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来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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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吃力地站起身来。剩下的人开始洗牌。他们一直打到早晨5点。输的人还想打,可是其他人认为一点不睡,打高尔夫球该没劲了。
中屋回到自己房里,发现吴羽不在。卫生间里也没有人。两个床铺,靠院子的一套被窝已经散开,一定是吴羽在那儿睡过。
他到哪儿去了呢?中屋虽然不大放心,因为实在太疲倦,一躺下去便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已是女服务员通知开早饭的时候了。中屋起来一看,吴羽仍然不在。心里很不安,草草洗过脸,便到吃早饭的房间去,但在那里还是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儿。
“吴羽哪儿去了?”
“哪儿去了?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坂元说道。
“没有哇。我回房间去的时候他就不在。因为我实在太困了,一躺下便睡着了。”
“那就怪了。”说这话的是大庭,“我睡觉前去看了看,那时还好端端地睡在被窝里呢。”
“不会出去散步吧?”坂元问道。
大庭不同意这个意见。早晨5点钟,天还挺暗。热海虽然比东京暖和,冬天的早晨毕竟是寒气逼人的。那么一大早,从被窝里爬出来散步是不大可能的。于是大庭认为一定出了什么事了。
这样的话,哪儿还顾得上打高尔夫球。
中屋只喝了一口酱汤便回到房间里,他发现吴羽的西服也不在。
听了中屋的报告,其他几个人跟着大庭也到房里查了一遍。外套和装洗漱用具的小旅行箱,以及高尔夫球棒袋全都在。
皮鞋是脱了存在大门口的存鞋处的。中屋去问了一下,鞋还留在那里。估计他不会赤脚走出去。后来才知道,吴羽大概穿了旅馆的拖鞋,从院子里走到外面的。
高尔夫球当然打不成了。一行人除了坂元副主任留下而外,傍晚的时候都回了东京,回去之前,大庭先报了警,警方来向他们了解头天晚上的情况。大庭说,对他失踪的原因没发现什么线索,不过在一星期之前,他有点神经衰弱的样子,人很不精神。
令子接到通知赶到热海,是当天下午1点钟。坂元去车站接她,然后乘出租汽车直接去了警署。大庭也在警署,对令子说了些安慰的话。
令子觉得,安慰不安慰都无关紧要,所不放心的是丈夫的去向。她要求警方尽快找到丈夫的下落。
“我们已经分头布置下去了。所以要向你了解一下,你丈夫有什么反常的现象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令子脸色苍白地反问道。
“老实话,我们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意外事故死亡或自杀;另一种便是自动出走。”
“天哪!”
警察望着令子的脸,无动于衷地问:“怎么样?”
令子认为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发生。退一步说,真有可能的,也是因意外事故死亡。深更半夜,忽然心血来潮,于是穿上拖鞋走了出去,也许就出了车祸。结果肇事人把尸体放在车上运到了别的地方。开车出来兜风,出了事又不负责任是不乏其人的。
但警方说,关于这一点,已经同附近各警署联系过。据说还没有发现这类事件。这一类事件的侦查,要有准确的情况才便于开展。令子的心情他们当然理解,警方一定全力以赴。但是,就其本人有无自杀或是出走的动机,还希望令子能够据实以告。
“要是自杀,应当有遗书的。”
令子歇斯底里地说着。
“一般情况是这样的。不过也有不留遗书的,比如出于一时冲动,突然自杀的。”
“我决不相信他会自杀。”
令子坚持说道。
他们夫妻相亲相爱。在公司里,吴羽提拔得不算快,在他这个年纪才当个宣传推广室主任,应该说晋升得比较慢。对公司的工作有不满,那是实话,但也不至于成为自杀的原因。
留下来的坂元也作证说,吴羽对工作有烦恼和不满,这是谁都难免的。凡是靠薪水生活的大多如此。
不久出现一个新情况。是出租汽车公司的一个司机来报告的。司机姓前泽,他说在头天晚上,说准确些,是15日凌晨2点,旅馆附近有个男子上了他的车。男客穿一身西装,上车的时候没有注意,下车时才发现他穿了一双拖鞋。
这名男客对司机说,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兜兜风。
“随便什么地方可不好办。”
“去哪儿都行。”
那位男客又说了一遍。
要是一对情侣,倒也不少见,可是孤身一个男客去兜风,这事可不多。但也没有理由可以拒绝,司机就叫他上了车,然后问他:
“去山里,还是去海滨?”
“都可以,要么去海滨看看吧。”
司机向伊东方面开去。从后望镜看过去,男客抱着胳膊在沉思默想。虽然不时向窗外张望一下,也是漫无目的。汽车的左前方出现了一片大海,渔火点点,除此之外再没有值得一看之处。
车开进伊东市大街的时候,司机问他是不是该回去了?对这位无言的乘客,他觉得有些可怕。客人却说不回去,再往前开。
“先生,不要紧吧?”
司机忍不住问道。
“我有钱。”
“不,我不是说钱。”
“那你担什么心?”
“究竟您要去什么地方呢?”
“就想兜兜风,如此而已。”
“可是——”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在这儿下车!”
客人的态度竟然很坚决。司机也有些意气用事,说了句“那就请下车吧”,然后把车停了下来。正好在火车站附近。客人付了车钱,下了车。司机稍微有点后悔,可是既然事到这步,也只好任他去了。客人没叫他找钱,仿佛喝醉了似的,步履蹒跚,渐渐融入黑暗之中。
司机不大放心,但也没办法,只好把车开回热海。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
司机说的那人年龄和长相与吴羽很像。吴羽诚四郎深夜徘徊在街头,终于失去影踪,看来已是确实无误的了。
吴羽为什么要这样行事呢?连他妻子令子也琢磨不透。
四
胁坂问:“不过你先生究竟在不在人世不是仍然不知道吗?既然这封信是他的笔迹,也许还在世上呢?”
“可是——过了一个星期,我丈夫淹死的尸体被冲到伊东的海边上了。”
令子颓然地说道。
胁坂也张口结舌,只能默默望着神情沮丧的令子。他心里在嘀咕,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要邮戳日期确实可靠,信按理说是在吴羽死后发出的;如果死人不能写信,这信必然是他生前就写好的。
“太太,这笔迹确是你先生的吗?”
“……”
令子呆呆地看着这封信。过了片刻,她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走进里屋,拿了一本日记出来。她打开日记给胁坂看。
字体和那封信的相同,写得很工整。
胁坂拿在手里看了看。日记本是常用的一种,从1月1日记到13日。
“我可以看看内容吗?”
“可以。”
胁坂大致浏览了一遍。
每天记的都不长。但是内容很含蓄,下面四天的日记,尤其意味深长,值得注意:
——实在是无聊透顶。我被人出卖了。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究竟如何是好呢?(1月5日)
——可怕的事终究变成了现实。原本那么乐观的我,真是尴尬可笑!这又算得了什么?为这点小事怎能泄气!对他们耍阴谋想搞掉我,必须全力以赴,进行斗争!只有我才知道事实真相。(1月8日)
——有人要暗算我。但愿是庸人自扰,可也决不能掉以轻心。要以防万一。世上这种事是屡见不鲜的。否则将措手不及。(1月12日)
——近来主任与常务董事几乎天天密谈。谈些什么不得而知,但也是可以料得到。大概是关于仪器操作的事吧。这种骗局要想永远不露马脚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旦有什么变故,吃亏的不是他们,他们会拿别人作替罪羊。明天是新年会,哪有心思去喝酒。公司里的头头脑脑也实在叫人吃惊。如此模范企业!简直是笑话。腐败透顶。要是警察老爷知道内情的话,又该作何感想呢?(1月13日)
日记写到这里为止。大概是14日去热海没能再写的缘故。
字体同信上的一模一样。胁坂对认笔迹完全是门外汉。要说是模仿的话,那也相当高明了。不过,看上去完全是出于一个人的手笔。
“信上的字好像是你先生的字吧?”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写信的。”
“这当然了。不过,你刚才说你先生是自杀的,但从日记来看,似乎有他杀的嫌疑。日记上不是写着有人要暗算他么?”
“我直到最近才知道有这么一本日记。前一阵子我一直打不起精神,没有整理他的桌子,什么东西都没有碰。这些天我也只好认命了,这才动手整理。当发现我丈夫尸体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这本日记……再说,警方经过多方调查,结论仍认为是自杀。”
“太太,你自己现在怎么看法?”
“我——”令子低着头痛苦地说,“我看了日记,觉得不能同意那种结论。可我也说不好。”
“警方解剖你丈夫的尸体了吗?”
“是的。”
“结论是什么?”
“警方说他喝了许多海水,估计是投海自尽。因为有人作证说,他那几天有些神经兮兮的样子。”
“这是谁的证词?”
“听说是公司里的人。”
“公司里的谁?”
“那就不清楚了——”
“你认为你先生是否有神经衰弱的症状?”
“年底的时候,他工作上好像有些不顺心的事,但我想也不至于引起神经衰弱。”
“日记里说有人要暗算他,这些事他在家里没有提过?”
“我不记得他提过。”
“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这本日记里也能看得出,具体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听他说过?”
“他这人不大肯讲公司里的事。”
“这本日记你给别人看过没有?比如说警方,或是公司里的上司等等。”
“我也不知怎么办好,您看怎么办?”令子反问道。
十三天的日记里,有几页记的是杂七杂八的事,但5、8、12、13这四天的日记,却不同寻常。吴羽感觉到危机四伏,甚至嗅到死亡的威胁。他大概掌握了公司的什么秘密,对上司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预感到自己可能要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胁坂认为,事情的经过有必要重新调查一下。出于职业意识,他内心里正跃跃欲试。对读者来信部的事务性工作,他已经厌烦透顶了。胁坂一向以为,不写采访报道的记者不能称其为记者。他不愿意变成像坐在他身边的尾田那样的人。
“太太,这本日记能否借我看看?”
“您要它干什么用?”
“这事情应该再彻底调查一下。有了这本日记,恐怕警方也不会那么轻率得出自杀的结论。不论怎样考虑,我觉得你先生的死是很不正常的,一定同公司里有什么瓜葛。我决不会利用日记做坏事,这件事就请交给我们报社吧。”
“您要写报道么?”
“写不写报道还难说。对你先生的死,如果能从新的角度加以解释,我倒准备写一篇报道。”
“拿这件事在报上大做文章,我看不大合适。”
“万一是他杀呢?”
令子不作声了。她默默地把日记向胁坂面前轻轻推了过去。
五
第二天,副主任龟井听完胁坂的话说道:
“这倒是件怪事。不过这事不归咱们部管,应该告诉社会部,让他们去搞。”
“让社会部去搞?”
“看来你不大服气。你想想看,说这件事是海外奇谈恐怕为时尚早吧?”
“这我同意。”
龟井的意思是,死人是不可能写信的。这一点胁坂没有异议。死了一个人,这是千真万确的;寄封信费去这么多时日,虽然让人想不通,但是毕竟寄到了报社,这也是事实。再说,事情虽然已经当做自杀案件处理完毕,可是现在发现了新的材料,很值得调查一番,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
这件事,也许确如龟井所说,应该由社会部处理,可是胁坂却不愿意交给别人办。他希望龟井能成全自己,说一声叫他办。然而,龟井大概已经习惯于例行公事,不愿意多管闲事。
“让他们社会部去搞吧。他们是专搞这个的行家。”
龟井的声音里一点也提不起劲的样子。
胁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桌上照例堆着一大堆的信件。实在腻歪到了极点。作为一个记者,自己真是命蹇时乖,令人没法不感叹。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留在地方分社。为什么不叫他去社会部而分到读者部来,这中间的内情胁坂当然无从知道。他只能认为是命运捉弄的结果。
一看到这一大堆稿件,胁坂的情绪便愈加消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齿轮,更使他感到苦恼。
“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尾田问。
“就是昨天那封信呗。”
“唔?信又怎么样?”
“我昨天下班回家,顺便按信上的地址去找了一下。结果想不到竟发现了新情况——”
胁坂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尾田一面喝茶一面听。最后他自言自语说道:“原来他是那家公司的职员。”
“东西电机公司里你有熟人么?”
“你为什么这样想?”
“也不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原来’是那家公司么?所以我才这么想。”
“熟人倒是没有,不过那家公司倒有不少传言。”
“什么传言?”
“难道你不看报吗?”尾田责备地问。
“看是看来着——”
“还是呀,大概不看股票栏吧?”
“股票栏?我跟股票无缘,从来不看。”
“不能小看啊,报纸上最有价值的就是股票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