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完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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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二字入耳,字字铿锵。
“他亲生父亲的。”
我惊异著“亲生”这词,却不敢表露出来。
妇人慢慢笑著,她体谅地看著我,安慰似的眼神告诉我,别尴尬,只是些老故事。
“我们在小枫九岁那年便离婚了,现在的是他的继父。”
我低头喝水。
“小时候他父亲总和他一起打球,那可能是他童年唯一快乐的印象了。”她停了停,“他继父对他不错,但。。。好在我现在的先生做旅游,经常出差,便也相安无事。小枫他其实很早熟的。。。”
“我知道,”自己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他很细腻。”
“也许他是对的……”妇人意味深长地叹著。
“啊?”
“你了解他。虽然他不说。。。但我毕竟是个母亲啊。。。”
真的,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了解流川?这个念头我连想都没想过。我怎么可能了解流川枫呢?萍水之交,对方又像只有自闭症的刺 。。。
可是妇人的目光让我对自己的态度有种罪恶感。我在逃么?还是仅仅不敢相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一直与他通过篮球接触著,从没想过要去有什么深层次的交流,不知不觉中,似乎的确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留意他的言行,喜欢侦测他的情绪。也许不经意间,真的触到他的那片不为人知的心园了。。。?
流川的那片心园,是什么颜色的,那时,我并不确定。
“上次你说我像你父亲?”后来我装作随意地再提这事。
流川正准备投篮的手顿了一下,破坏了那原本流畅的节奏,但他的语气并无异常:“嗯。”
“哪儿像?”我好奇。
“感觉。”
我本是有些失望于他敷衍般的回答的,但以后慢慢的,我却感激起这两个字来,“感觉”,多难得呀,那便是我们的最初了。
“上次我去看你了。”
“我妈跟我说了……”他又停了停,“谢了。”
我乐了:“你小时候参加过舞蹈班?”
“又是我妈说的?”
“嗯,要不就算我梦到的。”
见流川半天没动静,我有点儿后悔不该提这“灰暗岁月”,会让人觉得自己像个长舌妇。
他这时候却忽然转身,仔细地说:“而且班上其他人都是女生。”
“哈哈哈……”我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揉著他乌黑的头发,开心地大笑。
管他什么父亲还是大叔,反正,能接近他便是件让人十分快乐的事吧。
完美(五)
正篇 之 强对手
大学篮球馆里人满为患,这是本学年第一场正式的球赛,对手来自UCLA。
高松教练终于结束了他涕泪横流的赛前动员,仙道一个人坐在场边,静静地望向对方休息区。
很显眼,唯一的一个亚裔人。大概跟自己差不多高吧,可能再壮些 ,会是什么位置呢?毕竟一百九十几的个子在对方并不算高的……那么,他呢?应该还会再长吧,赶上自己?说不定下次有机会再较量, 对方队里会有他那张俊俏的脸呢……
一缕微笑悄悄爬上仙道的脸。他猛地摇头,骂自己这种时候不该走神。
一旁的越野瞅准时机,走上来拍了拍仙道的后背:“怎么样,有多少胜算?”
仙道始终注视著人高马大的对方:“尽力而为吧。”
比赛开始。
也是后卫么?仙道暗想。
眼神交错时,仙道习惯性地笑笑,而对方竟用著同样的表情以日文启口:“多指教。”
那一刻,也在场上的越野以为自己看到了两个仙道。
这是场相当激烈的比赛,至少对仙道来说。好像老天作弄,那个人与他死死纠缠40分钟,真仿佛专业斗气选手,仙道终于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词是为谁造的了。其实,对方也是这么想他的吧。
比分是89:112,虽然教练不说,但大家知道他是基本上满意的。日本与美国的大学篮球水准是明摆著的,这是整体问题。
“不错,老兄!”越野跳过来,拿胳膊肘撞了仙道一下。
“嗯。”
可是越野听出那声音闷闷的。仙道肯定不是为比分计较,他不是那种庸人自扰的个性。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另一端是那个家伙。能混在UCLA的校队里,应该算是有两把刷子的,个人技术不错,整体意识也挺好,够棘手的。
“那小子不是吃白饭的,嗯?”越野试探著。
仙道扭过头瞅了越野一眼,思量著什么般走开了。
该不该告诉他呢?难道他也感觉到了?越野在心里捣腾著那句没说出的话:你们两个人很像呀。
正准备离开,眼睛扫过观众席,坐在前排的清水跃入视线,而凭她目光直直的角度,越野轻易便猜出了她所关注的目标。
大家都怎么了?费解著,他追了出去,“仙道,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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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在泡沫酒吧?自己高二时有队友过生日就去那里,反正因为个子高,没有人来找你年龄的麻烦。现在地地道道上大二了,竟还躜在这间吧,越野还挺有怀旧情怀的。
仙道两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向目的地逛去。再过两条街就可以见到泡沫不大的彩灯招牌了,四年来,它只换过一次,前任还是因为有人K架,中了“流弹”才光荣退役的。就这样,一些关于这附近的旧场景一一在仙道的脑海中登场,比如说修左边的那座天桥时,这里车总堵得水泄不通,民怨也如洪水般高涨;比如说转角那家游戏厅里,仍上高中的自己曾和数学老师撞个正著,事后为了个人的私念,竟双双三缄其口;比如……
仙道此时正打算过最后一条街,他继续著自己的回忆:比如在对面的泡沫吧门口,自己曾亲眼见过一对情侣闹别扭,女的赏了男的一耳光之后,扭动腰肢,万般无辜地朝街这边奔来,男的一楞,跟著也捂著半张如加拿大国旗般的脸追过来,真是滑稽,女人总是很享受在被她欺侮的人面前扮被欺侮的。
仙道叹著气,却又一下怔住了。
昔日重来,竟又有个女人从泡沫的门里冲出,后面跟著她的“受害者”。
“小心!!”仙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在臂里。同时,背后蹿起一声尖厉的煞车声。
又是她?!当仙道低头看这颗鲁莽的飞毛腿时,头皮又乍了起来。
清水凌美挣开仙道的手臂,气鼓鼓地将头甩开。
是他?!抬头看追上来的男人,仙道再觉当头一棒。
“你们认识?”他和那个亚裔人几乎同时问出。
“算……是吧。”仙道勉强著语气。
“多谢你。”男人也勉强一笑,走过去环住清水的肩头。至于她会不会再给他挂面国旗,那就不得而知了,仙道只想赶快逃离这是非地界。
“大英雄来啦?”还没坐稳,众人神色怪异一如他们的口气。
“都看见了?你们说,我活这么大容易么?”
仙道见大家不睬其意,便转向稻草越野。
“噢。”越野努努嘴,让仙道顿感世态炎凉。
这帮狐朋狗友,够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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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你FINALLY骗到女朋友啦?”仙道的声音大到全市区都听得清。
“SHUT UP!”
“那你拉我来化妆品店干什么?”
“你有何感想?”越野终于在一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香水瓶前站定,一使眼色,将仙道的注意力引到墙上的一幅大海报上。
“呃……谁呀?”
“别装傻!”
“真……是她?”
“没错!”越野使劲儿地一点头,然后斜眼睥睨著颇为震惊的仙道。
仙道盯著海报上明艳照人的清纯美女,怎么也无法将她和那天那位勇闯车道的猛士相联系,他甚至还记得她当时微微哭肿的双眼。
“真不敢相信……”半天,他才自言自语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谁让她老爸是大牌广告商呢?包装他亲闺女,何乐而不为?”
“噢,靠老爸呀……”
“可是你不觉得人家天生丽质么?听说中学时就拍过电视广告了,模特公司也找过她。现在这张海报,地铁站里也贴满啦,没想到咱们系出了这么个大姐头。”
“呵,又燃起斗志了?”仙道正讥著越野,突然“哎呀”一声,“死越野,你害死我了!”说完,拔腿便跑。
这个疯子。越野站在原地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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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当仙道满头大汗奔回宿舍时,正赶上最后一声铃响。
“喂!”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著,“流川,对……不起,刚……刚刚赶回来。”
“我正要挂呢。”
“老天真眷顾我!”
“不止你。”
仙道一楞,然后便会心地笑了。
放下电话后,他笑出了声:流川说,寒假回来。
正篇 之 寒假见
“可以借我笔记看一下么?”
“行。”越野一抬手,见来人正是清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明星了,她却并不是如旁人想象般极张扬。总之,她还是她,那份高傲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作了流民,还是今日这般聚焦,她的头好像永远都微昂著。
“那张海报真不赖。”越野在接还他的笔记本时随口说。
“谢谢。”
越野以为她会转身走开,抬头却发现她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面,然后,她一耸肩:“不过,人物原设计应该是对情人的。”
“?”不明白她说什么。
“Anyway; thanks。”
“你说她是不是够有‘个性’的?”越野把玩著手中的篮球,在仙道身边坐下来。
“挺有的。”仙道把头靠在墙上。
“原设计是对情人,什么意思?”越野别有用意地瞧瞧正在打哈欠的仙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喂,你又开始笑得很低能了。”
仙道看了一眼满脸“厌恶”的越野,不以为意。
“他说寒假回来……”
“噢我说呢。不过寒假还挺遥远的呢。”
“可不是么……喂,越野你怎么也笑得跟个弱智似的?”
“现学现卖喽。”
“臭小子!”
其实不管是有人每天度日如年掐指捏算心急如焚,还是有人感慨光阴白驹过隙韶华易逝,时间仍是坚贞著自己的步伐,按步就班地行进著。
作为BA系二年级的本科生,你必须要在学期内在校园里来来回回地穿梭于各个教室之间,强颜欢笑地应付教授五花八门的paper和presentation,如果你不幸又身为校篮球队队员,那么高松教练那张没道德的大脸也够你消受一阵的。
所以,暗天灰日间,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亘长。
终于熬过了最后一门考试,越野还是忍不住问了仙道:“我说,流川他……”越野总觉得在仙道面前提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因为只要这声音一出口,自己就觉得好像要有侵犯对方私人物品的嫌疑。
仙道没说话,但在认真等待下文。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痛快,总算说出来了。自己好像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什么么。
“他已经回来了。”
“PARDON?!”越野托著下巴大叫。
“我说他已经回来了。”仙道反倒有些不解地盯著半抓狂的越野,“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越野赌气,虽然仙道没有必要汇报,但也有责任通告一下吧,干嘛把人家蒙在鼓里,真不够意思!
“息怒,他昨天晚上才回来,刚刚又考试,我没来得及禀报。”仙道赔著不是。
“昨天去接他了?”越野仍然不爽著声音。
“嗯,去了。”
当流川从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出现时,仙道第一眼便望见了他。
两个高大男生的目光很优越地越过众人的头顶朴素地扣在一起。
直至流川走近,仙道才大步迎上去,很有默契地将他的手袋接过来,然后他一搂流川的肩膀,又放开:“你瘦了。”
流川不看他,只是应著:“那边的麦当劳不好吃。”
“笨蛋,别老吃快餐。”
“罗唆……”流川加快了脚步,仙道摇头笑著,乖乖跟上。
“就这样?”越野直抓自己的头发。
“就这样。”仙道很平静地说,“然后我就送他至家门口,再然后我就回宿舍了。”
“真的就这样?!”越野恍然大悟般调小音量,“真的没有其他动作或仪式了?”
“你小子想什么呢?少女漫画看多了吧?”
越野不屑地“嘁”了一声。
“行了,我先回宿舍了。”仙道甩手走掉,其实是生怕越野灵光一闪问问他们之间到底进行到什么地步,那他就惨了。
扬起头,看著天空,万历无云,乾乾净净。
乾乾净净的,就像自己和流川在一起时的心情。我们进行到什么地步了?仙道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相处,自己的心情都很简单。而流川也总是用一种极平静的目光注视著自己,即使是拥吻,即使是第一次的激情,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仿佛天经地义般地发生,进行,结束。
在这份感情里,自己竟不是个浮夸浪漫的人。
只想他好过,就这么简单。
仙道突然忆起流川曾经评价他是有父亲般感觉的人,不觉一笑。可能吧,认识自己的过程竟是通过别人的眼睛。
12月25日圣诞节,对于仙道和流川来说并不是很美满,晚上要各自归家,只在下午时见了三个小时的面。既没有手挽手,也没有勾肩搭背,两个人端端正正地走路,规规矩矩地说话,彼此感觉却很舒服,毕竟不是小说电影里痴男怨女的,两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已经懂得如何摆平感性与理性的关系。
临分开,仙道捏了一下流川的手,轻轻说:“1号去我宿舍看看吧。”流川点头,目送仙道走远后,又忽然懊悔忘记将脖子上暖暖的围巾还给他了。
流川生日那天,仙道满面红光地到他家门口等他,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大学。在通往宿舍的路上,竟意外地遇到清水,草草寒喧,便各行其路了。
“请进吧。”仙道服务生般恭恭敬敬地为流川打开房门。
对方也不吝,直楞楞地迈步进去,一下就闻出了空气清新剂的气味。
“什么味?”
“呃……”仙道卡住了,这怎么说,难不成坦白说为了他,自己打扫了一礼拜的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