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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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为何许多人会受到性染色体的形态束缚呢?他们为何不能认为,无论是XX或XY,乃至于其他的形态,大家同样都是人呢?
‘金童’乃是一个基于这种疑问而诞生的剧团。”
哲朗觉得这和相川冬纪说的话有些类似。他们身处两难境地的程度,应该远超过世人的想象。
第二页记载了剧团的发展。根据小册子的内容,剧团是在十余年前成立,但是一开始并没有频繁举行公演。活动从两年前左右才变得较多,但是内容没有提到为什么会变得如此。
第三页开始简单介绍历年的戏码。一共有四出戏剧,《圣诞阿姨》排在第二出。
故事是从圣诞老人的集会展开。有好几个圣诞老人,每个人负责不同的国家。圣诞夜将届时,他们就会按照惯例召开集会,但是那一年加入了一名新圣诞老人。这名圣诞老人就是主角,而且竟然是一位女性。集会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一团混乱。众人议论纷纷,是否应该承认女圣诞老人,甚至开始争吵如果承认的话,她的服装该如何穿着。随后,剧情从圣诞老人为何是男人的疑问,扩展至男女性别的问题。
哲朗觉得情节挺有趣的。小册子没有写出结局,他非常好奇最后会怎么发展。
“你读得很专心嘛。”
听到嵯峨对自己说话,哲朗抬起头来。嵯峨不知何时将椅子转过来面向他。
“啊,不好意思。”他合上小册子。
“你刚才在读什么?”
“圣诞……”
“是哦。”嵯峨咯吱咯吱地搔了搔后颈。“这不是什么成熟的作品,但是内容浅显易懂,所以最受好评。”
“结局怎么样?”
“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就来看表演吧。”
“我一定去,下次什么时候公演?”哲朗从外套口袋拿出纸笔。
“这还不晓得。毕竟,我们是个没钱的穷剧团。”
哲朗拿出来的记事本没有打开,又放回了口袋中。
“你要问我什么?你刚才好像拿着照片。”嵯峨问哲朗。
“我想请教圣诞树的事。”哲朗拿出那张照片,再度递给嵯峨。“你们剧团是用的圣诞树,是照片中的这一棵吗?”
嵯峨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子之后,答道:“的确很像。”
“你看过照片中的女人吗?”
“不,没看过。”嵯峨将照片放在会议桌上。“我不认识她。”
“请你看仔细一点。她现在应该不是照片上的模样,听说她动了手术,变成了男人。”
“那,请你让我看她变成男人之后的照片。”
“我手上没有,但是相川小姐说,她现在应该很像偶像明星堂本刚。”
嵯峨别过脸去笑了。“在她口中,只要是脸稍微圆一点的类型就全都成了堂本刚。那家伙一定是他的粉丝。”
“总之,能不能请你再仔细看一下照片呢?”
“我已经看够了。”嵯峨恢复严肃的表情,将照片塞给哲朗。“这人我没看过,至少我不认识她。”
“那么,能不能请你问问其他人呢?”
“为什么我要那么做?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属下了?”他瞪着哲朗。他的性别应该是女性,但是丝毫没有女人味。
“我知道了。我自己调查,能不能请你介绍其他剧团人员给我?”
“我拒绝。”嵯峨立刻摇头。“我们的大原则是绝不公布团员的事。你刚看的小册子,一个字也没提到演员和工作人员。我说过,除了那上头的内容之外,我不会多说一句。”
“为何要保密?”
“这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是我可以这么说:因为目前的情势所逼,所以不得不这么做。”嵯峨将两条粗臂膀环在胸前。
哲朗盯着对方的眼睛,但是嵯峨的目光笔直地看回来。结果,别开视线的人是哲朗。
“你是在哪里弄到这棵圣诞树的?”
“不晓得,是在哪呢?”嵯峨左右摇头,关节哔剥作响。“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是一个穷剧团,不论大小道具都是大家从各处搜集而来。大概是谁拿来的吧,至于细节我也不清楚。”
“亏你还是剧团代表。”
“我只是负责协调大小事罢了。”
“那么,这棵圣诞树目前在哪里?至少请你告诉我这一点。”
嵯峨依旧摇摇头。“拿来的人大概把它归回原位了吧,我不知道。”
哲朗感觉他在说谎,于是低头恳求道:“拜托你,请你告诉我。我非得找出这张照片中的女人不可,这攸关某个人的一生。”
嵯峨在他头上发出咂嘴的声音。“身材那么魁梧的大男人,怎么可以轻易向人低头。头抬起来吧,太丢人现眼了。”
哲朗咬住嘴唇,抬起头来。嵯峨皱起眉头,将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不知道你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有义务保护伙伴。我不能告诉你工作人员的名字。”
“无论我怎么求你都不行吧?”
“只能请你放弃。”说完,嵯峨望向一旁的钟摆。“不好意思,我等会儿有工作。”
“剧团的?”
“不是,是这个。”嵯峨摆出握住方向盘的动作。“年底最后的一件工作。我等一下得将货物运到名古屋。”
嵯峨的正职似乎是长程卡车司机。
看来再死缠懒打下去也是白费功夫。哲朗心想今天只好到此为止,站起身来。
当他在玄关穿鞋时,嵯峨站在他身后。
“这么说或许有点鸡婆,但是这世上有不少人不愿被人找到。像我就是。”
哲朗回头和嵯峨面对面。“你的家人呢?”
“不晓得,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嵯峨将双手插进运动服口袋,耸肩笑了。
哲朗呼了一口气,说:“抱歉打扰了。”然后打开门。但是当他踏出一步时,又再度回头。“圣诞阿姨又将礼物送到孩子们手上吗?”
听到他这么一问,嵯峨脸上闪过一个迷惘的表情后,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
“因为圣诞夜时,她的月经来了。”
哲朗“啊”的失声低呼。嵯峨推了他的背一把,说:“再见啦。”
“我会再来。”
“你饶了我吧。”
大门关上,传来锁门的声音。
哲朗一回到家,看见理沙子在客厅里抽烟。
“看你的表情,今年最后的调查似乎也没有收获啊?”
哲朗也坐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久没和她说话了。他向理沙子报告在“BLOO”谈话的内容和去金童剧团的事。关于找到了铁丝做的圣诞树,她似乎也很感兴趣。
“非得设法从那个叫嵯峨的人身上,问出圣诞树打哪儿来的不可。”
“我也那么想,但是似乎很困难。而且他的立场不能说出详情。”而且哲朗认为不能采取太过引人注目的行动。如果自己被警方盯上的话,就没戏唱了。
两人沉默下来之后,不知哪里传来冲天炮的声音。大概是有人在提早庆祝新年吧。
理沙子拿起金童剧团的小册子,打开第一页。
“为何许多人会受到性染色体的形态束缚呢?他们为何不能认为,无论是XX或XY,乃至于其他的形态,大家同样是人呢?……”读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我也有同感。你呢?”
“我也觉得大家都有这种想法比较理想。”
听到他这么一说,理沙子眨了眨眼,唇边泛起一抹莫名的笑。“你大概没办法吧。”
“为什么?”哲朗板起脸问道。
“因为你认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或许该说男人的世界比较恰当吧。”
“没那回事,我才没有因男女而对人有差别待遇。”
“你问为不能因男女而有差别待遇对吧?可是啊,说穿了那就是认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证据。如果你认为男女是一样的,根本连差别待遇这个字眼都不会想到。”
“不管怎么说,现实中还是存在差异,依照差异行动,是那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我没说是罪大恶极。我只是说,你无法这么想。”理沙子合上小册子起身。“唉,算了,别为那种事情争辩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有一个工作要去拍摄新年日出。拍完之后,还得去很多地方……”她拨起刘海。“大概初三晚上才会回来吧。”
哲朗第一次听她提起过年要工作以及暂时不在家的事,但是他决定不多说一句。如果这种时候抱怨一句的话,他总觉得理沙子会说他:“你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女人的工作。
新年前两小时,理沙子提着大包包出门。她今年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有美月的消息,希望你跟我联络。”
哲朗走进工作室,想要写稿,但是太在意美月的事和理沙子的话,完全没有进展。因为肚子饿,只好去厨房加热冷冻披萨,从冰箱拿出灌装啤酒。
披萨吃到一半时,电视荧幕中的时钟指着午夜十二点。
3
哲朗初一和初二都在采访足球和英式橄榄球中度过。除了在球场上看见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孩之外,他完全忘了过年这一回事。
初三有一场社会人士和大学生的美式橄榄球冠军争夺战,所以哲朗前往东京巨蛋。不过,这不是采访工作。
离开水道桥车站时,行动电话响起,哲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是须贝打来的。两人形式化地互道新年快乐,但是哲朗却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出一丝不安。
“你怎么了吗?”哲朗问道。
“哎呀,其实我打电话来是为了中尾的事。”
“中尾?”哲朗脑中浮现一张脸色苍白、消瘦的脸。“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我不太清楚。我问你,那家伙的电话号码改了吗?”
“咦?什么意思?”
“我刚才试着打电话给他,结果打不通,耳边传来奇怪的语音讯息,说什么您拨的电话目前暂停使用……”
“不会吧?会不会是你打错电话了?”
“怎么可能。他的电话登录在我家电话的快速拨号中,我之前都是打那个号码和他联络的。于是我试着打他的手机,结果手机也打不通。真是令人担心,不知道他怎么了。”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须贝会担心是理所当然的。哲朗也渐渐感到忐忑不安。
“我知道了,我打听看看。”挂上电话后,哲朗马上直接打电话到中尾家。果然像须贝说的一样,耳边只传来语音讯息,也没有报上新的号码。
哲朗接着试着打中尾的行动电话,手机也切换至语音信箱。不过,哲朗还是留了眼,请中尾和自己联络。
真是奇怪……
哲朗想起了前一阵子去中尾家时的事,空旷的房子里冷冷清清的。他说他打算要离婚。也说自己迟早会搬出去。难道他的计划提早了吗?即使如此,他为何都不和大家说一声呢?
米饭杯的比赛即将展开。哲朗在人潮推挤之下朝巨蛋走去。一路上有许多情侣和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大家看起来都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之中。
哲朗在入口处取出门票,准备入场,但是在他将门票递给工作人员之前,看见正前方的一家人。看似父母的两个人,各牵着一个小女孩,两个小女孩看起来都还没上小学。
两个女儿,所以不能让她们当橄榄球选手——哲朗的耳畔响起中尾的声音。
他转身朝车站迈开脚步。
贴着白色瓷砖的外墙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依旧闪闪发光。不过,窗帘全都拉上了,大门也没有装饰稻草绳(* 日本人新年时悬挂于门口,用以趋吉避凶的摆饰。)。由此看来,这户人家并没有欢喜迎接新年。
哲朗试着按响对讲机,但是喇叭并没有传来应门声。他试着再打一次电话,耳边传来的还是只有相同的语音讯息。房子里的电话似乎没有响。换句话说,中为家的室内电话若不是已经解约,就是迁到别处了。
他伫立原地,一名女子从隔壁玄关出来。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身穿安哥拉羊毛衣,似乎是出来拿邮件的。他想起了邮差今天会将贺年卡送到每户人家。
哲朗赶紧走到隔壁房子前面,出声对她说:“抱歉打扰一下。”她一手搭在大门上,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
“我来拜访隔壁高城家,但是他们好像不在家。请问你又听说他们去哪里了吗?”
“隔壁高城家啊……”她用手遮住嘴巴,缓缓地回到大门,压低声音说:“他们说不定不在吧。”难道这件事不能张扬吗?
“他们是不是去哪里旅行了呢?”
“不,不是旅行,”她霎时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答道:“应该是去高城太太的娘家吧。毕竟现在是过年期间。”
哲朗直觉认为她在装傻。即使两家人不太亲近,她也不可能完全没察觉隔壁邻居的异常情形。“高城太太和他们的两个女儿或许回娘家了,但是高城先生最近还住在这里不是吗?上个月我造访过他。”
这位家庭主妇似乎动摇了,她涂了亮丽口红的嘴角微微扭曲。“不晓得……,别人家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她挥了挥手,迅速地消失在门后。
哲朗呼了一口气,回到中尾家门前,快速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旁人看见后,打开门一脚踏了进去。
他没有步上通往玄关的楼梯,而是在庭院绕了绕。铺满庭院的草坪呈淡咖啡色,杂草四处丛生,酢浆草在房子的墙边簇生。这栋房子似乎很久没有整理了。
中尾之前带哲朗去过的客厅,也拉上了窗帘。即使如此,他还是发现窗帘稍微开了一条缝隙,于是将脸凑近窗户。
哲朗想要确认屋内的情形,但是能见的范围非常小,正面只能看见宽荧幕电视,找不到任何能够知道中尾发生什么事的线索。
凝眸注视之下,他发现宽荧幕电视下方有一台录影机。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认出那是录影机,是因为显示面板的字消失了。也就是说,录影机的电源关掉了。一般只有长期不在家时,才会这么做。
哲朗将脸贴在玻璃上,想要更仔细地观察屋内。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对他说:“你是哪位?”
他倒抽了一口气。往声音的方向一看,站着一名留着短发,个头娇小的女子。她手里握着绳索,绳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