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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巴陀督探长1 走向决定性的时刻(零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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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欧丁跟屈维斯先生寒暄了几句,屈维斯先生都没有回应。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重听的迹象而且应对得体——她知道是他在想着心事才会这样。她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在观望着舞者,或是在注视着独自一个人站在客厅另一头的汤玛士·罗伊迪。
  屈维斯先生有点吃惊地说:
  “抱歉,我亲爱的女士,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个九月天天气好得不寻常。”
  “哦,的确是——这里很缺雨水,旅馆那边的人告诉我。”
  “我希望你在那边住得还舒服吧?”
  “哦,是的,虽然我得说我感到困恼,当我刚到时发现——”
  屈维斯先生中断下来。
  奥德莉已脱离了奈维尔。她歉然地轻笑说:
  “这种天气跳舞真是太热了。”
  她朝着敞开的落地窗门走去,走出去到阳台上。
  “噢!去追她,你这笨蛋。”玛丽低声说。她本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但是她这话的声音已大到足够令屈维斯先生回过头来,惊愕地注视着她。
  “我把我心里所想的讲出来了,”她腼腆地说,“可是他真的很叫我生气。他那么迟钝。”
  “史春吉先生?”
  “噢,不,不是奈维尔。我是说汤玛士·罗伊迪。”
  汤玛士·罗伊迪正准备动身,可是慢了一步。奈维尔在停顿了一下后,随着奥德莉走出去。
  屈维斯先生的眼睛有一阵子落在窗门上,心里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的注意力转回到还在婆娑起舞的一对身上。
  “舞跳得真美,年轻的——拉提莫先生,你说他叫这个名字?”
  “是的,泰德·拉提莫。”
  “啊,是的,泰德·拉提莫。我猜,是史春吉太太的老朋友吧?”
  “是的。”
  “这位非常——呃——秀气的年轻绅士靠什么过活?”
  “哦,我不大清楚,真的。”
  “唔。”屈维斯先生说出一个表示意会而无伤大雅的字。
  玛丽继续说:
  “他住在东头湾旅馆。”
  “很方便。”屈维斯先生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神地说:“头形有点有趣——头顶到颈子的角度奇特——留那种发型就比较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不过确实是不寻常。”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更显得出神地继续说下去:“上次我看过的有这种头形的人因为攻击一个老年珠宝商被判了十年劳役。”
  “你总不会是说——”玛丽惊呼起来。
  “不是,当然不是,”屈维斯先生说,“你完全误会了。我绝没有贬抑你的客人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一个狠毒的罪犯外表看起来可能是非常迷人、风度优雅的年轻人。听起来古怪,不过却是事实。”
  他和蔼地对她微笑。玛丽说:“你知道,屈维斯先生,我想我有点怕你。”
  “胡说,亲爱的女士。”
  “可是我真的是有点怕你。你是——这么一个非常精明的观察者。”
  “我的双眼,”屈维斯先生得意地说,“就像以往一样的好。”他停顿一下,然后又说:”这到底是幸或不幸,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怎么可能会是不幸?”
  屈维斯先生怀疑地摇摇头。
  “有时候人会被安置在担负责任的地位上。正确的行动方针并不总是容易决定的。”
  哈士托捧着咖啡盘进来。
  分送给玛丽和老律师每人一杯后,他朝着汤玛士·罗伊迪走去。然后,在玛丽的指示之下,他把咖啡托盘放在一张矮桌上,离开了客厅。
  凯伊从泰德的肩头探头过来说:“我们跳完这一曲再喝。”
  玛丽说:“我把奥德莉的端出去给她。”
  她端起杯子,走向法国式落地窗门。屈维斯先生陪伴着她。当她在门口停顿下来时,他从她的肩头望出去。
  奥德莉坐在回栏一角。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她的美活现出来——一种线条而非色彩的美。那下巴至耳际优美的线条,那造型柔美的下巴和嘴唇,还有那真正可爱的头颅和小巧挺拔的鼻梁。即使奥德莉·史春吉老了,这种美还是会存在——这种美跟肌肤无关——美的是骨架本身。她身上穿的金属亮片衣服更加强了月光造成的效果。她坐得非常平静,奈维尔·史春吉站在那里看着她。
  奈维尔向她走近一步。
  “奥德莉,”他说,“你——”
  她换了下姿势,然后轻轻跳下来,一手伸向耳朵:
  “噢!我的耳环——我一定是搞掉了。”
  “掉在哪里?我看看——”
  他们同时弯下身子,尴尬、别扭——身子碰在一起。奥德莉跳开,奈维尔叫了起来:
  “等一下——我的袖扣——缠到你的头发了,不要动。”
  她站得相当平静,他掰弄着袖扣。
  “呜——你连我的头发都拔掉了——真是笨手笨脚的,你快一点,奈维尔。”
  “对不起,我——我好像真的是笨手笨脚的。”
  月光的亮度足够让旁观的两个人看见奥德莉所看不见的,奈维尔正忙着解开被钩住的一缕淡金色头发的双手在颤抖着。
  然而奥德莉自己也在颤抖——好像突然觉得发冷一样。
  玛丽·欧丁被身后一声平静的话语吓了一跳:
  “对不起——”
  汤玛士·罗伊迪越过她走了出去。
  “我来好吗,史春吉?”他问。
  奈维尔站直身子,他和奥德莉分开身来。
  “好了,我已经解开了。”
  奈维尔的脸有点苍白。
  “你冷了,”汤玛士对奥德莉说,“进去喝杯咖啡吧。”
  她跟他走回去,奈维尔转身看着海。
  “我正要端出去给你,”玛丽说,“不过你或许还是进来喝的好。”
  “是的,”奥德莉说,“我想我还是进去的好。”
  他们都回到客厅。泰德和凯伊已经不再跳舞。
  客厅的门一开,一个穿着黑衣瘦高的妇人走进来。她恭敬地说:
  “夫人向大家致意,她想在她房里见见屈维斯先生。”
                6
  崔西莲夫人喜形于色地接见屈维斯先生。
  他和她很快地打开话匣子,投机地不停诉说着往日旧事和一些彼此都认识的朋友。
  半个小时之后崔西莲夫人满意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她说,“我真高兴!没有什么比聊聊天、谈谈过去的丑事更叫人高兴了。”
  “偶尔谈谈一点离经叛道的事,”屈维斯先生同意地说,“倒也替生活增添一些情趣。”
  “对了,”崔西莲夫人说,“你对我们这‘三角关系’的例子有什么感想?”
  屈维斯先生谨慎地摆出不解的面孔。
  “呃——什么‘三角关系’?”
  “别说你没注意到!奈维尔和他的两个太太。”
  “噢,那个!现在的史春吉太太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奥德莉也是。”崔西莲夫人说。
  屈维斯先生承认:
  “她有魅力——是的。”
  崔西莲夫人大声说: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了解一个男人为了——为了凯伊而离开奥德莉——一个——一个品性珍贵的女人?”
  屈维斯先生平静地回答:
  “完全了解。这经常发生。”
  “真叫人恶心。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很快就厌倦了凯伊,而且后悔我怎么那么傻!”
  “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这种突发的激情迷恋,”屈维斯先生表情非常冷静地说,“很少能持久的。”
  “那么后来会怎么样?”崔西莲夫人问。
  “通常,”屈维斯先生说,“呃——双方会调整自己。常见的是第二度离婚。然后男人再娶第三者——某个本性具有同情心的女人。”
  “荒唐!奈维尔又不是摩门教徒——你的一些客户可能是!”
  “偶尔最初的一对也会再结婚。”
  崔西莲夫人摇摇头。
  “那不可能!奥德莉自尊心太强了。”
  “你这样认为?”
  “我不只是认为,我确信。你不要在那里猛摇头气人!”
  “根据我的经验,”屈维斯先生说,“一牵扯到爱情的事,女人便无所谓尊严不尊严,即使有也是微乎其微。尊严常常挂在她们嘴上,但是实际行动却又不然。”
  “你不了解奥德莉。她狂爱着奈维尔。也许是爱得太过分了,在他为了那个女孩离她而去之后(尽管我完全不怪他——那个女孩到处跟着他穷追不舍,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她就从来不想再见到他。”
  屈维斯先生轻咳一声。
  “然而,”他说,“她人在这里!”
  “噢,这,”崔西莲夫人困恼地说,“我不懂这些现代的想法。我想奥德莉来这里只是要显示她不在乎,显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很可能,”屈维斯先生摸摸下巴。“当然,她自己可能这样想。”
  “你是说,”崔西莲夫人说,“你认为她仍然爱慕奈维尔,而且——噢,不!我不相信!”
  “这有可能。”屈维斯先生说。
  “不成,”崔西莲夫人说,“在我的屋子里不能有这种事。”
  “你已经感到困扰了,不是吗?”屈维斯先生精明地问,“情势紧张。我已经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崔西莲夫人言辞锐利地说。
  “嗯,我必须承认,我感到困惑。双方的真正感受仍然不明朗,不过在我看来,是有火药味存在。随时都可能爆发。”
  “不要再卖关子了,告诉我该怎么办。”崔西莲夫人说。
  屈维斯先生举起双手。
  “真的,我不知道该作何建议。我感到有个焦点在。要是我们能把这个焦点隔绝就好了——可是还不太明朗。”
  “我不想要奥德莉离去,”崔西莲夫人说,“根据我的观察,她在非常艰困的处境中表现得十全十美。她一直保持适当的礼貌。我认为她的行为没什么可责难的。”
  “噢,的确,”屈维斯先生说,“的确。不过还是在年轻的奈维尔·史春吉身上起了很可观的作用。”
  “奈维尔,”崔西莲夫人说,“表现得不好,我会找他来谈谈。可是我没有办法赶他走。马梭把他当成义子般看待。”
  “我知道。”
  崔西莲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以较低沉的声音说:
  “你知道马梭是在这里溺水而死的?”
  “知道。”
  “我留在这里,很多人都感到惊讶,在这里我一直感到马梭就在我附近。
整个房子都有他的踪迹。到别的地方我会感到孤单陌生。”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起初我希望我不久就可以随他而去,尤其是在我的健康情况开始走下坡时。可是看来我好像是病人多长寿——缠卧病榻却就是死不了。”她愤愤地擂打枕头,继续说:
  “我可不高兴这样,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直希望要死就快快死掉算了——希望跟死神面对面——而不是感到他一直在我身旁鬼鬼祟祟的,惹得人毛骨悚然——一步步地逼我尝受病痛的羞辱。越来越无助——越来越依赖别人!”
  “不过你依赖的都是非常忠诚的人,我确信。你有个忠实的女仆吧?
  “巴蕾特?带你上来的那个?她是我的一大慰藉!一个凶悍的老妇人,忠心耿耿,她跟了我好几年了。”
  “而且我该说,你有了欧丁小姐可真是幸运。”
  “不错,我有了玛丽是幸运。”
  “她是你的亲戚?”
  “一个远房表妹。一个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牺牲、不顾自己的人。她侍奉她父亲——一个聪明的男人——但是严厉、强求得可怕。他去世后我请她来我这里住,她一来的那天我就感谢上苍。你不知道大部分的伴从有多可怕,乏味烦人的无用东西。她们的愚蠢简直会把人给逼疯。她们因为其他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才做伴从。有了玛丽这样教育良好的知识妇女真是太好了。她有真正一流的头脑——男人的头脑——她涉猎群籍,深入而广泛,跟她谈话可以无所不谈。
而且她处理家事也一样聪敏。这个家她理得十全十美,而且让每个仆人都高高兴兴的——她排除了各种争吵、嫉妒的纷端——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我想是机敏老练的手法。”
  “她跟你很久了?”
  “十二年了——不,不只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大概吧。她真是我的一大慰藉。”
  屈维斯先生点点头。
  崔西莲夫人半睁着眼睑望着他。突然说:
  “怎么啦?你好像在担忧什么?”
  “小事情,”屈维斯先生说,“只是小事情。你的眼睛真厉害。”
  “我喜欢研究人,”崔西莲夫人说,“马梭的脑子里一出现什么我总是马上就知道。”她叹了一口气然后靠回枕头上。“现在我得跟你道晚安了——”有如皇后一般的逐客令——丝毫不让人感到失礼,“我很累了。不过见到你真是一大乐趣。有空再早点来看我。”
  “既然你这么说,你放心,我会趁机会多来这里走走,我只希望我没谈得太久了。”
  “噢,没有。我总是会突然感到累。你走之前帮我拉下叫人铃。”
  屈维斯先生慎重地拉下尾端有一大穗结的老式拉铃器。
  “真不简单,还保有这种老东西。”
  “你是说我的铃,嗯。我不用电铃。它们老是出毛病让你猛按个不停!这东西就从不会失灵。它通到楼上巴蕾特的房里——铃就吊在她的床上。因此她一听到就马上过来。如果她没来我就马上再拉一次。”
  屈维斯先生走出房间时,听到铃声再度响起,就在他头顶上某个地方叮叮当当地响着。他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的铃线。巴蕾特匆匆下楼,与他擦身而过,向她女主人的房间走去。
  屈维斯先生舍弃那小电梯不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楼。
  他的脸上出现莫名的愁容。他发现大家都聚集在客厅里。玛丽·欧丁见到他马上提议打桥牌,可是屈维斯先生婉拒,推说他很快就得回去了。
  “我住的旅馆,”他说,“是老式的。他们不希望客人过了十二点才回去。”
  “现在还很早——才十点半而已,”奈维尔说,“他们总不会把你锁在外头不让你进去吧?”
  “噢,这倒不会。事实上我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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