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惊吓馆-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手之后,俊生慢慢爬着离开尸体,虚弱地靠在东边墙壁。他陷入茫然失神的状态,根本就没想过要逃出房间。就算他想,房间内也没有轮椅。爬过房间,打开门锁,再爬到走廊……这些动作对当时的俊生来说:定会让他难过地昏厥过去……
当我们撞破房门冲进房间之际,俊生=「梨里香」仍旧是茫然地坐在墙边,看来就像是睁着眼睛昏倒的状态。就算新名大哥离开古屋敷先生的尸体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不论我们问他任何事情,他脸上空虚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察觉此刻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情的我们,立刻面临了极大的烦恼。
我们应该直接报警吗?
6
——即使发生了那种事情,十志雄还是害死了一个人。
此时在我内心响起了爸爸严厉责备前年自杀的哥哥十志雄罪行的话。
——绝对不能原谅。就算人家骂他是杀人犯也没办法,毕竟这是重罪。
——就算有任何值得同情的理由,都不该夺走他人的生命,那可是重大的罪行,这国家的法律就是这么严格规定的。
我再怎么样都无法接受爸爸说的话,我内心一直怀疑:真的是如此吗?
如果警察现在来到这里,一定会判断夺走古屋敷先生性命的犯人就是俊生。这样一来,就算俊生有再多值得同情的理由,也一定会被贴上「杀害外公的可怕小孩」的「犯罪标签」。法律或许不会以和成人相同的标准制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是现实状况一定会变成这样……
「我能了解俊生的心情。」新名大哥低声喃喃自语。
「他一定不是真心想要杀害外公的。不论受到多么残酷的虐待,只要对象是自己的亲人,孩子便无法打从心里憎恨对方。就算曾经有过对方如果死了该有多好的想法,但下一瞬间一定会后悔、难过,甚至讨厌这样的自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新名大哥的声音听来十分痛苦,就像我想起了十志雄和爸爸一样,我想他一定也想起了一直都没见面的妈妈。
「这不是俊生的错,绝对不是他的错。」小葵泪流满面地对我们说:「错的是他外公,他一直在虐待俊生。他逼俊生打扮成人偶,逼俊生和他表演腹语,还残酷地对待他的宠物……所以俊生才会终于忍耐不住……」
「——我们帮助俊生吧。」我下定决心地说道:「我们一起帮助俊生。」
「我们可以帮他吗?要怎么做?」小葵以衣袖擦干满脸的泪水。
「那么就将这间密室……」
「我知道永泽你现在在想什么。」新名大哥严肃地紧盯着我:「你想藉着改变案件的类型来帮助俊生吧?」
「对,就是这样。」
我虽然害怕,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7
确定大家意见一致之后,我们便开始快速地着手进行「必须先做的事情」。
我们首先将俊生带回〈俊生的房间〉,帮他换上睡衣,拿下假发,拔下隐形眼镜,擦掉脸上的黑线。黑线似乎是以木炭之类的东西画上去的,所以用湿毛巾一下就擦掉了。还好古屋敷先生并没有大量出血,俊生的手、脸和衣服上几乎都没有沾上血迹。
俊生在这段时间内仍旧处于失神状态,但是新名大哥不停地告诉他「没事的」、「你一直在房间睡觉,什么事都不知道」。当我们让俊生躺下后,或许是因为身心的压力都已到达极限,他立刻就陷入深沉的睡眠。
接着,我们将梨里香人偶搬到〈梨里香的房间〉,放在俊生刚刚坐着的位置。新名大哥则将俊生穿的洋装和假发塞进背包,打算带回家处理。就算警察来了,应该也不至于检查我们的随身物品。
之后,我们再仔细地检查了一次〈梨里香的房间〉。窗户真的没有异状吗?墙壁的惊吓箱全都关上了吗?被我们撞破的房门和周围没有任何被动过手脚的痕迹吗?真的没有第三者躲在某处吗?
我们再次确认房间自始至终一直处于完全的密室状态,犯人除了本来就待在房里的俊生之外别无其他嫌疑犯的事实后,开始进行下一个作业。
我们没有办法把被我们撞坏的房门恢复原状,但也不能告诉警察「因为从里面上锁了,所以我们才撞坏门」。这么一来,警察理所当然会怀疑犯人究竟是从哪里逃走的。
而且就算我们把插在房门内侧钥匙孔上的钥匙拿下,放在房间外某处,门上的锁链也是个问题。
这时候我们想到的伪装方法是——以正确的顺序打开七彩惊吓箱,让连接这个房间和隔壁房间的秘密门开启,只要让现场看起来不是密室就可以了。
隔壁房间位于走廊上的那道房门则被锁上了,那是和〈梨里香的房间〉的房门同样老式的门锁,没有钥匙的话是打不开的。因为我们没时间找出钥匙,所以便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好让警察的注意力转向「从外部侵入的第三者」。
当时外面仍然在下雪,所以没有留下脚印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问题。但我们三人还是在打开房门后,在阳台上和通往院子的楼梯上随意地留下自己的脚印,好隐藏原本根本没有任何脚印的事实。当然我们也没忘记擦掉插在尸体上的刀子指纹。
我们大概花了三十分钟左右完成所有的伪装工作。
我们在七点来到古屋敷家,但是按了门铃后却没人应门。因为不能随便进入人家的家里,所以我们便稍微在雪中散步一会儿后,再次冋到这里。可是仍旧没有任何人出来开门,我们觉得很奇怪,便战战兢兢地走进去……我们想好了所有细节和说词后,由新名大哥打了110报警。
就这样,等到飘下的雪花变成细雨后,大批的警察来到了惊吓馆。
正如我们所计划的,在房里睡觉的俊生一开始便被排除在嫌疑犯之外,警方始终怀疑是「从外部侵入的第三者」所犯下的案件。当时A**市内发生了一连串闯空门和强盗案,这也在我们的计算之内。这时我会突然想要告诉刑警们在小公园里碰到的可疑男人的事情,也是为了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外来者的犯案」。
但是老实说,我的——我们的内心一直都害怕不已。我们为了帮助俊生所进行的伪装工作,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被警察看穿了……
8
事件发生不到一个月就发生那起大地震,对我们而言或许可以称之为某种幸运。
一般而言,这当然不是什么「幸运」,因为很多人都因为那场地震遭遇不幸,就连「同伴」之中的新名大哥,都死在那场地震中。然而——
当时如果没有那场大灾难,警察或许会重新启动调查,修正调査方针,而或许就有人会察觉到我们试图隐瞒的真相。
原本就不存在的「外来者」的足迹、持续发生的闯空门和强盗案、从医院逃走的美音行踪……这些事都犹如被那场地震吞掉似的,一切就这么暧昧不明地结束了……
9
我在新神户转搭另一线的电车,重新造访这个十年半不见的街道。车站周围的建筑物和以前完全不同。我碰见新名大哥的速食店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我和爸爸曾经住过的大楼也被改建成别的新大楼。
「屋敷町的惊吓馆」现在仍旧在原地吗?
小葵当年寄给我的信上说,惊吓馆并没有因为地震受到太大的损害,但在那之后的状况我就完全不清楚了。我不知道那栋房子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有人住吗?如果有人住的话,又会是什么人?……
出发时的东京天空沉甸甸的,似乎随时会下雨,不过这里则是艳阳高照。我循着孩提时代的记忆,独自一人前往惊吓馆。
在走向山区的路上,我发现到处都是充满回忆的景色。虽然我在电视新闻上看过好多次地震的惨状,不过这一带或许是地震状况较轻微的地区,我循着记忆来到了六花町,到处都是和以前没有太大变化的房子——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走到六花町东边郊外的某处,那栋我熟悉的豪宅还是矗立在那里。和往昔一模一样,丝毫没变……但是仔细一看,围着房子的红砖园墙布满裂痕,也有修缮过的痕迹,建筑物本身也和围墙是同样的状况。房子大门紧关着,青铜格子的铁门上挂着生锈的锁链,门柱上没有门牌——现在这里已经没人住了吗?
我半是失望,半是放心,并没有停下脚步驻足观看,而是直接通过门前。
我接着走向同样位在六花町的小葵家,但是那里则出现了一栋新盖的房子,门牌上也不是「湖山」。
在离开小葵家旧址后,我被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爬上了山丘上的小公园。
傍晚的公园里没有人影,简陋的游戏器材和以前一模一样,我所熟悉的攀爬架也还在原处,只是被重新漆上了明亮的水蓝色。我爬上攀爬架,在当年同样的位置上坐下。
和当年一样,仍旧能从这里清楚看见六花町内的许多房子。我眯起双眼,试着从那些房子中寻找惊吓馆,但是和当年不同的是,旁边并没有递给我望远镜的男人。
当年我在这里碰见的那个可疑男人……
我追溯着遥远的秋日回忆,双手按着膝盖上的手提包,里头装着那本——《杀人迷路馆》。
这本书的作者,鹿谷门实。
前一天看到他的照片时,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多久后终于想起,他不正是我当年在小公园遇见的男人吗?
前一晚读完《杀人迷路馆》后,我立刻在网路上査询名为鹿谷门实的推理小说家。
这才知道,他和在《杀人迷路馆》中出现过的建筑家中村青司有着复杂的关系,我还发现有人称呼他为「中村青司的馆痴」。当鹿谷走访各地的「青司之馆」时,有时会和真实发生过的杀人事件扯上关系,甚至帮忙解决问题。
所以他才会——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的那一天,他因为其他的事情来到了这里,然后抱着他当年说过的「一开始就知道应该进不去」的心情拜访惊吓馆。他或许也对两年前发生在那栋房子的梨里香事件感到兴趣,而进行过一些调查,那么他就很有可能和当时的警方相关人上见过面。
那个调查古屋敷先生案件的中年狐狸脸刑警,或许以前便认识鹿谷了,所以那个晚上,当我告诉他自己在小公园碰到了可疑男人时,他才会很肯定地说「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和案件没关系」——对,他们一定是这种关系。
我坐在攀爬架的一角,往西边的天空望去时,发现那里已经被夕阳染成一片红色。
我不由得想起在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尾声,我第一次在惊吓馆遇见俊生的那一天。那天的夕阳像是火山岩浆一般,有着十分不可思议的颜色。
10
在事件发生之后,我离开这个城市去了美国——
我一点一点地把「惊吓馆的杀人事件」相关的记忆推到内心深处,将它们统统锁在里面。在和小葵失去联络后,我更是努力地避免回想起那一切。
然而,即使如此,我仍旧悄悄地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
梨里香和俊生的父亲。那个让美音生下两姊弟的男人。古屋敷先生痛骂他是「像野兽的男人」、「那头野兽」、「畜生」,然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事到如今,我当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问什么人,也无法确认,只是——
我记得新名大哥曾经这么说过:
「我觉得古屋敷先生那么溺爱养女美音,如果不是他看得上眼的男人是不可能和美音结婚的。在那之后,我也想过莫非他……」
新名大哥只说了这些。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隐藏在那句「莫非他」之后的是什么,但是,如今我懂了。
新名大哥当时一定是想说,让美音生下两个孩子的男人莫非就是古屋敷先生自己。
就算没有血缘,古屋敷先生和美音仍然是养父与养女的关系。我不知道美音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但是从那场腹语表演的台词看来,古屋敷先生一定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而愤怒。而美音会认为自己的女儿梨里香是「恶魔的孩子」,或许也是受到同样原因的影响。
说到腹语表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古屋敷先生的言行之中有些奇怪的地方,那也是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之一。
当表演即将结束之际,他从圆桌上拿起刀子,挥向「梨里香」——
他对我们的劝阻置若罔闻,拚命地刺向沙发的靠背,并且发出痛苦的低吟声,接着开始狂乱地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做出这种事?为什么……
他究竟在对什么人说话呢?
还有那个隐藏在秘密盒中的讯息。
我坐在攀爬架上,从手提包上的口袋里抽出车票夹,里头放着当时的纸条。那张已经泛黄的小纸条上,用铅笔所写的内容仍然清晰可见——「Help us!」
当时我认为「us」应该是指俊生、梨里香人偶和梨里香。对俊生来说,有如「活生生」存在的梨里香人偶和死去的姊姊梨里香跟自己是同一国的,俊生和她们都一直忍耐着残忍的虐待,所以才希望我能救救「他们」。当时我是这么想的——然而,事情果真是如此吗?
当我一旦开始怀疑,想像的内容便开始朝向恐怖的方向发展。
如果「us」不是「俊生、梨里香人偶和姊姊梨里香」的话,那究竟是……
在前往美国之前,我最后一次在病房里见到俊生时,他对我露出了短短的微笑——
随着那个微笑,我的想像更无法克制地膨胀起来。
那时候那个难以言喻的奇妙微笑。
我记得以前也曾见过一次类似的微笑。那是在我和小葵被叫去古屋敷家,俊生示范了打开秘密门的机关,我们三人进去隔壁的房间后,俊生紧盯着玻璃箱中的「惊吓馆模型屋」时,在唇边露出的微笑。
那是个冷漠到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诡异微笑……隐藏在那个微笑背后的,到底是——是存在于俊生身上的某种邪恶吗?现在的我不由得这么想。
存在于俊生身上的某种邪恶……
如果我的直觉是正确的,那么那股邪恶的真面目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