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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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什么方法?”乔治·卡泽冯怒气冲冲地喊道,“难道他有妖术?”
巴奈特只吐出了这几个字:“用一根绳子。”
卡泽冯一阵狂笑。
“一根绳子?真是精神错乱!是的,我确实好几次无意中见他把箭往上射,愚蠢地希望能把准备好的绳子钩住塔顶。可怜的孩子,用这种方法是创造不出奇迹的。而且,怎么着,我再说一遍只用两个小时?而且……而且,事故发生后,好象有人在塔上或是在克勒兹河畔的山石上见到这根绳子。绳子并不像往常那样放在‘小城堡’里。”
吉姆·巴奈特镇静地反驳道:
“他用的不是这根绳子。”
“那么是哪一根?”乔治·卡泽冯神经质地笑着反问,“这故事可靠吗?凌晨时分,约翰身上系着有魔法的绳索来到他家花园的平台上。然后,他口里念念有词,说了几句神秘的咒语,那根绳索便朝塔顶舒展而去,于是,那位耍魔术的人骑上绳索,直奔而上。怎么!这可真是印度行僧的奇迹。”
“先生,您同约翰·达莱斯加一样不得不求助于奇迹。对他来说,那是最后一线希望。您也和我一样对这些想法是深信不疑的。不过,这个奇迹与您想象的恰恰相反,因为,一切都不是按常例和可能性那样自下而上产生的,而是自上而下。”
卡泽冯揶揄道:
“那么是上帝保佑罗!上帝给他的选民扔下了救生圈?”
“不必祈求神灵保佑,来违背自然的法则。”巴奈特平静地说,“在我们这个时代,奇迹产生与平常所说的冒险。”
“冒险?”
“对‘冒险’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这是一股令人不安、灵活无比的力量,而且又是最不可思议,令人捉摸不定的。‘冒险’把各种奇特的手段、计策都集中起来,相互比较,使之层出不穷。由于各类不同因素的影响,它又产生出每天出现的事实。只有冒险才能创造奇迹。当今时代,从天上掉下来的,除了陨石和星球的尘埃之外,还会坠落下别的东西。我所设想的是否有点离奇?”
“掉下绳子?”卡泽冯冷笑道:
“绳子或别的不管什么东西,海底下布满着足以使破浪航行的轮船颠覆的暗礁。然而,在空中并没有轮船在航行。”
“有的。只不过不叫轮船,它们有别的称呼,叫做气球、滑翔机、飞船等诸如此类的名字。它们在空中自由翱翔,犹如轮船在海中航行一般。这些各不相同的东西都可能被抛出其轨道,坠落下地。如果其中某一种东西成了一根绳索的辘轳,而且,这个辘轳钩住了主塔上的雉堞,这样,一切都明白了。”
“这样解释未免太容易了。”
“但是,这种解释是有根据的。请读一下前几周出版的当地报纸我昨天已拜读过,您就会知道,在约翰伯爵死前的一天晚上曾有一个气球飞跃本地上空。这个气球自北向南而过,在盖雷以北十五公里的地方抛下了好几个沙囊。我们当然可以推断,从气球里还扔下了一个系着绳子的辘轳。但有一个绳头落在平台的一棵树上,约翰伯爵为了摆脱障碍只得折断树枝。然后,他走下平台,手中攥着两个绳头,把绳子连结上。接着,他就顺着绳索爬到对面。这确是困难重重,但他年轻力壮,完全可以胜任。”
“后来呢?”卡泽冯喃喃而语,整个面部抽搐起来。
“后来,”巴奈特继续推论,“某个枪法高明得象职业射手一样的人站在这儿靠近窗户的地方,他看到这个悬在半空中的人,就往绳子开了一枪,把绳子打断了。”
“啊!”卡泽冯嘶哑的叫了一声,“那么您怎样看待这个事故呢?”
“然后,”巴奈特继续说,“这个‘某人’跑到河边,在尸体身上到处搜寻那张收据。接着他迅速地抓住垂挂的绳子,把绳子拉下,又把那张证明文件扔进井内。然而,司法人员却轻而易举地把它找到了。”
巴奈特开始指控卡泽冯父子。儿子继父亲之后也成了被告,确实其中存在着驳不倒的逻辑上的联系,把过去与现在联结在一起。
卡泽冯要解脱自己,奋起反击。与其说对巴奈特所说的话,不如说对他本人更为反感。他大声喊道:
“够了,我听够了这套毫无条理的解释和荒唐可笑的假设。给我滚开,我会通知贝舒警官,说我已经把你当作敲竹杠的撵了出去。”
“如果我要敲诈您,”巴奈特含笑说道,“那我可以先给您看我手中的证据。”
卡泽冯勃然大怒,叫了起来:
“您的证据!难道您真有证据?无非听到一些只言片语,是的,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废话!要说证据,只有一件证据才能允许您说……得啦!有证据吗?只有一个证据是有效的,唯有这个证据能挫败我和我父亲!只要您手中没有这个证据,那么,您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蠢话都站不住脚。您只不过是个拙劣的恶作剧的人。”
“什么证据?”
“真见鬼,就是收据呗,就是那张由我父亲签署的收据呀!”
“这就是,”巴奈特说着,手中摊开一张印花公文纸,纸上的皱褶因年长日久已经发黄,“这不就是令尊的笔迹吗?难道这不是正式文本?
上面写着:‘我,奥古斯特·卡泽冯收到达莱斯加所付的20万法郎。鉴于他业已清偿我的借款,从此,对于达莱斯加曾答应我有关他的城堡及地产的产权问题一律予以取消,不再争议。特立此据为证。’
签署日期正是格雷奥默先生所说的那天。他的签名仍在纸上。先生,您该承认,无论是从令尊生前所说的话或从他遗留下的文件来看,都足以证明这张字据是确凿无疑的。只要把这张字据公布于众就定了您和您父亲的罪,而且要把您从您和您父亲相继霸占的城堡中驱逐出去。所以您就杀了人。”
“如果说我杀了人,”卡泽冯结结巴巴地应道,“那我会把这张字据拿走的。”
“您在受害者身上曾到处寻找,但没找到。约翰伯爵出于谨慎先把字据拴在一块石头上,然后,他把石头从塔顶上往下扔,打算随后再去捡起。可惜他心愿未遂。是我在离河边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找到的。”
乔治·卡泽冯想夺回这张字据,巴奈特刚来得及躲开。
两人相视片刻。巴奈特说:
“您这个举动就是一种招供。呀,您的眼神多迷乱!正如达莱斯加小姐对我说的那样,在这种时候,您是无所不为的。那天,您几乎是不知不觉地端起枪来,也就是这种情况。好啦,克制一下吧!有人在按门铃。一定是贝舒警官来了。您也许愿意他对此毫无所知吧。”
乔治·卡泽冯双目茫然,过了一会,轻声问道:
“要多少钱?您要多少钱卖这张收据?”
“这是不出卖的。”
“您要留着它?”
“如果您答应某些条件,那么,这张纸可以归还您。”
“什么条件?”
“我会当着贝舒警官的面告诉您。”
“要是我拒不同意呢?”
“我就告发您。”
“您所引证的都是经不起一驳的。”
“试试看吧。”
乔治·卡泽冯感觉到他的对手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力量,他低头沉思。正在此时,一个仆人把贝舒引进室内。
警官并未料到会在城堡里见到巴奈特,不禁皱起眉头。这两个人在谈什么鬼名堂?难道这可恶的巴奈特竟敢先发制人,否贝舒的主张?
这种担心使贝舒警官越发觉得自己的根据是正确无误的,他亲热地握着 乔治·卡泽冯的手,明言相告:
“先生,在我动身之前,请允许我告诉您我的调查结果和我要写的报告内容。一切都完全符合我们至今为止对此事件的看法。”
他重复了巴奈特在最初交谈时所提到的他的看法,并补充道:
“达莱斯加小姐所散布的那些不利于您的言论都是无稽之谈。”
巴奈特在旁表示赞同:
“太好了。这正是我刚才对卡泽冯先生说的话。我的师傅和朋友贝舒又一次证明了他一贯具有的敏锐判断力。另外,我还得说一下,卡泽冯先生有意对那些中伤他的诽谤作出最仁慈的回答,他要把这座曾为达莱斯加小姐的祖辈所有的城堡归还于她。”
贝舒好象挨了一闷棍,木然问道:“恩,……这有可能吗?”
“当然可能,”巴奈特肯定地说,“这件事使卡泽冯先生深感不快,对这地方产生厌恶之心。他看中了一所离他在盖雷的工厂更近的城堡。刚才我进屋时,卡泽冯先生正在起草赠与证书。而且他表示要另附一张10万法郎的支票,一并交给送信人,作为给达莱斯加小姐的赔款。卡泽冯先生,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卡泽冯毫不迟疑,他立即按巴奈特所说的办理,好象是出于己愿,十分乐意这样做。他坐在写字台前,写好证书,如数开了支票。
“先生,请拿着,”他说,“我会通知我的公证人。”
巴奈特把文书和支票装进信封收好,对贝舒说:
“哎,把这个交给达莱斯加小姐吧。我肯定她会赏识卡泽冯先生这一豪举的。先生,我很敬佩您。我不知该如何对您说,贝舒和我对于能有这样皆大欢喜的收场感到多么高兴。”
巴奈特步履轻快地走出门,贝舒在后面跟着,心中疑惑不解。他在公园里嘟哝着:
“哎,怎么回事?是他开的枪吗?……他认罪了吗?”
“别管它了,贝舒。”巴奈特对他说,“听之任之吧。这件事已完满解决,人人满意。行了,你到达莱斯加小姐那儿去完成你的使命吧!……请她忘记这件事,别再提了。然后,你到旅店找我。”
一刻钟后,贝舒回到旅店。达莱斯加小姐接受了赠与证书并委托公证人去同乔治·卡泽冯的公证人洽谈,但她拒不接受金钱,气愤之余,她竟把支票撕了。
巴奈特和贝舒动身上路,他们很快结束了沉闷的旅途。警官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所以然,看来巴奈特的这位朋友并不了解其中奥秘。
他们三点整到达巴黎。巴奈特邀请贝舒到交易所附近餐厅用餐。迟钝的贝舒依然糊里糊涂,什么也不明白。他接受了巴奈特的邀请。
“你先点菜吧,”巴奈特说,“我去去就来。”
没等多久,巴奈特来了,菜肴十分丰盛。喝咖啡时,贝舒说:
“我得把那张撕毁的支票还给卡泽冯先生。”
“你就不用费心了,贝舒。”
“为什么?”
“那张支票是一张废票。”
“怎么会的?”
“是的。我预料到达莱斯加小姐必定会拒绝拿这笔钱,就悄悄地换了一张过期的旧支票,和赠与证书一起放在信封里。”
“那张真的呢?”贝舒呻吟道,“卡泽冯先生签的那张支票呢?”
“我刚到银行兑换成钱。”
吉姆·巴奈特略微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一卷钞票。
贝舒惊愕万状,咖啡杯从手里滑落下来,但他立刻克制住自己。
他们面对面坐着,吸着烟。过了好久,巴奈特终于说话了:
“贝舒,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俩的合作确是富有成效的。我那笔小小的储蓄迅速而顺利地不断增加。我向你发誓,我现在同你相对而坐开始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一起工作,到头来却是我一人受益,怎么样,贝舒,当个事务所的合伙人你觉得怎样?巴奈特·贝舒事务所……恩,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吧。”
贝舒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憎恨过别人。他站起身来,往桌上扔了一张钞票付帐,然后,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我有时寻思,这个家伙是不是个魔鬼。”
“有时,我也这么寻思。”巴奈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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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刻面的纯绿宝石
“真的,亲爱的奥尔加,你谈起他就像认识他似的!”
奥尔加亲王夫人对女友们微笑着,她们今晚在她的客厅里抽着烟闲聊。她对她们说道:
“天哪,是的,我认识他。”
“你认识亚森·罗平吗?”
“当然认识。”
“这可能吗?”
“我认识他,知道他是个喜欢扮演侦探的人,为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工作,”她明确指出。“然而,今天我已得到证明:吉姆·巴尔内特和私家侦探事务所的全体合作者,只是亚森·罗平一人。因此……”
“他诈骗了你?”
“没有!他帮了我的忙。”
“那么这是一场奇遇了!”
“完全不是!这也许是一次半小时的平静交谈,没有戏剧性的变化。但是,在这三十分钟的谈话里,我觉得自己面对着一位真正出类拔萃的人。他办起事来,采用既简单又令人困惑的方法。”
大家连珠炮般向她提问。她没有立即回答。这个女人很少谈自己,她的生平相当神秘,甚至连她的知心女友也不清楚。自从她丈夫去世以后,她爱过什么人吗?她美貌动人,满头金发,眼睛温柔湛蓝,吸引着许多男子,她向其中某些人的恋情让步过吗?人们相信她让步了,诽谤者说她善于异想天开,有时好奇多于爱情。但是,人们其实一无所知。无法举出任何一个人名。
然而,这一天,她却感情外露,不用别人太多催促,就掀起了面纱的一小角。
“总之,”她说道,“为什么不跟你们讲一讲这次会见呢?如果我在讲述中会牵扯到另一个人,这个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绝对不会迫使我沉默,我就讲,而且讲得很简短。你们感兴趣的毕竟是亚森·罗平,不是吗?因此,我只用一句话来概括那个偶然事件,你们将明白其全部意义。那时候,我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