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杀人事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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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泰姆微微地挑起眉毛。
“噢,好吧。我大概只需要一个钟头左右。”然后他转身消失在水泥小径里,两个工人则跟随其后。
我们迅速开回豪宅。凡斯没有直接从前门进去,而是绕到北侧可以眺望卧龙池的阳台。
里兰德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里,静静地抽着烟,凝视着对面的崖壁。他几乎没注意到我们,凡斯在点了一支烟后,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游戏结束了,里兰德。”凡斯轻轻地说道,“我们已经发现了真相。”
里兰德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
“什么真相?”他问道。
“有关莫达戈及格瑞弗被杀害的真相。”凡斯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你们会找到答案的,”他平静地回答,“不久前我看到你们在泳池边。我猜得出来你们在那儿做了什么……你们也去了墓园吧?”
“是的,”凡斯承认,“我们检查了安东尼·斯泰姆的棺木。在里面我们找到了潜水装备——还有一个三爪铁耙。”
“氧气筒呢?”里兰德问,他并没有把视线从面前的崖壁移开。
凡斯点头,“也在里面——整件案情已经十分明朗。所有有关本案的谜团,我.相信,都解开了。”
里兰德低下头,试着用颤抖的手指填充烟丝。
“就某种角度来看,我很欣慰,”他以低沉的声音说,“也许这对大家都比较好。”
凡斯近乎怜悯地看着对方。
“有件事我不完全明白,里兰德先生,”凡斯终于开口,“在莫达戈失踪后,你为什么要打电话报案?这事本来可能被当成意外而结束的,是你埋下了让人疑心谋杀的种子。”
里兰德慢慢地把头转过来,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像是在盘算着如何回答凡斯的问题。
“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会这么做。”他颓丧地摇摇头。
凡斯的目光锐利地停留在里兰德的脸上。然后问:“你现在怎么打算,里兰德先生?”
里兰德低头看着他的烟斗,把玩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
“我想上楼去找一下伯妮丝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事最好由我来告诉她。”
凡斯点头,“我相信你是对的。”
就在里兰德要关上门进屋子去时,马克迅速地跳起来,也朝屋子冲去,凡斯立刻起身阻止住他。
“马克,你不用去。”他严肃地,近乎命令地说道。
“可是你不能这么做,凡斯。”马克挣脱着甩开凡斯的手,“你没有权利如此藐视司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会自杀的。这实在太过分了!”
“拜托,马克,相信我。”凡斯严肃地回答,“这样做是最好的。”突然他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噢,我的天!”他叫道,“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等等……你等等。”然后他强压马克坐进椅子里。
没过多久,我们看到穿着泳衣的斯泰姆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他走过滤水系统顶部,来到绞盘旁。两个工人已经把绳索缠在绞具上,并站在弯曲的手把旁边,等候斯泰姆进一步的指示。
斯泰姆捡起粗绳的另一端,把它扛在肩头,沿着岩壁下方,涉水走到半露出水面的巨石旁。我们看他先把绳索在石头上绕上几圈,接着尝试利用由另外两人操纵的绞车来推动这大石块。有两次绳子滑落,还有一次固定绞盘的木桩松脱。
就在这时,里兰德不声不响地回到阳台,在凡斯旁边坐了下来。他的脸色苍白,满脸尽是哀伤。马克大吃一惊,好奇地盯着他看。里兰德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泳池。
“打从一开始伯妮丝就起了疑心,”里兰德跟凡斯说道,他的声音比耳语大不了多少,“不过,我想,在你们各位发现真相之后,她好过多了……她实在很勇敢……”这时,越过卧龙池岸,传来仿佛打雷的隆隆声。我们一天前才勘探过的岩石山头,突然整个倾覆滑落,朝斯泰姆所站着的水深及胸的位置冲去。当大石头开始崩落之时,有那么短短的一刻,我们看到斯泰姆抬头往上望去,惊惶地想逃避轰隆下坠的石块,但不幸的是,一切都晚了,斯泰姆因手被绳子缠住而无法脱身。那巨石把他结结实实地砸在下面。
与此同时,一个极端恐惧、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我们上方的阳台响起,我们明白,那是来自斯泰姆老夫人。
有好几秒钟,我们都陷入震惊中。然后我们听到里兰德柔和的声音。
“圆满的结局。”他评论着。
凡斯深深地吸了口烟。
“圆满——而且合乎正义。”他说。
原先站在绞盘旁边的两个工人现在正费力涉水朝斯泰姆被砸住的地方走去;不过明显地,他们的努力将会是白费功夫——如此巨大的石块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斯泰姆绝对不会有活命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通往走廊的门开启了,脸色苍白的霍尔德医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阳台。
“噢,你在这儿,里兰德先生。”他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他脱口而出,“斯泰姆夫人过世了。由于突然的惊吓过度——她看到了意外的发生。你最好马上把这消息通知她的女儿。”
第21章 细说原委
8月13日,星期一,晚上10点
那天晚上马克、凯奇和我一起跟凡斯坐在他的屋顶花园,喝着香槟,抽着烟。
在斯泰姆出事之后,我们留在屋内。凯奇则继续在落实一些细节,准备结案。池水再度被抽干,斯泰姆的尸体从岩石下被移出。尸体残破,几近无可辨认。
我们三人的晚餐一直吃到10点,稍后凯奇警官也赶过来。天气仍然懊热难耐,凡斯开了一瓶1904年的香槟。
“令人匪夷所思的案子。”凡斯感叹着,懒散地坐回他的椅子,“匪夷所思——不过仍然简单、理性。”
“你说的可能没错,”马克回道,“不过,有很多细节对我而言仍是不明所以。”
“啊,一旦基本构图被确定,”凡斯说道,“组成镶嵌马赛克画的一片片小瓷砖便会自动地归位的。”
他喝光手上的香槟。
“对斯泰姆来说,策划第一件谋杀案,并将其付诸行动一点儿也不难。他想得很精细,他事先找了好几个有嫌疑的聚会客人,如果莫达戈的失踪被认为是谋杀,就把罪嫌推到他们头上。斯泰姆知道他的客人会去卧龙池游泳,而逞强的莫达戈也一定会抢着第一个跳下水去。他刻意鼓励大家猛灌黄汤,而他自己也假装喝得过量。事实上,也许除了里兰德,他可能是惟一没有喝酒的。”
“可是凡斯……”
“噢,我知道。他给人已经灌了一整天酒的印象。不过那只是他精心设计的一部分。当聚会客人都到屋外去游泳时,可能是斯泰姆这辈子最清醒的时刻了。整个晚上他都坐在图书室的长沙发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杯里的酒都倒在一旁的橡胶树盆栽里了。”
马克很快地抬起头来。
“这就是为什么你对那盆植物的土壤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是的,斯泰姆可能往盆子里倒了两夸脱的威士忌。我采样了些土壤,经化验,里面尽是酒精。”
“不过霍尔德医师的报告……”
“哦,在医生检查斯泰姆的时候,他的确是烂醉如泥。你还记得就在其他人要去泳池之前,斯泰姆要切诺再给他一夸脱的苏格兰威士忌吗?当他杀了莫达戈,回到图书室后,不用说他一定把整瓶酒都给灌了下去。所以当里兰德发现他时,他的确是醉得不省人事。这姑且算是他高明的地方吧。”
凡斯把香槟从冰筒里拿了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啜几口后,他又坐回椅子里。
他继续说:“斯泰姆事先把他的潜水服及铁耙藏在他停在车库里的车上。然后,假装烂醉如泥,耐心地等到所有人都去了泳池。这时候他立刻起身冲到车库,开车去东路,来到水泥小径。接着他在晚宴服外直接套上潜水衣,接好氧气筒。这过程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然后他把木板放好位置,走下泳池。他很合理地推定莫达戈会第一个跳水,而他只需要在莫达戈入水后的必经之地等待即可。斯泰姆带着的铁耙能让他从任何方向致被害人于死命。池水相当清澈,池畔的聚光灯也使他能很清楚地看清莫达戈。对斯泰姆这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来说,在水里杀个人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凡斯轻轻地做了个手势。
“水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莫达戈跳下水之后,站在池底缓坡上的斯泰姆一下就用铁耙把莫达戈钩了过去——这解释了莫达戈胸口上的伤。除此之外,我还认为,跳水的冲力让莫达戈的头猛烈地撞上斯泰姆胸前的氧气筒,造成他头骨的挫伤。面对极度震惊甚或失去意识的莫达戈,斯泰姆轻而易举地将他在水底勒毙。不用花什么力气,斯泰姆便把尸体拖上车——莫达戈脚跟处的擦伤就是斯泰姆把他从水泥小径拖到停在路边的车子所致。接着他把车开到溶洞,将尸体扔进去。由于他弃尸的手法粗鲁,使得莫达戈身上又断了几根骨头。完事之后,斯泰姆便把车开回车库,轻手轻脚地进入图书室,灌下切诺帮他准备的威士忌。”
凡斯拿起他的香烟,长长地吸了一口,缓缓地把烟雾吐出来。
“不过如果我们考虑时间的因素,凡斯……”马克开口。
“斯泰姆有极充裕的时间。让大家都换好泳衣至少要一刻钟,这是斯泰姆所需时间——开车滑下东路、换上潜水服、放置木板、潜入水中等待——的两倍。当然,之后斯泰姆放回厚木板、藏好潜水衣、弃置被害人于溶洞、返回屋内等所花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不过他是在铤而走险。”马克肯定地说。
“正好相反,他一点儿险也不肯冒。如果他的计划进行顺利的话,那他这计谋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斯泰姆有足够的时间,合适的装备,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罪行的。”
凡斯叹息地皱着眉,把头懒洋洋地转向马克。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凡斯说,“斯泰姆太小心了——他没有胆子冒险,因此他预留后路。就像我先前指出的,为了怕东窗事发时警方会怀疑他,斯泰姆邀请了几个有理由把莫达戈置于死地的客人。不过他却因此忽略了一件事实,那就是:受邀的客人中,有些人精于潜水,甚至参与过斯泰姆在热带的水下探险。如果尸体被人发现,这些人可能就猜得出是怎么回事了……”“你的意思是,”马克问,“里兰德打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斯泰姆的计谋吗?”
“没错,”凡斯回答,“当莫达戈没能浮出水面,里兰德便强烈地怀疑是斯泰姆作的手脚。很自然地,里兰德自己陷入两难:一方面,理智告诉他不可忽视正义;但是另一方面,他对伯妮丝的爱又如此强烈。我的天,这是个什么样的困境啊!所以,退而求其次,里兰德打电话报案,让警方过来对这事展开调查。他并没有指名道姓地对他所爱女人的哥哥进行指控,不过诚实的他却也无法容忍自己对于这样的罪行视而不见。今天下午,当我告诉里兰德我已经发现事实真相时,他是真的大大松了一口气。在这之前他实在是备受煎熬埃”“你想还有别人疑心斯泰姆吗?”马克问。
“噢,是的。伯妮丝也怀疑她哥哥——里兰德今天下午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这就是为什么当凯奇警官第一次看到她时,觉得她对男友的失踪并不显得特别关心的原因。我想戴特尔也猜到了真相——别忘了,他曾随同斯泰姆到科尔克岛探险,也知晓潜水衣的性能。而曾经帮助斯泰姆准备探险装备的格瑞弗,毫无疑问地,也对发生在莫达戈身上的事有着一定的疑惑。”
“其他人也是如此吗?”马克又追问道。
“不,我想艾克娜夫人和露比·苔莉尔对真相毫不知情,虽然她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苔莉尔很喜欢莫达戈,这解释了存在于她们之间的各种冲突——她嫉妒伯妮丝及艾克娜。当莫达戈失踪时,她心里一定认定他是遇害了。因此她指控里兰德,里兰德的学识及能力让她恨之入骨。”
凡斯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在这个事件中,艾克娜夫人的心态是十分微妙的。我甚至怀疑她本人都无法说清自己的感受。当然,她也想到了谋杀的可能性。虽然莫达戈的失踪正中她的下怀,我想她还是颇念旧情。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告诉我们格瑞弗和里兰德有重大嫌疑的原因——那两个人是她讨厌的。她在泳池边的尖叫完全是情绪化的反应,而稍后她对此事的漠不关心,则是理智凌驾感情的表现。当我告诉她卧龙池传来扑通声时,她直觉地感到莫达戈一定出事了,谋杀的恐惧让她变得极端敏感——这时女人的感情又占了上风。”
有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然后,马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仿佛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当然,里兰德、格瑞弗及伯妮丝听到的汽车发动声是斯泰姆发出的。”
“毫无疑问,”凡斯回答,“时间完全吻合。”
“可是,”他又说道,“还有那个名叫布鲁特的女人所写的字条呢?”
“马克!这个女人根本不存在。斯泰姆捏造出艾伦·布鲁特这个人是来解释莫达戈的失踪的。他希望整件事情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私奔,好让这件事就此烟消云散。他亲笔写下这邀约字条,在他从泳池回来后放入莫达戈的口袋里。你还记得是斯泰姆打开衣柜,指引我们找到它的吧。而在东路上的引擎声更支持了这个理论。”
“难怪我的手下找不到这女人的行踪。”警官发着牢骚。
马克出神地看着他的雪茄。
“我能了解斯泰姆编造布鲁特这女人的用心,”他最后终于开口,“不过你怎么解释斯泰姆夫人神秘精确的预言能力呢?”
凡斯温和地笑着。
“哪有什么预言,马克,”他回道,声音里带着一抹悲哀,“这些所谓的预言更多地应当说是一个老女人为了保护儿子所做的可怜尝试。斯泰姆夫人肯定猜到了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打从一开始她便要求与我们见面,并刻意误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