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钢丝的姑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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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膺,面前有两个男人,她确实感到无能为力,只好忍住不动。
“怎么样,我拧啦,嗯?”强盗大骂道。“你宁可受罪也不说吗……? 我拧啦?”
他一使劲,朱利埃特·阿泽尔大叫一声。接着,她突然站起身,让人看到一张惊骇
万分而变形的脸,嘴唇哆嗦,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壁柜……壁柜……石板……”虽然嘴巴还在神经质地翕动,她的话却没有说
完,奇怪的是,那张可怕的脸慢慢地平静下来,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安详,满足,
微笑。朱利埃特·阿泽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受伤的手腕不再疼痛,她甜甜地笑着,
十分自然,面露安详的神情。
她疯了。
“你真是没运气,”那个同谋开玩笑地说道。“你次次教人唱歌,次次都唱走
了调。男爵傻了。他的女朋友疯了。你真有能耐。”德·埃斯特雷谢恼羞成怒,一
把推开老人,横眉怒目地大叫大喊起来,老太婆打个踉跄,连跌带撞地摔在一张椅
子后面,刚好背对着多罗泰。
“没运气,这是你说的。但是,这一回也许有苗头了。她在脑子失灵之前提到
壁柜和石板。是哪一个壁柜呢?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两个壁柜下面都铺着石板。”
一个是多罗泰藏身其中的像储藏室的壁柜,另一个是位于壁炉左侧的壁柜,他指来
指去,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我先搜查这个柜子。你负责那一个,”他说,
“不如这样吧……喂,来帮我一下,我们搜查完这一个再说。”他在壁炉旁蹲下来,
打开柜门,用拨火的铁条插进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里,他的同伙则出力撬起石板。
多罗泰不再犹豫。她知道,他们很快便会来搜查这个壁柜,如果不马上离开就
完了。老太太躺在她旁边发出阵阵笑声,声音愈来愈低,那两个人则在紧张地搜索。
在椅子的掩护下,她静悄悄地伸手从朱利埃特·阿泽尔的头上取下镶花边的帽
子,把它戴在自己头上。接着,她取下她的眼镜,解开她的头巾披在自己肩上,然
后用一条黑色的哔叽围裙遮住自己的腰部和短裙。这时候,朱利埃特没了笑声,结
果轮到多罗泰继续发出均匀而快乐的笑声。那两个人正加倍努力搜寻。她站起来,
像老太太一样弯着腰,一边笑,一边小跑着穿过房间。德·埃斯特雷谢咕噜说:
“她在干什么,这个疯婆子?别让她跑了,嗯?”“怎么跑得了?”他的同伙
说。“钥匙不是在你口袋里吗?”“窗户呢?”“窗户太高,老实说,她根本不想
离开这座茅屋。”姑娘来到窗前,窗台很高,与她的眼睛平齐,百叶窗没有关。她
慢慢地转动窗上的把手。接着,她歇了歇。她知道,窗子一打开,外面的风和嘈杂
的声音就会呼啦啦地吹进来,两个家伙就会立即警惕起来。她利用几秒钟时间,计
算和分解了即将要做的几个动作。她对自己有十分的把握,对自己的技巧有十分的
信心,朝对手的方向看了一眼以后,她毫不犹豫,迅速地,分毫不差地打开窗子,
跳越窗台,落在了花园里。
在她身后传来两声叫喊,气急败坏的呼喊。两个人还得花时间醒悟,检查,摸
一摸真正的朱利埃特……姑娘利用了这个时间。她非常机智,知道从花园和大门是
出不去的,所以,她绕到房子背后,越过一道土坡,穿过带刺的绿篱笆,最后来到
了外面。这时,传来了枪响。德·埃斯特雷谢和他的同伙,正朝着模糊的影子胡乱
地开枪……
拉乌尔和孩子们找不到她,一个个十分担心,大家聚集在大篷车附近等她。多
罗泰回到他们身边,简单地讲述过这次行动以后说:
“事到如今也该结束了。确切地说,一个星期之内将要决出胜负。”对两个年
轻人来说,这是十分温馨的几天。拉乌尔依然态度谨慎,但是说起话来大胆多了,
更显示出他既严肃又热烈的本质。多罗泰感受到这份真情实意的爱,高高兴兴地沉
醉其中。只有圣康坦和他的小兄弟们心神不定,情绪低落。
上尉不住地摇头。
“多罗泰,我憎恨那个坏蛋,但是我觉得更加不喜欢这个人,如果你肯听我说
……”“孩子,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套上独眼喜鹊,马上离开这里。”“那些
珍宝呢?你知道我们在寻找珍宝呀。”“珍宝,妈妈,你就是珍宝。我怕有人夺走
我们的珍宝。”“小鬼,放心吧。我的四个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但是,四个孩子
并不放心。
一种危机感压迫着他们。在这个四周有围墙的地方,在岗顶山庄,他们感觉到
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沉重气氛。显然,危险来自拉乌尔,也来自其它东西,而且在
他们的脑子里慢慢地明确起来,因为他们在晚上曾两次见到一个黑影在山岗上的树
林子里出没。
六月三十日,她请求拉乌尔第二天给手下人放一个白天的假,因为在克里松将
举行盛大的宗教庆典。其中三个经过挑选的最强壮的仆人配备了长枪,得到命令必
须在下午四点赶回山庄,在离开山庄大约五百米左右,一家名为马松的小客店附近
集中。
第二天,多罗泰显得比平时更加神采奕奕。她在院子里,又是跳英国舞,又是
唱英国歌。她带拉乌尔去划船,在船上也大唱特唱,欢蹦乱跳,甚至于好几次差点
儿翻了船。她拿着三只珊瑚手镯玩杂耍,结果掉了一个在水里。
她想把手镯捞回来,她的手臂伸进水里,水一直没到肩膀,她低头看着池底一
动不动,好像专注地看着什么似的。
“您这是在看什么呀?”拉乌尔问道。
“很久没下雨了,水位下降了不少,水底的石子和砂砾看得清清楚楚。
我注意到其中一些石子排列得很有秩序。您瞧。”“果然,”他说。“而且都
凿得整整齐齐。好像排成一个个巨大的字母似的。”“是的,我们可以猜出来它们
排成的字:因·罗伯尔·福尔图纳。我去乡公所查过地形图。我们所在的地方,从
前是一个低洼的大花园的主草坪。
在草坪上,您的一位祖先用石块镶嵌了这一句格言。后来,引来了曼恩河的水。
池塘取代草地。格言也被水淹没了……”多罗泰小声地补充说:
“格言下方还有一些文字和数字,但是我看不清。我感兴趣的是这些文字和数
字。您看见了?”“看见了,但是看不清楚。”“只能是这样咯。因为我们离得太
近。应该从高处往下看才行。”“我们到山岗上去。”“不行,斜的往下看,水面
会使图像走样的。”“那,”他笑着说道,“那我们坐飞机吧。”他们吃午饭的时
候分手。吃完饭,拉乌尔看着大板车拉着山庄里的人员去克里松,然后,他回到池
塘边,见多罗泰那班人正忙个不停。离开水面三四米高,已经扯起一条相当粗的钢
丝,一端固定在仓库的山墙,另一端绾一个圈,牢牢地套在山岗上的一块大石上。
“见鬼!”他说道。“你们准备练杂技,是不是?”“正是,”她很开心地回
答说。”没有飞机,只好演出走钢丝了。”“怎么!”他大声说道,显得非常不安。
“您是想……但是,肯定会掉下去的。”“我会游泳。”“不,不,我绝对不准这
么做。”“您凭什么不准?”“您连保持平衡的杆子都没有。”“杆子?”她有意
不正面回答,“还有什么?还要拉网吗?还要救护绳吗?”她从仓库里的扶梯爬上
去,出现在屋檐上。就像往常面对观众进行表演一样。她笑容可掬,身穿一件红白
条子相间的粗布裙子,色彩鲜艳的丝绸方巾交叉地系在胸前。
拉乌尔显得坐立不安。
上尉朝他走过来。
“您想帮助多罗泰妈妈吗?”他的口气像是说知己话儿一样。
“自然咯。”“唔。先生,那您离开这里就行了。”此时,多罗泰已经迈开脚
步。她光脚穿一双在大脚趾旁边开着口子的布鞋,试探性地踩踩钢丝,就像游泳的
人用脚试探水温一样。没有多久,她双脚站在钢丝上,向前滑行几步,接着停了下
来。
她向左右分别鞠了个躬,好像真的面对着无数观众一样。她继续向前滑步,双
腿的动作很有节奏,上身和双臂摆动,仿佛小鸟扑打着翅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池
塘上方。钢丝绷得没有两端那么紧,她的重量使它向下弯,并且产生一种向上的弹
力。她到达池塘中央,再次停了下来。
这是她要做的事情中最困难的一步。可以说,她的目光已经无法注视山岗上的
某个地方,她的平衡已经失去任何稳定的支撑。而且,她还得低下头在流动和闪光
的水中寻找,不受阳光反射的干扰读出水底的数字和文字。多么危险的任务啊!她
试了好几次,在几乎要失去平衡的时候重新挺直身体。
过了一两分钟,真正叫人心惊肉跳的一两分钟,她姿势优美地张开双臂,向下
面敬礼致意,同时兴奋地大喊一声,表示已经大功告成,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拉乌尔已经穿过在池塘一端的小桥,当她到达山岗上固定钢丝的石头平台时,
他已经等在那里。他苍白的脸色使她吃惊,他的紧张使她感动。
“怎么样?”他说。
“我看清楚那句格言了,下面是我们看不清的那个日期:一九二一年七月十二
日。由此可知,今年的七月十二日是早已宣布了的伟大日子。但是还有更好的东西,
我想……”她叫来圣康坦,小声地对他说了几句话。圣康坦赶紧向大篷车跑去。过
了一会儿,他身穿一件杂技服从大篷车回来。他和多罗泰登上小船,姑娘把船儿划
到池塘中心。一会儿工夫,他下船潜到水底,冒出头来,把一样沉甸甸的东西扔到
船上,多罗泰一把接住,他们回到山岗上,她把那东西交给了拉乌尔。
这是一个圆形的金属块,长满了铁锈或铜锈,大小如一个茶碟,中间鼓起如一
只大怀表,好像是四周焊接在一起,无法打开的两块金属板。
多罗泰用手抹干净圆盘的一面,让拉乌尔看上面刻得很粗糙的几个字:
福尔图纳。
“我没有搞错吧,”她说,“朱利埃特·阿泽尔老太太没有说谎,她最初说的
是小河。在他们最后几次见面的时候,男爵把奖章连同金属盒扔在这里了。在必须
用到奖章之前,还有比池塘底下更保险的地方吗?随便找个孩子都可以帮他捞起来
的。”她高兴极了,用金属饼子加上三粒石子耍起了手技。但是,上尉提醒说在克
里松有庆祝活动,大家应该去那里好好贺一贺胜利。
他们赶紧回到山庄。圣康坦换服装。拉乌尔发动汽车,把它开出车库。
三个孩子坐好以后,他们来到屋前的空地接多罗泰上车,她当时正坐在一张小
桌子前休息。
“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他说。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所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大自然。
一件一件事秩序井然,具有数学般的逻辑性和准确性,而在实际生活中这是不可能
的。当然,他不知道多罗泰玩什么花样,但是猜得出姑娘要捕捉的目标,她要德·
埃斯特雷谢束手就擒。到底她用的是什么计策呢?
“不要问我。”她说,“有人在偷看我们。所以,不要做任何手势,不要有任
何表示异议的举动。您听着。”她一边在桌子上转着圆饼子,一边冷静地解释她的
部分计划和行动。
“是这样的,我在几天前以您的名义给总检察官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正受警方
追缉的德·埃斯特雷谢先生,企图谋害达韦尔努瓦男爵和朱利埃特·阿泽尔夫人的
罪犯,今天将出现在山庄的范围之内。我请他派两名警察,四点钟在马松客店和您
会合。现在是两点差一刻。行了,拉乌尔,您的三名仆人到时也在那里。”“我去
干什么?”“您带两名警察和三名仆人赶紧回这里来,不能走直路,要走圣康坦和
他的小朋友指的山路。在这些地方已经准备好梯子,你们将它们靠墙竖起来。
德·埃斯特雷谢和他的同谋会在这里出现,你们只需用枪指着他们,让警察来
抓他们。”“如果德·埃斯特雷谢真的藏身岗顶,您肯定他会走下来吗?”“绝对
肯定。这是奖章。他知道奖章在我手里。离大结局的时间已经不远,他怎么能不乘
机把它夺回去呢?”说话的人神色不动,听话的人却不知如何是好。可以预见,即
将展开的这场战斗会十分激烈。她把所有的危险通统揽到自己身上,却一点没有身
处险境的样子。不仅如此,她镇定自若,看见老男爵从面前经过并且进入山庄,忠
实的戈利亚跟在他身后,还把自己的观察所得告诉了拉乌尔。
“您有没有发现,这几天您的祖父特别烦躁?出于他深层的本能,他同样感觉
到大事临近,他也想采取行动,他在挣扎,他在与阻止他行动的病痛作斗争。”尽
管如此,拉乌尔还是犹豫不决。想到留下她一个人应付德·埃斯特雷谢,他心里只
觉得难以忍受。
“您今天布置得十分周全,”他说,“通知警方。安排我的仆人。确定会合的
时间和地点,不错。但是,您怎么知道恰恰在会合之前一小时会发现这个金属块呢?”
“拉乌尔,照我说的去做吧。您知道我从不轻举妄动,您得马上回来,因为德·
埃斯特雷谢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奖章,而且也为了另一件他一心想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呀,拉乌尔!”这个理由使年轻人立即下了决心。汽车开动了。
它穿过果园。圣康坦打开大门,汽车过后随即关上大门。
剩下多罗泰一个人。
她就这么一个人坐着,孤立无援,大约要坚持十二到十五分钟左右。
她背对着山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专心致志地拨弄着金属块,检查它
的焊口,如同一个人在研究某个机器的奥妙或突破口一样。但是,她的耳朵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