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魅灵 四分院侦探所 1-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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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不愿走进无望的世界吧!
眼睁睁的看着生命雕零是多么残酷的事,与其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逃避是最好的选择。
提早死亡的是他们的心。
可是近来的活死人村起了一阵骚动,死气沉沉的活死人多了一项共通的话题,惨白的面容染上生人气息,一群活死人好奇的围观百年来一大奇景。
这是一尊拥有人类肉体的睡美人,充满弹性的肤触,有着活死人所没有的体温,用鼻子呼吸。
但她却是沉睡着,一如死人。
一日复一日。
没人会去计算她出现的时日,因为活死人村的时间是停止的,日与月的轮替并不重要,它们同时存在于此地的上空,头一抬便可瞧见阴冷的日月。
而缺乏生命力的魂体也从不在乎日与月是否存在,连自己都放弃了又岂会在意其它?!
那日活死人村的天空出现一道缺口,霓彩一般的霞光平空而落,一具活生生的躯体冲破村长的屋梁,毫发未伤的飘浮床铺上方好一会后才缓缓下滑。
好奇的喧哗吵热了平静的小村落,或古或今的活死人纷纷采出头询问,迷失的眼神不再空洞茫然,无神地漫游永无止境的空间。
他们口中只有一句相同话语——
她为何沉睡不醒?
「村长,你想她还要睡多久?」她温温地,皮肤又细又滑好象大娘的桂花油。
老迈的鬼夫子拄着拐杖轻抚及地的长须。「这种事得去问问鬼婆婆,瞧她给咱们活死人村送来什么。」
「村长的意思是指那个在奈何桥上给人一杯水喝的孟婆?」那个坏心眼的老太婆,上回才想骗他喝一口呢!
「不就是她,阴与阳的桥梁就数她待得最久。」堪为一尊老古迹。
奈何桥上来来往往,受业报的下十八层地狱受刨骨挖心之苦,牛头马面脚镣手铐上身,谅鬼插翅也难飞,为前世孽果偿还罪因。
无功无过者在纠伦宫受五谷阎王的审判,随即转王十殿阎罗的肃英宫,由轮转王送他们转世投胎,再世为人,勿占了罪人的空缺平白受苦。
为免带着前世记忆再次为人搅乱人间秩序,孟婆手中的那杯水是为忘尘,让投胎者有个重新体验生命的机会,不会两代纠结不清酿成迷乱,徒留遗憾。
也有人称忘尘水为孟婆汤,因为是孟婆亲手盛上的黄泉水,黄浊的水色如同一碗浊汤,味道微腥不带甘甜。
平实的孟婆有一颗善良的心,日夜为人盛汤不辞辛劳,巴望着他们都有个好未来,不要离魂失魄的徘徊幽暗地府,时候到了就该离去。
但是活死人村的活死人全是阳寿未终的,就算时辰已到也不肯去投胎,愁白了孟婆的一头发,苦口婆心仍得不到成效,因此她才会想尽办法骗鬼喝汤,好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
不过她的一番好意不获鬼感激,反而招来群鬼怒视她为恶婆婆,不许她进村来骚扰。
「这个女孩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份子,可是她的情形却与我们差不多,是个有血有肉的活死人。」相当棘手又不能不处理。
活死人村专门收容迷失在阴阳两界的活死人,她既然能来到活死人村便是一种缘分,没理由将她独独排除于外,任其躯壳腐烂生蛆。
没得选择的鬼夫子揽下照顾她的责任,由村里找来手脚俐落的姑娘为她净身,又吩咐几名熟路的壮丁上阳间替她张罗流质食物,维持她基本生存的能源。
希望,由她身上漫散开来。
孤寂的活死人村依然孤寂,可是一抹渴望活下去的意念逐渐占领村子,冰冷的心慢慢回暖。
他们也想要一副皮肉包骨的臭皮囊,重享走在阳光下的快乐,呼吸赖以生存的空气。
「她有着漂亮的五官和修长身躯,住起来一定很舒服。」一位年轻少妇羡慕的捏触她粉嫩脸颊,恨不得夺其舍以代之。
夺舍是常有的事,谁的力量大,磁波吻合便可夺取他人的身体,进而占据。
「别趁人之危,在我的眼皮底下不准使坏。」同是天涯飘零客,何必为难。
鬼夫子的话一出,少妇不高兴的化成一阵轻烟,蓦然由门缝钻出,心杂的想去寻找自己的身躯再当一次人。
「是人非人,村长当真要留下她?」他们称之为鬼,而她……
唉!格格不入。
「不留下她又能怎么办,普通人是进不了活死人村,她既然来了,算她和我们有缘吧!」总不能让魑魅魍魉吃了她。
「可是长久下去不是办法,谁有闲工夫伺候一个活娃娃衣食住行,太常接触阳间的事物对我们的幽体并不好。」
轻则灼伤,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鬼夫子思忖的拧了双眉。「大家尽量吧!能护一时是一时。」
「非亲非故的何必管她死活,瞧她健康身躯红润有泽,不如我们轮流借用上去玩玩,重新当个人。」一旁的小伙子兴致勃勃的建议着。
此话获得不少回响,每双无光的瞳眸骤然燃起对生命的热情,希望能当一天的人。
「胡闹,你们怎能欺凌新来乍到的村民,她也是迷失在混沌之间的一抹孤魂,你们要是欺她孤零零地无靠山,我就来认她当女儿。」
嘘声立起,见不惯他的独裁。
「鬼夫子你太自私了,一大把年纪足以当人家的爷爷,好意思不服老的当起干爹?!」为老不尊,爱抢锋头。
他一瞪眼的扫了拐杖头过去。「谁说我老了,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年轻。」
时光匆匆,人间的他随时间流逝而衰老,而他的外貌也因此有所改变,所不同的是他能变回昔日的模样,只不过为了称职的扮演好村长的角色不得不装老。
「时不我予,当年的你不能与今日今时相提并论,你想霸着她不让我们用是不对的行为,我不信你不想回阳瞧自己死了没。」
人有私心,鬼亦然。
「我……」他无言以对。
阳间已过了多少年,他的妻子儿女是否健在?少了一魄的他总想不起家在何方,依稀记得他有一位温柔似水的妻子,以及乖巧贴心的小儿小女。
想他们想得心都痛了,可是他只能任思念麻痹了感觉,随着外表的衰老不再有希冀,他知道即使自己还活着也时日无多了。
若有机会他真想回去瞧一瞧,但是一个不完整的灵体又能怎样,他连第一步也跨不出去,他是无能为力。
「哎呀!你们快来瞧瞧,她的身体变淡了。」有点透明感。
「真的耶!会不会她也同我们一样,变成有形无体的活死人?」可惜了,未能及时借用一下。
「难得活死人村有些新鲜事好聊,这下全玩完了。」又要回到没有明天的空洞日子了。
雪白的肌肤开始淡化,由四肢转为透明,纤细的骨架在消失当中,飘逸的乌丝在瞬间失去光泽,水嫩的双颊呈现灰白。
像是一场流离的梦魅不着边际,众魂讨论中的美丽女孩忽由有形体的人转变成没有温度的魂魄,冰凉得如所处的环境。
幽然的嘤咛一声轻叹,微翘的蝶睫掀了掀,似有苏醒之势。
恍恍惚惚不知沉睡了几个日夜,似乎很累的女孩始终提不起力气睁开迷人双眸,挣扎在清醒与梦魇之间,十指发出抽搐般的震动。
她是鬼不是人,一个即将面临打击的年轻科学家。
日是昏暗的,半边的月亮闪着阴光。
迷惘的眼在适应它所不熟悉的光线,古老的木梁悬挂断头的鸡,那一滴滴顺颈淌落的鲜血滴在脸上,湿了原本红润的双颊。
造价不菲的灵魂转换仪器哪去了,她的圆形银色实验室呢?
还有为这项实验而不眠不休的工作人员在哪里?
曲渺渺头痛的扶着额头喘息,但是下一秒她惊悚的瞪着自己的左手,不敢相信的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
它,竟然穿过了身体。
第二章
为什么会是他?!
由上而下,由下而上,怎么排也轮不到他出马,可是五根手指头却有四根指向自己,孤掌难鸣的绿易水因众望所归,担任起全人类福祉的推手。
平时没他擦擦抹抹地维持居住的品质,这几个懒人精不与垃圾同居才有鬼,以为有点见鬼的本事就能使唤鬼来打扫吗?
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张鬼画符就要他寻找不是鬼的鬼未免强人所难,平凡的五官随手一捉便有一大把,是人是鬼怕是没有界线,要他从何找起?!
虽然不想接下父亲的事业当个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可是他也没想到会入错行,硬被外表清纯的狐狸表姊给算计,有计划地培养他与众不同的兴趣,时机一成熟便捉他来凑数,还不许他拒绝。
保持整洁有错吗?
瞧他们一个个当他是史前蟑螂的态度令人气馁,一粒沙落在桌面上也是脏污,他顺手拎了条抹布里里外外擦拭一遍有何不妥。
为了健康着想,一天打扫三、五回才能确保细菌零成长,他只要他们挪挪脚、合作点别制造脏乱,这样也构成重大骚扰事件将他「扫地出门」?
希望他找回那个不安分的迷失灵后,四分院不致沦落为四座福德坑,要他们清理比登天还难。
自言自语的绿易水有着处女座的优缺点,时而严谨时而逗趣,处事细心却过于追求完美,不容许一丝不正的画面出现眼前。
诸如此时他的情绪濒临崩溃边缘,极力忍受视觉上的不适,拳头紧握的朝目的地大步快行,以免他忍不住想扒墓。
夜黑风高的晚上最适合作奸犯科,巡逻人家的屋顶赚点零用钱。
而他的做法正是用力踩过人家的屋顶,吵醒一冢冢屋主没一丝愧疚,无视绿火丛生的身后有多少句护骂,他依然我行我素的走到其中一处的小土丘前,用脚踢人家的墓碑。
没错,这里是一座墓园。
而且是年代久远的那一种,东一冢西一冢葬得凌乱,有若乱葬岗,难怪绿易水每来一回脸色便沉下一分,巴不得把众坟头一一挖起重新安葬,四角方方规划出工整的安乐园。
「我的讨债鬼呀!拜托你别踢了,我在底下赌得正顺风,一手好牌全叫你给踢散了。」都打到北风北了还来捣蛋,不能让他好好打完最后几把吗?
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礼貌了,先死为大要尊重,否则后代子孙会缺盐缺米。
「一年几吨的冥纸够你赌翻天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搬回金屋存放。」那座金屋还是他烧给他的,附赠俏婢美仆三名。
见钱眼开的刑老鬼连忙摆起笑脸,坟头被踢歪了也不在意。「绿老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只要你一句差遣。」
有钱好办事,人、鬼皆同。
「我要你找一个不是鬼的鬼。」对他而言应该是件容易的事,他鬼友甚多。
「天哪,你又给我出这什么难题,哪来不是鬼的鬼?!」要赚他的钱真难呀!
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上哪儿找不是鬼的鬼,存心拿甩开玩笑嘛!
「别告诉我你的能耐只有这么一点点,让我瞧不起你。」深夜点燃一枝烟,绿易水只是叼着并未抽,像在吊鬼胃口。
好烟,味道真道地。「先让我哈两口啦!我保证绝不会误了你的事。」
好久没抽口真正的烟了,底下的纸烟丝一点也不够味,淡而无味像在嚼蜡,害他一再戒烟拿烟当仇人看待。
呼!呛喉,这才是烟嘛!
拚命将烟雾插向鼻头的赌鬼不错过任一道飘散的白烟,鼻翼大张吸了又吸,一脸满足的吐出口鬼气,一烟在手比神仙还快活。
闷湿的地底叫鬼也筋骨酸痛,上来透透气也好,老是那几个牌搭子,瞧久了会发酸,明月一轮多有诗意呀!
「最好别让我失望,年久失修的坟头可禁不起我多踩两下。」他威胁的敲敲缺了一砖的墓碑。
讪然一笑的刑老鬼谄媚得很。「我哪敢让你劳动尊贵手脚,哪一回不妥妥当当地为你办好事。」
冥纸一洒,鬼也推磨。
「嗯!这是她的资料,你瞧瞧吧!」火一点,灰烬四飞,
人与鬼的不同在于鬼无法持实物,必须焚化才能送到他们手中。
打一出生即有识鬼能力的绿易水从未觉得鬼有何可怕之处,他们与人无异的在四周活动,只是缺少实体,除了脸色苍白些,和人几乎无异,若不细察容易混淆。
原本他只比常人多了一双能识阴阳的鬼吻眼,但是识人不清的他却在童年时期误信了小公主似的紫愿表姊,在—段脑力激荡之下,他不仅能与鬼沟通并多了御鬼的能耐。
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家族基因遗传作祟,直到十九岁那年才赫然发现,才能是被刻意培养,先天天分加上后天努力全为了日后打根基。
那年他成了四分院一员。
「哇!小兄弟,你上哪找来这人的『生前』资料,她还是个人吗?」什么灵魂学博士、精神科权威、古文化研究精英、新世纪宇宙学博士……
啧啧啧,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真是了得,随便一条头街就够呛了,一般人努力了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她一半成就。
智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他当人当鬼都窝囊,活着时被妻子小孩嫌弃,死后无安身之处得劳烦善心人士出钱出力,修了座小坟不致风吹雨淋受日晒。
可是也因此欠下了一笔人情债,人都死了十年犹还不清,做鬼操劳地为人跑腿不得安宁。
他大概是阴间最忙碌的闲鬼,有空时摸两把牌之外还得四处串门子,学女人家东家长西家短的探听消息,以防不时之需。
一些鬼友老嘲笑他贱骨头,死都死了还自找麻烦,鬼差都比他轻松。
「她还没死,别诅咒我的案主。」他还期望能有个付他酬劳的「活人」。
大部分的迷失灵以鬼的形态活着,但是他们却还未死透,只是忘了自己是谁,不知何去何从罢了。
「是是是,你的案主就等于是我的金主,刑老鬼我怎会和钱过不去呢!」他还等着拿钱翻本呢!
「知道就好还不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