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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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爱情’呢,它的位置在哪里?”瓦莱丽接着刚才的话题问。
“爱情,”她叹了口气,“‘爱情’是暂时的妥协。冲突迟早要爆发的。
她慢慢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滑动。他们却在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凯茨好像醒了过来,想起了外面冰冷的雨夜。
“喝完这些酒,听点布鲁斯音乐吧。”她建议。
凯茨放上唱片,瓦莱丽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腿上坐着一只毛绒绒扁平肚子的玩具小猪。
“它叫文森特,每天晚上它和我睡在一起,我不在的时候,维多利亚会陪它过夜。那就是维多利亚,它也是女警察。”
她抚弄着瓦莱丽的头发,心里涌起一股哀伤。她知道,今晚他不会因为自己而去打破那些规则了。
“你是个好人,瓦莱丽。你真的不想冒险吗?”
“爱情会伤人哪。”瓦莱丽若有所思地说。
10
凯茨醒来时,怀里抱着文森特,它毛绒绒的大肚子贴着自己的脸。她竭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是的,昨天下雨了,特里沃·琼斯给逮起来了,是瓦莱丽做的晚饭,他们俩还干掉了两瓶红酒。
她翻了个身,伸了伸腿,再次肯定自己昨天喝酒了。那么瓦莱丽呢?昨天这么晚了,她肯定没让他开车回家。她双手抱着肩,坐了一会儿,觉得清醒多了。瓦莱丽,他肯定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肯定是他把自己弄上床睡觉的。
她把手伸到双人床的那头,文森特正专注地看着她。昨天晚上的事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对了,瓦莱丽是个谨慎的人。昨天晚上他肯定是在沙发上过的。这个老实的家伙,真是一本正经。
她坐了起来,觉得肩膀有点微微刺痛的感觉。凯茨做了几个压腿,拉了拉腿上的肌肉,这这才觉得每根神经都醒来了。就像清晨的小鸟一样,她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
收音机上的数码时钟显示现在是5点5分,平时她要到5点45分才打开收音机。现在她可以搂着文森特在被窝里再小睡一会儿,也可以继续坐在这儿胡思乱想。或许还可以起个大早跑上几圈,或者今天不跑了,钻进浴缸好好泡个澡。她甚至还想像自己一丝不挂地到客厅里钻进瓦莱丽的被窝……。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些想法,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可脑子里却全是瓦莱丽的模样。
她换上一套艳丽的运动服,端来一壶咖啡,还有糖和牛奶,不过并没给他倒上送过去,她觉得自己还没和瓦莱丽亲密到那种程度。
“我半小时以后回来。”她说,“你可以到我床上去躺一会儿。”
被露水打湿的街道结了一层薄冰,特别滑。凯茨小心地走着,拐了个弯,来到较为热闹没有结冰的路上。她拐了几个弯,突然发现运通公司的大楼矗立在眼前。这儿倒是离警察局不远。大楼光滑的外墙映着街灯的光亮,看上去像座英国式的古塔。“我怎么上这儿来了?”她暗暗问自己,“是想来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呢,还是想去看看警察局?”她想起来,特里沃·琼斯此刻正在警察局的牢里。这个家伙昨天即使晚上睡觉了,也肯定没睡安稳。她回想起琼斯被逼到绝境时脸上那种惊恐的表情。当时,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杀人犯,她也感到一丝恐惧。可是后来还是她胜了。
她边跑边想着特里沃·琼斯脸上的表情,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会是一张杀人犯的脸。不知道探长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来了。她边跑边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于是加快脚步往回跑去。
她进屋时,屋里响着收音机。瓦莱丽正坐在地床上,坐在文森特旁边,读着一本叫《自私基因》的书。“这本书写得不错。”他扬了扬手里的书。
“你听这个节目!”她略带挖苦地叫起来。
“这是最好的节目。”他答道,“我刚打开收音机。”
凯茨朝他走去,把文森特一把抹到地板上,握住他的手。她轻轻吻了他一下,说:“你可以把这本书借走。”说着,她笑了,“昨天晚上,谢谢你。”
“谢谢我?为什么?再说,昨天你醉得不省人事,即使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先搁在一边了。”
“什么!”凯茨想跳起来揍他几下,可手却被瓦莱丽攥在手里。
“我知道,”他接着道,“这有点困难,可我控制住了自己。再说,维多利亚也挺善解人意的。”
凯茨把手抽回来:“维多利亚?不!文森特会伤心的。”她从地下拾起小猪,举着它警告瓦莱丽:“在文森特面前,你说话可小心点。他敏感得很。”
文森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见她流着汗,一双绿色的眼睛特别明亮。两个人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我想带你离开这儿,”他说话的声音特别柔和,“我要带你离开这儿。”
“什么时候?”
“现在。”
她告诉瓦莱丽,现在不行,要是星期六倒还说得过去。
说完,凯茨转身进了浴室。屋里正在放音乐,曲子很有情调。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出来,只见瓦莱丽身穿一条运动短裤,把腿伸到沙发下面正在做仰卧起坐。他比凯茨想像的还要瘦。
“你的后背要是再结实点儿就好了。”她说,瓦莱只是“嗯”了一声。
她端来了茶和烤面包,倒上两杯新鲜桔汁。
“我在浴室里给你放了一把新牙刷,床上还有一块干净的毛巾。”她想了一下又说,“今天上班,你不会打不起精神来吧?”
“会的。”他说,“不过,到公司露了脸,我就马上回家。我的房子就在离公司一百码左右的地方。”
“要是那样的话,所有的人都会想,你昨天晚上肯定在外面疯了一夜。”
他笑了,“好吧,要知道男人的名声可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
“那么女人呢?”
“难说。你的名声恐怕是完了。”
听了这话,凯茨心里涌起一丝不快。谈话之间,时间过得真快。警察局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她总喜欢在八点以前赶到那儿。现在不抓紧的话,就要迟到了。她催促瓦莱丽动作快一点儿。
凯茨很快收拾停当,整装待发了。她穿着白色T恤,外套一件深色运动夹克,下面穿着一条藏青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平底鞋,看起来干净利落。
为了使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她开始想局里的同事,穆尔警官,探长,还有那个特里沃·琼斯。不知道这家伙招认了没有。
“可以走了吗?瓦莱丽?”他朝屋里喊道,显得有点儿急躁。
“马上来,再有一分钟。”他很快就出来了,衬衣领子还没扣上,手里捏着领带,“噢,还差一点儿。你打扮完了?”
他朝车的方向走去,当凯茨打开车门。他想说,“你看上去真漂亮”,可见她焦急不安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瓦莱丽,可以走了吗?”
车发动了。
“你知道,瓦莱丽,”凯茨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字句,“真抱歉!这是我上任当警探的第一个星期,我只是有点儿紧张……”他们的车远远地离开凯茨家,她接着说,“还需要段时间,我才能适应。我得先站稳脚跟……”
“我不知道这事儿。”他说。
车停在警察局后门,下车前凯茨握住瓦莱丽的手说了声“我会打电话给你”,随后便动作敏捷地关上了车门。她抬起头,大步朝前走着,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也不能觉到瓦莱丽的车已经渐渐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一跨进大门,警察局特有的气氛立即包围了她。这里一尘不染,这里有长长的过道,说话响着回声,铁门发出眼嘟嘟的声响,时不时传来有人大声喝斥的声音。凯茨向大楼深处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给自己打气。
现在是合点5分,特里沃·琼斯该在吃早饭;麦金尼斯探长肯定穿着他那件蓝西装已经开始工作了;穆尔警察稍晚一些,他应该正在外面停车。至于圣和格里夫斯,上班前他们很可能在前厅里开着下流玩笑,抓紧时间喝杯茶什么的。
凯茨觉得回到这里真好,自己好像离开这儿有个把月了。
11
钟敲半点的时候,探长麦金尼斯和穆尔警官走进办公室。他们两个看上去都不是特别高兴。那块黑板又挂了起来,因科曼街上的各家各户都被打上了“×”的标记。
穆尔先发言:“她,伙计们。还有凯茨。就像印第安人说的那样,有好消息就势必有坏消息。坏消息是,上周末特里沃不在犯罪现场。他说,那天晚上他和一帮朋友抓鱼去了。南安普敦警方已经调查了那些人中的几个。现在看来,他不在犯罪现场是确凿的。”
听了这话,大家都很失望,小声议论起来。
“好消息是,我们也不用放了他。特里沃自己特别害怕被卷进谋杀案中,因此交待说自己和许多桩盗窃案有瓜葛。南安普敦警方会把他带走。”
麦金尼斯紧接着道:“谢谢,穆尔。所以说现在案情还是没有眉目,大伙儿得抓紧时间干。要继续挨家挨户调查,最好去找拉尔夫夫人谈谈。如果真有个女人在乔治·伯恩利被杀当晚和他说过话,那么这个女人肯定有助于我们破解案情。
“现在这里还有几个便衣,两个警察。他们可以帮着延格尔和布朗去因科曼大街挨户查问。今天早上得拿到被害人的银行账目清单,看看他们平时都把钱花在哪些地方。再找找两个被害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也许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健身,也可能常去同一个俱乐部。”
穆尔接着道:“圣和格里夫斯回头还是调查各俱乐部。这里有一张吉姆·格林的照片,去的时候把伯恩利的相片也带上,也许有用。我和探长先生要去犯罪现场,看看从那里是不是能发现两桩案件有什么联系。弗拉德,你和我们一起去。”
屋里有人发出咳嗽,挪动椅子的声音,有人问周六下午怎么安排。
“你说呢?”穆尔反问。
“这个周末又报销了!”圣在凯茨身后嘟嘟囔囔地,“我还想带着孩子出去玩儿呢!”
“你该好好谢谢探长先生。”圣和格里夫斯笑着插入话道,“你是例外,他放你的假。”
碰头会结束了,大伙儿陆续走散了。凯茨的思绪一直没有离开过瓦莱丽。既然两桩案子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她和瓦莱丽之间的事就只能先搁一搁了。
“弗拉德,走!”穆尔朝她晃着手里的车钥匙。
“是的,警官。”她马上又问,“是先去伯恩利家吗?”
穆尔开车出了警察局,朝因科曼街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凯茨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两个头儿一直在谈论有关特里沃·琼斯的事。他们谈到了抓人的事,还提起了昨晚的审问。穆尔坚持认为特里沃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东西,他是罪有应得。麦金尼斯摇摇头,他认为首要的是证据,然后才可以谈别的。
“鲍勃,现在想想,也许我们太急于求成了。麦金尼斯说,“有点操之过急。就算琼斯认识两个被害人,那怎么样呢?莱蒂斯夫人也认识他们。就因为琼斯在同性恋俱乐部闹过事吗?那么,他的同伙呢?我实在是太急于把它搞个水落石出了。”
“可是,我们有一年时间可以……”
“啊,我想是的。”
“接着刚才那种思路想下去,连弗拉德都可能是凶手!”穆尔道。
“她认识两个被害人。”探长补充说。
“住得近,又有机会”。
“况且被害人是男性,嗯,有动机!”
“也许,还拿不出不在现场证明。”
他们一人一句,觉得很有意思。
“好吧!好吧!”凯茨终于开口了,“我投降了,我投降!我承认那天去找乔治·伯恩利借点“牛奶”。他不给,我就砍了他脑袋。至于格林嘛,他长得不错,还是个同性恋。对了,他挥霍浪费。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大手大脚乱花钱。”
“哈!原来你一直在听我们说话,弗拉德?”今天,这是第一次见探长脸上露出笑容。
伯恩利住所门口由一个值班警察看守着。通常只要在被害者住所门口贴一个封条就行了,但是在这么一个盗窃案频频发牛的城市,一个封条是无济于事的。警察们四个小时一班,轮流上岗。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差事。值班警察看有人来,显得很高兴。
“嗨!吉姆,和莱蒂斯夫人处得不错吧?”
“是啊,你知道么,她每半小时就给我端一杯茶,拿块饼干,还特别喜欢给我讲这讲那的。老太太真有意思?”
门开了,屋里原先的那股腥味儿已荡然无存。值班警察想探头往里张望。穆尔脸上似笑非笑,“砰”地一声随手关上了门,凯茨心里暗想:“看来,不只是对我,他对谁都那样。”
穆尔打开客厅的灯,屋里一片黯淡。凯茨极力回想着她第一次踏进这屋子的感觉。
“怎么样,凯茨。现在你还觉得它有情调吗?”探长问。
“是的,先生。”
“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一时很难说清楚”。
“那么就说说看。”他说。凯茨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满意刚才的回答。
“这里温暖,布置得简洁,让人感觉很好。这里就像是一个甜蜜的陷阱,让你觉得想躺下来,听听音乐,主人会端上葡萄酒。”
“就这些?”
“或多或少就是这样。”
“那,这儿为什么就不可能是一个同性恋者的乐园呢?”
“我确切说不上为什么,先生,可我觉得它不是。也许,同性恋者的乐土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吧。”
“可你只是……”麦金尼斯说着,转向别处。
穆尔警官正跪在书架前。这个书架底层是小小的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