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骨之梦(上)-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嫌犯也是鸭田酒造的佣人,巡查还会不时前去盘查呢。加上这件事,主人更是感到责任重大。”
“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非逃不可呢?被害者的妻子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见了,不是很不利吗?可能反而会遭到深入追查吧。”
对于敦子的问题,宇多川用力点头回答。“嗯,哎,正如你所言。不过,因为有内情。杀人的确是重罪,但在当时逃兵是滔天大罪。本人不用说,包括家属,不,全村或全镇都会遭到警告、蔑视。出了叛国贼就是共同体的耻辱,拒绝当兵是要不得的。人人对此诚惶诚恐,这可是反抗了天皇命令呢。朱美那个姓佐田的丈夫,做了那件要不得的事。只是这样,就被全村仇视了。”
逃兵。。。。。。
关口打了个寒颤。宇多川说那是要不得的。但是,当时如果走错一步,关口说不定也会做了那要不得的事。
事实上,当收到征兵令时,关口想逃。他觉得惊愕,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自己是理科学生,那东西早早送到,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关口烦恼、恐惧得发抖,他真的很想逃走。
然而,关口像被水冲走似地出征,唯唯喏喏地前赴战场。与那些因为宗教上的理由或思想性的信念而拒绝服兵的人不同,关口主要是因为生理性的恐惧,所以没办法。那种特质经常软弱半途而良,招致令人羞耻的结果。
宇多川继续说:“再说,规避兵役的叛国者并不存在国民之中——当时官方有此一说,所以通常一抓到就往前线。这件事军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没有被一一报导,再怎么说,因为找到的是无头尸体啊。消息迅速传开,据说家人也遭了殃。说是家人,也只有重病的父亲和妻子朱美而已,父亲似乎因此去世了。朱美也不能独自留在那里生活吧。”
宇多川说周三坦言,他看到朱美无法帮公公举行葬礼,连遗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实在没法袖手旁观。然后,听宇多川说朱美跳河自杀了,好像非常心痛,而对救命恩人宇多川深深道谢。
“我也只能给她钱,试着叫她去别的地方生活,很担心她怎么了。再怎么说,这女孩的不幸,有一半因为我的不德所致。”
“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她。”
“朱美没有罪。”
周三这么说。还说,要用自己的方法,希望早点抓到真凶。
“不过,她还是别回到这里比较好。”
他也这么说。
调查朱美的宪兵,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寻找已经洗刷嫌疑的朱美,被抓到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周三一脸沉重地如是说。
“但是宪兵是军事警察,不是吗?追捕逃兵就算了,命案应该不在宪兵管辖范围才对吧?他们跟民间的案件无关吧。”至少关口是这么想的。
“不,那时候可是军警不分,也有戴了臂章就乱来的将校呢。朱美也好像说是问口供,却遭到严刑拷打。所以,如她主人所言,只要有一点点风声,最好还是避开。”
宇多川从周三那里取得地方报纸的剪报,仔细询问朱美的事情并记下来。来工作时的事情、工作状况、家人因火灾身亡,嫁人时的样子、死去的佐田等事。
“主人看来很会照顾人,跟我说得非常仔细。我在中途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小说采访,好久没写字了,嗯,说年轻,也是一个女人的一生,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主人放下工作跟我说,不过。。。。。。”
不过,宇多川心里有一片乌云。
周三说得毫无停滞,虽并不认为是说谎,光从状况来判断,对于断定宇多川所救的女人就是佐田朱美,关于这件事,周三没有任何疑问。
不过,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如果宇多川把从周三那里听来的话告诉女人,能使她恢复记忆就好了。但如果不能恢复该怎么办呢?又不能带朱美来,最好请认识的人来确认。
听宇多川这么说,周三提出一个办法。
他说在东京有一位十分喜爱鸭田酒造春酿的风流雅士,每年冬天都会大老远跑来买。战后无法自由酿酒,有一段时间不曾造访,便刚巧联络,说明日即将来访,可以拜托那个人帮忙。那位老先生从二十年前开始每年都来,每次来必定停留两三天才走,看佣人们进进出出,都很熟悉那些面孔。也就是说,让居民以外见过朱美的人来指认的计划。
突来的即时提案,宇多川重重答谢,说了自己停留的旅馆名称后便离去了。
“隔天我造访朱美遭到祝融肆虐的娘家,现址已经盖了其它房子,没有任何展获。还顺便到朱美出生的山村,那边已经废村了,也去看了朱美出生的房子,那边也毫无所获。偌大的房子已经成了连天花板都穿孔的废墟。回到旅馆,鸭田的主人来了消息。那位老人,是叫佐久间吧,通知说那个人很乐意帮忙。隔天,我和佐久间连袂回到了本庄。”
朱美身体已经复元了,但仍无恢复记忆的迹象。
经过佐久间先生指认,他说没错,正是佣人南方朱美。南方是朱美的本姓,老人很怀念地说了些朱美从前的趣事,但朱美好像听不太懂,只是呆呆地听。
不过,她说对南方这个姓有印象,并且还说依稀记得老人所陈述鸭田酒造的模样。
“也就是说,她是朱美喽?”
“是的。”
宇多川从怀里拿出香烟,问过敦子是否介意后点火。深深地抽了一口。
“我每次说给朱美听,她就会想起一些事。我对此简直完全投入,十八年的历史,到底可以回放成几年呢?就这样,朱美一次接着一次,几乎想起了所有的事。经过了一年左右,佐久间先生又来拜访,那时已经都记得了。不过,只有关于丈夫的无头尸体事,没从我嘴里说出来,因为实在太残酷了。再加上,即使战争结束,也尚未传来事件解决的后续报导。如果是自己想起来了,那也没办法。不过,朱美并没有想起来。而且,那时我对朱美深深着迷,前夫的话题。。。。。。太难说出口了。”
宇多川吐出长长的烟。
“那段时间,往来密切的出版社员工以及交情不错的年轻作家来到我家,说是要在东京寻找住处,一直邀我去。因为战争已经结束,无须隐居,也想开始工作了。因此,我以妻子的名义把朱美介绍给大家,来到了东京。那是二次大战刚结束的时候,昭和二十一年还是二十二年吧。”
宇多川第一次皱眉摆出严肃的表情。“就在这时,自称是宪兵的男人出现了。”
“宪兵?”
“对。好像就是之前向朱美问口供的男人。”
“啊啊,已经洗清嫌疑了还来找人吗?”
“对,但是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当然朱美忘记了什么宪兵的事,好像响应得没头没脑的。听说那宪兵说了还会再来,就走了。。。。。。”
“为什么?”敦子提高声量。
“那自称宪兵的人,该不会还怀疑夫人,没这回事吧。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啊,还是抓到真正的凶手了?”
“根本没抓到,再说要来的话也应该是警察吧。战争时还说得过去,战争结束了哪有什么宪兵啊。所以,跟事件不相干吧。我有不祥的预感,就搬家了。搬家后过了半年。。。。。。”
“又来了吗?”
“又来了,这次是我应的门。说不知道、不清楚,就过关了。因为觉得很讨厌,所以又搬家了。这次,拜托杂志社和朋友们不要把我的地址告诉不相干的人。但是,他们是怎么查到的呢。。。。。。?”
“新家也。。。。。。?”
“好像是来了。朱美几乎不外出,除了外出买东西之外,都关在家里读书。所以,我也跟编缉们说没事不要来家里。但是,住家周围好像有人晃来晃去在窥视。我拜托朋友监视,结果,从装扮看来,那个。。。。。。”
“以前的宪兵。”
“好像是的。我又再搬家,前后加起来搬了四、五次吧。搬到现在这住处,总算平静了下来。想说不能待在都内,结果这次是海浪的声音,她说受不了声。”
宇多川随着烟雾叹了一口气,有点呛到。
“那么,因为担心宪兵骚扰的关系,所以无法轻松地搬家静养,是这样吗?”敦子问。关口已经忘了,这才是事件的起源。
“当然这也是原因。不过,因为妻子有像这样较为复杂的过去。那个,是不是能用心理疲惫所产生的既视感,或是什么的,加以解释。。。。。。”
宇多川的嘴角往下撇,在烟灰缸把香烟摁熄。
“那么,老师想说的是夫人不是佐田朱美吗?那,好像前世回忆的记忆,才是夫人真正的记忆吗?”敦子突然问了直逼核心的问题。
宇多川立刻否认。“不,妻子曾经是佐田朱美。因为她似乎比我所说的拥有更多佐田朱美的记忆。所以,如果妻子不是佐田朱美的话,才更不可思议呢。
“除了老师所说的以外的记忆?
“是的。”川说完,脸上浮现沉重的表情。
“比如什么?”
“娘家火灾后成了废墟,家人焦尸的模样等等,她都鲜明清楚地记得。那种事,鸭田并没有告诉我。并且,工作的内容啦,失败的经验、被主人称赞等等,也记得格外清楚。甚至还记得被主人称赞时所穿的和服的图纹,实在不像是凭空捏造。凭空捏造对朱美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并不怀疑妻子就是朱美,而且。。。。。。”
宇多川在此中断。敦子用手撑着额头,很像哥哥京极堂的动作。
“而且啊。。。。。。两个月前左右吧。妻子她看到了八年前事件的剪报了,然后。。。。。。”
宇多川有点惊慌。“过度地想起了过去的记忆。”
“过度?”
“嗯。妻子全想起来了,前夫的事、丈夫死的模样、血淋淋的尸骸。”
“血淋淋的尸骸?”
“是的。从颈部的断面看到白色的颈骨,从很多条血管大量流出的血液,那种东西,没看过是无法想象的吧?所以,妻子一定是朱美不会错。并且,那些被回想起来情景,确实侵蚀着她的精神是我的疏忽,把那种东西随意放在那种地方。。。。。。”
宇多川的表情转为苦闷。
“说过度,是如您刚刚所说,那么鲜明、详细的意思吗?”敦子摆出不输给宇多川的严肃表情问道。
关口呢,脸色虽然凝重,但还跟不上两人。宇多川停了一会儿,回答:“不是这样的,妻子说杀了前夫的人是自己。并且,抓不到被通缉的犯人,可能是自己杀了那嫌犯,她这么说。”
“那是。。。。。。”
如果是事实就很麻烦了。
“老师,如果那。。。。。。那个,是真的。。。。。。”
法律追诉的时效应该还没过。
“啊,很麻烦的事。推测前夫被杀害的时间在昭和十九年的八月三十一日到九月一日之间。才八年又三个月,追诉时效还早。但是,这些啊,我想是幻觉。”
“理由呢?”
“嗯。当时,为什么妻子的嫌疑会洗清,因为有刚刚说的不在场证明。妻子八月三十一日被宪兵抓去,似乎被软禁、拷问了。传闻说还施以性虐待,不过,这当然只是传闻。然后,被放出来是在九月二日早上。所以朱美不可能杀人,因为证人就是至高无上的宪兵大人。如果妻子是凶手,那就是推测的死亡时间有误。这太难想象了吧。”
“原来如此,又是宪兵啊。。。。。。”敦子思考着。
当然,关口也想着不好的事。
关口的想象是这样的:真凶——还是朱美。
朱美和宪兵做了什么交易而获得不在场证明。无罪释放的早上,以支付某种代价为条件。但是,因为某种理由,那条件并未达成,所以朱美从宪兵处脱逃,逃亡结果是自杀未遂。最后丧失了记忆。。。。。。
不,这样有些地方说不通。
那么,是这样的——
宪兵和朱美一定是在某个地方会合了。但是,朱美遭到意外事故,失去记忆,行踪不明。为了让她履行约定,宪兵执拗地搜寻朱美下落,至今仍纠缠不休。。。。。。宪兵如此渴求的代价是什么?
比如说,亿万的钱财珠宝。这些东西被沉入利根川,朱美在打捞途中,摔落河里。。。。。。
想到这里,关口停止思考。
这样的内容连作为低级小说的素材都不配。
如果写了这种小说,即使没人抱怨,太阳神也不会原谅的吧。
“宪兵的举动令人在意。朱美是无罪的,警察判定真凶另有其人,甚至也发出通缉了。是鸭田酒造的佣人,叫宗像民江的女孩。民江在被杀害者佐田逃兵时,几乎同时失踪。再加上,有人看见她与佐田一起行动,听说得到很多确切的证词。唉,还没听到她落网的消息就是了。”
敦子发言了。“那个,知道为什么头会被砍掉吗?”
宇多川摇摇头。敦子接着又问:“那。。。。。。那颗头有找到吗?”
“头没出现,也不知道砍掉的理由。谣传是民江带走了,据说甚至有人目击到民江抱着头走。”
“为什么要砍掉头呢?总觉得事件发展不太理。”敦子偏着头一脸不解。
关于这件事,关口一开始就半放弃推理了。人杀了人,损害遗体的行为并不是用一直线就能理解的,更何况找各种理由以为理解了,也没有意义。这是透过上次和上上次的事件,关口学到的为数甚少的教训。
无论如何,即使被迫砍掉首级,不会砍的人就不会砍,而没必要砍掉首级,会砍的人还是会砍。
所谓手法或是动机等表面的理由,与本质是毫无关系的。并且,即使想知道本质,也是徒劳,就算知道了,等待在那里的只有虚无。所以,探索那样的事,只是浪费时间。
关口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窒息感。
宇多川摆出极度困惑的表情,怪志小说大老似乎具有一张超乎日本人表现能力的脸庞。
“哎,我相信朱美无辜的最大理由是她之后的体验。那实在和很难理解。”
“什么意思呢?”敦子质问。她平常一副男孩模样,今天因为穿着丧服,看起来稍微成熟点。
宇多川用食指搔抓右耳上面,“啊,这个。。。。。。”
无力的回答,勉力自持的脸部表情也突然变得很可怜。
“那部分正是要向你们讨教的地方。虽然前言非常长,但是如果不知道前因,后面就无从了解。事实上,前几天我一回家,家里乱七八糟的。我以为是遭小偷了,但。。。。。。妻子硬是说自己杀掉的前夫来报仇了。”
“幽灵吗。。。。。。?”
“说是幽灵,但,那个不是像影子般,用幻灯机照出来朦朦胧胧的。是死人获得肉体复活来造访了。”
“啊?八年前以无头尸体状态被发现的佐田,长出了头活着来访?”
“对对。那个,再怎么说也是幻觉吧。”
作家的眉毛成八字形下垂。
不愧是敦子,也不慌张。“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