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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黄花赋-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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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兴大喜,拱手说道:“我知郭兄有识见、有担当,那么,你同意兴兵反满了?”

    郭人漳说:“这个自然。我想着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等候合适的机会,如今谁也知道满清难以长久,怀抱二心的也绝不是我一人。”

    这时连谭人凤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大赞郭人漳义气干云。郭人漳就吩咐备宴,给黄、谭两人接风。不一时菜肴端了上来,酒筹交错之际,郭人漳却是满脸忧虑,说道:“两位老兄,如今我手下有五千多人,加上几个相好朋友的兵力,约可凑足一万人马。两广之地,清兵总数有十万之众,若加上云贵、湘闽四周之兵,清军人数约在三十万上下。黄兄、谭兄,以一万兵力起事,胜算实在不大,你们另外还有什么安排呢?”

    谭人凤说:“三那之地,我会又派出了人手组织乡民起义,三那一起,各地响应,我汉人同胞慷慨赴义者,又何止三十万,请郭统领勿忧。”

    郭人漳连连摇头,说:“乡民乌合之众,毫无战阵经验,一触即溃,哪能和正规军伍相比。像刘思裕他们,不是兄弟小瞧,靠他们实在难以成事。”

    黄兴忙说:“我会在潮汕、惠州一带有大批的会党集结,会党人物骁勇能战,三那义旗一举,那两处立刻响应,清军顾东顾不了西,那时郭兄率兵而起,天下震动,大事指日可成。”

    郭人漳还是摇头,说:“会党虽然骁勇,但散漫不守纪律,千万不可凭恃他们。”

    黄兴、谭人凤一齐大笑,说:“郭兄过虑了,同盟会便是专门和会党打交道的,深悉他们的脾气,这些人虽然是江湖作风,但对驱除鞑虏的宗旨决不马虎,只要我会传下号令,他们绝对听从。”

    郭人漳却还是不相信。谭人凤心中不快,形之于色。黄兴忙于桌下轻触其脚,谭人凤遂隐忍不发。

    宴会将阑,忽外面亲兵报称总督发来急电,郭人漳令将电报呈上,又挥手命亲兵退出。他手持电报匆匆看过一遍,叫了起来,说:“黄、谭两兄,会党既听命于贵会,待三那起事时响应,为何潮州的会党擅自就闹了起来?”

    原来黄冈起义后,周馥急电命各带兵官、各地方官严密注意会党的动静。郭人漳说着将电报递了过来,黄兴、谭人凤一看之下气得跺脚,连声骂许雪秋糊涂。

    郭人漳摇头叹息说:“会党靠不住呀,只会呈一时血气之勇。”

    黄兴谭人凤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仍设法欲说服郭人漳反正。但没过几天黄冈起义就失败了,接着七女湖起义旋起旋灭,郭人漳便对带兵反正一事越来越消极了,不过对黄、谭两人还是以礼相待。当黄、谭再次与其谈起反正之事时,郭人漳皱眉说:“赵声的新军,名义上归我节制,但此人刚愎自用,傲慢自大,与我不睦,不大听从调遣。你二人若能说得他与我一心,服从命令,我就去了后顾之忧,便可放心领兵起义。”

    赵声曾是华兴会的骨干,后又经吴春阳介绍加入同盟会,革命之念坚如钢铁,与黄兴情谊也是极深。不过黄兴却不说破这些,只说:“郭兄既这样说,我二人就跑一趟廉州,以大义说服赵声,务要使他与郭兄一心,共谋大事。”

    郭人漳说:“如此最好,只是太劳累二位了,兄弟心下不安。”

    黄兴笑道:“自己兄弟不须见外,我二人这就出发。”于是和谭人凤相携出钦州城,乘风赶往廉州。

    赵声在长沙起义失败后,去北方游历了一段时间,频频与北方的新军接触,但直隶东北的新军全为袁世凯所训练,新思想渗透慢,革命之说难以接受,赵声劳心费力却功效极微。这时任两江总督的周馥在南京创建新军,赵声得迅返身南下,经友人的推荐,当上了新军督练公所的参谋官。

    赵声才干卓著,深谙练兵之道,大受周馥器重,不久升任江阴新军教练之职。此时郭人漳由江西新军统领之职卸任,未得新职,在江南一带游历,因而与赵声结识,极是欣赏赵声的统军之才。不久郭人漳被委做巡防营统领,就邀赵声同往,授以管带之职,赵声在军中宣传革命,他也听之任之。零六年初的时候,南京扩编新军,这儿的军中好友纷纷请赵声重回南京,赵声意动,请之于郭人漳。郭人漳说:“我不忍埋没人才,但你到南京若有不如意处,只管再来。”

    赵声应诺,即回南京,进入新军第九镇任职。九镇的统制徐绍桢十分推重赵声之才,不久升他做了三十三标的标统。赵声治军精严,御下有方,徐绍桢提起他便赞不绝口,常对人夸耀说:“若打硬仗,除非是赵声的三十三标。”

    赵声借着上司的推重,在士官之中大力宣传革命,又作《保国歌》命士兵传唱。《保国歌》通俗易懂,琅琅上口,由三十三标唱起,不长时间传遍了长江中下游的新军营房,士兵们提起赵声之名,无不肃然起敬。

    零六年的冬天,周馥被南调任两广总督,而以满人端方为两江总督。恰于此时,三十三标的士兵因愤恨曾国藩为满人效命打太平天国,乃纵火焚烧曾国藩祠内的神像。端方闻知,怒道:“三十三标皆是革命党,可用大炮轰之!”

    立刻就有人告标统赵声在军中宣传革命,鼓动反满之事,端方大怒,欲捕赵声严惩。统制徐绍桢忙赴督府为赵声求情,端方余怒不息,下令撤了赵声的标统之职,勒令退伍。赵声无奈离营,众兵士抹泪相送。

    这时孙文派胡毅生往找赵声,说:“广东资力雄厚,人才众多,最宜作革命军兴之地。赵兄不如趁机到广东军中发展,日后可控军为起义之资。”赵声于是南下广东。

    两广总督周馥刚从两江任上过来,深知赵声的治军之能,便命其先在新军中作管带,不久升他为新军一标的标统。这次钦廉事起,周馥担心郭人漳的巡防营战力不够,就特命赵声也带军助战。郭人漳却知赵声思想倾向革命,且敢作敢为,勇猛无畏,怕他与乱民勾结,阵前起义,故将他遣往廉州,好使自己可从容审度形势,左右逢源。赵声心中不满,隐忍不发,静待时机。郭人漳知赵声对己心怀怨恨,所以请黄兴、谭人凤前来说项,以消弭赵声的不满。

    黄兴、谭人凤到了廉州,赵声接二人进入军营,开口便说:“如今廉州抗捐的乡民受刘思裕兵败的影响,气势已大不如前,若不联络各方,急谋起义,时日迁延下,民气将不可再用,黄、谭两兄请向总理速禀,不要错过了时机。”

    黄兴谭人凤说明来意,赵声说:“兄弟和郭统领别无他事,只怨他捕杀刘思裕的义军。今次若郭人漳率兵反正,我自然一切听他调遣。”

    黄兴谭人凤笑道:“如此则大事将妥,赵兄且稍待,我二人说服郭人漳已有小成,不日就会有好消息报你。”于是急返钦州。

    郭人漳悄悄问二人:“赵声那儿怎么说?”黄兴说:“赵声绝无问题,称一切听从郭兄指挥。”

    郭人漳大喜,便于黄、谭约定,待在三那组织乡民的王和顺起兵时,相机响应。

    王和顺此时已被孙文委为“中华国民军南军都督”,手下收纳了百十名乡民。不久,三那人梁少廷带了百余人的乡民义军来投,王和顺心下高兴,收义军归于旗下,委梁少廷为副都督,接着,刘思裕的侄子刘显明又带了五六百人来投,王和顺大喜,一面派人运动防城的清军反正,一面等待黄兴、谭人凤策反郭人漳的消息。刘显明却嫌王和顺不马上起事,将自己的五六百人马又带走了。王和顺无奈,将手头仅有的二百多人马加以整顿,开到三那的板城墟一带,派人四出联络小股乡民队伍扩充军力,同时等待战机。

    黄兴与谭人凤在郭人漳的营中等得心焦不已,这时,安徽安庆的徐锡麟霹雳一声,在巡警学堂内杀官造反了。当时传来消息,说徐锡麟连开数枪打死安徽巡抚恩铭,率领巡警学堂的师生占领了军械所。孙文、胡汉民等闻讯大为震动,继而兴奋不已。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杜鹃声声里,眦目一何恨

    原来陈伯平、马宗汉从上海买枪回到安庆后,将秋瑾要求推迟起义的话讲了,徐锡麟凝眉摇头,意似不许。陈、马两人急道:“浙江的光复军因故暴露,按原定时间秋瑾肯定无法完成重新部署,我等单方面起事,胜算实在不多。”

    徐锡麟喟然叹道:“即使失败,起事日期也绝不可改,否则你我就再无机会了。”

    陈伯平、马宗汉惊问原因。徐锡麟拿出一张纸来,交给二人细看。纸上写着“光汉子”“光复子”、“宗汉子”等一溜十多个人名。“光汉子”是徐锡麟的别号,“光复子”是陈伯平的别号,“宗汉子”则是马宗汉的别号。看其它名字,也多是什么人的别号。陈、马两人愕然不解,遂问徐锡麟这些人名是怎么回事。

    徐锡麟咬牙说:“出叛徒了,把我等出卖了。幸喜这张名单落入我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这份名单是新任两江总督的端方发电报给安徽巡抚恩铭,请他按单抓人的,向端方提供名单的则是刺客叶仰高。

    叶仰高,浙江人,曾留学日本,反满思想激进,六月份在上海与人密商,筹谋刺杀两江总督端方,事泄被捕。端方以为他是革命党,便令严刑拷打,要他招供党人的活动。叶仰高经不起毒刑,遂招供说:“光复会的人已打入了安徽官场,当了大官,预备时机一到,立刻杀官造反。”

    端方大惊失色,细问详情,叶仰高却说不明白。叶仰高曾和入了光复会的浙江会党头领吕熊祥交往过一段时间,听吕熊祥讲过光复会的一些事情,对徐锡麟等实行“捣穴覆巢”计划略有耳闻,但不知详情。端方大怒,令再拷打。叶仰高痛苦万状,就凭记忆说出了一些光复会人的别号,说他们都进了安徽官场,至于做什么官却一概不知。

    端方心中害怕,急电安徽的恩铭,令他按名单于官员中密查革命党,又发电给浙江巡抚张曾杨,告他浙东会党头领吕熊祥参加了光复会,应予捕捉。

    恩铭本是满人,对“革命”二字是深恶痛绝的,见了端方来电,知自己手下就有许多革命党,不禁又惊又怒,细想了一会,命招巡警处会办徐锡麟来密室见面。

    徐锡麟恭谨入室,施礼后站于一旁。

    恩铭忽圆睁双眼,以掌击案,厉声说:“有人告你是革命党,你给我说实话,是也不是?”

    徐锡麟一惊,随即正色说:“大帅明鉴,我为大帅出力流汗非止一日,我是什么人大帅你最清楚。”

    恩铭“啪”的一声将写有“光复子”“宗汉子”等别号的名单拍在桌上,凶狠狠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徐锡麟近前细看,这一看心中大震,惊恐莫名,但此刻他那敢表露出丝毫慌乱之意,心中是惊涛骇浪,脸上却平静如常,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说:“属下愚鲁,这上边的人名属下从未听说过,还请大帅明示。”

    恩铭隔着桌案向徐锡麟伸长脖子,直愣愣盯着他问:“你真不是革命党?”

    徐锡麟生气了,两手在胸前一扯,警服上衣的扣子就全都撕掉了。徐锡麟说:“大帅既有相疑之意,我便当脱衣走人,免得大帅左右为难、疑虑不消。”说着脱下上衣,就朝恩铭的案台上一摔。

    恩铭忙绕过案台,亲手将衣服给徐锡麟披上,笑道:“徐会办莫怪,莫怪,我鲁莽了。唉,非常时期,革命党无孔不入,我也实在是头疼得要命啊!”

    徐锡麟怒道:“该死的革命党,惹得大帅心烦,请大帅明示谁是革命党,我即刻带人去捕了他来,严刑拷打!”

    恩铭跺脚恨道:“我要知道是谁,还不早早将他抓了碎尸万段!”接着将端方来电的事说了,将那张名单交给徐锡麟,说:“请会办给我彻查一众官员,越快越快,务必将这些党人全部揪了出来。”

    徐锡麟双手接过名单,说:“大帅望安,我一定尽早查明。”

    恩铭微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好,我知你干事快捷利索,办法多,能吃苦,这件事你就多辛苦些吧。”

    徐锡麟将事情原委讲给陈伯平、马宗汉,陈、马心下大惊,知事态严重,无法再等,遂同意徐锡麟按原定日期发动起义。此时已是七月四日了,离原定起事之期——巡警学堂的毕业庆典七月八日,只剩下四天时间了。

    毕业庆典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

    七月五日,徐锡麟往见恩铭,将庆典时间及安排禀上,请恩铭届时莅临。哪知一说七月八日这个时间,恩铭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说:“不行,八日次山给老母亲祝寿,要我去喝酒,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张次山是恩铭的幕僚,一向得恩铭信任看重,所以给母亲祝寿早早就给恩铭打了招呼,要巡抚前往捧场。

    徐锡麟于城外的新军早将起事日期定在了八日,一听恩铭说不行,心中大急,忙道:“大帅,庆典事大,您无论如何也得莅临。”

    恩铭笑了一笑,说:“明天是六日,我什么事也没有,你的典礼就放在明日好了。”

    徐锡麟为难得要死,口中说:“大帅,明天时间太紧了,许多事来不及准备,众官齐集,未免太简慢了。”

    恩铭笑呵呵摇手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定了,越简单越好,不要搞得繁文缛节的,那样可太折磨人了。”说着挥手请徐锡麟退下。

    徐锡麟走出抚衙,脚步沉重,如今让新军改变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但如错过了典礼之上文武官员齐集、可杀可擒的良机,此后这样的机会不但极难碰上,况且叶仰高招供出的那些人名,恩铭已催问过他两次查勘的情况了,徐锡麟哪有时间再从容等待。走着走着,徐锡麟脑中翻来覆去设想各种可能,忽泛出些新奇想法,又感觉明日之事还是可行。当下约了陈伯平、马宗汉到自己的寓所,宣布了明日举行甲班毕业典礼,就典礼上起义的事。

    陈伯平、马宗汉惊骇莫名,极力反对。陈伯平说:“时间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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