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霜叶红于二月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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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晴子接受地下组织的安排,去了北平。
十一月中旬,国共谈判彻底破裂,仙道他们返回西安。
(第二部:上海篇完结)
更新时间2004…4…22 17:28:00 字数:6646
(三十九)
故都的秋,总是很悲凉地来,清清的,静静的,一点也不张扬。
在北平即使不出门,一大早起来,沏一杯香茶,坐在四和院里,一抬头,便可见碧空如洗,顿觉秋高气爽。
站在老槐树下,满地是似花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脚踏上去,便能感出一点点的柔软。
静静地望着那透过树叶而穿出的一缕缕阳光,秋天的味道,秋天的颜色,秋天的意境……扑面而来,有如醇酒,似浓还淡,却又熏人欲醉。
所以,有人说,北平的秋天,才是真正的秋天。
这个时候,天总是蓝蓝的,晴空万里,凉爽宜人,是北平一年中最美最好的时节。
然而,这是1948年的秋天,世纪决战已经拉开了序幕,标志事件是中共东北野战军于9月12日打响的辽沈战役。
在北平早晨清新的空气里,仿佛能时不时嗅到从关外飘来的呛人的硝烟味。
故都的秋意,也因此蒙上了厚重的战争气息,使得那些生活在北平的人,不复有往日的情趣,去尽兴感受故都秋的韵味。
泽北就是其中的一个。
9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泽北在自己的寓所设宴,招待北平高校界的一些学者教授。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至驻节北平后,他每隔几天都要请三五位学者教授到家中便宴,以“桌边闲话”的方式,海阔天空地交谈。时而纵论古今,时而就某一具体问题即席请教。尽管他军书旁午,日理万机,这种“桌边闲话”几乎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
通常,神和彦一都会陪同在座。
有时,晴子也会和彦一一起来。
说着说着,一个清华大学的军事学教授谈到了当前战局:“去年下半年后,中共转入了战略进攻,经过一年的内线和外线作战,已经消灭了大批国军,把主要战场由解放区推进到了国统区,并直接威胁着国民政府的政治经济中心南京和上海。”
“据我调查到的资料显示,至今年7月;国军的总兵力由战争开始时的430万人减少为365万人,其中正规军198万人,能用于第一线作战的仅174万人,且被分割在以沈阳、北平、西安、武汉、徐州为中心的五个战场上,在战略上陷入被动地位。而共军的总兵力则由战争开始时的120余万人发展到280万人;其中野战军149万人,武器装备日益改善,作战经验更加丰富,已具有进行大规模运动战、阵地战,特别是城市攻坚战的能力。若共军拿下了东北,北平将处于中共东北野战军、中原野战军乃至华东野战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到时将军就会孤立无援、举步维艰了。”
神一直默默听着,这时开口说:“教授说的极是。东北的争夺,的确是国共两军军力此消彼长的的关键。”
“若失了东北,北平就会腹背受敌,退无可退,实在是糟糕透顶。”彦一点头说。
泽北又何尝不知,他比谁都更清楚,他的政治前途和这个国家的政治命运一样,在今年的秋冬之季,就能看出端倪。
或者说,他和这个国家一样,进入两种命运争夺过程中最紧张最关键的时候了。
他不想再谈这件伤神的事,转开话题,对燕京大学的深津教授说:“深津先生,听说你刚从美国回来,在美国可有什么见闻?说来听听。”
深津和泽北私交甚好,知道毕业于西点军校的泽北,对美国很有感情,当下说:“说来惭愧,我这次是到普林斯顿大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只是在美国匆匆过境,什么地方都没去。”
泽北眼中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没有说什么。
这两年来,晴子对“美国”这个名词有着某种条件反射似的敏感,她忍不住问:“深津先生,您在美国,有没见到过或听说过流川先生?就是那个曾回过国的钢琴家流川先生?”
泽北听她提起,也说:“是啊,我也很想知道,流川先生的现状。听说他前年10月回了美国,唉,我本想请他到这里的大学任教,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深津想了一会儿,笑着说:“你们算问对人了。流川家族在美国侨界非常有名,我刚好听一个侨胞说起过流川先生的事。”
“流川先生他现在怎么样了?”晴子迫不及待地问。
深津看着眼前这个在燕京大学的同事,也知道她是泽北秘书相田彦一的妻子,平时温雅柔和,现在见她身为一个有夫之妇,这么热心地打听另一个男人的下落,不免有些诧异。
彦一见他神情有异,笑着说:“深津先生,你别见怪。晴子在重庆时就认识流川先生了,在上海时他们就像兄妹一样,所以,晴子非常在意流川先生的事。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现状。”
深津见做丈夫的都这么说了,也就释然:“这样啊。不过,我听说他已经不在美国了。”
“什么?”晴子睁大了眼睛。
“听说他回美国后不到三个月,就一个人去了欧洲。流川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具体到了哪个国家。我个人觉得,从事艺术的人不免都有些古怪,喜欢独来独往,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晴子听了深津的话,有三分欣慰,三分担忧,还有四分想念。
两年了,她终于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到了流川的一些事。
她想,流川一个人,会去了哪里?
过得可还好?
两年来,因为大时代的风云变换,她所认识的人,无不例外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呢?
他是否一如从前,天塌地陷了,仍是一副从容淡漠的表情?而不是如同三井被暗杀的那个早晨,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晴子当然希望,不管流川身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个世上,除了音乐,最好不要有别的麻烦找上他。
但她不是神,她作不了主。
两年来,她所认识的人,都天南地北了。
她在北平的每一天,都过得积极而有意义。
然而,在晴子的内心深处,她最怀念的还是在重庆和上海的那些日子。
那些和流川相关的日子。
但她知道,那些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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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晴子和彦一走着回家。
彦一见她比平时沉默,知道是因为流川的事,忍不住问:“晴子,流川先生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不……但他在我心目中是亲人般的存在。就好像彦一你一样。”
是啊,喜欢流川的心还是没有变,但流川的确不是她的心上人,她的心上人是在上海的洋平,是那个希望给她幸福、也希望她能给自己幸福的人。
当新时代到来时,他们也许就能再见面了。
而彦一,是她到北平后,上级组织为了方便她开展工作,安排给她的假结婚对像。
正好,他们都在这个时代失去了亲人,都是地下工作者,都善良而单纯,所以,可以像亲人一样地生活在一起,互相扶持。
“我也很担心流川先生。他应该还好吧?”
晴子笑了笑,肯定地说:“他不会有事的。也许在欧洲的某个地方教学生弹钢琴,作优美的曲子。我想,我们以后一定还能见到他。”
“我想也是。”彦一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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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在某家茶馆的包间里,越野、安田和晴子围坐一桌。
安田是在三井被暗杀后不久到北平的,现在是《平明日报》的采访部主任。
晴子把昨晚在泽北寓所听到的话告诉了越野和安田:“暂时还看不出泽北将军的动向。现在辽沈战役才进入第一阶段,他不会这么容易动摇的。”
安田很以为然:“争取泽北是有些难度。他自己有两个军的嫡系部队,整个华北由他统帅的国民党军队至少有五十万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轻易接受和谈。”
越野听了,沉吟了一会儿,说:“没错。辽沈战役肯定是势在必得的,而中央的意思是,对于华北,最好能积极争取泽北接受和谈,和平解放北平,以保全北平的文物古迹,减少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为胜利后在北平建都创造比较好的条件。”
“当然,你们这些在北平的地下工作者也要作好两手准备,万一和谈失败,要尽可能发动进步群众搜罗枪支武装自己,做好护厂、护校、保护档案和文物古迹,配合我军攻城的准备工作。接下来的几个月,大家都要严阵以待,既要做大量的工作,又要小心军统、中统的破坏活动。”
安田和晴子都点了点头。
“不过,晴子,你的工作重点还是随时关注泽北的动态。”
“是,我会时时关注并向上汇报的。”
越野看向安田:“安田,新闻界的动态就要由你掌握了。”
“你放心吧,我会的。”
越野站起身来:“现在东北吃紧,高头可能会到北平来亲自监战,到时出入城区会很困难,我暂时不能进城来了。今后的工作,就要由你们自己小心开展,一定要提高警惕,避免人员损失。”
他正要离开,晴子突然叫住他:“越野,有件事……麻烦你转告仙道先生。”
“什么事?”越野在门口回过身来。
晴子心想,已经两年了,只要不是最坏的消息,仙道一定都会想知道的。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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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底的一天傍晚,石家庄中共驻地,宫城的办公兼住所内,仙道正和宫城在研讨辽沈战役的进展。这时,华东野战军已经攻下济南,泽北指挥的在华北的国军更为孤立暴露了。
宫城指着地图说:“只要东北野战军拿下东北长驱入关,华东野战军北进和我们会合,三军联手,泽北那区区50万的兵力算什么,我们可以占到绝对优势。”。
仙道点了点头:“拿下平津,当然不在话下。不过,中央的意思是对于北平,最好能和平解放,以避免过大伤亡损失,所以,今后一段时间,争取泽北起义是当务之急。”
“泽北在国军的高级统帅中,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可能会背叛高头?策反他恐怕很难。一个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向土生土长的我们投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我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不过,对这个人还是颇为了解的。他虽然少年得志,非常骄傲,却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而且相当爱国。只要局势逐渐明朗了,我想他会想通的。”
“但愿吧。”宫城不是很相信地说。
这时,彩子走进来,笑着说:“你们在说什么呢?”
仙道转身看向她:“我们在说北平和平解放的可能性。宫城认为只有武装夺取这条路可以走。”
彩子立刻反驳:“我不这样认为。我见过泽北两次,觉得他应该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只是因为出身的关系,对我们这一边有成见罢了。他还是爱国的。”
“你们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宫城咋舌地看着他们俩个。
彩子笑了:“那还用说,我和仙道以前是国统区地下工作的最佳拍档,观点一致是必然的。良田,你这个只会打战的人,可别小看了我们后方的地下工作。”
宫城忙说:“彩子,你误会了,我怎么敢小看你,我有这个胆吗?我是想说,为了能和平解放北平,你们这对最佳拍档是该出马了。尤其是仙道,现在是你大展拳脚,保护千年古都的时候了。”
“好啊。只要上级下命令,我立刻就去北平策反泽北,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仙道笑着说。
彩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仙道,越野从北平回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是吗?那么,我该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宫城,我再次警告你,别成为妻管炎的典型啊。”
仙道笑着摆手走了出去。
宫城尴尬地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什么嘛,不知所谓。”但他并没觉得,自己被树为妻管炎的典型有什么不妥,当然,他也没留意到,这时彩子脸上稍纵即逝的复杂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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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秋天一到黄昏,凉意袭人。
从宫城那里到仙道自己的办公兼住所,要经过一片树林,仙道平时最喜欢在这里流连。
他走进树林,当他的鞋踩到已经风干了的落叶时,便发出清脆的茎脉断裂的声音。这些零落在地的叶子,有的竟还保留着些许红的或黄的颜色,他不由有些不忍心踩碎它们。
路旁树枝上悬着些未落的红叶,在夕阳的照耀下透出鲜红的颜色。仙道想到不久以后这些美丽的叶子都将飘落于泥中于道旁,消散去它们的色彩与光泽,便感到十分惋惜。
每次,他都会摘一片红叶带回去夹于书中,但他知道这样并不能珍藏起红叶的美,只有在秋阳中于枝头展示出的红叶,才是真的美。
仙道不由想起了1945年深秋西安郊外的那个黄昏,在路旁看到的那棵孤傲挺立于寒风中的枫树,顿时,一种莫名的难以抑制的思念涌上心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秋天总能引起他最深沉的感触,好像一到了秋天,就会有一种不能自我的深情时时刻刻左右着他。
而这秋天的意境,秋天的味道,也许是因为有了红叶而显得更加纯美,更加令他陶醉。
他俯身捡起一片红叶,搁在手中,仔细地看着它清晰而简单的脉络,小声地吟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时光成风,岁月如流,弹指一挥间,两年过去了。
两年来,不仅是这个国家,还有他自己,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离开南京回到西安后不久,彩子突然提出解除他们之间的由组织上安