的搭在枝叶上,静静的陪伴着靠窗而立的叶飘枫,叶开颜躺在病床上,困难重重的睁开了双眼,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壁灯,那样微弱的光线,她的眼睛居然也适应不了,她倏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一个声音缓缓的飘了过来:“你醒了!”
叶开颜吓了一跳似的,在那一瞬间,她的手甚至有一些小小的抽动,她的意识虽然混沌,可有一种天生的感觉却先一步来临了,那就是,这个声音,是她十分厌恶的那一种,说话的这个人,让她生起了一丝敌意,她依旧闭着眼睛,直到脑子完全清明时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随着视线中出现的那个人,与此同时,叶开颜冷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叶…飘…枫!”
叶飘枫嫣然一笑,同样一字一句的回应她:“叶…开…颜!”
叶开颜无所畏惧的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居然点头道:“这个地方还不错,看来,我也没吃亏!”
叶飘枫拍手笑道:“是吗?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地方,倒不如我成全你,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如何?”
叶开颜咬牙切齿道:“你敢!”
叶飘枫毫不示弱:“你看我敢不敢!”
叶开颜的脸色本来就是惨白的,这一刻更是不见半点血色,她微眯着双眼,淡淡的问道:“姓李的那个医生,是不是你派来的?”
叶飘枫满不在乎的坐了下去,依旧微笑着:“我知道你的好奇心很重,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会告诉你,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在昏迷了两天以后所问的第一个问题,别人却不告诉她答案,心里面的那种滋味,该是特别难受吧?你说是不是啊?”
叶开颜砰然大怒,她伸出了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被角,半晌才缓过气来,她别过了脸去,冷冷的说道:“叶飘枫,今天我着了你的道,你最好杀了我,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飘枫摇头道:“你还真是可怜!明明是着了你外公白远斋的道,还说是着了我的道,难道,你是病糊涂了吗?”
叶开颜冷笑了一下:“我只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是你——叶飘枫!”
叶飘枫恍然大悟道:“是啊!确实是我站在你的面前,而且,这两天我还替你做了不少事,既帮你清理了门户,还四处为你博美名,现在江南谁人不知,你叶开颜会站出来对付东洋人,你猜一猜,你还有几条退路啊?”
叶开颜嚯的一下坐了起来,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力隐忍:“你以为,东洋人会相信你的话吗?而且——”她的话停在这里,一丝浓烈的笑意爬上了她的脸庞:“叶飘枫,无论是谁,只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在他对我动手之前给他挖好坟墓,即便是我死了,他也得不到安宁。”
叶飘枫掉过头去,按捺住剧烈的心跳,漫不经心的回应叶开颜道:“你那点小把戏,吓得住谁?吓得住我,还是太城的江策?”
今夜的天空,挂着一弯柳叶似的细月,北地虽然粗旷,但月色却如同江南一般,婉约凄迷,像情人心中那一点淡淡的思念,若有若无,江策是没有时间去赏月的,哪怕那一轮明月就在他抬头之处,他也无心去看,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一盏茶的时间,他都不想去浪费,大战在即,他能预感到的,只有硝烟的气味,至于月色,那对他而言,是一件奢侈的东西,上一次看见它的时间,已经遥远得让他想不起来了。
城南官邸,微弱的月光下,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一辆又一辆的军车驶进驶出,实枪荷弹的岗哨星罗密布一般,量它夜色深重,也挡不住无数刺刀发出的清辉,这样紧张肃穆的情景,压得寒鸦都住了嘴,只有汽车开动的声音,简单而又单调的此起彼伏,一场接一场的军事会议开下来,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更深了,与会的众人多少有些疲乏,江策见状,忙唤来近侍官,吩咐厨房准备夜宵,众人点了自己要吃的东西,江策却只说了两个字:“随便!”
趁这个空当,他的贴身副官拿来一份电报,恭谨的呈给了江策,江策看完后,脸色变了变,旋即就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大踏步的走进了休息室,在门外候着的情报官员紧跟其后,等江策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定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白远斋在江南的驻军共有二万多人,人数虽不多,但都是精兵良将,其战斗力远胜过江南本地的驻军,想要消灭这股力量,并非易事,如今他们与江南军方起了冲突,白秋斡旋不下,形势虽乱,对我们来讲,却是利弊皆有,属下认为,还是不该过早参与其中。”
江策沉思片刻,清俊的脸上满是忧虑,他招来自己的副官,口述道:“立即发电报给江南,电报的内容是——等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是!”副官端正的敬了一个礼,立刻就按江策的吩咐前去发报了,江策靠在沙发上,抚着额头平静的问道:“陈美男什么时候到达湘西?”
情报官员含笑答道:“明早八点半的样子!我们一路派人跟着,到时按计划行事就可以了。”
江策点头道:“湘西的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涌不断,你们的人得万分谨慎才好,另外,叶开颜一定得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类,东洋人快要采取行动了,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动手除掉她,不必请示任何人!”
那情报官重重的一点头:“属下明白!叶小姐见过叶开颜后,与江南的行政长官面谈了一个多小时,现正赶往江南陆军北大营,他们的谈话内容属下还未整理出来,等一下再向您汇报;另外,陆先生在今晚参加了英国公使举办的晚宴,他近几日的外交攻势颇有成效,已经为我们争取到好几个盟友了——”
“好了!”不知为何,江策心中忽地一阵烦躁,他不客气的打断了情报官的话:“你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让你们保护她,不是叫你们监视她,明白吗?”
那情报官愣了愣,旋即点头道:“属下明白!”
江策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说道:“陆子博不用我们担心,没有人动得了他!但是她不同,别人的性命我不会挂在心上,惟有她一个,我不能让她出一点事,你们只需记住一点,万事以她的安全为准,记住了吗?”
“属下记住了!”那情报官低下头去,又听见江策的声音朗朗响起:“对江南的军政要人,尤其是叶开颜的人,要抓紧时间笼络,有些事情,只有我们才可以做到。”
“是!”那情报官连连点头,江策不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踏上去,悄无声息,像漉州城的那一场大雪,不同的是,在那里,他每走一步,必定留下一个脚印,很深很深的脚印。
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一轮娥眉似的明月静静的挂在半空,哀怨且孤冷,叶飘枫就着那点月光,注视着那束行将枯萎的白梅,忽地想起了那一夜,它绽放的那一刹那,是何等的美丽芬芳,那样的情景,人生只要经历一次,便会永生难忘,就像漉州城的那一场大雪,恰好就叫她遇上了,这以后的许多事情,不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吗?那一场寒冬,来势汹汹,她不想忘,也不能忘!
如今她站在江南的风尖浪口,心底那一点风花雪月的情事,早已成了奢侈的梦想,有几多爱情,能在这样一个世道得到完美?她能拼将粉身碎骨,是为了成全自己,还是为了成就别人?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得头也不回的走下去,江策是为了她才做这些事情吗?子博与天翼呢,也是为了她吗?不!世人都错了,她相信,就算是没有她,他们也会站出来,因为,正如她所说,他们的心中不仅有她,还有这个国家,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旧事,他们也许做得出来,只不过,她永远也不会做这样的红颜罢了!
花园的灯灭了又亮起,叶飘枫的眼睛立刻便如夜行的猫一般,闪出了锐利的光芒,陆子博房间的灯瞬间也亮了起来,围墙外隐隐响起了汽车碾过地面的声音,时间到了,叶飘枫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帅气的抽出那把枪呢,结果拿出来的居然是一管镏金的唇膏,那把枪,在另外一个口袋里!
陆子博走下楼梯时就看到叶飘枫了,难得她穿了一件颜色稍稍亮丽一点的衣服,却越发显出了她的消瘦来,这几日的操劳已经让她的脸单薄得不像样了,偏偏她还戴着一条绿宝石项链,那宝石的成色是顶好的,只是光芒太盛,映得叶飘枫巴掌大的一张脸,透出了几分憔悴苍白来,陆子博无意中看见了,忍不住摇头道:“这链子哪里来的?实在是不配你,你需得再长胖一点,带着才好看!”
叶飘枫微微有一些失神,呆了半晌才说:“都戴习惯了!好看不好看倒不介意了!”
她这样的语气,叫陆子博有一些惊讶,他上下看了叶飘枫几眼,想了想才说:“我说错了,其实,你戴什么都好看!”
叶飘枫淡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