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同人 乱云飞幕 (完结+番外)作者:绿竹猗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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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蓬妈妈又横他一眼笑道:“你为老不尊,当心让人家重楼笑话。重楼,你爸爸在家可也这样带着你喝酒吗?”话没落音就听儿子拦阻道:“妈——”她微微一愣,正不明所以,重楼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平静地答道:“我没有。我是在孤儿院长大。”
她一下怔住,先还因为儿子莫名其妙带朋友回来不悦,现在歉意和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仿佛要补偿似的,忙热情地帮他挟菜。飞蓬老爸喝得多了,酒意上涌,微笑着拍重楼肩膀道:“不要紧,你跟飞蓬是朋友,这里就是你的家!”
重楼面对这样的热情一时不知所措,应付这种场面实在非他所长。而飞蓬感动之下,几乎要忘记这份感情是一个禁忌,差点要向父母老实交待。
二十二章(下)
从酒吧里出来,外面的世界恍如被颠覆似的换了个样,重楼惊得酒醒了一半。记得傍晚走进酒吧的时候,天上刚刚飘起小雪,落在街道上,路灯下闪着湿漉漉的亮光。现在却屋顶地面都是一片空茫的白。
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及脚踝,踩上去咯吱咯吱寂寞地响。一团团的雪花,扯棉飞絮般在空中飘。
那年的雪也是这样大,厚厚的积雪温柔地覆盖了一切,绵软如毯,没有灯光的污染,在夜空下天然泛着淡淡的幽蓝色。夜深沉而寂静,无边的白茫茫的世界,天地间只有他们俩。
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头上身上,忽地让人感觉缠绵万端。
“想听下雪的声音吗?闭上眼睛。“飞蓬拥着他轻轻在耳边说。
他不屑地偏过头去,却还是照做了。
真的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妙,异常轻柔,天籁,这就是天籁么,还是从心里发出的声音?飞蓬覆上来的嘴唇阻断了刚刚要问出口的问题,他们在漫天飞雪里绵长地拥吻。
那会儿,他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
一片雪花落在唇上,微一恍惚间业已化去,只留下沁凉的一点水迹,像亲吻时滴上的眼泪。
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摸了摸嘴唇。
寒风似乎透胸而过,在胸口穿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冰冷疼痛。我在哪儿?你呢?时间和空间在感觉中扭曲重合得纷乱而不真实。仿佛从未离开,又好像已经分别了千年万年,心头的伤陈旧而新鲜,日复一日只是不能愈合。
不必想,不能忘。
飞蓬,飞蓬。
春节过得快乐而浑浑噩噩,飞蓬的父母似乎也已经极其自然地把重楼看作了家中一员,慈祥疼爱的程度毫不亚于对飞蓬。饭桌上飞蓬妈妈的殷勤每每让重楼一顿饭吃下来满头大汗,飞蓬不再帮他解围,只是在一旁偷笑,重楼恨恨地在桌下踩他的脚,一边在心里幻想等回去之后要施加给飞蓬的种种酷刑。
其实飞蓬心里相当内疚,不管他有多少个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一个事实不能否认——他在欺骗。出于这不能宣之于口的歉意,他这个假期全心全意在家做孝顺儿子。和重楼去看亚丁老师,也是在这假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天。
那天父亲去给医院里的一对新人主持婚礼,母亲也一起去参加。他们在医院里也是元老了,德高望重,因此这种场合一定要出席。
一见面,亚丁老师就作势拉了飞蓬细看,亲热的举动把重楼惹得火冒三丈,瞪着他问:
“我说,你看什么?”
亚丁老师啧啧出声:“红毛小子,我在看你对我家飞蓬好不好,他瘦了没有,如果不好,我随时收回成命。不过看起来,还好,还好。”
重楼白他一眼。“哼!”
飞蓬素知斗嘴是老师的乐趣之一,而这恶趣味在看到重楼之后发作得愈加厉害,笑着转移话题:“老师,我们请你吃饭,找个地方吧,想吃什么?”
亚丁老师摸摸下巴,想了想说:“烧烤。这么冷的天,烈酒,烤肉,正合适。”
飞蓬点头,重楼听了却说:“慢着!能不能不要吃肉?”说着皱起眉,一脸痛苦。
这些天他在饭桌上被热情地逼着吃了太多鸡鸭鱼肉,原因是飞蓬妈妈认为营养要均衡,蛋白质和脂肪不可或缺。
亚丁老师指着他向飞蓬道:“他怎么回事?啊哈,我明白了,你妈妈的试验品。”说罢,幸灾乐祸地拊掌大笑。
重楼抬腿踢去:“你看我笑话?!”
飞蓬微笑着把他拉回来,亚丁老师严肃地说:“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次来,连聘礼都没带吧?居然还有肉给你吃,没让你喝西北风!”
“老师——”
重楼把即将浮上嘴角的微笑强压下去,自言自语道:“哼,老不正经……”
飞蓬和重楼都极少喝白酒,不过天寒地冻的时候,似乎也的确是白酒比较合适。但酒性太烈,三个人喝了一瓶,都有点撑不住,飞蓬第一次有醉酒的感觉。稀里糊涂地告别了老师,两个人打车回家。开门的时候,飞蓬醉得连钥匙几乎也拿捏不住。
重楼被冷风一吹,清醒得倒很快。他把飞蓬半搀半抱弄进去,回身去关门。飞蓬无法解释那时自己的想法,是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判断形势的能力,还是爱得太深以至于昏了头?
几天来飞蓬一直严格地注意着自己的行为,也提醒重楼不要跟他太亲密。虽然两个男人即使住同一间房也绝对不会引起父母的疑心,但是他还是让重楼睡自己房间,他去睡了母亲那天给幻想中的未来儿媳妇准备的客房。他清醒地戒备着,直到那一刻。
就在重楼关上门,转头过来的刹那,原本无力地依靠在墙上的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重楼的脑袋,在重楼有些迷茫的诧异目光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后来的回忆里,这个吻的感觉就只有苦涩,当时的心情模糊不清。也许是因为当时是醉着的,无法清楚地体会,醉酒时做的梦无论多么甜蜜缱绻,酒醒后一样都不剩。
“啪!“玻璃杯清脆地在大理石地板上碎裂,那个梦随之惊醒。
现实残酷地横在眼前。
二十三、
两个人仓惶分开。
飞蓬妈妈脸色苍白如纸,原本修长的凤眼瞪得大大的,眼前一幕让她无法置信。她的大脑空洞迟钝,他们在干什么?接吻?两个男人?!
惊慌,失望,迷惑,质疑,厌恶,恼怒,愤慨,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目光中交替混合,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双眉紧蹙,目光从飞蓬脸上移到重楼脸上又转回去,仿佛在期待着他们俩解释,张口说出的话散乱不能成句:
“你……你们在……飞蓬……你……”声音颤抖,在火上炙烤过一般干涩沙哑。
然而飞蓬什么都没说。他没想到母亲会在家,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被母亲撞见。惊惶在他清澈的眸子里闪烁一阵,像风吹过湖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涟漪,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眼睛饱含歉疚,可嘴角抿得紧紧的,每一个线条都是倔强。
她眼前一黑。她的儿子!她那从小到大优秀得无可挑剔的儿子!她多么盼望他张口否认自己看到的一切,只要你否认,我就相信,飞蓬!可是他那表情,尖锐地剜着她的心。她了解他,从小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让父母不高兴的事,但是又不愿意放弃就是这种表情。他在承认!并且不打算改过!
客厅里的灯惨白地亮着,身前地板上亮闪闪一片玻璃渣子,倒映着她的世界,吊灯,墙壁,沙发,茶几,靠着墙的花架,恬静开放的水仙花,样样都支离破碎。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忽大忽小,像夏日田野里乱纷纷的虫声聒噪,低血糖时才发生的眩晕直冲头顶,像有只手在揉捏她的胃,剧痛,恶心,平滑肌不停地抽搐痉挛,软弱从心底溢出,侵蚀到四肢。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一点凭借,好不至于倒下去,然而,却什么也看不到。
飞蓬急步冲上来扶住她,她模糊地从口型判断他在叫“妈妈”,声音却已经无法传递到大脑,只是茫然地瞪着儿子。
意识慢慢恢复的时候,飞蓬妈妈发现自己半躺在床上,飞蓬坐在床边,一手把她揽在臂弯里,一手拿着汤匙,正试图喂她些热水。重楼端着杯子半弯着腰站在飞蓬一旁,杯口袅绕着缕缕白色热气。他们俩脸上,只是紧张和担忧,却绝无半分悔过。
她翻身坐起,呸地一声把他刚喂进口中的热水吐了出来,一把推开儿子的手臂。飞蓬没防备,手臂一荡,撞翻了重楼手里的杯子,热水泼了重楼一身,烫得他抽了口冷气,杯子差点给脱手扔出去,飞蓬忙转头望着他神色紧张地问:“怎样?烫着了么?”重楼向后退了一步,手背到手腕都灼热的痛,他甩了甩手上残余的水滴,摇摇头说:“没事。”
飞蓬妈妈看飞蓬这般关心重楼,气得浑身打颤,指着他们却骂不出来,只是干咽气,脸色都憋得紫了。飞蓬一见母亲这样,又是焦急又是心痛,小心翼翼地握住母亲的手,低声叫:“妈,你别生气……”
刹那间思绪纷乱,为什么是这样的局面?也许他该早点跟父母坦白,双方都理智清醒的情况下是不是更容易解决问题?可是他怎能预料,母亲居然以这种方式得知他跟重楼的关系,一点起码的缓冲都没有,镜头直接而猛烈地推进,残酷的一幕就这样上演。
她盯着儿子的脸,像是从那里要找出想要的答案,你怎会做出这种事?你中了什么邪?!除了满脸痛楚焦灼之外,儿子的目光里却流露出哀恳的神色,那是在乞求她原谅和……同意?
这怎么可能?!
她劈头狠狠甩了飞蓬一记耳光,厉声喝道:“你们……不要脸!”
飞蓬本没坐稳,一头从床边栽了下去,脑袋重重撞到墙上,剧痛不已,眼前一片漆黑的背景里金星乱冒,舌头也咬破了,血的甜腥味在口中飞快扩散,耳中嗡的一声之后有短暂的失聪。
重楼没想到这位一直慈爱温柔的母亲突然爆发出这样的怒火,呆了呆,忙上前两步蹲下身去扶飞蓬,轻轻帮他擦嘴角渗出来的血丝。飞蓬怕这举动更深地刺激到母亲,头一偏,反手推开他,低声说:“重楼,你先出去。”
重楼缓缓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门锁嗒地合上,声音分外清晰。
母子两个沉默地对峙。
飞蓬半跪半坐在地板上,半边脸着了火一般热辣辣的。他无法分辨究竟是由于羞愧还是那一记耳光所致。
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
这姿势一直维持着,直到飞蓬父亲推门而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他刚为别人主持婚礼,喜筵上接受完众人感谢和恭维,心情正好,乍见这情景,惊奇道:“这唱的是哪一出?三娘教子?”
这幽默却让飞蓬想笑也笑不出,只好垂首不语。飞蓬妈妈忍到现在,她一直期待着儿子醒悟,期待着儿子忏悔,然而他一个字都没有,她终于撑不住呜咽道:“什么哪一出?你什么都不管,你儿子……你儿子……脸面也不要了,人伦也不要了……”
“这话从何说起?消消气。飞蓬他闯了什么滔天大祸?……”飞蓬父亲玩笑般的轻松口气更激怒了飞蓬妈,她打断他,狠狠地捶着床道:“他、他喜欢一个男人!你说,这算不算?”
飞蓬父亲吃了一惊,脸色严肃慢慢严肃下来,他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问:“重楼?”
飞蓬妈妈哼了一声道:“你问他好了!”
没有回答。
那么就是默认。
窗外的夜色已经降了下来,窗台上积雪未化,反射进室内一些淡薄的白光。回家当天晚上开始下鹅毛大雪,那天半夜,飞蓬溜进房间叫醒他,他们俩一起去踏雪。那会儿他们天真地以为,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
不过几天,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幸福像压进旧书里的花瓣,变作了陈旧枯萎的标本,颜色和香气都无法追忆。
以后,以后该怎样呢?如果还有的话。
重楼背靠着窗台,衬着背后窗台上白雪的微光,修长的身材站成一个落寞的剪影。他默默地看着飞蓬推开门走进来,合上身后的门,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定定地站住,苦笑了一下,沉默半晌方低声说:“你看,重楼,生活不是童话。”声音里有无法言喻的悲苦无奈。
他的左半边脸上指印的界限不再清晰,却依旧微红,脸上似乎有残留的泪痕隐隐发亮。重楼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飞蓬却侧脸避开了,眼睛也躲闪着重楼怜惜的目光。
重楼突觉浑身冰凉。他看不到,却感觉得到有什么横亘在他们面前,耳边的声音忽然淡漠下去,遗忘了很久的伤痛恍惚浮上记忆的表层。那是多久以前?时间还是无涯的洪荒,纪年也许还没有开始,天风浩浩吹过耳边,我们在那一片混沌中缓慢地相爱。为什么又结束了呢?不曾意识到分离它却已经发生。
该说的话那时候我们没有说,轮回里辗转漂泊,追寻到最后忘记了在追寻什么。
飞蓬无奈的苦笑,眼里若隐若现的泪光,这熟悉的情景唤起他心里熟悉的疼痛。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伸出手就可以把他拥进怀里。可是,他不能。隔了亲情,隔了人伦,隔了道德,一重重无形的阻碍在空气中织成令人窒息的网,拦在他和飞蓬之间。他的飞蓬,不只是他的。
长久以来他们一直站在宿命的掌心,等待和寻觅,相遇和错失,守候与分离,交替上演的浪漫故事不过是宿命那看似混乱实则清晰的掌纹,每一根都有它的起始和终点。这宿命的纹络,看不到,却逃不脱。
宿命,呸,我诅咒宿命!
“飞蓬,我们……”重楼一把抓住飞蓬的手臂,对上他的目光,那说了半截的话却只能咽了回去。他的手沿着飞蓬的手臂颓然滑落,眼神逐渐黯淡下来,脸上的表情落寞而痛楚。
我不能让你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名。
回程的机票静静搁在桌上,明天却不是那叠可以握在掌中的纸片。
飞蓬心里一疼,想抱住他,双手扶上他的肩,却再也不再能做进一步的行动。
他忽然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轻蔑,冷笑着窃窃私语,这种目光下,往日深情的拥抱,甜美的亲吻,仿佛都在人伦和道德面前成了一种亵渎,让他有无比深刻的犯罪感,他不能抱他,他不能吻他。
可是,我们明明爱的那般深刻那般纯洁!谁来告诉我——
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二十三章(下)
也许我当时就不该带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