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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铁鼠之槛 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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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说:“想要把它当成你一个人的问题来解决是不可能的。而且,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无论真相为何,他都为了某些事懊悔而出家了。如果这是事实,现在的松宫和尚也不会说什么吧。”
    “应该是吧。”饭洼说,“主屋已经烧起来了,火舌自两处以上蹿起,后门也烧起来了。而仁哥——正在玄关放火。”
    “果然!松宫就是凶手啊。”益田说。
    昨晚对于次田刑警的追究,松宫也闪躲得相当暧昧。
    “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凶手。”但是饭洼否定了益田的话,“我看到的只有仁哥在玄关放火,其他的我不知道。或许仁哥的双亲遭到杀害,与主屋失火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只在玄关放火,这也有点……然后呢?”
    “仁哥大叫着什么,往山里逃跑了。然后穿着长袖和服的铃子边哭边追地跑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逃跑了?”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茫茫然了好一阵子。不久之后,火势已经大到不可收拾,人也开始聚集过来了。我悄悄地把信封放进火里烧掉了。我想我所做的事一定是这桩惨剧的原因,所以害怕极了。而我把我的记忆连同信封一起烧掉了。”
    “饭洼小姐……”
    “嗯,这十三年之间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我刚才所述说的记忆本身,关口老师。这不是到哪里寻找就能够找得到的东西。也不是见到仁哥,谈上几句就能够明白的事。失物就在我自己当中,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
    确实,这不是松宫会主动说出的事。
    ——你既然知道的话就早说啊。
    復木津曾经这么说过。
    “我之前在这里的窗户看到和尚,会怕成那样,是因为我对仁哥的罪恶感。松宫家会家破人亡,一定就是我所导致的。就连那封信,现在想想,或许铃子其实是出于玩笑而写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我杀了她。”
    饭洼已经不再害怕了。
    我心想,这名女性远比我坚强多了。
    “当然,你昨天没有把刚才说的事情告诉松宫和尚吧?”
    “是的。”
    “那位松宫和尚也没有说出任何相关的话?”
    “嗯。”
    “我明白了,接下来就交给警方吧。即使原因在你,行凶的也是别人,请相信警察吧。”石井这么作结。
    “只是,那起事件本身与这次的事件应该无关吧。不过饭洼小姐,你是最初的被害人小坂了稔弃尸事件的目击者。在第二名被害人大西泰全被杀之前也与他共处。不仅如此,明慧寺那名叫做阿铃的女孩——对了,益田,你觉得那位阿铃小姐与事件有关吗?”
    “我们怀疑阿铃小姐可能是铃子小姐的女儿。”
    “这样啊。而且还有什么来着?那个叫松宫的和尚是明慧寺所在土地的……”
  “听说是继承人。”
  “对吧?所以你们与这次的事件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例如说。你或松宫也有可能出于完全不同的理由,其实就是凶手。这件事请你别忘了,所以请你再配合一阵子,马上就结束了。”石井这么说。
    然后他在益田随同下,前往敦子的房间。
    饭洼被留在大厅。
    我在心中悄悄地想。
    这是不能够有的妄想。
    明慧寺的阿铃,她的父亲——是不是松宫仁如?
    近亲相好——最后怀孕。作为严重的父子对立的原因,这个理由岂不是极为充足吗?争执到最后,仁杀害双亲,放火与铃子一起私奔。佣人认为这只是平常的父子吵架,不当一回事地就寝,以致逃离不及,被活活烧死。仁在玄关放火,或许就是为了断绝佣人们的生路。
    但是兄妹在山中失散了。铃子就像昨晚的鸟口和敦子一样,自悬崖摔落,被仁秀老人所救,带到明慧寺去,所以不可能在搜索行动中被寻获。而仁回到村子里,尽管逃离了法律制裁,却悔恨不已,剃发遁人佛门。另一方面,铃子生下阿铃,成了不归人。
    不对。根据久远寺老人的话,阿铃不是在仁秀那里出生,而是被长袖和服包裹着丢弃的。那么……
  ——那里不对劲。
  不,这并非多大的歧异,整体的构造应该没有错。
  在这个阶段,我无法想出其他可能的情节。
  若是参照久远寺老人的推理来思考的话……
  我无法理解究竟是哪里有蹊跷,停止了思考。
  饭洼感觉变得有精神一点了。
  忽地我想起来了,饭洼昨天凝视松宫仁如的视线——那我无法理解的视线,或许是下意识中的疑惑——不,是对铃子的嫉妒吗?总之是无法诉诸言语的情绪所酝酿出来的。而借由语言将其解放的现在,她已经不会再露出那种眼神了吧。
  如果相信石井所说的话,就快了。
  僧侣们、仁秀老人、阿铃从山上下来的话,一切都会解决。
  什么都没有了,结界当中将空无一物。快了。然而,事与愿违。上午十点。回到仙石楼的只有石井带来的两名警官与一名刑警而已。石井迎头受挫。刑警说道:“不行,他们不肯下山。”僧侣们在凌晨四点有了行动。
  山下在凌晨两点决定搜查暂时中止。
  夜晚的深山很危险,搜查员疲惫不堪,人手也不够。
  菅原的奔走徒劳无功,无法拘捕杉山哲童。假设哲童就是凶手的话,也必须考虑他豁出去逃亡的可能性。若是他已经下山,就算找也是没用的,只能改天再进行搜山了,同时也必须对全县发出通缉令。
    仁秀老人由次田保护,但不知为何,只有阿铃一个人杳然不知所踪。山下对于年少的阿铃去向不明大为忧虑,却也无计可施,仁秀说不需要担心,不得已只好停止搜索。话虽如此,山下还是担心不已。
    僧侣们在禅堂持续夜坐。
    禅堂四周配置了警官负责警备,禅堂旁的建筑物则分派了次田与龟井看守。
    久远寺医生与今川、松宫三个人安置在那里。知客寮则有桑田常信、加贺英生及菅原。至于牧村托雄,总不好让他和加贺一起待在知客寮,话说回来,也不能要他回禅堂去,结果派了两名刑警跟着他前往内律殿。
    仁秀老人也在内律殿休息。
    因为完全不了解凶手的动机,这种情况仁秀也很危险。凶手不一定只狙击僧侣,仁秀老人也包括在这座山的居民这个范畴内,还是小心为上。
    万一阿铃回来,或哲童也有可能过来,山下在仁秀的草堂安排了两名警官。对手是哲童的话,只有一个人太不牢靠了,其实两个人也还是很危险。
    问题是贯首圆觉丹与两名侍僧。
    贯首起居的大日殿是杀人现场,而且还没有完成现场勘验,所以不能让他们回那里去。如果他们也一起夜坐就好了,但是贯首似乎不打算这么做,同样情非得已,只好将三人收容在知客寮的内房。就这样,山下等待早晨来临。
    接着经过了两小时。
    首先,原本在禅堂夜坐的和田慈行拜访知客寮的觉丹贯首。
    山下以一日千秋的心情等待支援赶到,当然睡不着。桑田与加贺也因为中岛遇害而震惊不已,在隔壁间持续夜坐。菅原等人则睡了。
    门突然打开,山下跳了起来。
    门口站着那个有如日本人偶般的男子。
    “怎、怎么了,和田先生?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必担心,不必嚷嚷,贫僧是来迎接贯首的。”
    “贯、贯首?”
    纸门开了。
    站在那里的是桑田。
    “慈行师父,这种时刻,是怎么了?”
    “常信师父……”和田形状美好的眉毛皱了起来,“您回到此处是何打算?这里没有容纳舍山离去之人的地方!’’
    “无妨,贫僧并不打算留在这里。只是眼前佑贤师父发生了那样的事,贫僧不能就此消沉沮丧地下山。”
    “不下山——又能如何?”
    “你才是,你打算要做什么?”
    和田瞪住桑田。“总之我不是来找您的,我是来求见贯首的。,,
    “怎么了,慈行?”
    纸门再度打开,贯首站在那里。他没有穿袈裟也没有穿法衣.而是一身白色便装和服。
  因为光线昏暗,只看得见那身衣物,简直就像个幽灵。
  “觉丹禅师……”
  桑田退缩了。即使如同幽灵,贯首依然散发出强大的磁场。
  和田恭敬地行礼。“猊下,恭请移驾法堂。”
  “法堂?还不到早课时间。”
  “是法会。”
  “法会?”
  “了稔师父、泰全师父、博行师父,还有佑贤师父,这样下去实在有些……”
  “呃,喂!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办丧事吧?”
  “正是如此。”
  “慈行师父!你知分寸一些!你就不能认清现状吗?现、现在寺里正处于杀人案件当中啊,解决事件才是……”
    “常信,退下!慈行,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贯首……您……”桑田常信不知为何哑然失声。
    “不下山是什么意思?”石井警部神经质地扭动双手手指说。
    “那些家伙荒唐地竞办起丧事来了,是否能够将他们强制带出?下官想征求警部的指示……”
  “什么强制,用说的说不通吗?”
  “说不通啊。他们在念经,根本束手无策。”
  “混账,在杀人现场办丧事,这前所未闻啊!不能阻止他们吗?”
  “所以下官才来询问能否闯进去强制将他们带走啊。”
    “山下他怎么说?”
    “哦,他憔悴万分,在那种环境下也难怪。换成是我,早就发疯了。”
  “有那么……恐怖吗?”
  石井缓缓地回头看我。
  “关口老师,那个丧礼大概多久可以结束?”
  “不知道呢。大法会的话要办上好几天,一般的话只要几小时啦。”
    “好像从早上四点还是五点就开始了,因为有四个人哪……”
    “等……他们办完。”
    “什么?”
    “在他们办完之前待命,避免无谓的纠纷。他们不是嫌疑犯,就算是嫌疑犯,在办丧事的时候既无法继续犯罪,也无法湮灭证据。留下最低限度的配置人员,其他人下山,在这家仙石楼待命。鉴识人员继续进行现场勘验,遗体收妥后立刻解剖。只有哲童与阿铃的行踪继续搜查。以上。”
  石井这么指示后转过身去,大步离开大厅。
  刑警与警官也没能好好休息,再次前往明慧寺。
  不知何故,我突然起了不祥的预感。
  我前往京极堂的房间。
  京极堂坐着。
  但他并不是在坐禅。
  他把双肘撑在矮桌上,交握的手背托着下巴,注视着壁龛的《十牛图》。
  他房间里的《十牛图》……
  我记得是骑牛归家。
  我慢慢绕过去,在看得见朋友侧脸的位置坐下。
  “京极堂。”
  “干吗?”他看也不看地回话,总是这样。
  “我已经累了。”
  “彼此彼此。”
  冷淡的回答也是老样子。
  “听说明慧寺的僧侣们开始办丧事了。”
  “丧事?这样啊,真是不死心。”
  “不死心?”
  “没错,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不太懂他的意思。
  我迁怒似的说道:“喂,京极堂,你到底在想什么?这里应该已经没你的事了,快点回去挖你的仓库如何?你在这里拖拖拉拉些什么?一点都不像你。这里不是你家客厅,也不是你店里的柜台啊,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吧?”
    没有反应。
    朋友好一阵子静止不动,接着总算转向我,说道:“关口,全世界的时间流速都相同的状态——这真的是正常的状态吗?”
  “你在说些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
  “嗯,所以我有点憎恨小坂了稔——不,和田智稔。不对,我恨极了。”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刚才,山内先生打电话来了,就在你和饭洼说话的时候。”
  “哦?我没注意到。”
  “他说不行了。”
  “不行?”
  “嗯,一切都不行了。这样就好了吗?还是不好?我正在思考这一点。当然,这也不是想了就能怎么样的事。”
  “不行是指什么?”
  “不应该有的东西——还是没有比较好。”
  “说明白一点啦。”
  “没被发现就好了。”
  京极堂以恶鬼般的表情瞪着《十牛图》。
  三点时,尾岛佑平来了。原本好像预定不是指认凶手,而是要指认声音,但是最重要的僧人却一个也不在,结果他白跑了一趟。我提供的情报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结果今早进入明慧寺的大半警官,带着两具尸体回到了仙石楼。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我看到两具尸体被塑料布一般的东西层层包裹、有如行李般被搬运下来。一具是中岛佑贤,另一具是……
  ——菅野。
  在我心中打从一开始就死了的男人,所以见到他的时候果然还是尸体。而且还是被捆包着,连脸都看不见。连一点点……
  一点点的感慨都没有。
    不可思议的是,不仅是山下警部补、菅原刑警和次田刑警,连久远寺老人和今川、松宫仁如都没有回来。警官似乎换班之后回来了,石井警部满腹狐疑。那个叫龟井的年轻刑警拼命地向石井警部说明情况,但似乎没办法将那特殊封闭空间内的氛围传达给他。
  “结果几个人留在那里?”
  “是的,呃……加上山下警部补,刑警本来总共有六个人,但我们三个人下山,留下今早赶去的支援人员两名,所以总计是五名。警官加上今早进入的人员,总共十名。鉴识人员全撤走了。”
    “为什么山下不下来?没关系,送轮替的上去,叫他下来,他一定累了吧。还有一般民众,应该让他们下来啊,今后的饮食问题该怎么办?这里送过去的已经吃光了吧?”
    “是的。那个叫桑田的僧侣是典座——负责伙食的,他会帮忙准备。是素食料理,不过说是料理,也不过就是粥……”
    “粥吃了也不会有力气吧。真是的,山下他干什么不下来呢?我有一堆事要问他,而且这样也没办法开搜查会议啊。”
    “因为石井警部不上去啊。”龟井这么下结论。
    但是答案很简单。
    他们出不来了。
    他们一定成了山的俘虏。
    我没办法继续待在大厅,便到走廊上。
    原本擦得光可鉴人的走廊覆上了一层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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