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继死去的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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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
“薇拉,不要把自己逼到墙角落里去。据我确切地掌握,你认识我问你的那位医生。别不承认。”
“好吧。就是给我看病的医生。奥列格请求我给他认识的姑娘预约门诊。更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你完成他的请求了吗?”
“当然。”
“咨询进行了吗?”
“没有。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给他们定了时间,后来又不得不把门诊推迟到另一天,但是奥列格没有来得及。”
“我想,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也有姓吧?”塔什科夫问话中没能掩饰嘲讽。
“有,沃洛霍夫。”
她开始不耐烦地用鞋敲击铺在镶木地板上的地毯,于是塔什科夫明白,她在焦躁不安。也许是因为她急着出门,而他却耽搁了她,也许还另有原因……
“在哪里能找到你的医生?”
“在上班时。”薇拉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生硬,“大概,在他的家里也能找到。但是,很遗憾,我不知道地址。”
“薇拉,为什么你这样不喜欢这次谈话?为什么你不立即回答你们谈过沃洛霍夫大夫?”
“你什么都不懂!”她发怒了,“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不是普通的医生,莫斯科最知名的人物都找他看病。而你却拿这些愚蠢的盘问去纠缠他,当然啦,一听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说服他给这个丫头预约门诊,他推辞了好长时间,要知道他是个大忙人,而我傻乎乎的,一再坚持求他。现在我看,他是对的,而我错了。如果当初他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们现在就别想骗他。他会拒绝给我治疗。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病人把民警引到他那里去?”
“薇罗奇卡,”塔什科夫想委婉地制止她,“你尽说胡话。没有人想蒙哄你的大夫。我们甚至还要占用他一点点时间。我们只不过需要了解清楚,他是不是同奥列格谈过话,如果谈过,都谈了些什么。就这么点事情。”
怒火熄灭了。薇拉又恢复了平静,她的眼光又找回了过去的安详。塔什科夫又同她谈了几分钟才离去。他刚一出门,门就关上了。薇拉·热斯杰罗娃马上扑向电话机。
“是我。”她对着话筒着急地说。
“是我。”他在话筒中听到薇拉焦急的声音,“你要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他们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谁?”
“唉,这些……委员会委员和民警们。”
“什么,马上都来吗?”他沉着地微微一笑,“不会太多吧?”
“请你原谅我。”微拉像炒豆似的说个不停,“这全是我的错。你记得我曾经求你给一个小丫头预约门诊的事吗?”
“对,当然,你去世的丈夫应当在一星期之前带她来的。”
“他们一个劲地追问我,这个小丫头是谁,奥列格准备带她去找哪位医生,我不想对他们说出是你,真的,但是,原来奥列格对她说了要带她去看给他的妻子治疗的医生。抵赖是不明智的,只好说了。现在他们就要到你那里来了。真可怕!这全都怪我!请你原谅我!”
“瞧你说什么话,薇罗奇卡,”他宽厚地笑了,“不要惊慌失措。这些人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们想找到杀害你丈夫的凶手。让他们来吧,我很乐意回答他们所有的问题。何况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好说。我没有见过你的丈夫,也没有见过他要关照的人。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有什么病。因此他们从我这里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不过看在上帝面上,就让他们来吧。用不着这样心急火燎,亲爱的。这样对你有害,你应该珍重自己。”
“你……”他听出薇拉哽咽了一下,“你真的不生气吗?”
“哦,我的上帝,当然啦,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呀?只是可怜这些人白白浪费时间。不过,这其实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后天你该到我这里来做检查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忘记呢?你再说一遍你不生气,我才去,要不我会因此而误期。”
“我不生气,薇罗奇卡,丢掉你聪明脑袋里的这些蠢话,只想着我们的孩子。我吻你。”
“我也吻你。”她对着话筒“叭”地咂了一声。
他说的完全在理。他的确不怕刑事侦查员来访,不管是民警分局的还是联邦安全局的。他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跟自己情妇丈夫的死亡没有任何牵连。让他们来吧,随他们问吧,随他们想把他往什么事情上扯吧。看着他们挖空心思地白忙乎,他会得到很大的乐趣。请吧,他准备同他们谈话,随时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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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对于娜塔莎来说,已经是第三个跟六年的医院生涯完全不同的早晨了。没有医生查房,面前摆的也不是不好吃但是已经习惯的由稀稀的稀饭和茶配成的早餐。连续三天她一个人在宽敞得使人想起病房的房间里苏醒过来,立即给她吃早餐,然后就开始做功课。饭菜很可口,但是不习惯,异族风味,娜塔莎甚至不知道给她吃的东西都叫什么名称。
她所记得的过去生活中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同新来的医生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一道在医院的公园里面散步。他们送一个胖得可笑的叔叔去档案楼,因为他急急匆匆,还害怕迷路。后来马上就开始了“这种”生活,娜塔莎喜欢“这种”生活远胜于“那种”。要不是一个“但是”就好了。是伊拉姐姐,她猜不到娜塔莎藏到哪里去了,一定会急得发疯。还有弟弟妹妹也是,大概,没有她都会很寂寞无聊。在其他方面,这种生活完全能使姑娘满意。
她第一次清醒过来时是在一辆汽车里面,并且明白是躺在一部两轮车上。挨着她坐着的人当即就发现她睁开了眼睛,说了一句亲切安慰的话,快速给她打了一针,娜塔莎又重新陷入了昏迷状态。她第二次清醒过来时是在飞机上。旁边仍然坐着那个人,他又立即拿出了注射器。然后就一直是这个房间和一群彬彬有礼、不言不语为她服务的人。不知何故,他们谁也不同她说话。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在汽车上、飞机上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还有一个是米隆。不过他们对她说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17岁的娜塔莎·捷列辛娜满意。
“现在一切都在你的手里,姑娘。你让我们看看你能干什么,我们保证为你安排最好的生活,只要你的病体能够适应。”
“我应该让你们看什么?我有什么能耐?我是个残疾人。”
“你是一个神童,虽然很少有人能够理解这一点。你在医院时周围的人不能赏识你的才能。我不能也不想向你解释细节,不过你表现越好,你往后的生活也会越好。你记住这一点。”
“你们把我绑架了?”她在到达的第一天就问。
“自然啦。不过不必说粗话,娜达申卡。换句话说,我们把你带到这里,为你的不同凡响的头脑安排更为舒适、更为合适的条件。但是你有一点说对了:我们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也没有征得任何人许可。”
“你们为什么绑架我?你们想索要赎金?”
“愿上帝保佑你!”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娜塔莎已经知道他叫瓦西里,“什么赎金?你说什么?跟你姐姐能要什么?旧扫帚还是旧铁锹?”
“但是,难道他们不会找我吗?”娜塔莎慌神了。
“这也仅仅取决于你。你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它就能怎么转变。现在他们当然在到处找你,但是如果你想的话,也能随时停止寻找。而且这对我个人没有任何意义。让他们找去吧。反正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你。”
“我在什么地方?”她用勉强听得见的声音问,“你们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听着,”瓦西里叹了口气说,“我听说,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问一些反正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意义。”他自问自答,“看来,你还是不要问了。想一想,哪一样对你更好。让他们找你还是不找。我同时警告你,找不找都一样。找不到你的。但是起码可以做到让你的姐姐不要着急,不要自己想象出一幅可怕的景象。要知道你也担心自己的姐姐,是吗?”
娜塔莎默默地点点头。暂时她还不觉得可怕,因为她想象不到,是一些什么人,为什么和出于什么目的,拿她制造这场恶作剧。这个瓦西里自己刚才说了,从伊拉那里一无所图,除了旧扫把,就是说,事情既不是为了赎金也不是为了钱,这么说来,谁也不会以杀害她,或者剁掉她的手指和割下她的耳朵来威胁她的姐姐。她从医院谈话、电视转播和书上知道,有时候绑架姑娘是为了把她们卖到外国的妓院去,但是她不适合做这种事情。那么为了移植她的器官而杀死她也不可思议,在她的体内简直没有一个有活力的部位。换句话说,她在头脑中还逐一考虑了所有可能的使她遭到身体损失甚至杀害的原因。17岁的娜塔莎·捷列辛娜得出结论,没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威胁她。在同一家医院里度过六年之后,改变一下环境对她而言甚至很有意思。尽管在她穿着残疾人紧身胸衣的毫无希望的生活中有点惊险。但是毕竟有两件事情让她不放心,伊拉姐姐,她在那里怎么样?大概急疯了。还有,如果她需要医疗救护怎么办?在医院里,当娜塔莎疼得厉害或者心脏病发作时,能给她什么药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心中有数。可是在这里呢?有人知道这些吗?会不会娜塔莎第一次服药就因强烈的过敏反应引起窒息而死去呢?
因此,被绑架以来,她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决不服用任何药品。不论她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她将忍受任何疼痛。最近六年来她懂得了,任何疼痛,哪怕是最难以忍受的疼痛,都不是没有止境的。任何疼痛早晚都会过去,只要尽力忍住就行了。的确有危险,心脏可能经受不住。但是她应该控制自己,因为从现在起她的生命取决于她的控制力。
第一天,名叫瓦西里的那个人把一个瘦瘦的、不漂亮的黑皮肤女人带进了娜塔莎的房间。
“这是娜佳。将由她来照料你。娜佳是个有经验的护士,这样一切都会很好。”
娜塔莎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她,从黑黑的娜佳看坐在床上的姑娘的那种眼神。这种眼神有什么让娜塔莎蜷缩起来。或许是轻视,或许是厌恶,或许还有什么……
的确,没有埋怨娜佳的理由,她真的是个有经验的护士,而且做什么事情都手脚麻利,但是与此同时从她紧闭的嘴唇和刻毒的深色眼睛中流露出一股凶狠,让娜塔莎感到不自在。她试图同娜佳说说话,好让她对自己有点好感。也许,哪怕打听点什么。但是这一尝试令人难堪地失败了。护士嘟嘟哝哝回答的是些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的话,娜塔莎几乎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问题……被禁止……”
“她说话真怪。”姑娘心想,“说的莫非不是俄语?我被弄到了什么地方?”
第一天天黑时,瓦西里又往房间领进来一个年轻人,娜塔莎看他一眼就愣住了。就是他,她梦中的英俊王子,匀称健美,黑色头发,深色眼睛,坚毅的嘴唇上一溜整齐的髭须,他正是她梦见过的人,她将终生爱他。但是她这个残疾人同他注定不能相聚厮守。他的出现使娜塔莎大为震动,以致没有听清楚瓦西里说的头几个字。
“认识一下,娜达申卡。这是米隆,他将教你学习数学。”
“你好。娜塔莎。”米隆的声音柔和悦耳,在姑娘听来,他说的话犹如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她甚至拿不出力气来回答问候,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慌乱地舔舔嘴唇。
“现在是向你解释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了,”瓦西里同时继续说,“你就如我已经说过的,是一个对数学有非凡才能的神童。有人非常感兴趣,想让天才的数学家为他们工作。这些日子他们的代表要来鉴定你的天赋和能力,如果考试结果使他满意,你的生活将会根本改观。你将会在极为优越的条件下生活,挣到很多钱。你甚至有能力帮助你的姐姐。不过,这里有一个相关情况。这些人知道你有很多病。他们想验证你是不是能够工作并且能够相当长远地产生效益。尽管这句话有多么难听,一个人大脑再聪明,倘若他活不过三个月的话,他们也不会出大价钱。因此他们要先考考你的数学,这些人还派来一位医生为你诊察,并对你的身体状况做出结论。他要做一些化验,进行专门研究,对此你用不着多想,只要照吩咐去做就是了。你都听明白了?”
“不。”她已经从震动中回过神来了。在这位漂亮的小伙子面前无论如何不可以把自己表现得像一只驯服的、利用她孤立无援的处境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她呼来唤去的小绵羊。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瓦西里故作宽容耐心地问。
“要是我不想呢?我不想让一些陌生人买走我,不想住在这里,不想让医生诊察我,我想回家。”
瓦西里叹了一口气,坐到房间一角的安乐椅上。
“你想去哪里?回家?”他疲倦地重问一遍,“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在那令人讨厌的医院里,在那个一星期换一次而不是每天换一次衬衣的地方?那个让你吃鬼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地方?那个你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也没有任何生活前途的地方?你现在是成年人了,不会不理解你说的话有多么荒谬。你是那可怜的不幸的姐姐的累赘,你和另外两个,奥尔加和巴甫利克,还有你们的母亲。你以为,伊拉照顾你们几个人容易吗?你什么时候考虑过,为了一星期给你们送两次水果、食品、衣服、书本,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稍微想一想,她买这些东西的钱从哪里来?也许,或者你以为这些东西很廉价,是白给她的?没有的事。你的姐姐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你简直没法想象那些活有多重多脏。所以我才对你说:你有可能减轻她的负担,让她生活得轻松些。她将不用再抚养你,而且你还能给她钱。可是你回答我什么?或者你想让大家包括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