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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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姑娘肯定地说。
巴奈特沉思着,仔细审阅这份文件,然后,他推断说:
“实际上,这完全可能是真的。达莱斯加伯爵小心翼翼地把他选好的地点记了下来,不巧,他猝然身亡,以致来不及把这个地方告诉别人。但我觉得,你们满可以告知卡泽冯先生的儿子,请他允许……”
“请他允许让我们登上塔顶吗?我们的确这么办了。我们和乔治·卡泽冯只保持着冷漠的关系,他倒是挺友好的接待了我们。不过,怎么登上塔呢?那儿的阶梯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倒塌,砖石七零八落四处乱堆着。塔顶也正在逐渐风化。既没有梯子,也没有任何互相衔接的类似梯子的东西可供人攀登上30米高的雉堞。要架云梯也不可能。我们互相商议,画平面草图,筹划了好几个月,终于搞得……”
“不欢而散,对吗?”巴奈特问。
“ 是的。”她满面通红的说。
“乔治·卡泽冯爱上了您,向您求婚,而您拒不同意。他态度变得十分粗暴。你们彼此伤了和气,断绝交往。约翰·达莱斯加再也无权到马左雷什的领地里去了。”
“实际情况确是如此。”年轻姑娘说,“但我弟弟并不甘休。他要得到这笔钱,他要赎回我们地产的一部分或者给我置一份丰厚的嫁妆,可以让我称心如意的结婚。他长年累月面对高塔,注视着这可望而不可及的塔顶,那些念头就不断地苦恼他。他想方设法要到那儿去。他练习射箭,每天清晨,他把带有细绳的箭往上射,盼望着箭掉下时,另一根粗绳能顺势拴上那根细绳,直达塔顶。他甚至还准备好一条60米长的绳索,但一切都是白费劲,屡屡失败使他感到灰心丧气。在他惨死的前一天,他对我说:‘要是说我固执行事,那只是因为我肯定能成功。我预感到会发生一些有利于我们的事,会产生奇迹的。随着事情的发展或有朝一日上苍开眼,正义的事总是能成功的。’”
巴奈特又问:
“您深信他是死于一次新的尝试吗?”
“是的。”
“那根绳子已不在原处了吗?”
“不,还在。”
“那么,有什么证据呢?”
“那声枪声。乔治·卡泽冯意外地发现我弟弟之后就动手开枪了。”
“哦!哦!”巴奈特喊了起来,“您以为乔治·卡泽冯能这样干吗?”
“是的,这个人容易感情冲动,尽管他善于控制自己,但他的天性会促使他做出一些过激举动……甚至是犯罪。”
“他开这一枪的动机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偷走您弟弟找到的那笔钱吗?”
“我不知道,”达莱斯加小姐说,“我也不清楚这件谋杀案是怎么构成的,因为在我可怜的约翰身上居然毫无伤痕。但是,我仍然完全坚信这一点。”
“好吧,您是凭直觉而不是根据事实说话,”巴奈特认真地说,“不过我必须提醒您,从法律的角度上看,您说的那些话是不足为凭的。而且,乔治·卡泽冯如果被迫太甚,也不可能不控告您犯有诽谤罪,贝舒,你说对吗?”
达莱斯加小姐起身说道:
“那无关紧要。”她神色庄重的说,“我不是为了给我弟弟报仇才说出这些话的,因为即便凶手得到了惩罚,也不能使我弟弟死而复生。我只是说出了我认为真实的事情。如果乔治·卡泽冯要控告我,那就任他自便。我还是要凭良心说话。”
她沉默片刻,接着又说:
“但是,他会保持沉默的,先生,您可以放心。”
谈话到此结束。吉姆·巴奈特不再多问。达莱斯加小姐不是个轻易可以吓唬的寻常女子。
“小姐,”他说,“很抱歉,打扰您好久时间。可惜,为了澄清真相,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您可以相信,贝舒警官从您所谈的情况中将得到很大启发。”
于是,他欠身行礼,走了出去,贝舒也向小姐致意,随后跟着。
到了户外,刚才一言不发的警官依然默默不语,也许是对这位使他感到越来越恼怒的合作者表示无声的抗议;也许是要掩饰这件混沌难解的案子所引起的内心慌乱。而巴奈特却是喜形于色,兴致勃勃。
“你有道理,贝舒,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在这位小姐所谈的情况中,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有着‘可能’和‘不可能’,‘真实’和‘非真实’两种对立的因素。那位年轻的达莱斯加伯爵所做出的举动真是幼稚可笑。要是这可怜的孩子登上了塔顶我几乎要相信这一点,这可与你那秘而不宣的见解正相反那也全是靠着他出于己愿而称之为不可思议的奇迹,这种奇迹是我们一般人所不能想象的。这样,问题就在于:这个年轻人怎么能在两小时内发明一种类似云梯的工具?怎样做的准备?怎样进行?后来又怎样降落下来?怎么会因为一声枪响而摔下来?……而这一枪丝毫没有伤他的皮肉。”
吉姆·巴奈特沉思地重复道:
“一声枪响的作用……而这一枪并没伤他皮肉……是啊!贝舒,其中大有奥妙……”
晚上,巴奈特和贝舒回到镇上下榻的旅店。他们各自用了晚餐。接着连续两天,他们只在用餐时见见面,其余时间就各行其是。贝舒四处进行调查访问,巴奈特却在“小城堡”的花园里兜圈子,他站在比平台更远的一块草坪的斜坡上,观看着“老塔”和克勒兹河。然后他坐在河边钓鱼或抽烟,头脑中遐想联翩。要发现奇迹,就必须多考虑事物的本质,少去追究什么线索。约翰·达莱斯加究竟能找到什么有利于他处境的办法呢?
到第三天,巴奈特便动身去盖雷。他显得胸有成竹,知道自己去那儿要干什么,应该找什么人。
终于,在第四天,他遇见了贝舒,贝舒对他说:
“我已经调查完毕。”
“我也完成了,贝舒。”他答道。
“我就要回巴黎去。”
“我也要回去,贝舒。我可以在我的车里给你留个座位。”
“好吧,三刻钟后,我与卡泽冯先生有个约会。”
“我上那儿去找你吧,”巴奈特说,“我在这小乡镇耽够了。”
巴奈特在旅店里结了帐,直往城堡走去,他参观了一下公园,然后让人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乔治·卡泽冯,他在名片上写着“贝舒警官的合作者”。
他被引进一间带有厢房的大客厅里。客厅里摆设着鹿头,各式武器,装着枪支的玻璃柜和射击、狩猎的执照。乔治·卡泽冯就在这儿接见他。
“我是贝舒警官的朋友。”巴奈特说,“他一会儿要到这儿来找我。我们同心协力进行了全部调查工作,然后,我们一道启程返回。”
“贝舒警官有何高见呢?”
“事情很明显,先生。的确没有别的线索能改变我们对这件事的看法,道听途说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达莱斯加小姐所说的呢?”
“据贝舒警官所见,达莱斯加小姐因深受刺激,悲痛过度,在这种情况下所说的话是经不起推敲的。”
“巴奈特先生,这也是您的意见吗?”
“哦!我,先生,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助手而已,我的意见都是根据贝舒先生的见解得来的。”
巴奈特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注视着那些玻璃柜,丢里面存放的枪支深感兴趣。
“这都是些好枪,对吗?”乔治·卡泽冯说。
“好极了。”
“您是个业余爱好者吗?”
“是的,我尤其赞赏高明的枪法。您所有的这些证书,‘圣·于贝尔的弟子’,‘克勒兹的猎手’等等,这一切都证明您是一位好枪手。昨天,在盖雷曾有人对我谈论过。”
“在盖雷,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这件事吗?”
“并不,不过 ,您枪法高明在那儿倒是众所周知的。”
巴奈特拿起一杆枪,抚摸了一阵,又掂了掂分量。
“小心点,”乔治·卡泽冯说,“这支枪已经上了子弹。”
“是为了对付暴徒吗?”
“倒不如说是对付偷猎的人。”
“先生,难道您真有勇气开枪射击别人吗?”
“我只要把这种人的腿打伤就行了。”
“您是在这儿,从窗户向外射击吗?”
“哦,偷猎的人不会走得这么近。”
“这倒是挺有趣的,这是一种高尚的消遣。”
巴奈特在一个隅角打开一扇十分狭窄的半十字型窗。
“瞧,”他喊道,“透过树丛,我可以隐约见到距离这儿大约250米远的‘老塔’,这该是悬垂于克勒兹河上方的那一部分吧,是吗?”
“差不多是那儿。”
“是的,的确是的。哎,我看到在两块石头中间有一丛野丁香。您顺着枪尖望去,看到那朵黄花了吗?”
说毕,他以肩抵住枪,砰的一声,花儿应声而落。
乔治·卡泽冯面露怒容,这个看上去不像是个枪法高明的“普通助手”究竟想要干什么?他有什么权利这样乱闹一气。
“您的仆人都住在城堡的另一头,对吗?”巴奈特说,“他们不可能听到这儿发出的声音……但是,很遗憾,这样一来又会勾起达莱斯加小姐那令人伤心的残酷回忆。”
乔治·卡泽冯莞尔一笑。
“达莱斯加小姐还坚持认为那天早晨的枪声与她弟弟的惨死有关联吗?”
“是的。”
“但是,如何证实这种关联呢?”
“实际上,我本人刚才已经证实了这其中的关联。某个人站在这窗户前,她弟弟正悬挂在另一端的主塔边上。”
“但是,她弟弟不是失足坠死的吗?”
“他之所以失足是因为他双手攀附的那块突出的山石突然瓦解的缘故。”
乔治·卡泽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我不知道达莱斯加小姐的陈述中会有这样的意思,我也不明白我居然会面对这样明确的指控。”
“明确的指控。”巴奈特重复道。
乔治·卡泽冯盯着他,这位普通助手镇定自若,他说话的语气,毅然的神色使卡泽冯越来越惊讶。他暗忖这个侦探是否存心来与他作对的。他们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交谈,渐渐地双方都采取了敌对态度。乔治·卡泽冯不得不认真对付。
他猛地坐下,继续说:
“她认为他弟弟架云梯的目的何在?”
“他要按图中所画的十字所指示的地方寻找他父亲生前藏匿的20万法郎。这张图您是见过的。”
“我从来没同意过他这种解释。”乔治·卡泽冯抗议道,“如果他父亲已积攒起这笔钱,那他为什么不还给我父亲而要把它藏起来呢?”
“除非被藏起来的不是那笔钱,不然相反的意见倒是值得一听。”
“那么,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应该通过假设才能确定。”
乔治·卡泽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可以肯定,伊丽莎白和约翰两人对所有的假设都考虑过的。”
“那不见得,他们不是像我这样干这一行的。”
“一个行家,即使他洞察秋毫也不能无中生有。”
“有时也能这样,您认识在盖雷看管报库的格雷奥默先生吗?他从前是您厂里的会计。”
“认识。他确是个杰出的人。”
“格雷奥默先生认为约翰的父亲在他从银行提取了20万法郎后的第二天曾去拜访您的父亲。”
“恩,怎么?”
“我们难道不能假定这20万法郎在那次拜访中已如数付清,收据暂时被藏在塔顶的某处。”
乔治·卡泽冯惊跳起来。
“但是,先生,您可知道,您所提的这种假设对我死去的父亲是极大的侮辱吗?”
“凭什么这样说?”巴奈特天真的问。
“如果我父亲收了这笔钱,他一定会正大光明地把这件事公布于众的。”
“为什么呀?他不见得非要把个人贷款清偿的事务告诉周围的人呀!”
乔治·卡泽冯在桌上猛击一拳,忿忿道:
“但是,他是在两周以后,也就是说他的债务人死后数日,他才行使在马佐雷什产业上的权利的。”
“当时他是这样做的。”
“得啦!得啦!您在胡说八道,先生,您这样断言可要符合逻辑。就算我父亲收了这笔钱,后来,他到期去索债时,难道就不怕人家拿出收据来对证?”
“也许他已知道,”巴奈特语调抑扬顿挫,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别人了解内情,对方的继承人也全然不知债已还清。有人对我说,他十分喜爱这份地产,他曾经发誓一定要把它弄到手。后来,他就去世了。”
吉姆·巴奈特始终不动声色,不断地暗示对方。交谈的气氛逐渐起了变化。老卡泽冯被指控为背信弃义,骗取钱财。乔治·卡泽冯怒不可遏,气得脸色发白,他紧握双拳,双眼恐怖地瞪着这位貌不惊人的助手。这个人竟敢把事实陈述得如此卑劣可怕。
“我禁止您这样说,”他含糊不清的嘟哝着,“您这是信口开河,瞎说一通。”
“信口开河?不,我向您保证我决不是随意说的。我刚才所说的没有一点不是绝对真实的。”
乔治·卡泽冯被这意想不到的对手用各种假设所设下的圈套困住了,他竭力挣扎,大声嚷道:
“撒谎!您没有一点根据!要证明我父亲干了这种丑事,必须得到‘老塔’的塔顶上去寻找证据。”
“约翰·达莱斯加去过那儿。”
“不对,我认为我们不可能爬上30米高的塔这不是人力所能及的而且也不可能在两小时内做到。”
“ 约翰·达莱斯加这样做了。”巴奈特执拗地说。
“他用什么方法?”乔治·卡泽冯怒气冲冲地喊道,“难道他有妖术?”
巴奈特只吐出了这几个字:“用一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