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逃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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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日深夜11点半,刚刚执行完堵截任务的李宪平,步履沉重地走回七天七夜没进过的家门,想换一换七天七夜没脱过的衣服。妻子看他两眼血丝,警服都被汗湿完了,心痛地说:“你几天都没回家了,咋就使(河南方言:累)成这样?”急忙进厨房给他做饭、烧洗澡水。他说了一句:“别忙乎了,我稍歇歇还得走,明天还有好多工作哩。”说完鞋也没脱就倒在床上。
几分钟后,妻子走出厨房:“想吃点啥哩?嗨,想吃点啥哩?”咋不吱声?妻子赶过来一看,不得了,老李脸色青紫,四肢抽搐,嘴吐白沫,已是不省人事。等到唤人将他急送医院,医生看他瞳孔已经散了,无奈地摇摇头:“不行了!”
开追悼会那天,市局、分局的领导个个低头垂泪——壮志未酬身先去,这是最令人痛心的,他们更感到了破案的压力。
清理遗物时,看到他办的户口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床上的被褥、毛毯、床单还是1982年从部队转业时带回来的,一用就是十多年;为数不多的几身便服是早已成了“古迹”的涤良衣服……想起这些,西关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们忍不住痛哭失声:“老李呀,你平时干工作总是抢苦活累活,不管多忙多累都干得一丝不苟,你自己的生活咋就这么节俭哩?你太苦自己了!”
派出所副所长胡广宾肃立在老李的遗像前,好像老李又站在他面前,还是那满脸的诚实厚道,还是那种踏踏实实的精神。记得有一年元旦,老李的老母亲住院,他却悄悄把焦急和痛苦装在心里,照样参加破案,二天三夜没回家。抓捕犯罪嫌疑人那天,他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骑摩托赶了二十多公里路,等赶到目的地,满头满脸都挂上了冰凌。凌晨3点,抓捕行动开始了,老李不顾天寒地滑,争着从三米高的围墙翻了进去,打开大门,顺利抓住了犯罪嫌疑人。那一次,他们荣立了集体三等功。
大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号啕,震得人心头都是一凛,一位辖区群众一路哭进了灵堂。在老李灵前哀哀欲绝。老李平时与群众关系十分融洽,如今他英年早逝,人们无不痛惜。魏都区人大代表、后街居委会主任彭秀蚕声声哭诉:“这么好的同志,你咋就走了?”顿时里里外外来参加追悼会的群众哭成一片。
听着这一声声哭诉,市局、分局的领导们、派出所的干警们再也忍不住,泪水一串串滴蒋下来……
说到这里,何冈岭局长声音喑哑了,眼眶湿润了。半晌,他才哽咽道:“李宪平同志生生是累……累……累死的呀!”
公媳两人—一两代公安干警——都默默无语。那些栉风沐雨的苦累,那些昼夜奔波的辛劳,那些疾病缠身的痛苦,那些失去亲人的悲伤……统统化做一股力量,促使他们付出加倍的努力,尽快侦破此案,将那恶贯满盈的罪犯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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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泰山压顶
汽车离开郑州,沿郑许高速公路飞驰。
车内气氛十分压抑。许昌市公安局副局长范培军闷声不语,一口一口地出长气;市局刑侦支队长李付平两眼失神地看着窗外;魏都分局副局长赵新双目紧闭、两眉深锁……一想起刚才在省公安厅会议上的一幕,他们三人就浑身冒汗、脸上发烧……
许久许久,范培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腌臜!……”
几个月来,围绕着许昌市,发生了一系列案件:“12。25”市体校盗枪案,“2。19”“3。22”抢劫加油站案,“4。3”漯河市盗枪案,“4。5”特大枪杀交警案,“4。10”两起抢劫加油站案,“5。31”
抢劫加油站案。经过分析并案,确认犯罪嫌疑人在许昌无疑。
在省公安厅召开的会议上,因系列案件久侦不破,王济晟副厅长严厉地批评了他们:“犯罪嫌疑人坐汽车作案,你们抓不住;他开摩托,你们还是抓不住;他骑自行车,仍然是抓不住。难道说他步行作案还抓不住吗?”说到这里,王副厅长显得非常严肃,“发生了案件,群众打‘110’都打不通,怎么能不急?我看你们是作风不扎实,思想麻痹!回去告诉你们局长,必须有紧迫感,要振作起来,把广大干警积极性调动起来,使案件尽快突破。”
范培军心里窝囊透了。自从案发以来,干警们没日没夜地侦查破案,付出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汗水,光是比对指纹就是10万多份呀,刑科所的同志天天趴在显微镜下,眼睛都看花了!破案没有进展,本来思想上的压力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又挨了领导的批评……范培军三人当着全省各地、市公安局长的面低头挨“训”的时候,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听到范副局长悠悠的叹息,赵新深知市局领导的压力有多大。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提高声调说:“不要紧,咱有挨批评这一天,也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犯罪嫌疑人只要有活动,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咱们立足许昌的想法没有错,看吧,咱们肯定能侦破此案!”
他是在宽慰范副局长,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鼓劲呢?
这一天是1995年6月2日。
未曾料到,正当他们殚精竭虑侦查破案的时候,罪恶之手又一次伸向许昌。五天之后,“6。7”特大抢劫银行案发生,泰山般的压力向他们头顶压下来。
案发瞬间短暂的惊慌、紧张过后,侦查员良好的素质使范培军迅速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现场指挥、调整部署、布置人力。调集骨干力量充实扩大“4。5”专案组,改为“6。7”专案组;原来的驻地远方饭店已不适应办案的要求,将全组移师位于市郊的七里店公安干部学校,集中吃住,集中办案。
时值初伏,中原暑溽难捱。
七里店干校专案组驻地。
傍晚时分,热气丝毫不减。低矮的小平房内摆着四张木床,铺着一张薄薄的凉席。专案组的五六十号人谁也不愿坐在屋里,个个赤着背,穿条大裤头,拣着院里通风处围坐一团,研究案情。可是避了暑气却挡不住蚊子的进攻——干校院墙后面是条臭水河,那成团成阵的蚊子呀,大得吓人。年近六旬的金万福热得夜里睡不着,挟条凉席睡在院里,这一下成了蚊子的美餐,浑身上下都被咬烂了。
“开饭喽!”厨师喊。
为了办案方便,也为了节省有限的办案经费,专案组在七里店干校自己开伙。听到厨师的喊声,侦查员们纷纷拿着碗筷来到伙房。
“嗯,不错!”省公安厅杨元伟副处长也端着碗,让厨师从大锅里往自己碗里舀了两勺子菜,手里抓着俩馍,走到范培军旁边,像他那样,咕堆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不错,跟那些人吃得差不多嘛!”
七里店干校原来是个看守所,因为水质太差,看守人员长年腹泻,不得不迁移别处。“那些人”指的是啥人,人人心里明白。这是杨副处长跟范副局长耍笑哩。
范培军可笑不出来,只咧咧嘴,苦笑了一下。案子办到紧关节要处,他这个破案总指挥心头的压力实在有点承受不住了,可在侦查员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七里店干校虽说办案方便,条件可实在太差,这几天又常停电停水,暑热天气。夜里办案要点蜡烛,用水得请消防车送。更可虑的是,不少侦查员开始腹泻,分局刑侦大队赵鹏飞教导员,那是多么壮实的汉子,腹泻得脱了形,让他休息,他说啥也不干,一摇三晃地坚持办案。听旁人说,赵鹏飞只担心一件事:“现在要是在街上遭遇罪犯,肯定斗不过他!”
还有副大队长李大伟,他爹病得老(河南方言;很)厉害,送到医院已经不省人事。大伟只去瞅了一眼,又赶回专案组,虽说人在办案,那心里能不焦虑吗?赵鹏飞年逾七旬的母亲全身瘫痪已是第十二十年头了,他是个孝子,近来也不见他回家去照顾母亲,一心扑在办案上……
赵新的妻子患病,这几天该去郑州住院,赵新倒像忘了这回事似的,还是日夜在专案组指挥办案。
范培军呆呆地盯着地上,塞在嘴里的半块馍也忘了咀嚼……
一墙之隔的火葬场响起一阵鞭炮声,大烟囱忽地冒出一股黑烟。这边的侦查员们忙不迭地端盘子盖碗:“呸呸,火葬灰都落在碗里了。”范培军住的那间屋,隔着薄薄一堵墙,就是火葬场存放骨灰盒的地方,他从来没介意过。此刻看到侦查员们就着烟灰吃饭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姥爷!姥爷!”银铃般的叫声在七里店干校院子里响起。
正在研究案情的侦查员们一愣。
金万福“噌”地窜出屋。接着传来老金欢乐的笑声。侦查贝们拥出门外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老金的小外孙女双手捂着小脸:“姥爷,羞羞羞!”原来小她看到姥爷赤着膊,光穿条大裤头,脖子上搭条毛巾,活像做饭的大帅傅!
老金的老伴转头一看,张着嘴愣住了——噫,上至局长,下至侦查员,无人不是这副扮相!老太太笑着笑着,抹开了眼泪:这么热的天气,钻在这么个地方,难为他们啊!“
自己的老头子多少天顾不上回家,烟肯定抽完了,衣服肯定脏得够呛!今天是星期天,她拐着行动不方便的腿,带着老头子最亲的小外孙女,从市区赴来。
刹时,沉闷数日的小院里响起欢快的笑声。
范培军心里百感交集。
系列案件发生以来,虽然群众相当支持公安机关的工作,但干警们也承受了巨大的社会压力。有人冷嘲热讽地把公安局叫做‘粮食局“;干警们走在街上,看到不少人的白眼,他们只能把委屈的眼泪往肚里吞咽。在这最困难的时候,上级领导给予了最大的关怀和支持。6月26日,市公安局第三次召开动员誓师大会,市公安局长杜国栋、政委杨丙占心情沉重地说:“此案不破,无法交代,背水一战,誓死破案!“并提了”用超常的手段破获暴力案件“的要求;次日,省公安厅王明义厅长、王济最副厅长第三次来许昌主持召开会议,召集了郑州、开封、洛阳、平顶山、许昌、周口、漯河七地市公安处、局长,再次对”6。7“系列案件进行”会诊“。干警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克服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在七里店艰苦战斗。有这么好的侦查员,就是座大山,他们也能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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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抽丝剥茧
“6。7”专案组成立将近一个月了,同志们做了大量艰苦的工作。“范培军从容不迫地说道。这是专案组一次重要的案情分析会。
范培军瞥一眼笔记本,有条不紊地继续说:“市局党委提出的指导思想是‘立足许昌,辐射友邻’。现在案件头绪较多,但我们必须拿出‘背水一战,不破不休’的精神。今天——”他抬腿看一眼目历手表,“是6月28日。在前段工作的基础上,我们必须把‘6。7’案件的突破口找准。”
他扫一眼会场——专案组的几位领导和侦查员们:苏振智已经年过六旬,是公安分局的老副局长,现在虽已退居一二线,但“虎老雄心在”;岳志忠原来是市局刑侦支队长,干了44年刑侦,有着丰富的经验;还有分局局长何冈岭、分局副局长赵新、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李付平、政委骆盘根……个个都是刑侦骨干。
对这个案子,范培军考虑了再考虑,分析了再分析。他一向重视侦查员们的意见,今天,他将问题交给这些“智囊”,从他们的分析甚至争论中,汲取宝贵的营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认为这起案件是许昌市三大流氓团伙所为,第—……
第二……第三……“
“不,三大流氓团伙都具备枪支,而‘12。25’和‘4。3’案件是专门为盗枪而作案的。据此可以排除他们。”
“有什么根据认为‘6。7’案、‘12。25’案和‘4。3’案有必然的联系呢?”
有经验的侦查员们都知道,案件发生后,往往是一团乱麻摆在他们面前,需要一层层剥去伪装,一条条理出头绪。前段时间,经过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从收集的各类668条情报线索中,筛选出重要线索42条57人;检索比对指纹档案10万多份;通过检验枪弹,否定枪支59支;组织目击证人辨认照片7万余张,公开和秘密辨认对象686人,否定634人。通过上述工作,排除否定了一大批线索、人员和枪支。好比一个蚕茧,理出千头万绪,只不过是排除了重重障碍,抻出那关键的一根才最见功夫。
范培军静静地谛听,有时也参加激烈的争论。作为一名指挥员,集思广益是取胜的保证。
咦,赵新这个年轻人咋还不开口?
范培军没有惊动他。在赵新39岁的生命历程中,干刑侦就占了16年。范培军深知,长期的刑侦工作,使他不光练就了一副火取金睛,还练就了一副善于分析的头脑。
一幕幕往事在范培军脑海中重现:禹州市郊某镇发生了凶杀案——清早,有人在井里打水时发现了一具尸体。赵新带人赶往现场。
被杀的是镇里一个傻孩子,先被勒死然后填进井里。
凶杀的作案动机往往是图财害命、情杀或者仇杀。那么谁会杀死一个傻孩子呢?为什么要杀一个傻孩子呢?“
又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抽丝剥茧,找到症结——是破案的当务之急。
赵新想起了一句名言,那是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的名著《基督山伯爵》里的一段哲言。在狱中,法利亚长老听到邓蒂斯诉说冤情,而又不知是谁陷害他时,说:“不论是任何坏事,假如你想发现那做坏事的人,第一就先得去发现谁能从那件坏事中取利。”
杀死这么个傻孩子对谁有利呢?
他们访问群众,调查分析,发现傻孩子的死对三个人有利:他父亲——傻孩子年已十六,既不能读书,又不能干活,杀了他,家里可卸掉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哥哥——傻弟弟死了,将来偌大家产就归他一人所有;还有一个就是水井所在的那家人。
有了三个嫌疑对象,还得再分析。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