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方程式1-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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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我。对不起突然打扰你。”
这是非常熟的女人的声音。弓冈妙子——御玉神照命会的宣传部长,也是刚三的爱人之一。
“我从家里打来的,真的……”
在那绷硬的声音又要快速地喋喋不休前,他插入话。
“又有奇怪的人影出现了,你要说的是这个吧?”刚三有点不耐烦地道。
“那是你的被害妄想症,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
“我知道,可是,真的是不寻常,我好怕喔。老觉得好像随时都有人在监视我……我家大楼附近还是有个怪女人在游荡,连昨夜,我的房间窗外……”
“你想太多了!”
“可是——会长,我老是觉得光子夫人还活着……”
“好了!”不由然地,刚三怒吼道,“她已经死了!你不也看过尸体吗?”
两个月前,在警察医院的尸体存放处看到了光子的尸体——被电车辗过,分裂的尸块……身上穿的白色睡袍,确实是妻子她的。推定的年龄也好,拼出来的体形身材也……
只是——问题是那张脸。
由脖子被辗断的头部,随势落下河中,被冲到下流。头部由于过于破损及已呈腐败,刚三去认尸时,她的脸早惨不忍睹。
如果只看那张脸,有谁可以断言那就是光子?
指纹与齿型的比对虽然也做了,但目睹残破的尸首后,这可信性有多少?刚三也觉得怀疑。妙子与他一起去辨认尸首,但她还是存有光子尚活着的幻想。想想也是难怪。
话又说回来。
这两个月来妙子的表现,有点奇怪,疑神疑鬼地快要失去理智的样子。虽然平时她在人前表现得冷静俐落,但与刚三单独一起时,她的神经质即表露无疑。或许是:她是照命会中的成员,又是刚三的爱人,那种害怕人知的心理状态逼得她变成如此吧!
这几年来,她不仅是爱人,又是刚三有力的助手,对教会的经营及发展贡献极大,所以也不能置之不理,只是……
“你怎么回事了!要不要到医院看一下?”妙子依旧歇斯底里,刚三丢给她几句严厉的话后,就切了电话。四周安静极了,一股不快的寂静,弥漫在大厅中。
一边将烟揉熄于烟灰缸——
(个个都在找麻烦——)
刚三如此想。
(真是!个个都在找麻烦……)
现在,快走投无路的不是你们,而是我啦!最害怕——最该害怕的人是我才对,可是……
连昨晚也一样,半夜一点了,滨崎佐知还打电话来。她也是和刚三有爱人关系中的一人,刚三让她在S市开一家酒吧。
“我现在去你那里,好不好?”从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喝醉了。
“我现在就去喔!你要写好让和树入户口的手续。”
和树是三年前佐知生下的小孩。是你的小孩,她说。最近她直吵着要让小孩入户口。
我一定会帮他报户口的,刚三答应她。实际上那孩子长得也像自己,算算日子,自己也是有数。要是一昧地否认,到时搬上法庭,可就难看了……
到现在还不能替他报户口,完全是光子的缘故。
他和光子当初也是因爱结合,她又美得超凡脱俗,而对她拥有的灵力也并非不敬重。
但是到后来,拥有一位非凡的妻子对刚三而言,却变得厌烦又无法忍受。
看着为了教团的“经营”,而到处奔波的刚三,高高在上的她,老是用一种似乎是看一只可怜动物般的眼神看他。就连他第一次有了爱人时也一样。她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却一点也没指破。还有三年前,佐知生下和树时也一样……
她的双眼,老是那么冷淡,似乎能看穿对方的心底深处。那双乌黑的眼……
或许这就是后来刚三害怕的原因,所以——
所以,两个月前的那晚,刚三杀了光子。为了从那双眼睛中获得自由,也为了辛苦经营大的教团,可以真正地变成自己的……
光子死后的现在,他是很愿意将佐知的小孩报入户口。只是还得等一些时间,等到这个“净灵”的仪式结束,正式地成为照命会的教主后……
这个计划,不知已和佐知讲过几遍了。但醉酒的她却对他穷追烂打,也不听劝,马上就要过来。
“不要再无理取闹!”这时刚三也发火了,“再闹,我也不理你,也不认小孩!”
“哼!有什么了不起!”佐知在醉言中道出自己的猜疑,“你啊!外强中干,事实上你是怕死了光子。光子真的是自杀死的吗?是你杀的吧!杀了她,你还是怕她嘛!”
“混帐东西!马上去关店睡觉!”
“哼!你这是什么口气!”
“不要再烦了!”
你去死好了!要挂上电话时佐知喊了这一句。看样子是醉得相当厉害,只是歇斯底里到那种程度也不平常。说来自己也有点不对,一激动就说和树是“也不知道是谁的种”等等的话,也难怪她……
晚上十一点十分。
刚三慢慢地从沙发站起来,换上衣服后,举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书房。
从书桌中的抽屉取出一封信。这是上个月初,要在这顶楼开始“闭关”前寄到家里的。
“下一个轮到你!”
只这么一行,用黑色原子笔和尺画成极不自然的方正字体。
“下一个轮到你!”这什么意思?是谁写了这东西来。
这封信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过,也无法说出口。因为能让他完全信赖的人,以现在的他而言,是没有的——
两个月前的那晚,刚三从齐东美耶的屋里溜出后,即奔向家里。从这座总部大楼走路回家的话,二、三十分就可到达。如果没有特别的“仪式”大典,教主是不会在阁楼洋房过夜。光子在晚上应该是会回家的。
原本以为已入睡的光子竟然还醒着,虽然出现这点误算,但事情却意外地顺利完成。
在一楼厅内,用预藏的领带勒住脖子……
本来是布置强盗入屋。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打开后门锁匙,偷出家中的价值之物,丢到河里后回到美耶住处。他是计划由他本身去发现妻子的尸体。虽然计划听起来很拙劣,但只要美耶肯做证明,绝不会被捕。这点不在场证明设计得巧妙无比。
但是结果却……
为什么光子的尸体,会从房里消失?——会是没死吗?还是昏死过去又醒过来?不可能的!……不对,如果如此,那她为什么又会躺上境川铁桥前的铁轨上?为什么……?
知道答案的人,或许是写这封信的主人吧!那么,“下一个轮到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要担心的也太多,还有要应对的问题也多得烦人。
刚三心情黯淡地将不具名的来信连信封一起捏皱,丢入纸层笼。
(总之,首先是今夜。)
他说给自己畏怯的心听。
第三节
时间:八月十五日(星期一)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地点:“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 大厅服务台
“……从南海上,一股已形成的低气压正慢慢地接近了。因此,从今晚至明天的天气,将极为不稳定……”
浅田常夫心不在焉地边听天气报告,边伸懒腰打个哈欠。
最近这些日子,白天热得睡都睡不好。虽说今年是个冷夏,但他住的木屋公寓却热得像蒸笼。而冬天时又有冬天的苦。睡眠不足,又得在这仲夏夜执勤,真是顶不住。
照命会总部大楼的大厅。大门右手边,服务台的窗口——
透过大玻璃窗口,可以看到整个大厅入口。
双扇自动门前的铁门早已放下来了,但旁边的小玻璃门整夜都是开着的。大楼内有两扇安全门,但因装有只能出不能进的装备,所以晚上时,人只能从这扇玻璃门进入。总之,检查从这扇门进出的人群,是浅田的工作。
晚班是采两班制。
下午六点至半夜一点是由浅田负责,之后至早晨八点由另一人分担。接班时一定要先视察大楼各层及附近才行。
电视的旁边有一台小型电风扇在旋转。湿热的风吹上脸颊。
(可以盖这么大的大楼,一定是赚了不少,竟然也不帮守夜班的人装台冷气……)
他直犯嘀咕。
浅田本身并非照命会的信徒。他是因为当会员的伯父的关系,才能进来当守卫。
上从伯父,下至教团中的人,大家都极力拉引他入会,但这是不可能的,因这人生平连对祖宗牌位都没合过掌。况且,除了得付不便宜的会费外,看着那些人对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玻璃珠膜拜时,浅田的心中只觉得滑稽。
今晚的伙伴叫冢原雄二,也是个热诚的信徒。幸好他在里头的休息室睡觉,他醒着的时候,总又会拉住他,直问他为何不入会?若不是看在他大自己两年,笑着与他打太极,早就不耐烦地一拳揍下去了。
什么宗教——还有,相信那种不知所云的新兴宗教,还信得要死要活的人,看着真是没出息。
事实上,浅田也明白自己也不是个有出息的人。高中没毕业又有前科,只有一点可取的是年轻而已,但这里却肯付不错的薪俸,老实说是没得怨的,但……
壁钟上的针,已重叠上十二点。
(还有一小时……)
总之今晚特别困,真想快点交班,窝到休息室去睡觉。
刚要伸手去转电视台时,桌旁的电话却响了。
(咦?)
这时间还有人会打电话来?真奇怪!
“喂?”
“——是浅田吗?”嘶哑的男声,几个小时前才接到同样的电话,同样的台词,当然马上知道对方是谁。
“我是贵传名。”
“是!是的。”不由然地,他坐了正起来。
“教主大人”他,在这种时间又有什么吩咐?
照命会的新教主贵传名刚三,现在正在此大楼“闭关”中。他今天第一通电话打来时,是下午六点多,浅田刚开始上班不久的事——
他指示说,晚上八点半左右,会有一位叫齐东美耶的女士会来拜访他,要浅田让她直接上来。
喔!又来了。浅田嘀咕一句。先前也有数次,“闭关”中的他,也来过同样指示。
只是,每次的女人都不同。
其中一人,叫弓冈妙子——那人应该是教团的干部之一吧!另外一位,叫滨崎佐知,是一位妆化得相当浓,三十多岁的美女……
刚三再三嘱咐千万要保密,当然也承诺给浅田些好处。如果让冢原般狂热的信徒知道,肯定会有大问题,这点对浅田而言,教主做了些什么,与他无关。
那个叫齐东美耶的女人,在上周一也来过。短发娇小的年轻女孩。虽不是什么美女,但身材还不错。但一想到刚三和那女孩之间的年龄差距,浅田就觉得不舒服。
来访的女人照例是会在这里过夜,但今晚却不同。浅田还讶异着怎么才上去两个多小时,下来的美耶却躲着他的眼光,匆匆离去。这也只是离现在一个小时的事——
(这次又是什么?)
对教主这种特殊的身分,他突然感到妒意。
“请您吩咐!”非常客气地答。
(该不会又有女人来访?)
(一晚要对付两个?那老头行吗?)
“喔!喔喔!是——”是自己拨电话给人,刚三却又像做贼心虚般结巴起来。
“是这样的,从这里的窗外——我发现好像下面有个可疑的人影。”
“——人影?”
“后头那里——河那边……我觉得不对,想叫你去看看。”
“——好。”
“听清楚了吧!马上出去看!”他加强语气命令后又说道,“如果没有任何异状就行,不用回报。”
好像又想到似地,刚三再加上一句。
仲夏之夜。
天空黑压压的又没风。午后连续不断的雨,把地面弄得又脏又湿。
这座总部大楼是六年前盖成的。
创教之祖,贵传名光子二十年前接到“神启”的地点,据说是在这场所附近。而照命会以S市为“圣地”,且以此做为传教活动的主要据点,也是因为这原因。
大楼的前庭是广大的停车场。中央盘据了一座直径两公尺的喷水池。水池中心是一座白色球状抽象型喷水座,正喷得水声阵阵。包围着四层楼高的钢筋水泥楼房的,是一片大草皮。
一手拿着电筒,浅田从大厅由左顺着环过楼房后头的水泥砖道前进。
(什么可疑人影?)
说实话,简直是找碴,令人火大。
总之,一定是他眼花。说来这位教主老大,自从两个月前死了老婆,对自己身边的安全,异常地神经质……
路过也顺手检查下安全门,有上锁嘛!墙上并排的窗也无异状。三楼上有一道窗还亮着灯——那是事务局长野野村史朗尚在加班。
楼房的背面——靠东边——面对着境川这条河。虽说是神奈川县与东京都的交界河,但也并不很大,宽度最多只二十公尺左右吧!
离直耸的楼房墙壁一公尺左右,围着一道铁网,而铁网外即是境川的堤防。与对岸的平地不同,这边是丘陵地开垦下的土地,所以水泥制的堤防几乎是垂直下河面,且离水面有五、六公尺。
(说在河边——他从哪里看到的?)
他拿电筒照向楼房与铁网中间。
水泥砖块铺的暗暗的地面,连尽头都瞧仔细了,什么也没有。
(一切正常呀!)
他往前一步踏进楼壁与铁网的窄巷,然后从铁网照下河面。
灰暗的天空一颗星也看不到。加上前面的路灯也照不到这里,有的只是流水声及眼前湿热的黑板。或许是水量增加了吧,这水声听起来比平常大声些。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浅田朝对岸一座六楼高建筑物——“华厦K”这栋大楼的楼影瞥了一下,即离开现场。
第四节
时间:八月十六日(星期二)零点零五分
地点:“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 三楼事务局长室
对野野村史朗而言,身为事务局长的他,十数年来一直很真诚地将“照命会”的教理,当作生命的指南。因为他相信教祖贵传名光子是真的“活神仙”,所以他才有巨大的敬畏与崇仰。而且这也正是令他深信不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