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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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假设笔记是凶手之外的某个人写的……”
“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当然不是真的——不过是输急了眼随口说说罢了。
“此外,如果茂树是凶手,有一点就非常奇怪了。”
“……”
“有这么一段话,是说良子向茂树的房间张望时,朱雀怪就站在她的身后。”
“这个……是诡计……”
信一郎的脸色沉下来:“如果要怀疑笔记内容的真实性,那我们为解明真相所做的努力本身将变得毫无意义。”
“话是不错的……。但是这么一来,茂树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呜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读笔记时,突然觉得非常恐惧是……”
想起来了,信一郎一开始就说过“这笔记有点恐怖”。
“因为想到了写这篇笔记的理由。”
“写笔记的动机吗?”
“是的。罪犯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笔记。”
“而且还没有把真相写出来。”
“是啊。第一个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自我表现欲’,罪犯特有的心理。况且,案子变得如此扑朔迷离,所以我想凶手有一种要说给别人听、让别人也知道的强烈欲望。”
“就这样也不把案子的全貌都记录下来。”
“你错了,罪犯反倒是想把真相隐藏起来。罪犯已设想到某一天会出现某个人读完笔记后对案件进行推理,于是提供了美代这个假凶手。一念及罪犯的这种心理状态,就感到无尽的恐怖。”
“……”
“但另一方面,又同情这样的罪犯——这话有些不恰当,应该说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怜悯之情。”
“怜悯?”
“而诱发读者的怜悯之情可能也是罪犯精心计算好的,想到这里更是不寒而栗。”
“谁,到底是谁!写这篇笔记的人,岩壁庄杀人案的凶手……”
似乎为了躲避我含混不清的追问,信一郎拿起火钳毫无意义地在火盆中来回搅动。
最后总会演变成这样,一旦开始解谜就忘记了本来的目的——逃脱《迷宫草子》引起的怪异现象——,完全沉迷于解谜本身了。
破解谜团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所以自然会竭尽全力。可是往往回过神来,才知道其实自己想要的是真相本身。虽然有些许迷茫,但仍然用强硬的口吻再次问:“信一郎,凶手是谁?”
“其实最一开始,可能是凶手的人就只有一个。”
“什,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岩壁庄杀人案的罪犯,是Y……”
“Y……?她不是自杀了吗?”
“没有,只是被当作自杀了。”
“当作……?”
信一郎长叹了一口气:“明美向众人求教什么是‘蓑虫’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说,Y是不是算成自杀了?’。后来茂树、良子和康宏把话题继续下去。仔细阅读就会发现这些对话十分怪异。茂树意味深长地说‘要让她本人来说的话,和被谋杀也没什么两样吧。不过反正又不是真的’,‘所以不是事故就是自杀,结果就算成自杀了’。良子更是说‘如果Y有这个胆量,就会在自己的葬礼举行前做些什么了’。”
“……”
“‘蓑虫’意为‘隐身蓑’,是一种以无视对方为乐的欺凌方式。我想所谓‘举行自己的葬礼’就是被当作已死之人,即一种‘葬礼游戏’。”
“葬礼游戏……”
“所有人都无视‘蓑虫’,不过在上课或集体活动中,必要时可以搭理对方。但是,想一想‘葬礼游戏’的情况,被当作真正的死人,然后被彻底地无视,不是吗?”
感觉心里睹得难受。
“康宏说过良子是‘蓑虫、狐狗狸、火舞、唤起、香典回礼,以及所有咒语术’的权威。其中唯一没有说明的是‘唤起’。我想这恐怕是‘死者唤起术’的简称。”
“这么说,被‘葬礼’的人还能通过‘死者唤起术’复苏是吧。”
“然后,能实施唤起术的只有身为巫女的良子。这也是身为欺凌活动发起者的良子所独有的特权。胡乱推测‘香典回礼’的真正含义,我想可能是指被‘葬礼’的人失去对其物品的所有权,班里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拿过来当成自己的东西。”
“这已经超出‘欺负’的范围了吧!”
“是的,无视人权的犯罪行为。”
“可是……也就是说……”
“是的,Y也在岩壁庄,和良子他们在一起。”
“不会吧……”
“笔记中的描述都是以Y为视点的。”
“……”
“这篇题为《朱雀怪》的笔记,作者本人就是凶手。”
与被朱雀怪追赶时的恐怖感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恶寒向我袭来。
“半面坂时的‘喂’,狐狗狸时的‘是……你’,也都是Y说的。做出稍稍抗争的举动可能是犯罪之前的垫场戏。但是不幸被飞石击中流了鼻血,后来还遭到了西洋灯的袭击。”
“美代的自言自语也都是对Y说的吗?”
“应该是吧。按照规矩必须彻底无视被‘葬礼’的人,但是美代经常打破这个规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Y是唯一的一个自己人,而且比自己境遇更惨,和她搭话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自己人……吗?”
“本来嘛,良子六个人,加上自己一共七个人的行李——而且女生似乎都带了两个包以上——只有一个人的话根本拿不了。把长沙发抬上二楼也是如此,点燃木炭也是靠了Y的帮忙。”
“美代去拿饮料的时候……”
“一不小心把Y的那份也端过来了。虽然慌忙辩解,但还是惹恼了良子。”
“……”
“和饮料的数目一样,留意一下关于人数的表述,就能发现作者明目张胆地、或者说是因为疏忽而留下的几处破绽。”
“人数的表述?”
“最初在登半面坡时,良子胁迫美代搬行李后,有这么一段描述‘光太郎多少有些神色不安,茂树则事不关已,其余四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充当看客’。读到这里,我们都会认为其余四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的是良子和美代两个人。那么除去良子和美代、光太郎和茂树后,还剩下哪些人呢?自然应该是康宏、明美、直美这三个人。所以‘其余四人’的表述不合情理。”
“Y把自己也数进去了……”
“然后,美代在露台烧炭时,光太郎来了,但什么也没做也不说话。关于这段的描写是这样的‘起初还抬着脸的光太郎慢慢地低下了头。煦风伴随着细微的声音,吹抚过静悄悄的露台。谁也不说话,过了不久,光太郎就这么低着头转身离去了’。如果露台里只有美代和光太郎两人,就不会说‘谁也’,而会说‘哪一边都’。”
(注:“谁也”的日语是“誰も”,“哪一边都”的日语是“どちらも”。两个人的场合下,日语通常会用“どちらも”。但是在汉语中,无论是几个人多半还是用“谁也”的。所以作为中国读者只能无视这个破绽。)
“原来如此。”虽然在写笔记时抹去了自身的痕迹,但不经意间还是暴露了。
“准备早餐的也是Y……?”
“是的。”
“狐狗狸仪式的过程中,Y也在场啊……。”
“良子操纵‘狐狗狸’时正是充分考虑到了Y的存在。”
为了尽可能地不去接触《迷宫草子》,所以我抑制住重翻笔记的欲念。
“这么看来,莫非茂树和光太郎关心的其实是……”
“是的,不是美代而是Y。本来Y就是一个模样可人的女孩。至于美代,还从来没得到过男孩们的关照,所以一下子有两个男生过来表示亲近不是很奇怪么。”
“而且,茂树可能还是Y的旧识……”
“是啊。”
“那为什么Y连茂树也要杀害?还有美代,光太郎也是,他又不是带头欺负她的人。”
“这个……,就只有Y自己知道了。”听口气像是在说“这种事别来问我”,信一郎又开始拨弄火钳。
“Y后来怎么样了?”并不期望信一郎的回答,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吧。只是,这么想的时候,意识到了某件事……
“蝴蝶……”
“什么?”
“白色的蝴蝶……在这里。”信一郎神不守舍地喃喃低语。
“……!”
难道屋内又发生了怪异现象?环顾四周,但是什么也没有。
“……”
怎么回事?信一郎,你到底在说什么?不错眼珠地盯着信一郎的脸。
“啊,没什么。”信一郎似乎是为了遮掩刚才无意中泄漏了某件重大秘密的失态之举,回答得十分干胞。。
感觉可疑的同时,刚才想到的某种可能性又令我有些兴奋。
“那位不知姓名的研究员呆过的土窖,会不会就是Y的家。搞得不好,所谓S地方的K村,指的就是朱雀地方的神神栉村。”
(注:神神栉村的日语发音为“KAGAKUSIMURA”)
信一郎对发表重大发现的我不理不睬,还在那摆弄着火钳,一言不发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在想什么呢,真相不是已经解开了么。
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四点半。突然觉得很疲倦,同时又发现虽然人就在火盆边,可仍然有种冻入骨髓的感觉。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
虽然已换过衣服,但深冬季节出了这身让人难受的汗,还是想洗洗身子。
“嗯……”
背后传来心不在焉的回应声,我径直走出了八榻间。要洗澡的话必须先到正屋。深更半夜在别人家洗澡确实给人添了不少麻烦,但无论如何都想暖和一下身子。
打开房门正要进院子时……
朱雀怪站在那里!
“信一郎!”我大叫一声反身奔回屋内,拉开八榻间的隔扇。
“在,在外面,朱雀……怪!”
“可能曾经在那儿吧。”
“现在就在那儿!”
“曾经在那儿。”
信一郎在说什么啊……。怪物……
“Y曾经在那儿。”
“Y?什么叫‘曾经在’?”鹦鹉学舌似地反问。
“在她老家的土窖里。
“……”
“自从案发后就一直在被幽禁在土窖中,在那里Y写下了这篇笔记。”
“怎,怎么会……”
“啊,我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而已。”
“……”
“也许,这就是我感到这篇笔记很恐怖的原因。”
我回头从房门的边缘向院子里张望,朱雀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