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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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先完成例行的手续。”
白罗点点头。巴特踏出房间。
奥利佛太太哭个不停。
白罗走到牌桌边。他没摸任何东西,只用眼睛检查计分纸,摇了一两次
头。
“愚蠢的小男人!噢,愚蠢的小男人。打扮成魔鬼,想要吓人。真幼稚!”
赫邱里·白罗低声说。
门开了。分局法医手提袋子走进来;分局主管跟在后面,正与巴特交谈。
接着来了一位照相师。大厅有一位警察站岗。
侦察刑案的例行手续开始了。
第四章第一位凶手?
赫邱里·白罗、奥利佛太太、瑞斯上校和巴特探长围坐在餐厅的桌子四
周。
时间已过了一个钟头;尸体检验过,照了相,然后搬走;还有一位指纹
专家来过又走了。
巴特探长看看白罗。
“我要先听听你准备告诉我的资料,才叫那四个人进来。依你看,今天
晚上的宴会暗藏玄机?”
白罗仔仔细细、从从容容把上回跟夏塔纳在威瑟宫的对话说给大家听。
巴特探长噘噘嘴,差一点吹起口哨来。
“展览,呃?活生生的杀人犯!噢,你认为他是说真的?你不觉得他是
愚弄你?”
白罗摇摇头。“噢,不,他是说真的。夏塔纳对人生抱着恶意嘲讽的态
度,而且为此洋洋自得。他是极端自负的人,也是笨瓜,所以才会送命。”
巴特探长思忖道:“我懂你的意思。宴会有八位客人,加上他自己。可
以说是四名侦探加四名凶手!”
奥利佛太太嚷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些人都不可能是歹徒。”
巴特探长沉思般摇摇头。
“奥利佛太太,我可不敢这么肯定。凶手的外貌和举止跟别人差不多。
往往是温和、安静、举止斯文又讲理的人。”
奥利佛太太一口咬定说:“如果这样,一定是罗勃兹医生。我一看到那
个人,就直觉他有点不对劲。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巴特转向瑞斯上校。
“先生,你以为如何?”
瑞斯耸耸肩。他认定对方指的是白罗刚才的陈述,不是奥利佛太太的猜
测语。他说:“有可能,有可能。这表示夏塔纳至少料中了一个案子!但他
只能怀疑这些人是凶手,不可能确定。也许他四个案子都料中了,也许只料
中一个,但是有一个案子他猜得没错;他死亡证明了这一点。”
“其中一个人吓到了。白罗先生,你认为如此?”
白罗点点头。他说,“已故的夏塔纳先生颇有名气。他有一种阴险的幽
默感,人人都知道他狠心。对方认为夏塔纳要好好消遣一个晚上,最后再把
对方交给警察,就是你!他或她一定以为夏塔纳握有明确的证据。”
“他有没有呢?”
白罗耸耸肩。
“这一点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
奥利佛太太又一口咬定说:“罗勃兹医生!他开心得要命。凶手往往很
开心,做为矫饰!巴特探长。我如果是你,一定马上逮捕他。”
巴特探长说:“如果由女人来当苏格兰场的主管,我敢说我们会这么做。”
他那冷静的双眼眨了一两下。“不过你明白,负责的只是男人罢了,所以我
要当心。我们得慢慢来。”
“噢,男人——男人,”奥利佛太太叹口气,开始构思报上的文章。
巴特探长说:“现在最好叫他们进来。不能让他们逗留太久。”
瑞斯上校半站起身。“你若要我们走。。”
巴特探长瞥见奥利佛太太那富于表情的眼睛,迟疑了片刻。他深知瑞斯
上校担任公职;白罗也会和警方合作过许多回。让奥利佛太太留下来则是破
例。不过巴特为人体贴,他想起奥利佛太太打桥牌输了三镑七先令,输得真
爽快。
他说:“我让你们留下来。不过拜托别打岔(他看看奥利佛太太),千
万不能提白罗先生刚才跟我们说的线索。那是夏塔纳先生的小秘密,无论由
哪一点看来都已跟着他死灭了。明白吗?”
“完全明白,”奥利佛太太说。
巴特大步走向门口,呼叫在门厅执勤的警察。
“到小吸烟室去。你会发现安德森陪四位客人待在那边。请问罗勃兹医
生能不能过来一下。”
奥利佛太太说:“换了我,我会把他留到最后。”接着道歉说,“我是
指小说里。”
“现实的人生有点不一样,”巴特说。
奥利佛太太说:“我知道。结构不良。”
罗勃兹医生走进来,轻快的步伐略微收敛了一点。
他说:“我说巴特,真倒霉!对不起,奥利佛太太,事实如此。说一句
专业的行话,我几乎不敢相信!出手捅人一刀,而另外三个人就在几码外。”
他摇摇头。“哇!我可不希望这么做。”他的嘴角抿成微笑状。“我要怎么
说或怎么做才能叫你们相信不是我干的?”
“咦,有动机问题呀,罗勃兹医生。”
医师用力点点头。
“一切都清清楚楚。我没有理由要干掉可怜的夏塔纳。我甚至跟他不熟。
我觉得他很有意思。他真是古怪的家伙,有几分东方风味。你们自然会调查
我跟他的关系;我料到了。我不是傻瓜。不过你们查不出什么的。我没有理
由杀害夏塔纳,而我也没有杀他。”
巴特探长木然点点头。
“没关系,罗勃兹医生。你知道,我非调查不可。你是讲理的人。现在
你能不能说说另外三个人的有关资料?”
“我知道的恐怕不太多。德斯帕和梅瑞迪斯小姐我是今晚才第一次见
到。以前我知道德斯帕这个人。读过他的游记,内容有趣,挺不错的。”
“你知不知道他和夏塔纳先生相识?”
“不,夏塔纳从来没跟我提起他。我说过,我听过他的名字,却未曾谋
面。梅瑞迪斯小姐我从来没见过。洛瑞玛太太我稍微认识。”
“你对她有多少认识?”
罗勃兹耸耸肩。
“她是寡妇,尚称富有。人聪明,教养甚佳,桥牌技术属于第一流。事
实上我就是在桥牌桌上认识她的。”
“夏塔纳先生也没提过她?”
“没有。”
“哼!对我们没有多大帮助。喏,罗勃兹医生,你肯不肯帮个忙,仔细
回忆一下,说说你离开牌桌的次数,以及记忆中别人的活动情形。”
罗勃兹医生想了几分钟。
他坦白说:“很难。我自己的活动稍微记得。我站起来三次,也就是我
三次当‘梦家’的时候,我离开座位活动活动。有一次我走过去添柴火。有
一回我端饮料给两位女士。有一次我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苏打。”
“你记不记得时间?”
“我只能约略提一提。我想牌局九点三十分左右开始。大约一个钟头后,
我去添柴火;再过一会儿去拿饮料,中间大概只隔一圈牌;我自己倒威士忌
苏打的时候大约十一点半。不过这些时间都是约略计算的。我不敢保证一定
正确。”
“放饮料的茶几在夏塔纳先生座椅的另一侧?”
“是的。也就是说,我经过他身边三次。”
“每一次都相信他睡着了?”
“第一次我是这么想。第二次我根本没看他。第三次脑子里掠过一个念
头‘这乞丐真能睡’,但是我没有真正望着他。”
“很好。同桌的牌友什么时候离开座位?”
罗勃兹医生皱皱眉。
“难——很难。德斯帕好像去多拿一个烟灰碟。他还去取饮料,比我先
去,我记得他问我要不要喝,我说还不打算要。”
“女士们呢?”
“洛瑞玛太太走到炉边一次。我想是拨火吧。我仿佛觉得她跟夏塔纳说
话,但是我不敢确定。当时我正在打一场相当难缠的‘无王’牌。”
“梅瑞迪斯小姐呢?”
“她确实离开过牌桌一次,绕过来看我的牌,当时我跟她同伙。后来她
看看别人的牌,又在室内逛来逛去。我不太知道她干什么。我没有注意。”
巴特探长若有所思说:“你们坐上牌桌,没有人的椅子正对着壁炉吗?”
“不,斜对着,中间隔一个大饰橱——中国货,很漂亮。当然啦,我看
得出来,刺杀老家伙是绝对‘可行’的。人打牌的时候只管打牌,不会东张
西望,注意四周的情形。唯一有机会出手的就是‘梦家’。这一回?”
巴特探长说:“这一回凶手必定是‘梦家’。”
罗勃兹医生说:“不过仍需要勇气,你知道!谁敢说紧要关头会不会有
人抬头望?”
巴特说:“是的,得冒大险。动机一定很强烈。”他面不改色撒谎说:
“但愿我们知道是什么动机。”
罗勃兹说:“我想你会查出来的。你不妨检视他的文件和所有这一类的
东西,也许能找到线索。”
巴特探长愁容满面说:“我们希望如此。”
他以敏锐的眼神看看对方。
“罗勃兹医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提供一点个人的意见,以男人
对男人的立场来提供。”
“当然可以。”
“你认为三个人之中哪一位是凶手?”
罗勃兹医生耸耸肩。
“简单嘛。我猜是德斯帕。此人胆子大,过惯了必须飞快行事的危险生
活。他不怕冒险。我觉得女人不大可能做这件事。大概需要力气。”
“所需的力气不如你想像中来得大。看看这个。”
巴特像魔术家,突然抽出一件细长、闪亮、小圆头镶了宝石的金属凶具。
罗勃兹医生探身向前,接过来,以专业的目光细细打量。他试试尖端,
吹了声口哨。“好一个利器!好一个利器!完全是为杀人而打造的,这把小
东西。像切奶油般刺进去,完全像切奶油。我猜是凶手带来的。”
巴特摇摇头。
“不,是夏塔纳先生的。跟其它的许多小玩意儿一起放在门口附近的茶
几上。”
“于是凶手就借用了。能找到这样的工具,真幸运。”
“噢,这是某一面的看法,”巴特缓缓说。
“咦,对夏塔纳来说当然不算幸运,可怜的家伙。”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勃兹医生。我是说这件事还可以由另一个角度来
观察。我忽然想到,我们的凶手是发现这件武器才起意杀人的。”
“你是说突来的灵感?不是预谋杀人?他到这儿之后才起意?呃,你凭
什么这么想?”他以搜寻的目光看看巴特。
巴特探长木然说:“这只是我的想法。”
罗勃兹医生慢慢说:“噢,当然有可能。”
巴特探长清一清喉咙。
“噢,医生,我不再耽搁你的时间了。多谢你帮忙。麻烦你留个地址好
吧。”
“没问题。两二区葛罗瑟斯特高台二○○号。电话是湾水局二三八九六
号。”
“谢谢你。不久我可能会登门拜访。”
“随时欢迎。但愿报刊上别登太多。我不希望紧张的病人心情受影响。”
巴特探长回头看白罗。
“白罗先生,对不起。你若想问话,我相信医生不会介意的。”
“当然不介意,当然不介意。白罗先生,我一向佩服你。小小的灰白色
脑细胞,讲究秩序和方法。我全都知道。我相信你会想些最迷人的问题来问
我。”
白罗摊开双手,动作有一股异国风味。
“不,不。我只想在脑中弄清细节。例如你们打了几盘牌?”
罗勃兹医生说:“三盘。打到第四盘,你们就进来了。”
“谁跟谁同组?”
“第一盘德斯帕和我对抗太太小姐们。她们赢了,上帝保佑她们。赢得
很轻松,因为我们根本无牌可打。
“第二盘梅瑞迪斯小姐和我对抗德斯帕和洛瑞玛太太。第三盘洛瑞玛太
太和我对抗梅瑞迪斯小姐和德斯帕。我们每次都切牌,但是过程像扇轴般进
展得很顺利。第四盘梅瑞迪斯小姐又跟我同组。”
“谁赢谁输?”
“洛瑞玛太太每盘都赢。梅瑞迪斯小姐第一盘赢,后两盘输。我赚了点,
梅瑞迪斯和德斯帕一定亏了。”
白罗笑咪咪说:“探长问你牌友们杀人的可能。我现在问问你对他们的
牌技有什么看法。”
罗勃兹医生立刻答道:“洛瑞玛太太是一流的好手。我打赌她每年靠桥
牌赚进不少钱。德斯帕的技术也不错,是我所谓‘稳当’的牌友,脑筋不错;
梅瑞迪斯小姐可以说是安全的牌友,不犯错,却不机灵。”
“你自己呢,医生?”
罗勃兹的眼睛眨了几下:“我叫牌叫得太高,他们都这么说。不过我往
往发现划得来。”
白罗笑一笑。
罗勃兹医生站起身。“还有没有什么事?”
白罗摇摇头。
“好,晚安。奥利佛太太,晚安。你该弄一份抄本去。比你笔下无法追
查的毒药更有趣吧?”
罗勃兹医生踏出房门,举止又轻快如昔了。房门关上后,奥利佛太太怨
道:“抄本!还抄本哩!人类真不聪明。我随时能捏造出一桩比真案子更精
彩的命案。我从来不会想不出情节。而且我的读者喜欢无法追查的毒药!”
第五章第二位凶手?
洛瑞玛太太像贵妇般走进餐厅,她脸色有点苍白,神色倒很镇定。
巴特探长说:“打扰你真抱歉。”
洛瑞玛太太平平静静说:“当然啦,你们得执行任务嘛。我也认为处于
这种局面很不愉快,但是闪躲无济于事。我知道那个房间里的四个人必定有
一位是凶手。我说不是我,自然不能指望你们相信。”
她接过瑞斯上校搬给她的椅子,坐在探长对面。一双精明的灰眼睛正视
他的目光。她专心等着。
探长说:“你跟夏塔纳先生很熟?”
“不太熟。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了,但是来往不密切。”
“你是在哪里认识他的?”
“埃及的一家旅馆,好像是鲁瑟城的冬季旅馆。”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洛瑞玛太太稍微耸耸肩。
“我觉得他,不妨这么说——算是个吹牛大王。”
“你,恕我这样问,没有理由想除掉他吗?”
洛瑞玛太太似乎觉得很好玩。
“说真的,巴特探长,我若有动机,你以为我会承认吗?”
巴特说:“也许会。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事情迟早会被人发现的。”
洛瑞玛太太若有所思低着头。
“有道理,当然。不,巴特探长,我没有理由希望夏塔纳先生死掉。其
实他是活是死我都不在乎。我觉得他喜欢刁难人,很夸张,有时候叫人生气。
这是我对他的看法。”
“那就好。洛瑞玛太太,你能不能谈谈那三位牌友?”
“恐怕不行。德斯帕少校和梅瑞迪斯小姐我是今天晚上才认识的。他们
似乎都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