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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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崎非见她来势汹汹,步法又极怪异,心道恐怕难以避让,又见她的圆钹边缘隐闪青蓝光芒,甚为锋利,不敢学她伸手接,当下双手齐握霁虹枪,略退半步,举枪奋力一格。
“当”、“当”两响,穆青露的圆钹全砍在枪身上,金黄色流苏被震得颤动不止。
穆青露赞道:“好枪啊好枪。”忽然将手一翻,疾收了圆钹,空手探出,便来夺枪。
段崎非暗想众目睽睽之下,岂能被她徒手夺走武器?他运起内力将霁虹枪一横一拦,穆青露忌讳枪尖劲芒,夺势微微停顿。段崎非舞动长枪,只阻住她,却不向她进攻。
司徒翼笑道:“你再不反击,只怕要败。”
段崎非暗想这霁虹枪铸工精致,极易上手,何况一寸长一寸强,青露武功再高,恐怕也不敢轻易冒近。正想着,只听穆青露笑道:“你以为我不敢靠近你么?”左足踩出,口中道,“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采菱步’走得更好!”
采菱步?为何我又没听过?段崎非闻言心中一奇,不及多想,已见穆青露连踏六七步,方位极玄妙奇特。他想按素习枪法步诀避开,却全然无效,身前反而空门大开,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眼见事态不妙,段崎非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万梅齐放!”他一抖霁虹枪,虹光闪处,枪尖绽出朵朵彩色梅花,纷纷散落,挡在他和穆青露之间,耀若满天烟霞,绚烂至极。
穆青露赞道:“好漂亮的花!”脚下却不停。她右足踏后一步,纤腰一拧,将身一转,不知如何竟绕过片片枪花,已到了段崎非侧后方。
段崎非大惊,只不知她如何学得此等步法?方欲收枪回挡,已来不及,穆青露一双玉手,已按上他背心灵台穴,笑嘻嘻地在背后道:“小非,我赢啦。”
段崎非心中猛然一沉,收了霁虹枪,任她按着背心,也不动身子,轻声道:“青露,你的武功比我高明。”
穆青露撤手,绕回他面前,看向他柔声问:“小非,你枪**架都很不错,只是为何也没练‘采菱步’?”
段崎非四招即落败,纵然对方是自己师姐,心中终究不是滋味,默默持着霁虹枪,不知该如何应答。穆青露见他气馁,大是不忍心,上前摇着他手臂道:“小非,别难过啊!我回头就教你‘采菱步’,好不好?你笑一下嘛。”
段崎非缓缓道:“我学得了么?”他看看穆青露,想笑上一笑让她放心,脸部肌肉却已僵硬,控制不了。
穆青露道:“学得了,又不是很难。”她还想安慰几句,司徒翼和戚横玉已走上前来。戚横玉轻拍段崎非手背道:“崎非,长兵器威力极猛,也极难练。但一旦练成,即便在乱军厮杀之际也能横空胜出。青露虽然现在略胜你一筹,但她走的是小巧功夫险胜之道。你好好练习,将来前景绝不比她差。”
段崎非将目光转向她,茫然道:“四师叔,此话当真么?”
戚横玉道:“绝不虚言。”她看住段崎非,又正色道:“其实露儿的武功在江湖同辈里已属中上等,你能与露儿对上这几招,已很不容易了。习枪之路本就漫长,别因一时落败而丧气便好。”
段崎非凛然道:“是。”他看向穆青露,见她犹自拉住自己衣袖,神色关切,心头不由一暖,沮丧之意也去了大半。
穆青露见他脸色稍和,心中宽慰,向司徒翼笑道:“翼哥哥,你先前说拜托小非照顾我,这该改口成拜托我们互相照顾了吧?”
司徒翼微微一笑:“你就只知道论一时武功高低。要知道行走江湖,除武功外还有很多须在意的呢。”
穆青露道:“哼,不和你说了。”
戚横玉道:“好了,露儿不要闹。这样罢,你们索性早点上路,先去洛阳找你们二师伯,我过几天便也赶去。崎非,你见到二师伯,可以请他指点几路枪法,他对硬功强兵器很在行。”
段崎非又惊又喜,道:“真的?好啊!”
穆青露也跟着啪啪地拍手:“崎非,二师伯性子最有趣,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学了新招,可得再和我打几场啊!”
司徒翼拉住她道:“小姑娘家成天只知道打打打,快跟我收拾行李去,别到了半路又哭喊忘带这个忘带那个的。”
戚横玉道:“正是。你们收拾一下,明日便出发罢。”司徒翼拖了穆青露的手,将她拉出习武场,边走边道:“露儿,今日不练武了,好好陪我说一天话儿。”
穆青露道:“嗯。”身影渐小,已自远去。
戚横玉道:“崎非,我对枪法不精通,无法教你什么。但见你多年来专攻此道,却在别的方面略有欠缺。这样罢,你过来。”说着招招手。
段崎非应道:“是。”站近了恭听。
戚横玉道:“露儿方才那几步,看似怪异凶险,却并非不能避开。那是穆三哥得了师祖所传《流光集》后,研习而得的‘采菱步’。”
段崎非道:“我之前却未听师父提过,还请四师叔指教,愿闻其详。”
戚横玉道:“‘采菱步’之名源自醉翁词‘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当年师祖因其个人际遇,改‘莲’字为‘菱’,是为‘采菱步法’。你试想,菱花生在水面上,欲徒步采摘,自须步履轻盈、身法精妙,才可平波踏浪,顺利周转于丛丛菱花间。”
段崎非问道:“四师叔,如此听来,‘采菱步’似乎不太适宜配合刚猛武器使用。”
戚横玉眼波流转,道:“你领悟力很强。我想,穆三哥不授你‘采菱步’,大概也是因为此。但我们天台四人并非只有穆三哥有师传独门步法,其余三脉也都有的。”
段崎非道:“四师叔,那我适合练什么类型的步法呢?”
戚横玉道:“不能轻易定论。其实武学要诀不在于某日学了某种功夫,而在于如何改良所学功夫,使它更适合你自己。比方说穆三哥有师祖所传的‘采菱步法’,配以他的“十三弦法”,妙绝天下。而傅二哥得到的却是专配合威猛武器的‘乘龙步法’。这两套步法一柔一刚,乍看之下似乎“乘龙步”更适宜练枪者习用。但武学之事最忌妄下决断,‘采菱步’在初期似不适合你,但等你有了阅历,对其进行改良后,也许能发挥出和‘乘龙步’截然不同的奇妙功效呢。”
段崎非听得出神,悠然道:“‘乘龙步’……倘若有幸得以亲眼一见,该多好。”
戚横玉笑道:“你自然有机会见到的。眼下我先将我这一脉的步法‘栖霞步法’传给你罢。但时间紧迫,恐怕你一时难以记周全。你尽力而为便好,免得以后再被露儿用你没学过的武功欺负了。”
段崎非大喜,立时下拜道:“多谢四师叔!我一定全力牢记,不敢有误。”
戚横玉笑道:“你先起来。今日就呆在我身边,先把入门口诀记下了。”当下款步引了段崎非,二人一同向她住处院落行去。
赤衫怨(一)
次日清晨,段崎非和穆青露二人各自骑了马,背了行囊,一起上路。戚横玉和司徒谦君将他们送出东郊便先行回庄,只留司徒翼和韦三秋直送到官道旁。
段崎非将包裹系在马鞍上,自己斜斜背着霁虹枪,穆青露一路都在劝说:
“小非,把裹枪头的布拆掉嘛,这么亮丽的枪被你包成灰秃秃的,好可惜。”
不论她如何劝说,段崎非只摇头不允。他初学骑马,不敢过分纵缰,牢牢握住缰绳,跟在司徒翼和穆青露身后,与韦三秋并辔而行。
听得司徒翼一路千叮咛万嘱咐,眼见将至大路,司徒翼又问:“露儿,我给你的信都还在吧?”
穆青露道:“昨天你写好后不是亲自盯着我收起来的么?”
司徒翼道:“……我总不太放心。再让我瞧瞧你的小背包。”
穆青露本想反驳,看了看司徒翼,居然温顺了些,乖乖解下包袱,从马背上递过去。
这边司徒翼正检看,那边段崎非好奇,低声问韦三秋:“难道是翼师兄昨日写了很多……咳咳……么?”
韦三秋瞟了前方一眼,道:“咳……不是那种。想来少庄主给在洛阳城的一些知交朋友写了信,让大小姐带着,到了洛阳万一有事也好方便投奔。”
“哦。”段崎非脸上一红,心道翼师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行事可高明不少,自己的前路果然如四师叔所说,颇为漫长啊。又耳闻司徒翼道:“还好,都还在。你们切记,到了洛阳,倘若真遇上甚么十万火急的事,一定要去找‘摧风堂’主人洛涵空帮忙。就算没紧要事,如果有机会遇上他,也定要代替我和他打个招呼。”
段崎非问:“洛涵空?”
司徒翼颔首道:“对。‘摧风堂’是洛阳乃至河洛地区第一大门派。涵空和我在童年时代便因机缘相识,成为知交。两年前洛老堂主过世后,涵空便执掌了摧风堂,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刚强勇敢、极有决断。老堂主刚过世那阵,北方武林中不少门派见有机可乘,蠢蠢欲动,都想争夺摧风堂的龙头老大地位。涵空见此形势,当即决定亲自出马,以其家传“摧风掌”,震动江湖,大半年内逐一平定了河洛地区整整十场武林动乱。如今摧风堂不光在河洛武林,甚至在北方武林中也极有名望。”
段崎非点头道:“多谢翼师兄指教,我记住了。”
司徒翼方才略略放心,拿眼瞅了瞅穆青露,道:“露儿,这些信件盘缠我看还是交由小非保管罢,你背背衣裳什么的就好。”
穆青露大是委屈:“为什么!为什么!”
司徒翼道:“你又路盲又粗心,晃来荡去,容易弄丢东西。小非可仔细多啦。”勒马回身向段崎非道:
“小非,这些就拜托你了。须记沿途低调为好,莫要轻易向人说出师承门派。”
穆青露插话:“就算嘴里不说,一动起手,人家不就看出来了么?”
司徒翼道:“不准随便和人动手!小非啊,看住露儿些,别让她到处强出头,实在为难的时候硬拖她跑路也行啊。”
段崎非点头道:“翼师兄请放心。”
穆青露甚觉面上无光,闷哼一声,伏在马背上,不去看他二人。
司徒翼柔声道:“露儿,别生气,其实我真想陪你同去。可是三师伯明言只许你们二人上路锻炼,师父也不准我与你们同行。”他叹息一声,又道,“我见小非临行前特地把霁虹枪用黑绸布包了起来,便知道他稳重细致、不爱招摇,想来不易有失。你听我的话,一路乖乖跟着小非,早点平安到洛阳,好不好啊?”
穆青露依旧伏在马脖子上不瞧他们,低低应道:“嗯。”
另三人诧异地互望一眼,司徒翼奇道:“咦?竟然从善如流了?好难得。”翻身下马绕到另一边去看她的脸。
穆青露狠狠把头一别,道:“看什么看!”段崎非和韦三秋一瞥之下,却见她双眼红红,神情悲伤,兀自死撑着不让司徒翼见到。
司徒翼轻轻叹道:“露儿,我不看就是。勇敢些,等你回来。”说罢举手握住她捏缰绳的小手,将额头轻轻抵在她莹白的手背上。
韦三秋赶紧推推段崎非,二人一勒马头,从旁绕过去前行回避。
缓缓行了一程,忽听背后马蹄得得,回头一看,穆青露正扬鞭策马追上来。一双妙目还有些微红,却没有掉泪。她纵马跑近,见二人呆呆伫立,扬手朝段崎非招了招:“小非,出发!三秋,后会有期!”
段崎非见她驰势极快,立时答应一声,挥动马鞭,直跟上去。韦三秋在后面喊:“一路保重!”段崎非在奔马背上回头,只见司徒翼的身影仍遥遥立在原地,越来越小。
段崎非赶上穆青露的马儿,侧头问:“青露,没事吧?”
穆青露抿了抿嘴:“没事!来比比谁的马儿跑得快!”
段崎非道:“我不和你比。青露小姐最勇敢最威武了。”
穆青露嗤的一声,放缓奔势,破涕为笑:“原来你也会说好话哄人。”
段崎非道:“不是好话,确实如此。青露,我很佩服你,离别时刻,你竟然忍得住没有哭出来。”
穆青露甩甩长发:“堂堂女侠,不能随便哭。”她侧过头扫了段崎非一眼,见他满脸钦佩,不禁面有得色,“我要是掉了眼泪,以后回去了,万一被他笑话,就一世都抬不起头来啦。所以硬忍也要忍住!而且,本女侠三岁之后就没哭过了!”
段崎非惊道:“真的!打架败了也没哭过么?”
穆青露昂然道:“不哭!败了就回去苦练,卷土重来!”说着,清叱一声,马蹄疾翻,竟无一点尘土相随。
段崎非佩服地望着她,身下马儿一撒蹄,他差点滚落。见她奔势又加快,赶紧道:“侠女师姐,等等我。”一催缰绳快步跟上。
二人第一次结伴远行,心中很兴奋。穆青露先前还有些忧伤,被段崎非一路哄劝,过了正午便渐渐好转。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策马疾奔,这日太阳初下山时竟然行了七八十里。段崎非见路边恰有间小小旅店,便向穆青露道:“青露,今晚宿在这里,怎么样?”
穆青露道:“我对吃和住没什么讲究,你决定就好。”
段崎非点点头,二人系好马,径直进了旅店。
店堂很狭窄,柜台后只有一个小二在看管。那小二平素看惯了满面风尘的行路人,陡然见到他俩这般人物,吃了一惊,忙起身招呼道:“两位——大侠可要住宿?”
穆青露大为兴奋,捅捅段崎非:“嗳,听呀,他叫我们大侠呢。”
段崎非不应她,对小二说:“我们只是普通过路人,借贵店投宿一晚。”
小二道:“是是……不知客人想要甚么样的房?”
段崎非道:“两间最便宜的。”
小二愣了愣,拿眼瞟瞟穆青露,赔笑道:“女侠,我们店虽不大,但也有几间干净舒适上房,房型好,位置又背朝大路,依小的看来最适合女侠静修了……”
他兀自还想说下去,穆青露已大喇喇接话:“好,就要两间上房。”
小二赶紧应道:“好咧。”拿笔翻开册子便记。段崎非急道:“喂……”他见小二装作没听见,忙向穆青露道:“师姐,这上房……”
穆青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