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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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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既然我们彼此已经知道对方是谁,我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

顾斯瑞先生仔细地在踏板上擦擦鞋底,走进门,脱下大衣,跟帽子一起
放在一只橡木箱上,随着苏珊走入客厅。

“这是个哀伤的时候,”顾斯瑞先生说,对他来说,哀伤似乎显得不自
然,他的习惯是微笑。“是的,非常哀伤的时候。我就住在这附近,我觉得
至少我可以出席侦查庭——当然还有葬礼。可怜的柯娜——可怜的傻柯娜。
她刚结婚不久我就认识她了,我亲爱的班克斯太太。一个很有精神的女孩—
—而且对艺术非常认真——对皮尔瑞·蓝斯贵尼特也是一样——我是说,把
他看作是个画家。综合来说,他待她还不坏。他误入歧途,如果你懂我的意
思,是的,他误入歧途——不过幸好柯娜把这看作是艺术家气质的一部分。
他是个艺术家因此得以不朽!事实上,我不敢确定她不会更进一步认为他永
垂不朽因此他一定是个艺术家!可怜的柯娜,一点都没有艺术感——尽管我
得说,她在其他方面,感性很够——是的,令人惊讶的感性。”

“好像每一个人都这样说,”苏珊说。“我并不真的了解她。”

“是的,是的,她跟家人断绝往来,因为他们不欣赏她的宝贝皮尔瑞。
她不是个漂亮的女孩——不过她有某种特质。她是个好相处的人!你从不知
道她接下去会说什么,而且你决不知道她的天真无知是真的或是她故意装出
来的。她总是惹我们大笑。永恒的孩子——我们一向都觉得她是这样。而且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皮尔瑞死后我偶尔来看她)她还是让我感到惊异的是
个十足的小孩子。”

苏珊抽出一根烟递给他,但是这位老绅士摇摇头。

“不,谢谢你,亲爱的,我不抽烟。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来?老实告诉
你,我觉得有点良心不安,我答应柯娜几个星期以前来看她。通常我是一年
来看她一次,然而最近她养成了在本地拍卖场买画的嗜好,要我来看一些她
买的画。我的职业是艺术评论,你知道。当然柯娜大部分买进来的都是一些
拙劣品,不过大体来说,这不失为一项不太坏的投机。在这些乡下拍卖场上
出售的画几乎不值一文钱,光是画框就不只值你付出的那一点钱。当然任何
一个重要的拍卖会都有行家在场,你不可能买到杰作。不过,就在几天前,
一张邱伊普的小号油画在一次农庄拍卖会上被以几镑的价钱卖出去。这幅画


的来历很有意思。有一人家把它送给了一个在他家忠实地服务了好几年的老
护士——他们不知道它的价值。老护士把它送给了一个耕田的甥儿,他喜欢
画中的那匹马可是嫌它太脏!是的,是的,这种事有时候是会发生,而柯娜
自信对画很有眼光。当然事实上她并没有。要我来看一幅她去年买的雷姆布
兰特的画。一幅雷姆布兰特的画!甚至算不得是幅好翻版!不过她是瞎猫碰
到死老鼠,买过一幅很好的巴陀若济的版画——可惜受潮了。我替她卖到了
三十镑,当然这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写信兴高彩烈的告诉我说她买到了一
幅意大利文艺复兴前的作品,我答应过她我会过来看看。”

“就是那边那一幅吧,我猜想,”苏珊指着他背后的一面墙说。

顾斯瑞先生站起来,戴上一付眼镜,走过去看那一幅画。

“可怜的柯娜,”他终于说。

“还有很多,”苏珊说。

顾斯瑞随意地巡视一下满怀希望的蓝斯贵尼特太太的珍藏,偶而啧啧作
声,偶而叹气。最后他拿下眼镜。“灰尘,”他说,“是种奇妙的东西,班
克斯太太!它可以为糟透了的伪画蒙上一层古雅的浪漫的气息。恐怕那幅巴
陀若济的版画纯粹是碰运气买到的。可怜的柯娜。然而这为她的生活增添了
一份乐趣,我真的很庆幸没有揭穿她的妄想。”“餐厅里还有一些画,”苏
珊说,“不过我想都是一些她先生的作品。”

顾斯瑞先生有点发抖,举起手来直摇着。

“不要强迫我再看那些。那不适合我这种阶层的胃口!我一向尽力不要
伤到柯娜的感情。一个死心塌地妻子——非常死心塌地。好了,亲爱的班克
斯太太,我不该再耽误你的时间。”

“噢,请务必留下来喝口茶。我想快好了。”

“你真是太好了。”顾斯瑞先生很快的又坐下来。“我去看看。”

厨房里,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正从烤箱里拿出最后一个圆饼。茶具都已准
备好了,茶壶的盖子正被蒸气掀起。

“有一位顾斯瑞先生在这里,我请他留下来喝杯茶。”

“顾斯瑞先生?噢对了,他是亲爱的蓝斯贵尼特太太的一个好朋友。他
是有名的艺术评论家。真是凑巧;我多做了不少圆饼而且还有一些自制的草
莓酱,我刚又做了一些小蛋糕。我来泡茶——茶壶已经温过了。噢,班克斯
太太,不要拿那么重的茶盘。我来就好了。”

然而苏珊还是托起茶盘走进客厅,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拿着茶壶和热水壶
跟在后面,跟顾斯瑞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喝茶吃点心。

“热饼,太好了,”顾斯瑞先生说,“还有这么可口的果酱!时下能买
到的货色真是没得比。”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高兴、脸红。小蛋糕做得好极了,小圆饼也不同凡响,
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柳屋”的氛围重现,显然纪尔克莉丝特小姐真是得
其所哉。

“哦,谢谢,也许我还吃得下,”顾斯瑞先生接过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塞
给他的最后一块蛋糕说。“虽然我真的感到有点惭愧——在可怜的柯娜被残
酷地谋杀掉的地方享受茶点。”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出人意料地表示出维多利
亚女王时代风格的反应。

“噢,不过蓝斯贵尼特太太如果还在世,也会希望你喝杯好茶,吃点点
心。你得保持你的体力。”


“是的,是的,也许你说对了。不过事实上,你知道,一个人真的无法

相信他认识——真正认识的人——会被谋杀掉!”
“我有同感,”苏珊说。“这真的好像——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当然不是被某一个偶然闯进来的流浪汉杀害的。我能想象,你知道,

为什么柯娜会被人谋杀——”
苏珊迅即说,“你能?什么原因?”
“哦,她太不小心了,”顾斯瑞先生说。“柯娜从来就不小心,而且她

喜欢——我该怎么说——表现她有多精明?就像一个保有别人秘密的小孩
子。如果柯娜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她会想说出来。即使她答应过不说,她还是
会说。她是身不由己。”

苏珊默默无语,纪尔克莉丝特小姐也是。她表情担忧。顾斯瑞先生继续。

“是的,在一杯茶里加上一点砒霜——这我不会感到意外,或是邮寄一
盒巧克力糖。可是卑鄙地抢劫杀人——似乎非常不合适。我可能错了,不过
我的确认为她没有什么值得一偷的东西。她家里也没放多少钱,不是吗?”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说,“非常少。”
顾斯瑞先生叹了一口气站起来。
“啊!不管怎么说,自从战后,目无法纪的人太多了。时代已经改变罗。”
他谢谢她们的茶点,礼貌地跟她们道别。纪尔克莉丝特小姐送他出去,


帮他穿上大衣。苏珊从客厅的窗口,看着他轻快地走向大门。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回到客厅,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裹。
“我们去参加侦查庭时邮差一定来过。他把它从信箱塞进来,掉到门后

面的角落里。我不知道——唷,当然,一定是结婚蛋糕。”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撕开包装纸,里头是个白色小纸盒,系着一条银丝带。
“果然是!”她拉开丝带;里面是一块不大不小的楔形蛋糕,上面带有

杏仁酱和白色的糖衣。“真是好!是谁——”她看了看上面的卡片。“约翰

和玛丽——会是谁?怎么傻到没写出姓来。”
苏珊从沉思中站了起来,含糊地说:
“有时候人们只用名而不带姓,实在难以辨认。我前几天收到一张署名

琼安的卡片。我数了数,我认识八个叫琼安的——现在电话这么普遍,大家

经常都认不出笔迹来了。”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高兴地想着她所认识的约翰或玛丽。
“可能是杜若丝的女儿——她的名字是玛丽,可是我没听说她订过婚,

更不用说结婚了。还有一个小约翰·班菲尔德——我想他已长大到了结婚年
龄了——或者是恩菲尔德的女儿——不是,她的名字是玛格蕾特。这上面又
没地址或什么的。噢,管它的,我敢说是寄给我的。。”

她收拾起茶具,走回厨房去,苏珊站起来说:
“呃——我想我还去是去找个地方停车的好。”



10


苏珊从采石场把车子开入村子里。她看到了一个加油帮浦但是没有车
库,有人告诉她停到“金武士”饭店去,他们那里有车库。她停在一部正要
开出去的巨形“丹勒”高级汽车旁。开车的是个私家轿车司机,车里坐着一
位整个身子几乎全被衣服包住、留着大胡子的外国老绅士。

苏珊——正在跟他谈论车子的那个技工出神地看着她,似乎听不进她所

说的话。
最后他以肃然起敬的声音说:
“你是她的侄女,不是吗?”
“什么?”
“你是死者的侄女,”服务生重复一遍。
“哦——是的——是的,我是。”
“啊!我好象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莫名其妙,”苏珊踏上别墅的门阶时心想。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迎接她说:
“噢,你安全回来了,”解脱一般的语气更进一步令她感到心烦。纪尔

克莉丝特小姐焦急地又说:
“你吃通心面吧?我想今晚吃——”
“噢是的,什么都可以。我不太想吃。”
“不是我自夸,我的乳酪通心面做得非常有味道。”
她真的不是盖的。苏珊心想,纪尔克莉丝特小姐真的是个优秀的厨师。

苏珊提议帮忙洗碗盘,可是纪尔克莉丝特小姐虽然很感激她提议帮忙,却向
苏珊说没什么好忙的。
稍后她端着咖啡回到客厅。咖啡稍微差一点,不够浓。纪尔克莉丝特小
姐拿一块结婚蛋糕给苏珊,苏珊没有接受。

“这真的是非常好的蛋糕,”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尝了一口说,她已经满
意地认为这盒蛋糕是“亲爱的艾琳的女儿的结婚蛋糕,我知道她以前已经订
过婚而且就要结婚了,不过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苏珊在开始自己的话题之前先让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喋喋不休直到她自己
静下来。这个时刻,吃过了晚餐,坐在壁炉前,是个随和的时刻。她终于开
口说:

“我伯伯理查在去世之前来过这里,不是吗?”
“是的,他是来过。”
“他是那一天来的?”
“我想想看——一定是一,二——大概他的去世消息宣布之前三个星


期。”
“他看起来有没有——生病的样子?”
“哦,没有,我不觉得他有什么生病的样子。他看起来精力充沛。蓝斯

贵尼特太太见到他感到非常惊讶。她说,‘哎,真是的,理查,这么多年了!’
而他说,‘我亲自来看看你怎么样。’然后蓝斯贵尼特太太说,‘我不错,’。
我想你知道,她有点不高兴他那么随随便便就来了——在长久失和之后。无
论如何,亚伯尼瑟先生说,‘记恨是没有用的。你和我和提莫西是最后三个
还活在世上的——而且没人能跟提莫西交谈,除非是谈他自己的健康问题。’


他还说,‘皮尔瑞好像让你过得快乐,所以看来我好像是错了。好了,这样
你可满意了吧?’他说得非常动听。一个英俊的男人,虽然是老了一点,当
然。”

“他来这里多久?”
“他留下来吃午饭。我做了橄榄牛肉。幸好那天正好是肉贩来的日子。”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的记忆似乎都环绕在跟厨房有关的事情上。
“他们似乎在一起还蛮合得来的?”
“噢,是的。”
苏珊顿了顿然后说:
“柯娜姑妈有没有吓一跳——他去世的时候?”
“噢,有,相当突然,不是吗?”
“是的,是突然。。我的意思是——她是吓了一跳。他没有跟她说他病


得有多重?”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暂停了一会儿。“没有,

没有,我想也许你说对了。她是说过他变得很老——我想她是说衰老。。”
“可是你不认为他衰老?”
“哦,看起来不像。不过我没跟他说几句话。当然,我让他们单独在一

起。”

苏珊看着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深思着。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是不是那种会
偷听人讲话的女人?她诚实,苏珊感到确定,她决不会欺骗或盗用家里的东
西,或是偷拆信。不过好奇的人可能披上正人君子子的外衣。纪尔克莉丝特
小姐可能发现必要在靠近一扇开着的窗子附近做些园艺工作,或是清除大厅
里的灰尘。。这是在许可的距离之内。然后,当然,她就身不由己地听到了
某些。。

“你没有听到他们所谈的任何话吧?”苏珊问。
问得太鲁莽了。纪尔克莉丝特小姐一听气得脸红。
“没有,真的,班克斯太太。我从来没有偷听人家谈话的习惯!”
这表示她有,苏珊心想,要不然她只会说:“没有。”
她提高嗓门大声说:“我很抱歉,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有时候,在这么不坚固的小别墅里,你就是没办法不听到别人在说的话,
再说如今他们两个人都去世了,对家人来说,知道他们见面时到底谈些什么,
真的是件相当重要的事。”

这幢别墅根本就不是如她所说的不坚固——它是在施工严谨的年代建造
的,不过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吞下了这个饵,对她的暗示起了反应。

“当然你所说的都相当正确,班克斯太太——这是个很小的地方,而且
我的确了解你想知道他们之间说些什么,可是我真的恐怕帮不上多少忙。我
想他们是在谈亚伯尼瑟先生的健康——和一些——呃,他的幻觉。他看起来
不像,可是他一定是个病人而且这种病例常见,他把他的病归罪于外人。一
种普遍的症状,我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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